“你好呀！”

  來者赫然就是文雪，穿著白色衣裙，眉眼帶笑。

  她手執一把雨傘款款而來，步步生蓮腳踏水花，貌似天仙。

  衣袂飄飄宛如夢般。

  離不棄一時間居然站住腳跟，被這令人窒息的美感震懾了。

  嘶。。這還是文雪麽，感覺她真的美得不真實，就如做夢。

  不過這夢也太。。太荒謬了些。

  他隱隱約約感覺這不是真實之事。

  不過眼前此人，真的讓他回憶起了曾經。

  “離不棄，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作甚？”

  他一時有些尷尬，卻又不知如何回答，表情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不是呀，我。。。我隻是想。。。想看看你。”

  “每天都可以看到呀。”

  離不棄歎了口氣，卻是望向文雪挽住自己的手。

  她巧笑倩兮卻又不露聲色地向自己靠近，眉眼中帶著微微的眷戀，如同心中念念不忘隻有他。

  “行吧。”

  他思忖片刻，拉起她的手，兩人走入神隱齋古樸厚重的石門，眼前豁然開朗，好一片深秋佳景。

  無數落葉自天上打旋飄下，依稀可腦補出之前鬱鬱青青的樹影。

  文雪心中竊喜，就如離不棄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任離不棄牽著她隨心所欲地漫步，雨無聲無息地停了，天上壓抑的顏色也緩和許多。

  “你怎麽也想到來這兒的？”

  “可能。。。可能因為我們比較有緣吧。”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但離不棄卻分明感受到文雪心中的忐忑。

  他沒在乎，因為似乎聽見身後有聲音。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看！離不棄，這樹好好看呀！”

  “嗯？”

  可還沒等他去好好分析那聲音，文雪已經不由分說拉起他，抬頭朝著一個方向，眼底皆是驚訝的波動。

  ？？？

  這不就是。。。

  離不棄的內心突然掀起驚濤駭浪，他保持表情不變，手卻在微微發抖。

  那時候美好如夢的夏夜，那一次次的靈異事件，那個已經塵封在自己回憶內的集市，那一次次的邂逅，那如水的冰藍色長裙。

  很多很多記憶的碎片就這樣闖入他的心中，即使離不棄按捺住心情，依舊沒克製住那種悸動。

  他一直以為自己夢中的東西都是虛假的臆想。

  可這棵樹，是他記憶的印記啊。

  如此熟悉，就如夢裏。

  “離不棄，你怎麽了？這棵樹真的好好看，要不我們以後也來這兒玩吧？”

  “好呀。”

  他不經意間勾起唇角。

  可能又是幻覺，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

  無數淡淡的淚痕將其暈染出不一樣的顏色。

  這張臉模糊到他根本無法去想起，便消失不見了。

  猝不及防的心痛，從心尖直抵肺腑。

  他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呼吸，卻是感覺一股冰冷從痛處冒出，冉冉升起，接著消失不見。

  就如一瞬間。這一息後，便沒了。

  “文雪，我們回去吧。”

  文雪正在興致盎然地看著這棵幾人合抱粗的樹，聽見離不棄的聲音，眉眼中略有不悅。

  “好吧，我聽你的。”

  兩人如什麽都沒發生一般鬆開手，默契地朝著神隱齋的門口走去。

  文雪掩住嘴，卻在微笑。

  可她的笑很快消失在唇角。

  “嗯？這是你掉的東西嗎？”

  “是我的。”

  卻見離不棄彎下腰撿起來什麽，然後如獲至寶地將它放在衣服裏。

  唔，他這是啥意思呀。

  文雪想了想沒有在意，她看到一旁山路上已經有了行人，又發現離不棄越走越快，還是加快速度追上了他，看到那個乳白色光芒的傳送陣後，離不棄已經沒了蹤影。

  “他。。。”

  頃刻文雪有些失落，最終還是跟隨著那乳白色的光暈，離開了神隱齋。

  --

  “今天葉念心怎麽沒來呀？哦，她哥說她生病了，可能要好幾天不來。不對呀--”

  又是一個周一，離不棄正在文雪身邊坐著，聽見慕雲神神叨叨的話，微微蹙眉。

  她沒來麽？慕雲的語氣中帶著些許他讀不懂的情緒。

  “沒事，我們繼續上課。”

