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尺素鴻雁
作者:斬華濃      更新:2020-12-24 04:50      字數:4647
  “葉安歌,精神不好?”

  “不是啦,還不是因為你嘛,我下不來,我腿難受。”

  “還是辛苦你了。”

  下一刻,離不棄抬頭,端上自己做的飯菜。

  “葉安歌,快吃,你那麽瘦,我覺得要多補一補才行。”

  “我知道,但你也吃啊。”

  “吃就吃,又不是什麽毒藥。”

  葉安歌一賭氣,拿起筷子就吃起來。

  離不棄將她自然地抱在懷裏,輕輕與她對視。

  這距離無比之近,離不棄卻視若無睹。

  “離不棄……你離我遠點,我都透不過氣來了。”

  葉安歌臉上飛起紅雲,憑著下意識說著。

  “吃完洗一洗吧。”

  離不棄意味不明地笑著,眼中帶著亮光無數。

  和葉安歌吃飯,一直是自己最逍遙的事。

  而現在,他也專心沉淪在這一片溫暖之中,沒有多說什麽,兩人親密無間。

  “有人寄來了一封信。”

  下一刻,他們身後,有人急匆匆走來,將一封信放在他們眼前。

  “林夕,我來拿。”

  葉安歌朝信封上劈了一眼,眼神頓時呆滯。

  這是太子的信,上麵有郵票,都是他專屬的……

  “離不棄,別開!這不是什麽好--”

  聲音僵在半空中,葉安歌一動不動,卻突然感覺,有冰冷席來。

  “害我林夕?!”

  耳畔一時風聲勁厲,帶著咄咄逼人。

  在這一片冰霜的海洋裏,她可以看到,有無數黑氣消散了。

  它們群龍無首,沒有指引,隻能私下裏奔騰。

  卻最後被冰霜圍追堵截,被逼到狹小之地,最後消磨湮沒。

  這封信裏有什麽玄機,太子的心是什麽樣的?

  他居然賊心不死,還想加害於自己?

  “離不棄,有什麽事嗎?”

  --

  “葉安歌,我實在對不起你,我不應該進入你的生活裏,其實我永遠不知你對離不棄的感情……”

  手上毛筆,龍飛鳳舞寫著字跡。

  已被打入青梅殿自省的殊浩川,剛剛在很久未看到父皇之後,才壯了壯膽子,咳嗽一聲,喚來了旁邊的守衛。

  “給我帶點信紙。嗯,還有郵票。我得認罪。”

  現在,欲傳尺素的他,開始振臂書寫。

  早晨之時,最容易滋生邪祟。

  他寫著寫著,身上的一切意識都消失了。

  似乎沒有任何知覺,殊浩川手上毛筆不停產出文字,他卻不知自己在寫什麽,隻一味揮筆而已。

  腦子被速度刺激,字體變了模樣。

  從一開始工工整整的楷書,到之後風馳電掣的行書,後到閑雲野鶴般的草書,過度極為自然,逐漸奔放野性起來。

  最後,字不像字,就像一個個單獨的咒文,還不是小篆那麽簡單。

  它們傾向蚯蚓爬動,並帶了鬼魅之氣。

  正如有邪魅,在影響空氣。

  殊浩川無知無覺,還像應付任務一樣書寫。

  手上動作已經機械,在動的時候,他寫得越發流暢。

  就如逆天存在,殊浩川的瞳仁中,逐漸泛起一股緋紅色,水漲船高。

  “呼!”

  扔掉毛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手上,不知不覺沾滿了鮮血。

  鮮血顏色奪目,就如從自己身上吐出來的。

  “什麽鬼?”

  他瘋了嗎?怎麽會突然吐血?

  剛才他寫了些什麽,好像都是一些懺悔之詞。

  但不會寫洋洋灑灑好長一條吧……

  下一刻,殊浩川果斷站起來,用手朝旁邊撈起已垂到地上的紙卷。

  接著拿起信封,用手在上麵蹭了幾下,劃出幾道鮮紅的紋路,他才放心。

  最終將信紙卷入信封裏麵,平整壓好,再封蠟,這才寫完一封信。

  他的身體,一直因為莫名難受惆悵,就像受到什麽刺激,不過他眼中,還是一片空洞和虛無的。

  “哈……像這樣,我應該不用怕葉安歌恨死我了吧。”

  他沾沾自喜地說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其中透著別樣的凜冽和歹毒。

  這感覺,真讓人覺得他像個怪物。

  “寄信給葉安歌,要是不能走,就托個人送過去。不要捎什麽話。”

  最後他才瞥了眼自己手上的鮮血痕跡。

  “嗯?洗一洗吧。”

  旋即走到了旁邊,殊浩川踩碎了荷池上的冰塊,在冰層上朝地下水中伸手。

  他這是要洗手。

  “太子,你真的瘋了嗎?這麽冷的水,你要生凍瘡生死啊?”

