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雄？是你嗎？”

  扶住旁邊的牆壁，洛霓凰努力試圖站起來。

  但不曾想，她居然失敗了。

  “哦，洛霓凰，你這是和我一樣嗎？”

  猛地，柳雄怯生生地對準洛霓凰，他露出了半個臉。

  “是啊……”

  洛霓凰愁眉苦臉地思忖著，聲音不知不覺就已經出現。

  “對，我也是！”

  柳雄接下來的解釋，讓洛霓凰吃了一驚。

  “什麽？你真的是……”

  她的聲音顯得頗為意外，但其中，卻也多出慶幸。

  “真的，這個鬼烙印，沒想到……哦，哦，真的，我也有！”

  柳雄的神色激動，他下意識“唰”地一聲，就解開了自己的袖子。

  “這……”

  一個緋紅色的烙印，清清楚楚地出現在柳雄的右臂上。

  它看上去栩栩如生，不像是假冒的東西。

  頓時，洛霓凰捂住嘴，卻一言不發。

  “你--”

  怎麽會？

  柳雄，慕容雲隱的得意門生，她記得小時候，他還給過自己糖吃。

  但是，現在的他，還殺稚氣未脫。

  不，他就像是閉關之後，年齡大了，但容顏和心智，與之前是一模一樣的。

  想著想著，洛霓凰的內心也情不自禁地感覺到了什麽。

  這就是讓她無法擺脫的、生生不息的緣分吧。

  但是，她卻感覺到醍醐灌頂的滋味。

  微妙的欣喜在空氣中蕩漾，四目相對，洛霓凰也激動地點點頭。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裏，有我們共同的解藥。”

  柳雄望著洛霓凰一眼，神色認真起來。

  他的眼神中也帶有無數種不同的情緒。

  有憐憫，有悲哀，有反側，還有千萬輾轉。

  “我……”

  洛霓凰卻猶豫了起來。

  誰知道呢，月黑風高，柳雄怎麽知道她的家？

  “對了，你最近，弟弟是不是昏迷不醒？還是和我去吧，我發現了一種藥材，可以消除我們的烙印。不過，我沒有多試。”

  “嚓”的一聲，不知何時滅掉的燈火再度亮起，洛霓凰抬眼，發覺柳雄已經輕鬆地撩起衣袖。

  他的樣子雲淡風輕。

  她也發現了這一點。

  自己身上的烙印，和他的也不能比。

  柳雄的烙印雖然也有，但顏色淺淡很多。

  她望著，陷入沉思。

  “柳雄，你這是……比我厲害多了。”

  半晌，少女低吟著歎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感覺到柳雄的腳步，自己也打開門，放下碗碟，和他一起出了門。

  夜色越發喧囂，其中蘊含著千萬玄妙。

  “哪裏？”

  洛霓凰的心中還是對突如其來的柳雄，產生了提防的感情。

  她雖然有一身不俗修為，但麵對柳雄，還是自歎不如。

  “沒什麽……洛霓凰，介意我牽你的手嗎？”

  “介意。”

  洛霓凰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那好吧……你知道武天乾那次死的地方嗎？它離那裏，就隻要穿越一片樹林……”

  “哪裏？”

  “哦，出口旁吧，但是，我可不是和你私奔的。”

  “怎麽可能。”

  夜裏，混混沌沌。

  洛霓凰漫無目的地走著，感覺自己還真的無事可做，索性衝著柳雄的身上看去，發覺他果然就是他，沒有半點改變。

  天地之氣在身上緩緩勾勒，他的影子近在眼前。

  眼前的樹影婆娑，讓洛霓凰更為疑惑。

  “到了？”

  她的眼前，隱隱是一片淡然迷霧。

  可見度很低，洛霓凰放出感知，密切關注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疑惑更顯。

  的確，這不是在耍她嘛？

  眼前雖然也像模像樣地出現了幾枚竹筍一樣的東西，但洛霓凰還是不清楚，這到底是哪裏！

  “什麽？我在這兒啊。”

  “柳雄，你--”

  迷霧開始滲入洛霓凰心中，她的感覺很不好。

  “呼”地一聲，因為柳雄的聲音已經朦朧，幾乎聽不見，所以洛霓凰果斷地用了這樣的方法。

  一團火在頃刻出現，火焰明豔，灼燒夜空，冒出了大團黑煙。

  “柳雄？！”

