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告老還鄉
作者:斬華濃      更新:2020-12-24 04:50      字數:4633
  她身體柔弱,此時不斷顫抖著,就像因為外力影響,因為眼前這兩個凶神惡煞的侍衛,被嚇得要命。

  “對了,她會自己走的,不用管這些問題。否則,她被你們逼死了怎麽辦?”

  “我不會死的。”

  在心中默默念叨著這句話,葉安歌感覺自己孤立無援到爆。

  這個世界,她細想一下,都沒什麽親人了。

  自己的父親已經死去,那是一段悲傷而混亂、無法再回憶的記錄。

  這是無法抵擋的命運,他們倆人最後還是被衝散了。

  “對了,她提的要求,都不要回答。她太弱了,需要修煉,我們都記著。”

  “什麽鬼嘛……”

  “還有你,再找幾個人把城門看著,加固皇宮防禦,不要讓她跑了。”

  “你們這樣做……我還真的沒法幹什麽了。”

  她本想之後用小鈴鐺將幾人催眠,最後聽見皇帝的聲音,感覺心中憋了一口氣。

  他是皇帝呀,天子鎮國門,君王死社稷,怎麽有時間管怎麽看押自己……

  奇葩呀。

  “好的,你走啊,不要讓我們操心。”

  “我好累。”

  “去青梅殿裏麵,環境可好了,你會很開心的。”

  “好?我看你們,是巴不得讓我死。”

  她已和離不棄訂婚,雖然沒有定時間,但葉安歌始終如一地相信,離不棄會活著。

  “給我走。”

  下一刻,她突然感覺自己身後有槍托碰撞。

  腰上被頂住了。

  “你……”

  “走啊你。”

  “你不走,還想如何?”

  “皇帝,怎麽處置她?”

  “要是她不走,就拖她走。”

  “這可是囚禁,你們想好了嗎?要是我死了,你們是不是很開心?”

  “懸梁自盡?哦,對了,馬上給她換衣服,撕不下來的那種,反正,一刻不停都得看著她,不能讓她逃了。”

  “你們真是……”

  葉安歌徹底沒轍。

  她知道自己今日凶多吉少,如此待遇,就如被打入冷宮,終日不得出。

  她還怎麽告訴離不棄!

  這些不公平待遇,實在太讓人難受。

  “你想被拖著走?”

  “滾!我走!不行啊?殊浩川,你太惡心了,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小心她死了。”

  此刻,殊浩川像好了許多,他沒有支持那麽頹廢,而是帶著笑容望著葉安歌。

  這種笑,讓人覺得詫異而難受,就像他本該傷心點。

  “有這樣不愛惜人家的嘛。”

  葉安歌的身體徹底軟下去,她跌跌撞撞掙脫了殊浩川的視線。

  “這邊走。”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根本沒有辦法脫離幾人的眼睛。

  不如先呆幾天,趁著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再去突破,遠走高飛。

  --

  “嘩啦啦……”

  “很抱歉,我沒有完成你的遺願。玉珠已經被黑衣人拿去了,不過,我得到了一塊石碑,它似乎帶著奧秘。”

  向前一步,看到的是奔騰不息的流水。

  想起棋盤,離不棄不禁聯想到了善千年。

  她有沒有保護好棋盤……

  還有,上次那個幫自己的人呢?

  四周遍布冰雪,積了厚厚一層。

  他四顧望去,卻沒看到一個人。

  這裏冷氣依舊,甚至加劇。

  但離不棄身體變態,沒感覺多麽寒冷。

  但對於那個人來說,應該足夠冷。

  “是凍死了嗎?”

  突然,離不棄感覺自己眼前雪地中,還插著一個人頭。

  都兩個月了,氣候這麽奇怪,還下雪?

  之前的白雪都成了冰塊,這人的身體,就埋在半是冰塊半是白雪的地方。

  天空是灰蒙蒙的顏色,顯然才下過雪,沒有放晴。

  眼前河水卻淙淙流動著,像見證了自己的穿梭。

  就在兩三個月前,他從此地消失。

  現在,他又回來了。

  被埋入雪中一動不動的頭顱下,還連著他的整個身體。

  他應該在很久之前就埋入雪中了,今日自己出現時才被人發現。

  “這是叢林,應該沒人管突然出現的我。”

  離不棄喘了口氣,心中對這人無比欽佩。

  “他這是用生命把我送到玉珠境?”