  “生老病死,不過是人生的真諦而已……”

  卻見太子一臉癡迷之相,說話玄乎,無人了解。

  他伸手就浸入這冷得要命的水中,笑容依舊光鮮亮麗,比旭陽還好看。

  他手上,居然被一團暗紅色的靈氣包裹,幫他驅散了河中的嚴寒。

  “那太子真瘋了。”

  旁邊有人說著,露出了敬畏之色。

  誰能想到,一個太子在嚴寒刺骨的時間裏,居然敲碎冰層,借河水洗手?

  這實在太恐怖了!

  殊浩川一襲白衣,素靜得可以融入雪地中。

  他勇氣可嘉,不過柔情更讓人覺得可怕。

  --

  眼前這張信紙,已完全燃燒起來。

  它的身上,因為各種原因而變得微微發紅,似乎塗了鮮血。

  它剛破封,這瘋狂的力量呼嘯而來,瞄準了葉安歌。

  這寫信的人,肯定寄托了極強的執念。

  這黑紅色的火焰,就如地獄中多出的東西。

  它旋轉著,向著在空中花裏胡哨地舞動。

  離不棄幾乎無法發現它們的軌跡。

  不過,冰霜已撲麵而來,凶氣被砍切成無數小塊,“劈裏啪啦”地化成無數條唾液,是黑色的蝌蚪。

  它們散發入空氣中,最後都被離不棄補刀,圍剿致死。

  一切危機結束,這封信卻模糊得不成樣子,甚至滑落到桌上,打散了香氣,血腥味無比刺鼻。

  離不棄緩緩鬆開手。

  他手中,還捏著捆信的紅色細繩。

  “這是……”

  葉安歌都在原地,還不相信是太子送給她的信。

  “這什麽信啊?明明就是……”

  “這是死亡邀請函,是不是?”

  離不棄心中也發涼。

  若他沒有隨機應變的力量,豈不是會被打個照麵?

  然後讓殊浩川偷襲成功,甚至讓葉安歌被邪祟上身?

  那麽,他還如何保護少女。

  “等下,讓我們研究一下,殊浩川到底寫了些什麽東西。”

  這東西很長,讀起來要有技術。

  葉安歌沒有碰信紙,因為它身上似乎有些不幹淨。

  離不棄將信紙一段段攤在收拾幹淨的部分桌麵上。

  不過,這毛筆是怎麽寫出來的?

  一開始的書寫挺工整,最後龍飛鳳舞,直接囂張跋扈浪起來。

  殊浩川在最後,似乎失去了理智。

  他塗了個血手印上去,竟然可以驅動這麽多的連鎖效果。

  “那些飛起來的鬼……鬼氣是怎麽回事?”

  葉安歌心有餘悸。

  “殊浩川,他有沒有接近你?”

  “沒有。無償,你再幫我洗刷一下唄。”

  “嗯,我可以想想。”

  離不棄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不過,在除去了最後一段鬼畫符之後,他就可以明白這封信的意思。

  不過,隻有眼前一段那種可以被他看清楚。

  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懺悔之話,似乎沒什麽重要信息。

  “我忍不住了,我呐喊著奔向死亡。當千年一遇的鑽石墜落於永恒不變的深淵中,會產生離奇的作用……”

  在這一行行詭異的行書之中,離不棄終於辨認出這幾行字了。

  墨水暈染開來,自己果然很難看出些什麽。

  不過在他眼裏,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眼前是暗紅色的筆跡……

  殊浩川似乎用自己的血去寫字?

  “這毛筆究竟是不是誘導殊浩川無可救藥的……”

  “他已瀕臨失控。”

  不過像他這樣子,莫名其妙寫這一句話,是為了什麽?

  “還有,千年一遇的鑽石?想象一下,那一片深淵又是……”

  “我也不怎麽清楚。”

  腦中無數地名穿梭,最終停頓在一個詞上。

  “萬魂塚!”

  那個詭異宗教信仰的根據地,甚至是那天和自己爭搶玉珠人的故鄉!