  今天除了葉念心之外，所有人都歡聚一堂了。

  這也是慕雲最希望看到的場麵，他很快就笑容可掬地開始講起課來。

  “這是上次的標本，做的好的我已經收藏了，不好的等下你們拿回去。我感覺離不棄第一次作業就這麽好看，他肯定好好學習了。”

  “嗯？”

  慕雲居然不由分說地誇獎了他，離不棄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他不知慕雲到底是什麽意思。

  莫非真的是因為自己的技術好？

  莫非他是故意的？為什麽自己總感覺脊背發涼。。

  “厲害呀。”

  文雪在旁邊懶懶地說了一句，聽不出有太多佩服。

  “其實我也要謝謝你借給我的東西。否則我可能連作業都交不上去。”

  可能是因為葉念心不在，離不棄的狀態並不好，慕雲看了他好幾次。

  唔，或許文雪也發現了什麽，她隻是微微歎了口氣。

  “葉念心都要走啦，她上個月就說她哥來了，要接她去北方。”

  這興許是離不棄第十次發呆了，而他這次是為了文雪的一句話。

  “？？？？？？？她要走了？”

  “對呀，你不知道就算了。她走了好像也沒啥啊。。”

  文雪看著離不棄走出教室，突然發現他已經發呆很久了。

  人都走完了。

  卻見離不棄站在門口，和慕雲不知在說些什麽。

  “。。。”

  可能是請教什麽不會的問題吧。

  文雪猶豫片刻，並沒有追上去。

  她安然離開了教室，並沒回頭看一眼。

  如果她有心回頭，可能會聽見些什麽。

  “葉念心真的要走了嗎？”

  “對呀，她還生著病。”

  慕雲還想跟離不棄聊一會兒的，卻突然聽見旁邊有個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

  “我有話說！”

  “嗯？葉陵，你妹妹還好嗎？”

  “不太好。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來吧。”

  卻是一個看上去並不瘦弱的青年名為葉陵，來到了離不棄眼前。

  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會主動幫慕雲承擔些什麽，可離不棄的眼神卻無比認真。

  “好呀，我恰好也有事，離不棄需要磨練磨練，你帶他去看葉念心吧。”

  “唔。。好呀。”

  葉陵上上下下把離不棄掃了一遍，搞得他有些尷尬，卻還是認真地點頭。

  “我有經驗。帶我去吧。”

  --

  沒想到葉念心住的地方是如此簡單樸素。

  隻是一個小得不起眼的院子，裏麵一間小小的屋子。

  看上去真的和自己的小房間差不多大，就是。。感覺。。太寒酸了些。

  “我叫離不棄。”

  離不棄朝著開門的葉陵輕輕喊到。

  “你快進來吧，她已經發燒好幾天了。”

  剛剛離不棄已經向葉陵了解了情況，也知道葉念心為什麽會感冒而且一病不起了。

  “那她之前。。有沒有去過什麽地方呢。”

  “啊，那天我看到她拿著一個香包出去玩，我沒管她去玩多長時間，然後她回家之後就說吃不下飯。最終還是病倒了，我問她什麽她都不說。”

  “？？？？？？”

  離不棄的內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可他沒表露出來。

  唔。。這難道。。

  他沒猜錯麽？

  “沒事，我在，她就不會有事。”

  “神醫呀，你盡量把她叫醒吧，我妹妹已經昏迷半天了。”

  半天麽？

  “而且她平時體質也不太好，吃的也少，我其實還很擔心她的。”

  “你真是個好哥哥。”

  說完，離不棄已經看到葉陵將門打開，一股清苦的藥味鑽入他的鼻孔，而榻上赫然是燒得臉色緋紅的葉念心。

  她的手放在被子上，臉微微側向床邊，就像隨時隨刻都會消失不見。

  離不棄看著她穿的白色衣衫，還有臉上燒得很厲害的緋紅，感覺她病的不輕。

  “這兒有些藥草，你可以隨時來取。”

