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你要告訴我什麽？我……黑色好壓抑啊，我……”

  “繼續聽著，我想跟你分享我的生活。”

  入眼是一片黑暗，沈鬱倩略帶驚訝。

  “天哪！沈鬱倩不是已經死了嘛，她怎麽……”

  是她的死魂在夢中作祟，還是這帝怒實在厲害，居然可以夢到死人。

  “他沒有夢線，也不會操控夢境，是可以夢到一些東西的，所以這夢境才有很強的可塑性。”

  “嗯……”

  離不棄欲言又止。

  小鬼在夢中的活潑，是他之前所沒有看到過的。

  不過，他眼前的世界，很快吸引了離不棄的注意力。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帝怒的聲音無比清晰，帶著獨特的韻味。

  因為是和少女講話，他語氣柔和，全無半點敷衍之意。

  “實話實說，我不屬於什麽善哉。”

  “嗯……你說什麽？”

  他突然發現，自己可以提出大致概念，控製夢境，使它更多變，也很不錯。

  因為眼前早已死去的沈鬱倩，聲音依舊傳入了離不棄的耳朵。

  她眨著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在自己操控之下的隊長帝怒，卻依舊自顧自說下去，就像一味要尋死。

  樹影搖曳，離不棄的心也被帶入故事之中。

  他迫切地聽著，就像要了解黑衣人的全部。

  “我是黑衣人中的一員，我們來源於萬魂塚。”

  這句話讓少女恍然大悟，同時也讓這件事的幕後操縱者離不棄聯想到眼前的無邊黑色。

  “原來如此，這黑色原來是……”

  是萬魂塚。

  這名字聽起來，就不是一個好地方。

  人跡罕至之地，有千萬魂魄在其中埋葬？

  這是生命中的第二地獄？還是觸手可及的？

  “你們……是如何訓練的？”

  “我和其他黑衣人，之所以作戰能力強，是因為小時候，曾在這裏經過一次灌頂。”

  灌頂？

  “就是連接天地，把巨量的黑氣朝我頭上灌下來。我記得之前，我無法回避，是被放在陣法中的。”

  “唔……所以，你們信奉的是什麽教？”

  沈鬱倩的提問，讓離不棄嚇了一跳。

  旋即，他笑了笑，感覺她問出的，都是自己想要得知原因的問題。

  這難不成還是個巧合？

  “駐夜教。”

  認真思索一番，男子略帶猶豫，還是告訴了“勤學好問”的沈鬱倩。

  她睜著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真的好厲害，居然……既然另立宗派？！”

  “不是我，是我的上但是我為他效力。你知道嘛，我來到這裏，也由於他的一個要求。

  “然後？你就真的這麽做了？要幹什麽？”

  “奪取玉珠。我們黑衣人必須拿到玉珠，否則無法一統整個世界。到了最後，我就會配合他們搶過玉珠，然後……”

  “最後，終於可以實現一統山河的大業？”

  “是的……沈鬱倩，你怎麽這麽聰明？什麽東西都問到點子上……”

  “再問你一個，那個玉珠，是什麽樣子的？在哪裏呀？”

  如此可愛的模樣，讓人無法抗拒的撒嬌，讓帝怒的心，瞬間飄飄然了。

  之前的她，都沒這樣過，就像死屍或是一潭死水，眼中沒有生氣。

  但今日的她，卻徹底顛覆了他的想象力。

  誇張如她，居然一臉都是笑意，問的問題，雖然屢次讓他覺得難以回答，甚至暴露機密，但帝怒依舊全部作答了。

  雖然他知道有些蹊蹺。

  和少女之前無關。

  今日的她反常到極點，多看幾眼，倒也適應了。

  “告訴我嘛~”

  下一刻，帝怒心中一酥，也沒忍住，就將自己在心中極力掩蓋的事實都說了出來。

  “它生在蚌殼之內，成熟之日，燈火通明，很容易看到。不過，這裏險象環生……”

  “唔，我知道了！”

  眼前畫麵在不斷切換，談話之間，離不棄的心中所想，都成了沈鬱倩的口中問題。

  從之前一片黑夜，變成最後五彩斑斕。

  蚌殼之中，一個光斑清晰可見，體積在不斷增長，好似旭日東升。

  帝怒的想象是合理的。

  離不棄的心跳不禁加速許多。

  “距帝怒蘇醒還有三分鍾，警告，警告，你最好現在就離開。”

