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們一起念咒，和之前一樣，重建它！重建這個陣法！不要顧及多少人，隻要有人在就行！”

  她慷慨地喊出了心中的話語。

  她的聲音，又一次感染了無數人。

  “好！”

  內心被無數吟唱聲充斥，她明顯感覺到一片灼熱。

  仔細一想，居然是自己失而複得的淚。

  “哈，你們都覺得，我不應該死啊。”

  無數根紅色絲線，彼此之間互不相連，拉得很長，如無數毛線。

  它們同樣匯集於一處，形成一張巨網，試圖將綠色瓶子拖下水。

  它被困在陣法之內，無法突破紅光前前後後的圍困。

  隻能瘋狂吞噬殘餘在這魂魄，想趁最後時期增長自己的力量，借此機會衝破屏障的束縛。

  隻不過這些人的反擊，實在太難以讓它攻克眼前堅不可摧的堡壘。

  “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這是必須的！”

  尖叫聲中，綠色瓶子的身體，突然膨脹無數倍。

  它像一片綠色霧氣，籠罩整個世界。

  它身上其實蘊含著無數的力量。

  “你，你，你居然……”

  紅色絲線，剛才如鐵一般穩固，從四麵八方伸出，擋在瓶子上方。

  現在，圍追堵截的目標已消失不見。

  在自己和小弟的攻擊之下，綠色霧氣產生也是必然的。

  不過，洛霓凰很快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東西，逢人必吃，逢物必毀。

  本就支離破碎的陣法，因為綠色霧氣的侵蝕愈發千瘡百孔。

  她和其他人無法維持聯係，身上氣息江河日下。

  搖搖欲墜的天地之氣絲線、巫力屏障，都會斷裂，最後被撕破。

  “咳！”

  最後她隻感覺，這霧氣像著了魔，居然順著線攀到自己這裏，伸出利爪，對自己照麵揮了揮，然後消失了。

  不過，她的視覺也頃刻消失了。

  不安的感覺發酵起來。

  “我看不到？”

  她閉著眼，感覺自己和整個陣法正在解除關係。

  血液擠壓在血管裏，心髒無力地搏動著，但隻是徒勞。

  “砰！”

  陣法瞬間破碎，架構在整個峽穀上的陰雲終於消散。

  綠色霧氣凝聚成一團，在鋪展開來的同時，發生了二次爆炸，威風震天。

  這回，她沒有再逃避，也想和瓶子同歸於盡，索性順其自然，讓自己的意識沉入黑暗內，不再打撈上去。

  --

  “砰！”

  心中一陣不安，自己已在白霧中走了許久。

  就像瞎走碰碰運氣的幸運兒，雲天歎了口氣，在感到爆炸的聲音後，心中對帝怒充滿希望。

  “是不是你幹的？獻祭成功了嗎？好樣的，我想你們現在，可能在開慶功宴吧。”

  “雲天，你來了。”

  --

  “有人。”

  “誰？”

  “我的一個熟人。”

  與此同時，神秘兮兮、一直在看表的黑衣人之首，終於抬起了頭。

  “熟人？老大，你也有熟人？”

  “隊長。”

  男子波瀾不驚。

  麵對大家的疑問，他隻是輕微一笑，沒再多言。

  “雲天，好久不見。怎麽樣？”

  隨手揮出一拳，將眼前的白霧驅散之後，他聲音不慍不火，滲入人心中。

  “老大！一切太平，不過，我想問你一下……我帶的那隊人是不是平安無事？如果那樣，我就把他們帶來，我們一起合並。”

  “這幾天，你們也算辛苦，獻祭了好多次。今天還好，我們離白霧的邊緣很近，才看到了你。”

  “嗯，老大，你看到他們了嗎？”

  “有一點點。”

  “一點點？”

  “不。”

  黑衣人抬起頭，眸光深邃，幾乎可以穿透時光。

  他沒有太長時間的舉棋不定，迅速得出結論。

  “不，他們都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輕描淡寫，沒有絲毫感情。

  “什麽？不可能吧？他們剛才還活著呢，還為我布下陣法。老大，你是不是--”

  “我不會有錯。他們的生命之光都已經熄滅，要不我給你展一幅圖看看？”

  “死了？不可能，肯定不可能，他們剛剛還活著呢。”

  “這可是玉珠境，他們死的事也是你指導的問題。這一切都由你來負責……”

  “我？我都這麽慘了，他們真死了？”

  “當然是真的。”