  葉念心的房間在小樓最內部，所以離不棄剛剛走過的一個房間都是放藥草的也很正常。

  離不棄緩緩在床邊坐了下來，看到葉念心的模樣居然心裏癢癢。

  接著伸出手把住葉念心的脈搏，在握住她纖細手腕的時候，他許久無波無瀾的心，居然不知不覺開始泛起漣漪。

  她的脈象穩定但也虛弱，嘴唇上已經起了幹皮，所以多喝點水就會好很多。

  離不棄想了想，拿起旁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然後從自己口袋裏搜出一枚藥丸子。

  將丸子放在水裏溶解之後，他趁水還有點燙的時間，輕輕繼續握住葉念心手腕，細細地為她疏通脈絡。

  很快，葉念心的呼吸就平穩了下來，臉上的緋紅也逐漸消失不見。

  不過她的臉還是蒼白如紙。

  唔，藥都弄好了，那麽該如何叫醒她呢。。

  離不棄想了想，突然俯身靠在葉念心旁邊，輕輕吻了她一口。

  她沒有掙紮抗拒，因為睡得很香。

  不過兩人之間僅僅接觸了幾秒鍾，離不棄就悄悄抽離了。

  “葉念心，醒醒。”

  他默不作聲把香包放在葉念心手邊，端起藥，輕輕在她耳畔喊了一句。

  很輕柔的聲音就如引夢絲線。

  似乎聽見了什麽，葉念心的眼皮微微顫動，接著睜開眼睛。

  “把藥喝了，乖。”

  離不棄輕聲對著葉念心說，手上赫然是個碗，裏麵放了深褐色的藥汁。

  “你是。。？”

  葉念心的眼隻是睜開一瞬間就眯起了，她喘了幾聲，接著很安靜地接過離不棄手中的碗。

  看也不看是什麽東西，直接一飲而盡，動作幹脆利落。

  看著她的唇逐漸變得水靈，離不棄心微微顫了一下，情感卻被壓抑於心。

  “唔。。我想喝水。。”

  葉念心有氣無力的樣子看上去分外可憐。

  離不棄不假思索地繼續倒了一碗水給她喝，葉念心很聽話地幹了它，手腕一垂，將碗放在離不棄手上。

  “我好難受。。”

  “念心，沒事的，你好好睡覺。”

  “我想他了。。。。”

  似乎感覺離不棄身上的氣息很讓人安心，葉念心嘀咕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

  離不棄平心靜氣等了半天，聽見的卻是葉念心的呼吸聲。

  她顯然又睡著了。

  “這下好多了。”

  葉念心的脈象已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虛弱。

  離不棄笑了笑，把碗放在桌上，靠近葉念心熟睡的側臉，看到她纖細的眼睫毛輕輕扇動，看著她的芊芊玉手，就感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中滋生，然後燎原。

  “葉陵，她已經醒過一次了，我給她喝了藥。”

  衝著門外說了一句之後，離不棄看到係著圍裙的葉陵已經到了門口。

  “真的？”

  “真的。”

  離不棄輕輕點了點頭。

  “這這這。。離不棄，你可真是個神醫呀！”

  葉陵看到葉念心的臉色已經趨於正常，情不自禁讚歎了一句。

  “不算啥。我這兒還有些藥丸，你等她醒了再給她吃一粒就行，如果再不行就找我。”

  離不棄已經把慕雲給他的丹藥盡數給了葉陵。

  “那你給我這麽多幹嘛。。”

  “防止之後她生病。這藥還是挺有用的啦。”

  離不棄想了想，如此囑咐道。

  他隻感覺葉陵看待自己的眼神，都有了些許改變。

  --

  “我在哪裏？”

  隻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幾乎快飛了起來。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隻是感覺很累很困。

  突然之間，讓她感覺分外熟悉的聲音已經傳入耳中，可她卻聽得不分明。

  感覺唇瓣被潤濕，一股甘霖注入口中，而自己卻無法抗拒。

  “唔？”

  這感覺片刻就消失了，她卻情不自禁睜開了眼。

  看到撲麵而來的就是一碗藥。

  她努力喝完，卻感覺愈發幹渴。

  想了想還是要了一杯水。

  感覺已經舒服了很多，可她的心卻依舊亂糟糟的。

  然後她再度入睡了。

  直到現在，她再次醒來，而站在旁邊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了。

  “就這些了吧？”

  思前想後，葉念心才真正開始打量周圍的一切。

  還是那熟悉的被子和床，還有桌子以及桌上的水壺和碗。

  可在她眼中，還有一個事物，是葉念心沒想到的。

  是一個精心製作的小香包。

  它就如那日經曆的夢魘，而在此刻，再度出現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