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視珍寶望向自己，眸中有她無法形容的光彩，好似星辰點點滴滴。

  卻又如無法抓住的流沙，緩緩從指尖淌下，直至全部流幹。

  這就是葉念心醒過來之後，腦海中唯一殘存的畫麵。

  她不明所以。

  “嗯？”

  “你醒啦，睡了可久。”

  “我們真的怕你迷路了，還找了好長時間。”

  “啊？”

  迷茫的感覺讓葉念心一時說不出話，她隻是呆呆地坐在榻上。

  所以。。。真的過了很長時間了麽？

  ？

  “啊，念心，你醒過來就好了。我們明天就回去。”

  “誰救我回來的？”

  “不清楚。昨天我門被敲開，夜裏那時候你被人帶著筐子一起送回來了。”

  “神奇。”

  喘了口氣，葉念心還是沒從夢中蘇醒。

  她總感覺魂不守舍。

  卻又說不出話來。

  “沒事，你回來真就是我們沒料到的了。”

  簡單說了幾句之後，葉念心坐在床上，卻是一時有些發暈。

  她的筐子已經被拿走，隱隱約約間，自己心口的刺痛卻依舊沒有緩解。

  她總感覺這不是件好事。

  --

  “她好就行了，別問我的名字。”

  離不棄自暗夜中敲開了蕭燕的門，他感覺凜冽的寒風吹著自己的臉。

  卻還是將懷中輕如羽毛的葉念心用袖子擋住風，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啊？是念心麽？”

  聽見蕭燕迷迷糊糊的聲音逐漸提高，離不棄揚起嘴角微笑。

  “當然。照顧好她，這些藥材也是她采的。辛苦了。”

  夜晚夜空都是晦暗一片。

  他感覺蕭燕吃了一驚，隨即輕輕接過葉念心，微微一顫之後閃身回到房內。

  然後接過藥筐，道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謝謝”後關上了門。

  他似乎很惶恐，亦或是驚訝感激？

  不過如今自己已經乘風歸來。

  “離不棄，我們都等死你了。”

  卻見秦怡帶著些許焦急的神色左顧右盼。

  “我回來啦。”

  “你真迷路了？”

  “對呀，你們歇息的時候我去隨便逛逛，然後就。。”

  “回來就好。不對，你活著就好了。”

  “？”

  離不棄有些懵逼。

  “關於那個夜明珠的事已經解決，所以我們正等著你回來然後跟慕雲匯報呢。”

  “那老家夥煩死了。”

  離不棄輕輕抱怨了一句，不過他突然感覺一股氣旋直接掠到眼前。

  擦著他的臉。。

  “我來了。你們成功完成任務，應該要嘉獎。”

  “給我們什麽獎勵？”

  正抱著一個酒壇喝得酩酊大醉的隊員看到慕雲來了，也情不自禁收斂了三分。

  不過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為啥？？？”

  “慕雲你不愛我們了！”

  “因為。。。因為這是鍛煉你們膽魄的最好方式了。”

  慕雲卻是一身白衣，看上去比月下老人還慈祥。

  離不棄望著不由自主發呆。

  他憶起來葉念心，卻是感覺很難以忘懷。

  自己居然在那麽偏僻空曠的地方，遇到了如此虛弱的她。

  她看上去正如折翼的雛鷹，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而旁邊就是藥筐，裏麵全是藥草。

  細瘦的臂膀看上去是那麽不堪重負。

  所以她歇了歇，然後暈了。

  不過在他將其抱起的時候，卻發現她真的很很輕呀。。

  輕得好似一朵雲，影影綽綽間與記憶中某些東西重疊。

  “我有見過誰麽？我有對其他人上心的時候麽。”

  如此想了半天，離不棄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他在慕雲看上去小其實並不大的畫軸內窩著沒動。

  總感覺像丟失了什麽，心中深深淺淺的悸動。

  --

  “你到哪去了。”

  “我很好。”

  心不在焉的葉念心將一把藥草塞進口袋裏，一時居然無言。

  “好啦，回去了。”

  眼前畫軸展開，隨風緩緩飄著。

  葉念心盯著眼前的空氣看了看，借著毅然決然踏了上去。

  她的身後是盤庚天的浩蕩林叢，以及搖曳生姿的無數草莖花葉。

  --

  “由於這次，你們都完成了任務，所以下一次提升版的迷腸草標本就不用做了。”

  “太好了吧？”

  “居然能這樣？”

  離不棄望向眼前，卻是突然感覺鼻子一陣癢，然後直接開始打噴嚏。

  “阿嚏！”