  想起這個名次,離不棄差點拿起棋盤去占卜。

  不過,他依舊平複起心情,將信封和信紙都燒去了,感覺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繼續吃吧。”

  可他說著,自身沒有什麽食欲。

  一閉上眼,剛才的緋紅色蝙蝠幻影就會出現在眼前。

  他催促自己,必須要去麵對這一切了。

  “葉安歌,我可能要出去幾天……”

  “出去?離不棄,那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不用花多少時間,我可能會……”

  離不棄吞吞吐吐,心中有鬼卻沒有說出。

  葉安歌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卻抬起頭笑了幾聲。

  “沒啥,你走著走吧,反正我們已經……”

  眼中帶著喜悅之情,她很快將飯吃完,沒有因剛才的小插曲打消食欲。

  不過,離不棄斟酌許久,才動了動筷子。

  “無償,我們洗去。”

  最後他抬起頭,望著眼前那一臉笑意的葉安歌。

  她的笑,如整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

  “皇帝啊,臣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我幹這件事啊!”

  “斬了吧,夫君。”

  “嗯。”

  上官晝明微微點頭,似乎因有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而感到高興。

  他沒有拔劍,而是示意旁邊幾個侍衛。

  他們默契舞劍,拔劍之後,朝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犯人迎頭砍了一道。

  頃刻人頭落地,鮮血噴灑,他已死去。

  身體在初春的料峭中逐漸冷卻僵硬。

  等他身上再沒有任何生機,上官晝明拍手朝那些侍衛示意。

  那幾人則馬不停蹄趕來,將他的身體拖走。

  “過年之後,果然有些事情頻發呀。不過,卿卿,這次我要謝謝你,你為我解決了很多事。”

  “沒什麽,隻不過多殺了幾個人而已。”

  “青滄的邊境一向混亂,有你的幫助,那些差使,也不敢再恣意妄為了。”

  “謝謝了。我要回去修煉一下。”

  “嗯,你去吧。”

  整個過程毫無半點猶豫,白梔早早回去,腳步急促,就像在趕時間。

  不過皇帝忙於事情,暫時沒有提防。

  --

  “**瓶,助我一臂之力!”

  希望在白梔的眼中閃爍。

  她一路奔到自己臥室,從旁邊拿起素靜淡雅的“花瓶”。

  它看上去,就像佛祖用來盛水的蓮花瓶。

  “主人,這幾天我憋壞了,要不,晚上帶我出去玩玩?”

  “我試一試哦。”

  白梔回複瓶子一句,她不知不覺就將它放在房屋中間。

  與之前一樣熟視無睹,望著眼前的彌天大霧。

  金色光球在不斷分解的過程中冒出的一些氣息,也被白梔眼疾手快地汲取了。

  她遨遊在靈氣的海洋中,不覺過了多時。

  這次與之前一樣,因為自己讓上官晝明多殺人的影響,**瓶吸入的魂魄,果然多了一倍。

  她也因此汲取了更多天地之氣,填補丹田,感覺頗為愜意。

  “啊,真是個愜意的午後。”

  她將瓶子歸還於位,慵懶打嗬欠。

  “怎麽了?”

  在此時,白梔身後冒出了突兀的聲音

  “那個……沒什麽哈,我想去大漠玩玩。”

  “好啊。”

  這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但,她真同意了?

  “那個,你要去嗎?我想去住一天。”

  “不用了,我給你一個手環,記住把它保護好。”

  “嗯呐。”

  “你先走吧,我給你雇輛馬車,去大漠,要注意好防曬。”

  下一刻,上官晝明對準她,似乎有些懷疑。

  “怎麽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想和你一起欣賞大漠戈壁的風光呢。”

  “不用,明天記得回來。”

  她回答得幹脆利落,眼中還有光環流轉。

  這,可謂是最美好的事了。

  下一刻,上官晝明不知何時變出一條乳白色手環,將它戴在白梔的手腕上。

  它帶著溫暖的溫度,從手臂一直暖到心裏。

  “那我先準備一下……”

  “馬車在門口,你自己看著。”

  說罷,上官晝明隻朝旁邊招手,果然讓白梔聽見了馬蹄的聲音。

  她有些熱淚盈眶,感覺這一切都是僥幸。

  “你們都對我這麽好……難道是想要揪出我的馬腳?”

  下一刻,她微微一笑,最後拿到瓶子,塞入自己寬大的袖口中。

  一身輕鬆走出門外,登上馬車。

  望著眼前靠譜的馬車夫,白梔神色不變。

  其實也是,這裏離大漠很近,快馬加鞭,隻需一盞茶時間就可以到達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