  下一刻，洛霓凰的聲音驀然出現。

  她已經大驚失色，臉上掛滿驚愕。

  但是，柳雄的影子都已蒸發。

  不僅如此，洛霓凰被莫名其妙地帶到了這個地方，她連半點反應也沒有，就這樣蹊蹺地進入一個死胡同。

  “我……”

  火光映照洛霓凰的臉，讓她臉上的煞白盡數體現。

  她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柳雄？你回答我啊！

  “柳雄，難道你真的是一個奸細？

  “柳雄……”

  她突然想到離不棄，卻發現一意孤行的自己，是多麽荒唐！

  真的是……

  閉上眼，颯颯的風聲已經出現。

  洛霓凰的肩頭烙印正疼，她惱火之餘，卻發覺自己連一把劍也沒有。

  “剛剛，我居然忘記了這個？”

  的確，她的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力量。

  天地之氣的散失，白霧的湧現……

  “不好！你這是覬覦我的血脈，有意而為之？”

  洛霓凰閱人無數，殊不知自己今日居然被可親可愛的柳雄害了。

  “嗬嗬……想跑？你可別以為那麽容易。”

  猛地，洛霓凰的身後，一個陰森的聲音出現。

  “嗯？”

  回頭四顧，門都沒有，隻有黑魆魆的一片森林，盤旋白霧，如夢似幻。

  洛霓凰的腳一軟。

  下一刻，她的剛烈性子，讓她也不忍心這樣放棄一次抓住真凶的機會。

  “我……”

  “答應我，”一個帶著柔柔波光的聲音出現，蘊含玄機，“幫我們，采集一種草藥。”

  “什麽草藥？答應？你就放我走？”

  “自然。”

  這個聲音，似男非女，已經被偽裝過了，洛霓凰聽見，卻覺得自己攤上大麻煩了。

  “不就是藥材嘛……這不簡單？我召集手下幫我。”

  “反正，你會明白的。”

  這個聲音，深入骨髓，讓洛霓凰聽著，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眼前積蓄千萬怨氣的樹林，越看越不像是之前的樹林啊。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好啊。”

  突然，洛霓凰的眼前，那些白氣變幻了一下身體，紛紛揚揚地朝著自己撲來。

  其中不知有多少五彩斑斕，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傷害。

  但是，洛霓凰的膽子，在黑夜中，也分外小。

  這就是讓她恨死的世界了吧，眼前的黑夜讓洛霓凰如臨大敵，她擺了一個正常點的姿勢，但內心還是上下翻滾。

  “我……”

  白霧內的毒害很多，她可能一睡不醒！

  一瞬間，洛霓凰的身體也無法直視眼前的世界了。

  這難道就是抓住她弱點了嗎……

  白霧中有低低的絮語冒出，很輕很柔。

  但在洛霓凰心中，也播下了後悔的種子。

  “我……”

  “答應不？若是不答應，你就可以死在這裏。”

  此刻，洛霓凰的腦門上，已經布滿了汗滴。

  她的心覺得不安的時刻，就連眼前的一切，都黯淡無光。

  “呼呼！”

  抬手召喚火球，它們都無法接觸到白霧，就飄散了。

  這白霧內的世界，更是洛霓凰所不了解的。

  “啊……”

  她的眼前，被烤得灼熱的空氣，也讓洛霓凰無法收回自己的火焰。

  她的心自然覺得失落，她的眼神中充斥了不可置信。

  “真的……”

  “答應與否，不是我強逼你的。”

  那個聲音好整以暇，讓洛霓凰的心中複雜。

  “哼。”

  她抱著雙臂，顯然還在想著對策。

  “柳雄……和你們是什麽關係？”

  “答應不答應？”

  沒想到，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刻，那個人的聲音中，充斥了強暴和冰冷。

  “答……”

  洛霓凰的身體綿軟，她惱羞成怒地朝著眼前望去。

  眼神中射出熠熠生輝的光亮，密集的白霧無孔不入地傳到她身上。

  “答應。”

  因為怕黑，沈流情不得不說自己簡直太過於軟弱無能了。

  而且這裏的白霧，也和黑夜形成對比，蠱惑了洛霓凰，讓她被直接困惑。

  她根本無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想法，淚水突然間流過她的心中。

  “好，我答應，我答應！行了吧？”