  他什麽時候感冒的？誰知道呢。。

  難道是那個雨夜？

  他一想起那天和葉念心大親密接觸就有些惴惴不安，因為自己並未告訴她這件事。

  如果真有可能，她知道自己救了她，還不知怎麽想呢。

  --

  “終於下課了，還有那為什麽總在打噴嚏？”

  “莫非是感冒了？”

  “我也不知道。。。阿嚏！阿嚏。。。”

  如此尷尬的場麵，離不棄真的從未經曆過。

  他隻是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就想打噴嚏，直到最後頭暈眼花，卻還是無法擺脫這夢魘。

  對於慕雲時不時投來的目光他也很無語。

  不過這次不用再去做標本了，他也忘記那天采摘迷腸草時候的樹林到底多少號了。

  不過葉念心這次走的很早，也不知何時就從自己身邊擦過了。

  “老師，我沒事。”

  走過慕雲時，離不棄輕輕說了一句。

  後者沒說話，隻是微微頷首。

  離不棄方才如釋重負，喘了口氣如逃命般離開了教室。

  這也太丟臉了吧？

  他走出教室，卻隻聽見一陣細微的“嚓嚓”之聲。

  頃刻衣角已被削下，一片血花綻開。

  “？？？！”

  “抱歉啊小同誌，我在練劍。。”

  卻見眼前一個身穿很飄很仙氣的道人正在舞劍。

  他看到自己被劍氣所傷，吃了一驚。

  “要緊嗎？”

  ？都這樣了還不要緊？

  “前輩，我沒事，我這就去醫務室。”

  離不棄順口說了句，他感覺不怎麽疼痛，卻發現自己左臂血流如注。

  他為什麽在這兒舞劍啊！

  “真的沒事？我是來看慕雲那老家夥的，你若真不嫌疼，就去前麵醫務室看看。”

  “沒事。真的沒事。”

  離不棄點了點頭徑直走去，他感覺腦子裏一片暈暈沉沉非常難受，卻是一時沒注意到如注流下的鮮血。

  直到衣袂落地散碎，他依舊杵在原地。

  不過那仙人收起佩劍，一臉都是親密地對慕雲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啦兄弟！”

  “老兄，你有沒有傷到誰？”

  “啊，那位小兄弟呀？沒事，他看上去印堂發紅，非常健康，我叫他去醫務室看看。”

  “如此甚好。”

  聽見慕雲的聲音，離不棄如夢初醒，果斷溜了。

  “這都是什麽情況嘛！”

  總感覺接觸了夜明珠後，自己的運氣開始變差。

  如今他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也不再滲血了。

  離不棄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地對著醫務室走。

  他隻顧著走，卻不曾想耳畔一聲驚呼。

  他總感覺自己被控製住了心神，惴惴不安。

  離不棄隻看到人流如織，突然感覺今天放學很早。

  如果有時間去采些藥草做一頓飯就好了。。

  好久沒開葷了，他好想吃肉肉呀。。

  猛然間就神遊物外了。

  一腳踏入醫務室，地上濕滑，離不棄居然直愣愣一頭跌了下去。

  “啪！”

  “小心！”

  一股劇烈的刺痛席卷全身，離不棄一臉懵逼地趴在地上，一時半會居然起不來。

  他聽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阿嚏！”

  再度狠狠打了個噴嚏。

  一股藥香送入鼻腔之中，他抹了一把，卻發覺一手是鼻血。

  粘稠的血爬滿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流出。

  “？？”

  “好家夥，你到底把離不棄怎麽了，居然能讓他如此狼狽。”

  聽見慕雲的笑語，離不棄沒好氣地撐著地麵。

  “我去洗一下吧？”

  “差點忘了，這是平時不怎麽管醫務室的林霏。”

  慕雲伸出一隻手將離不棄拽起來，接著介紹起眼前一身飄逸仙氣道人的身份。

  “是啊，我們又見麵了。其實我早應該把這一灘水清掉的。”

  道人如今已經不再舞劍，而是伸出手去。

  一聲呼嘯。

  一張小小的符籙在他指尖消失，化為烏有。

  卻見地上把離不棄絆倒的水瞬間消失不見，似乎被符籙所含的熱度直接蒸發了。

  “啊！你燙到我了！”

  離不棄還沒完全站起來，就能感受到地上源源不斷的熱氣。

  他吃痛地站起，感覺小腿還在瑟瑟發抖。

  嚶。怎麽這麽倒黴。

  “也罷。讓他清洗去吧。”