  下一刻，祁梓城毫不猶豫張手，將時空切碎，眼前綻開了一道裂縫，觸目驚心。

  “嗯？”

  時空罅隙裏，清清楚楚出現一個個人幻滅的身影。

  幽暗的綠色環繞在眼前細縫中的世界內。

  逐漸覆蓋一張張汗水蒸騰的臉，呼吸聲逐漸消失。

  這一幕，讓旁邊的雲天，看著看著，情不自禁想以手拭淚。

  “他們都死了。”

  話語中無比篤定，意思不言而喻。

  “當然。”

  祁梓城的聲音，似乎又冷清了一些。

  “這世界，變得可真快啊。”

  “你還想回去嗎？還是要我幫你一下，帶點救兵去。”

  “救兵？”

  “我助你一臂之力。那邊有兩個人，幫我，把他們抓住。”

  前一句話，是他對自己說的。

  而後一句話，是他對旁邊一些人說的。

  “好。”

  一聲回應之下，眼前的人群，都已變化。

  他們默契地從各自身上抽出佩劍，揮舞在空氣中，銀光閃閃，十分凜然。

  “呼！”

  “沙！”

  有些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籙燃燒。

  燒完之後，它化成的灰淹在佩劍上。

  還有些人，卻沒用任何道具配合。

  他們在原地頓住，緊盯眼前，表情如水般恬靜。

  而意識甚至魂魄，就在他們與各自佩劍對視的時間中移走。

  一瞬間，無數把佩劍衝天而起，氣勢如虹，震撼人心。

  “好了，這些救兵，會幫你一雪前恥。”

  “真的？”

  “雲天，不要緊張，你是隊長。不過，帝怒也死了，他的隊伍，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沒了？”

  “當然是了。”

  “為他們致敬。”

  下一刻，就連不苟言笑的祁梓城，也微微彎腰，頷首鞠躬。

  他的聲音，刻骨銘心。

  “嗯。”

  “那還不快去！”

  雲天正在自我陶醉，不知何時，身體已經騰空飛起，“嘩”地一聲，被當做玩物投擲到另外一個地方。

  “啊啊啊！老大，不帶這樣的，你是不能這樣欺負我的！”

  他的聲音中，一片都是痛苦之色。

  “可你知不知道……”

  祁梓城完成一切，揮手將空間複原，這才悠悠地歎出一聲，表情柔和。

  “繼續趕路嗎？”

  “不，在原地駐紮，不要多言。”

  他的指令就是鐵規，無法逾越。

  --

  “葉安歌，我們一起逃。”

  “離不棄，我……嗯，有點不舒服。”

  “是不是因為那些綠色氣體？”

  葉安歌表情微怔，很快指向身上一個地方。

  “離不棄，我可能和筋脈又起了衝突……唔，洛霓凰是不是死了？死就不好了……”

  她氣若遊絲，臉色一邊紅一邊白，身體雖然很輕，但讓離不棄感覺心中發涼。

  “你可不要暈倒啊，我有點怕。”

  “離不棄，讓我緩一緩，你不必為我勞神。”

  她說得誠懇，身體卻因為虛弱而輕輕起伏，風景美好。

  “呃，葉安歌，我們躲遠一點。”

  這山穀已成為是非之地，到處都是死屍，甚至還有綠色霧氣被衝淡稀薄，本體依舊存在，外加毒素猛烈。

  “嗯，遠一點，我們一起私奔吧～”

  聽到這裏，離不棄望著葉安歌泛紅的臉色，微微一笑。

  “要是能一起出去，那麽我們就私奔成親。”

  “好。”

  想起太子，葉安歌心中瘀堵，有些憋悶。

  下落不明的他，自己還是別管了。

  “林夕，你怎麽吐血了？”

  一股暖流進入自己身體，葉安歌“嗯”了一聲，略覺羞澀。

  “離不棄，要是有人來，就不要帶上我了，我會拖累你。”

  兩人相攜挪到山邊，少女的呼吸被離不棄灌注的天地之氣穩定，她煞白著臉，讓他心生歉意。

  她說什麽話，自己肯定不會將她拋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實。

  “離不棄，我想要休息休息。”

  她風景依舊，臉上悵然若失，徐徐倚靠著離不棄，安靜地一路朝下。

  他們與世無爭，再加上黑衣人盡數死去，少女身體又不舒服，離不棄索性放棄了前進，尋覓一棵山下小樹，跨過綠色霧氣綿延的地盤。

  一路上，葉安歌沒有表露出其他情緒，隻是默默擔心地望向少年，試圖勸阻他作出什麽措施的話，也盡數被她存放於心。

  “喲......死到臨頭，還想逃?”