  自己和葉安歌同行時,她就告訴過自己,關於玉珠境的事。

  離不棄的神鳥,一直在他身上放著,甚至忘記了使用。

  眼前之人,頭上、身上覆蓋著一層白雪,已經冷得好似臘肉的身體,讓離不棄在看到他的上臂時,就不忍再將他拔起來。

  這裏在兩個月內,必然下了一場大雪,將他死去的身體掩埋了。

  這一幕,讓離不棄看著,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賜予了我一次機會……當然,也讓我活下來了。”

  五味雜陳,他最後跑到一邊,用佩劍削下一截枝幹,做了個簡易的“碑”。

  他在玉珠境內,看到無數石碑,早已產生了心理陰影。

  不過今日,手上稀缺材料,他隻能做這樣的東西,去慰問男子的在天之靈。

  “不要難受。”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時間已過去幾個月,他對這兒的記憶,也淡化了不少。

  不過,無論怎樣,他還是將善千年的家,記得很清楚。

  對詭異的血色獻祭,他倒沒什麽懼怕了。

  因為,他已逐漸習慣了這些。

  將這個人安頓好之後,離不棄禦劍飛行,很快上了河岸。

  山在白霧中呈現出朦朧的色彩,意境很美。

  離不棄無心觀賞,很快到達了善千年“家”那邊。

  “嗯?!”

  突然,他感到河岸的泥土,都濕潤到極致,是可以讓人陷下去的感覺。

  奇怪,這兒的水位,好高啊……

  他心中默默感歎著,再尋找時,卻發現之前善千年的屋子,已經不見了。

  他猜測,應該是被水衝走了,木板也斷裂破碎,徹底消失了……

  “奇怪!”

  善千年呢?

  離不棄依稀記得那天,她有病在身,剛剛醒來。

  這些記憶太為模糊,但情有可原。

  善千年的消失,卻是離不棄萬萬沒想到的。

  “她房子被水衝了,有人知道了嗎?”

  春潮帶雨晚來急,可能是一場春水泛濫,讓離不棄今日躊躇不決。

  他站在岸邊略高的位置,難以置信對準眼前的如詩如畫。

  “不過,她可能會被別人收容。因為我的棋盤?我棋盤呢!”

  雖然沒有在夢中嚐試過占卜,但今日,因為失去了太多東西,離不棄難免有些急迫地想在夢中占卜。

  不過,讓他和這條河的魂魄交會,比較困難。

  “天地萬物都是有靈魂的,但它們都不為人所知……”

  自娛自樂著,離不棄很快拿出了佩劍。

  夢中占卜是不可能的,他得用佩劍為引,追尋棋盤和善千年的蹤跡。

  “唔……沒用啊。”

  將它懸停,放在風中,得知指令之後,佩劍隻是左右搖擺,沒有任何變化。

  它應該沒有得出結果,而善千年的過去,也成為了謎團。

  竭盡全力想尋覓到線索的離不棄,最後隻能望向一望無際的河水。

  “你可以試試看,和它溝通……”

  “滾!小鬼,我感覺,這種能力,隻有你才會。”

  “抱歉,我也不會。”

  “哈?那你叫我幹什麽?”

  “主人,退潮了。”

  在離不棄忍不住想揍小鬼的時候,他親眼聽見,有“轟轟轟”的聲音冒出。

  退潮?

  這條河好像真可以退潮!

  “她出去了?棋盤可以占卜退潮的時間,善千年房子被淹,她不可能不提前知道。再加上她平時沉默寡言,真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離不棄緊張兮兮地分析情況。

  很難想到河退潮之後,露出的陸地模樣。

  因為離不棄很快回憶起了過去,善千年告訴他的退潮一幕幕。

  據說退潮不限時間,她肯定和自己一樣,去城外了。

  而自己進來,據說也是拜漲潮所賜。

  “我確定,她肯定是出去了。”

  耳畔退潮聲猛烈,白浪翻湧,水位在逐漸下降,迅猛無比。

  隻要他再飛一段距離,就可以輕鬆地到達城外。

  快點,再快一點,或許還能找到善千年。

  想著,他迅速點頭,踏上歸程。

  這裏沒什麽值得他遊曆的地方,不過有青山綠水,之後可以在這裏養生。

  思緒之間,他已做好準備,朝河的盡頭衝擊。

  “呼呼……”

  身體掠過水麵,驚起一陣波瀾。

  他享受這種清涼灌頂的感覺,很快飛到一處濕潤的地麵。

  河岸暴露在眼前,河水已退。

  看上去一片光禿禿的河床之上,有無數巨石已被衝刷圓潤,沒有棱角。

  眼前世界迅速蒙上一層白霧,離不棄精神一振,已經知道,這是水汽的原因。

  不過,他沒再猶豫,而是朝水的最終消失之處奔去,一路順暢,沒有任何阻礙。

  葉安歌在哪裏?