  “嗯？”

  這次是小鬼喊出的聲音。

  “離不棄，你的夢境，好奇怪！”

  “三分鍾嘛？”

  “你還是先退回去為好，否則，夢境可能會閉鎖，你會被困在裏麵。”

  巨大的信息量，讓人震撼的一個“駐夜教”，無法恢複之前心境的離不棄，終於意識到時間不久，自己必須撤離了。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意識到自己耳畔，響起了腳步聲。

  “噠，噠，噠。”

  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加強，步步敲在他心上。

  離不棄的身體，就像木雕泥塑，在原地凝固不動，已經站定。

  “你……”

  “哦，原來是你，一直在窺視我的夢境？”

  他聽見頭頂上出現不緊不慢的聲音，就像茶被緩緩泡開的時候，施施然的祥和。

  他怎麽會知道！

  沈鬱倩已經消失了，帝怒難道也是一個會操控夢境的人？他之前一直不說，難道隻為了在最後將自己捉拿？

  荒誕！

  頃刻，離不棄呼吸不暢，根本無法抬頭。

  他知道男子的身高，自己在他眼裏，隻是螻蟻，隨手即可捏碎。

  “我走了，好好呆著，不要亂動。”

  下一刻，離不棄眼前的男子，突然消失了。

  他的影子逐漸淡化。

  離不棄的臉色，突然煞白了。

  他若是沒有凝聚出夢線，後果可能會更慘。

  如今，他的夢線，力量一下衰減了。

  這變化原因，自然因為帝怒離去了。

  “完了，他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我還不知道沈鬱倩怎麽會替我問問題呢。”

  下一刻，離不棄眨眨眼，心中略帶了悵然。

  他感覺和自己有聯係的夢線力量，在不斷消耗。

  它已苟延殘喘，那麽自己也不能荒廢了這些時間。

  它最後會被當做紐帶，將自己帶回。

  下一刻，他朝旁邊試探著邁了一步。

  帝怒真的消失了，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但他還真留下了自己……

  心中無奈，他的眼側，也掠過了一抹黑色。

  無數黑色觸手，對著自己，撲麵而來。

  它們張牙舞爪，衍生無數旁支，好似章魚的腕足，卻是純黑色的。

  他的身體，在那些聳人聽聞的攻擊，即將到來之際，刹那一個扭轉，就朝旁邊的一個空隙，奔騰而去。

  夢境是有盡頭的，它和世界的微妙差別，就在於空間。

  他要找一個夢境盡頭，將自己的夢線作為牽連，趕緊返回去，否則會死得很慘。

  若它被耗光，自己的意誌，豈不是永遠被運籌帷幄的帝怒所控製……

  頃刻，離不棄環顧四周，想尋找些蛛絲馬跡，試圖直接出這個夢境。

  他眼中閃爍著光彩。

  斷斷續續，他眼前有光點飄出，就像神的啟示，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麽幸運。

  “嗯？”

  他猛然察覺到了這一切--

  自己眼前，就像死灰複燃般，多出了幾個小小的玻璃球，還是圓溜溜的。

  它們透明而澄澈，在自己眼中緩緩晃動。

  如此珠光寶氣，他的心神一時被吸引過去，望著它們，直到自己的眼前黑氣又開始飄逸。

  不過與此同時，一片光幕已然出現在他眼前，陸陸續續展開，就像一層淡薄的霧，讓人驚歎。

  “霧氣？”

  玻璃球消失了，白霧卻彌漫開來。

  離不棄眼前的空氣中，居然出現了一個個人影！

  它們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清晰，隨著白皙一點一點蔓延，黑色的氣息也被籠罩得朦朧。

  他被吸引過去，流連忘返，一雙眼緊緊盯住屏幕不放。

  它們就像一層纖細的防護罩，庇護自己，上麵還投影出畫麵，離不棄心中有聲音產生。

  “嗯？”

  這些聲音都很淩亂，就像一個人臨終前的囈語。

  不過，他眼前頭頂上，又一次浮現出幾行字。

  “捕捉到帝怒離開之前的想法。”

  看來，這片光幕，也隻是因為帝怒心中的想法而出現，被直接截獲下來了？

  “謝謝你啊。”