  她像是聲淚俱下，像是祈求命運的恩賜。

  下一刻，就像是被抽空身上任何的氣息，洛霓凰的身體，猛地踉蹌跌在地上。

  眼前的東西似乎都已消失，一切的幻象都在此時化成烏有。

  洛霓凰茫然地抬頭看了一眼。

  熟悉的林地，熟悉的顏色，這裏的黑夜，顯得再沒有剛才那麽恐怖。

  “你答應我的事情，必須要兌現。”

  這個聲音，卻在她的耳畔回響，一直不斷。

  “我會這樣子的。”

  在心中發誓，洛霓凰的聲音卻在此刻化成青煙，朝著空氣中飄逸而去。

  環顧四周，洛霓凰才發現這裏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地方。

  是之前，她曾經路過的林地，也是武天乾和離不棄決一死戰的擂台附近，這兒的出口旁邊。

  但是，無論洛霓凰怎麽回首，怎麽尋找，卻再無法找到剛才那個騙她之人的身影。

  “柳雄……剛才的你，是真是假？”

  心中痛苦，無數糾結。

  但是，她最後還是站了起來，眼神直接朝著她進入林地的方向，也就是希望所在的地方。

  她要回去，抵抗如水黑夜。

  她不能再這麽沉淪下去，這個任務就是一次玄乎的敲詐，敲詐她的一個誓言？難道她的烙印，就能為此而解除？

  但是，洛霓凰沒有這麽做，也不敢嚐試。

  “就當這是一場夢罷了……”

  月色在此時朦朧地籠罩整個世界，她的影子也被拉長，越來越長。

  眼神中產生不甘心的光芒，沈流情望著眼前，這是她的家，也是她夢想和希望起始的地方。

  門明顯已經關好，其中一陣狼藉。

  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心卻在此時抱怨。

  --

  如詩如畫的白色濃霧逐漸將自己籠罩，他無法喘息，無法說出什麽話語，隻知道朝著眼前，徒勞無功地張開嘴，努力地呼吸一些空氣，盡可能將自己生還概率提到最高。

  “啊！”

  這種感覺極為奇怪，像是被夢魘所纏繞，無法掙脫。

  但是，離不棄是被突然驚醒的，就像一個生物鍾，已經被突然撥響。

  “昨天，我做了什麽事情？”

  摸出自己那笨重的東西，離不棄才回憶起來。

  昨天，他是抱著這個回來的，還有，他和洛霓凰吃了一頓飯，沒錯，真的沒半點錯誤。

  “看來，今天我必須要去拜訪我的老師。”

  談到老師的時候，離不棄的唇角處露出一抹笑容，微乎其微，極為淺淡。

  他隨意地笑著，但是已經抱緊冰塊。

  踏著一路秋光，輕手輕腳地出門去，身上伴隨輕盈的感覺。

  樓昱還是關著門，像對他封閉了自己。

  “但是--”

  他突然發覺，自己沒有劍，是飛不起來的。

  頓時，他已經感覺到煩惱。

  心底的想法無可複加，他站在塔下，焦慮不安地思索著。

  “怎麽？離不棄，偶遇啊。”

  光聽就是武悅了。

  “呼”地一聲，離不棄的眼前，掠過一個影子。

  “我，我要上去。這是一個詛咒，我，我解不開。”

  尷尬地笑了笑，離不棄指著自己已經被冰塊包裹的劍。

  見武悅不答應，他側頭望去，一邊看，一邊解釋道。

  “真的很奇怪……”

  “這個封印，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猛然間，武悅露出了一個慎重的表情，似乎對這些事情，都很在意。

  “在一個洞穴。”

  離不棄將事情扼要告訴了武悅。

  這幾日，武悅為了操持武天乾惹出的一些事，倒是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桀驁不馴的少年已經死去，他忙了幾天之後，終於有時間找到離不棄。

  “這次，我剛剛是給老友送了一張蛇皮。”

  離不棄忽略了那個山洞內野人和寒潭的事情，就說他們在其中選擇了一條正確的出路，自己的劍在途中被冰凍，但很快就可以解封。

  “特此找我的師父賜教。”

  “姬瑭是一個明白人，他比我見得多，這個詭異的符咒，也應該是那裏的一個機關吧。”

  奇怪的是，武悅沒有問洞穴的一切，他隻不過拍了拍離不棄的肩膀。

  “我送你上去。”

  拍肩膀的力道，不大不小，是真好。

  離不棄的身體和武悅一同飛起，一個抱著極度累贅的冰塊，一個則是輕鬆地駕馭著一把劍，在天空之上比翼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