  慕雲說著坐在旁邊一張黃花梨木椅上。

  這看似小巧的醫務室其實並不如表象。

  離不棄看到旁邊有個簡樸的洗手池，走過去把鼻血止了，又發現身上泥水已經在渾然不覺中被烤幹了。

  他喘息了一聲，接著回去麵對那兩人。

  醫務室內沒多少陳設，就幾張椅子，一張飯桌以及堆在角落的醫藥箱。

  雖有藥香卻不見香爐。

  而林霏和慕雲坐在一起的樣子真是愜意，這氣氛壓抑到離不棄想溜走。

  因為這也太尷尬了吧。

  總感覺自己最礙眼了。

  “阿嚏！”

  還好這次沒一個接一個打起來。

  離不棄捂著鼻子靦腆得要死，卻見林霏的手上寶光氤氳。

  他忍不住看了幾眼。

  “啊，你別介意，這就是我等下要給你的護身符。”

  “為什麽要給我？”

  林霏手上的寶光居然是護身符呀。。

  離不棄第一次看到如此晶瑩剔透又具有靈性的東西，突然感覺自己孤陋寡聞了。

  這還叫護身符？估計夜裏都會亮著吧。

  “呃？”

  林霏不再理離不棄，而是伸出手將寶光擦了擦。

  他的手就如有魔力。

  那寶光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

  絢爛的色彩在它身上演變，轉瞬即逝的光彩奪目耀眼。

  就在頃刻，它完成了蛻變過程，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是一隻半黑半白的小燕子。

  看上去栩栩如生，且展翅欲飛。

  ？是他送給自己的麽？

  離不棄頓時一陣開心，感覺之前受過的苦難，都不算什麽了。

  畢竟這可是小燕子呀。

  這護身符，是林霏給的呀。

  他可是慕雲的朋友呢。

  “喜歡麽？”

  “這也是他給你的賠罪。你之前舞劍的傷口呢？”

  慕雲望了望離不棄，卻發現他的左臂光潔如新。

  “沒事了。我剛剛已經用符籙把他的傷口愈合了。不過還是很抱歉呀，你身上都是血，可能要洗洗。”

  “沒事。謝謝。”

  拿起護身符，溫暖的感覺傳遍全身。

  離不棄隻感覺很溫暖，甚至忘卻了呼吸。

  這護身符真的好麽？

  為什麽一接過，就感覺無比美好。

  一如初見。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的。改天歡迎你來看看我的劍法呀！”

  林霏笑吟吟地目送離不棄離開，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的慕雲。

  他似乎一直在閉目養神，表情安定。

  “你沒用贗品忽悠他吧？”

  “不好說，但他的水逆應該能被我這護身符壓製。”

  林霏認真地思索，這白光是哪天順手牽羊拿來的法器，他剛剛把它做成一個鴻燕模樣，到底好不好。

  --

  “小心！躲開！”

  離不棄正在走神，他手上是護身符，蹭得非常暖和。

  與此同時，眼前一陣符紙劈裏啪啦飛了過來。

  旋即炸開，化作白煙遮住離不棄的眼。

  “又是誰？”

  他抓耳撓腮，卻還是沒法驅散這煙塵。

  卻聽見是葉念心的聲音，微微一愣。

  “抱歉，不棄，是我疏忽了。。”

  葉念心的聲音自煙塵外傳來，飄飄悠悠。

  “呃。”

  不過煙塵並未淬毒，離不棄隻感覺神清氣爽，居然不怎麽打噴嚏了。

  他捂住口鼻貓腰鑽出一片狼藉。

  卻見葉念心一手拿符紙，一手持藥筐，見到自己吃了一驚，但旋即淡定下來。

  但是細看，她眼底還有隱隱約約閃爍的光彩，那惶恐不安的樣子。。

  今天葉念心依舊穿著亙古不變的藍色衣服，陽光傾瀉在她身上，一片光怪陸離。

  離不棄的眼神也渙散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葉念心正一眨不眨地對自己看。

  這眼神讓人心裏非常發毛且別扭。

  “怎麽了。。我怎麽了？”

  “你身上都是泥。還有，這傷口怎麽回事？得去看看吧。”

  葉念心的眼神閃過一點點黯然，卻又如受驚的兔子一樣離開了離不棄身上。

  “我這就去。”

  “真的很抱歉，我傷到你了。剛剛在測試符籙，可沒想到你。。”

  “這有什麽關係。你開心就行。”

  離不棄腦子一熱，不顧身上都是泥水，一塌糊塗十分狼狽，直接從葉念心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