  離不棄本來想和自己夢境中突然出現的“小生命”搭上幾句，卻發現黑字消失，它似乎沒有理睬自己的話。

  就當它是一個傲嬌魂魄，和小鬼可以做個伴，嘿嘿……

  一時，離不棄似乎忘記自己身處水火之中，局勢不利於他，隻是一本正經望著眼前光幕，想探索更多。

  帝怒的身上，有無數謎團。

  他是一個隊長，如今雖然落魄，但他依舊有價值，身份敏感。

  “這是一塊墓碑，隻要不到這兒，一切都會井井有條。不過，它若到來，會給我們這裏帶來無數災厄。”

  眼前有人頭攢動的影子。

  離不棄看著看著，不知是誰在說話，他的思路卻被理清楚了。

  “哦？他的意思是，世界上有一塊碑可以毀滅萬魂塚？”

  眼前還是黑色底色，看上去濃重而深沉。

  不過，他意識到自己再度看到了萬魂塚。

  “你知道嘛，這定時炸彈究竟在何處？”

  這聲音尖銳而短促，讓他聽著聽著，豎起耳朵不語。

  “我也不知道。”

  “它就在--玉珠境內！”

  頃刻，他眼前的人頭，就像受到了什麽打擊，直接跳了起來。

  離不棄張開嘴，隻感覺心中像有擂鼓的聲音出現。

  他腦子裏，就像突然被想法貫穿。

  他的呼吸逐漸無法控製，心跳波動起伏。

  “是……是這裏！”

  他的心顛簸，難以平靜。

  想著自己會在合葬墓地旁邊的雪地裏永遠死去，離不棄毛骨悚然，呼喚起小鬼來。

  “你有法子救我嗎？”

  心中無奈之際，他幾乎將自己的全部力氣都發出了。

  “我……很抱歉，我好像也……沒有辦法。”

  小鬼的聲音，一如往昔般清晰。

  他和自己是緊密相關的，是意識的對接，不可能分割。

  “心虛幹什麽？我不是問你其他。不過，我該怎麽回去……”

  接二連三的打擊，他心中倍感無助和難受。

  眼前黑色的潮水，終於無聲無洗奔騰而來，撲在他身上，廝殺和砍擊不斷。

  “即將開啟回歸模式，三十秒後離開現場。二十九，二十八……”

  離不棄眼前較高處，白底黑字已經出現，看起來格外清晰，看著很舒服。

  強烈的反差力，讓他的眼中頓時蓄滿淚水。

  此刻他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造化，而是自己整個夢境的靈性。

  “謝謝你們。”

  頭頂一行黑字，感覺頗為奇妙。

  離不棄直接對準眼前鞠了一躬，也不知鞠躬給誰。

  最後，倒數的數字越來越小。

  離不棄眼前不斷產生的數字，也迅速從兩位轉化為個位，最後數秒。

  他饒有興致地望著不斷變幻的數字，隻覺世事無常，峰回路轉，自己居然還能回去。

  黑色潮水，逐漸變得模糊而透明，就像一層薄薄的膜在身上覆蓋，卻無法對離不棄產生任何傷害。

  他伸出手時，卻發現自己幾乎成了不可見的幻影。

  他的神誌在這裏盤桓，自己都沒看到自己……

  就在此時，他的眼前那行黑色的數字，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開始傳送。”

  最終，他睜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卻隻感覺心中的悸動連續。

  他的魂魄，就像擠出了這帝怒的夢境，而被灌入自己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他眼前的深邃黑色，逐漸化成自己夢中的眼球。

  最後，他的身體就像被徹底解放。

  “已到達。”

  聲音出現，離不棄的心，也緩和下來。

  眼前頭頂的那行字體告訴他，自己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沒有被風暴摧毀，更沒有被永久囚禁。

  他的心突然放鬆下來。

  眼前雲開霧散，他卻覺得極端疲倦。

  剛剛，他似乎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他對我說話的口氣是那麽篤定，我就像是他的囊中之物……”

  下一刻，離不棄抬起頭，滿臉都是期許。

  “我相信，我剛才聽到的消息，都是真實的。”

  突然，他眼中閃爍起淚光。

  他突然感覺自己是如此厲害，居然可以將那“駐夜教”黑衣人宗教名字也問出來。

  想起沈鬱倩未散的魂魄，離不棄心中酸澀，也沒有什麽睡意了。

  “我要趁早把他們都埋了，否則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