  也許,他這次找不到善千年,但可以找到葉安歌。

  “她應該和太子一起進入玉珠境,我在河邊原地出現,她應該也在皇宮裏,但現在不知。”

  時間流逝一向很快,他無權耽擱。

  思前想後,他最後決定去流仙派。

  因為那裏,是葉安歌的家。

  其他的,見鬼去吧。

  --

  “你感覺好嗎?”

  “嗯……除了快感外,還有一些傷悲。”

  “我知道,你肯定覺得對不起她。嗯?在想什麽,是不是想夜裏去看她?”

  “哦,我不想去,父皇,我沒想這些。”

  目送著葉安歌消失在路的盡頭,殊浩川的心,也逐漸沉下去。

  他知道,自己親口下的規定,一定無法更改。

  隻能等待離不棄的到來,才能徹底清除。

  葉安歌可以說被折斷了雙翼,沒法再自由翱翔了。

  限製自由這種方法雖然有效,但葉安歌的心理,會發生什麽改變,殊浩川不知。

  “如果真正要保護她……最好的方法,還是包容她。”

  “你叫我怎麽寵?葉安歌已經和離不棄訂婚了,你當我以為她說的是假話?”

  殊浩川心中一直憋屈著,不知有什麽火要釋放。

  此時,聽到父皇的聲音,他清楚明白他想表達何意。

  場麵陷入尷尬之中,無人回答。

  眼前的父皇點了點頭,最後卻沒有了聲音。

  他眼中閃爍的光彩,也逐漸黯淡。

  不過,他的眸中最深處,似乎還藏著些什麽不為人知之物。

  這感覺,有些奇怪。

  不過,殊浩川被怒火衝心,暫時沒有多想。

  父與子相對而立,場麵冰凍,肅殺之氣環繞在兩人身周。

  這樣的微妙僵持,在一個人聲傳來之後,徹底打碎了。

  “啊!稟報皇上,我感覺……那個頂上有血腥味,而且不是一點點。小的之前不敢誤報,現在還是要告訴你們,稟報!稟報!太恐怖了……”

  “什麽?血腥味?”

  “父親,我跟你一起去。”

  “好。”

  眼前是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侍衛。

  他在皇帝麵前,表情變得極為驚恐。

  “真的,我好怕,真的要死……你知道嗎?頭頂的天空全部都被染紅了,不信你們看那朵雲!”

  “染紅了?”

  “就是你們剛剛下來的地方。”

  “難道……”

  殊浩川轉念一想,回憶起自己當初的奇遇。

  不過,他不知侍衛描述之物,“血腥味”是不是因為死屍造成。

  --

  血,鋪天蓋地的血。

  眼前世界,甚至鏡子裏,都被血液的殷紅所彌漫。

  整個平平整整的“廣場”上,鋪著一層屍體。

  他們都是為國捐軀的戰士,是護送殊浩川的精銳之師。

  看得出,他們的身體都被解體分裂破壞過,身上都是血,地上沒有一處不被鮮血所淹沒。

  人的屍骸被拆碎,正好鋪滿了整個廣場。

  內髒和肌肉、白骨飛得到處都是。

  殊浩川看到一堆腦漿,有些想嘔吐的感覺。

  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失真了。

  頭頂一片鮮血,土地被血液浸透。

  飄動的紅雲昭然若揭反映了一件事--廣場周圍的植物,也開始吸收鮮血。

  鏡子上麵,一片模糊,已經不能照出什麽。

  “這……”

  這件法器,已經被毀了!

  殊浩川愣在原地。

  他頭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臉色如此恐怖。

  他眉宇間的深邃又多了一分。

  蒼老的感覺更甚,身上龍袍也無法掩蓋他的無力和無奈。

  的確,這鏡子已有無數年曆史,甚至從父皇前輩傳來,自然價值連城。

  因為血汙覆蓋,鏡子表麵已無法再呈現出任何東西。

  這用來占卜的法器鏡子,今日終於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