  不過最後，當兩人氣喘籲籲地跨過最後一道草木茂盛的崎嶇“階梯”時，耳畔的尖酸刻薄聲音，霍然響起，夾雜無窮無盡的諷刺情緒。

  “你們......“

  離不棄不可置信，眼中帶著不甘之情。

  他下意識回頭，感覺內心也受到震撼。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剛剛逃離困境，卻又一次被黃雀盯上。

  頓時，他心中發涼，隻覺得身體在一下下發抖痙攣。

  葉安歌已經無法支撐，她的所作所為，都虛弱無力。

  這些人……還真夠狠的！

  “你們要對她怎麽樣？”

  離不棄咬牙切齒，按捺住心中的怒氣，“嗬”了一聲。

  “要？不僅要你的命，還要她的全部。”

  “不許你們碰我的葉安歌一下！”

  如此挑釁，足以讓離不棄惱羞成怒。

  而現在，他們居然大膽地將臆想放在自己最心愛的少女身上。

  這是……

  在作死嗎？

  “你們都是誰？”

  離不棄的心，在剛才就徹底涼了。

  現在，自己眼前圍了十幾個黑衣人。

  他們身穿黑衣，就像傳說中最可怕的人物。

  他們的臉孔都被麵具遮擋，顯得神秘。

  他們或許是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那些黑衣人同伴。

  回憶讓人心酸。

  葉安歌的呼吸還沒有穩定，他們憑什麽要追上來，還揚言將她弄死？

  不知天高地厚！

  眼前這些人的有意而為之，讓葉安歌輕咳一聲。

  “離不棄，要是你想逃，你可以放棄我……”

  “不可能！”

  下一刻，粗略計算人數後的離不棄，早已悵然若失，感覺自己沒保護好葉安歌。

  在場之人，足有二三十。

  而剛才與自己交談的人，聲音中透出了陰險氣息。

  離不棄顯然沒有之前那麽穩定。

  他噴著粗氣，怒氣衝衝，對著眼前這曾經犯下滔天大罪的黑衣人，他一雙眼中透著深邃的光。

  “我看你就是找死。把她留下，我們可以放走你。”

  “放走我？在這個是非之地，你們保證不會追蹤我？”

  離不棄看似說話有理，但他其實隻想拖延時間。

  他的身上，氣力供應不足，很有可能在之後的戰鬥中落敗。

  因為少女的安危隨時會受到威脅，他不再在意自己，而是凝聚象征危險的眼神，對準眼前強詞奪理的男子。

  “哦？真有風骨。那麽，我們倆就切磋一場，可否？”

  下一刻，男子沒等他確認不確認，一拳轟了出去。

  “小心！”

  那陌生人的眼中，頭一次冒出如此殺機！

  這是透過黑色麵紗，離不棄依舊可以感到的。

  他的戰意，在頃刻達到巔峰。

  他隨時試圖可以將自己置於死地。

  必死無疑之下，離不棄的內心，更為冷靜。

  “好，你們都別動，我打他，就隻打他，你們不能欺負她。嗯，你想把我弄死，就把我弄死吧。”

  他的話幹脆利落，無比直接。

  “哦？若你失敗了呢？”

  “我……還是你自行處理吧。”

  他若死了，葉安歌還不肯定會死。

  眼前黑衣人的特殊之處，在於他的氣勢渾厚。

  他比在場其他人的力量，都更強大一些。

  這似乎也是自己在慌張之下產生的錯覺。

  “呼”的一聲，離不棄急忙回應。

  “殺了她！弄死她！”

  突然，讓他軍心大動的，是旁邊出現的、殺葉安歌的聲音。

  “你們敢！你不信守承諾，想幹什麽？”

  不過，他也無法回絕。

  因為自己剛才可是立下誓要和這個黑衣人切磋的。

  此刻，他心中依舊憋屈，毫不猶豫一拳轟了過去，還加上了一張符籙。

  “我搞死你！”

  鋪麵而來的都是凶狠，可惜他和黑衣人的實力，相差過於懸殊。

  僅僅一個照麵，離不棄的身體就不可控製地朝後退去。

  他連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此時再看，卻發現葉安歌的身影，已經被人流衝散。

  “葉安歌，回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