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亦幻。

  如果一切都與之前一樣多好。

  或者是他自己在做夢。

  或許是自欺欺人吧。

  壓抑的感覺從心中滋生，久久不散。

  離不棄完全亂了，他幾乎是不停地進入夢中，根本無法挽回靈魂出竅之感。

  ……

  “是我，我認錯人了。之前我遇到過一個樓昱，你是不是……”

  “我是日立，不是樓昱。”

  下一刻，樓昱突然板著臉，聲音犀利地將離不棄打斷。

  他的拒絕了無餘地，讓離不棄心碎，讓他難以言喻的感慨心生。

  “嗯。那我走了？抱歉，打擾了。”

  下一刻，心中不是滋味的離不棄，已經作揖，目送樓昱麵無表情地消散在人群裏。

  他走路姿勢，和樓昱也一模一樣。

  還有，他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瘋狂長高的？

  那天分別，都沒這麽高過。

  不過，離不棄想著想著，反倒更想苦笑了。

  “樓昱……”

  他可以確定，因為心中的羈絆，這就是樓昱無疑。

  他變化了，他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他了……

  當然，他對自己的冷淡態度，也並非裝出來的。

  “阿嚏！”

  走到自己座位上，離不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下一刻，他發覺自己眼前的操作台上，放著一張紙，白紙黑字，昭然若揭。

  “煉製人參正氣丹。”

  “正氣丹？人參？係統，我可以把它給離不棄吃嗎？”

  下一刻，離不棄若有所思地想著。

  “應該--可以。”

  想了想，離不棄對準自己眼前的紙條看去，默不作聲地選擇起藥材來。

  他隻是選了些人參，在係統的推薦下，又選了其他的輔助藥材，林林總總十幾種。

  滿載而歸，他也明白，自己煉製的丹藥，是可以拿回去的。

  這丹藥也算難以搞定，在市場上的價格挺高，可以媲美買人參的價錢。

  離不棄孤身一人開著一家客棧，平時三餐都和他一起吃，一起吃現煮麵條，配上小菜，日子也算過得清閑。

  離不棄的天地之氣和感知，因為尋芳城內的靈氣緣故，而開始迅猛增長。

  他不敢怠慢，也不敢荒廢修煉，平時打打拳，跑到公園裏去玩，爬樹折花這類的事情，倒沒有嚐試過。

  不過，他的野性被這幾天的生活徹底釋放出來了。

  對她，離不棄也隻能期盼比賽快點結束，自己快點成為藥師，這是他眼下，最重要的目標了。

  “幸會幸會。我真不認識你。”

  下一刻，離不棄的旁邊，出現了樓昱的聲音！

  “你……”

  下一刻，離不棄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陷入了思緒之中，曲曲折折。

  這哪是樓昱，即使是他，他也絕對忘記了自己。

  頓時，離不棄心中失落了許多。

  “日立，沒想到……我這是認錯人了，抱歉啊。”

  “不用。隻要不煩我就行了。”

  “好的。”

  下一刻，離不棄聽見耳畔一聲清脆的哨音。

  “你們不是期盼知道諸葛騫的情況嗎？我告訴你們啊，他已經死了！”

  “什麽？死了？真的？”

  “為什麽我沒看到他最後一麵……可惜了。”

  在此刻，離不棄瞥了眼日立。

  他麵部表情波瀾不驚，一雙眼中充滿淡漠。

  此時，他的眼眸，是琥珀色的，美得分明，纖毫畢現。

  他對諸葛騫無感，也沒顧及自己。

  “對了……你說的樓昱，真的和我那麽像？跟我說一說他是怎麽樣的。”

  “他留長發，和你的氣勢一模一樣，聲音也差不多。”

  離不棄思索起來，緩緩答道。

  他也知道，眼神就是樓昱本人。

  但，他卻將自己的介紹，聽個津津有味，甚至想插嘴。

  “真的？他豈不是比我還胖。”

  “你已經夠瘦了……”

  耳畔嘈雜依舊，這還是離不棄遇到的犀利女子，此刻身穿紅衣，在旁邊站著。

  “所以，開始吧？”

  此刻正是辰時半，光芒在離不棄頭頂的天花板上遊走，好似陽光。

  樓昱微不可查地和離不棄分開，沒有一句評論。

  “他，必然是一個幸福的人。”

  在離不棄站了起來，開始燒火的時候，他聽見旁邊的樓昱，突然輕聲歎著。

  而他內心的苦澀依舊。

  “嘩啦啦……”

  將參片放在托盤裏，將水加滿，無數輔助的藥材，被離不棄放入其中，混合一起，藥香味也此起彼伏。

  時不時，離不棄聽見幾聲“劈劈啪啪”，多半因為自身問題導致，偶然有人的高叫，但都會被熱氣噴出的聲音掩蓋。

  所以，他沒想其他的事情，而是輕輕點了點頭。

  自己的速度，也算很快了吧。

  “哢！”

  突然，他聽見更為鮮明的切割聲。

  樓昱拿著刀，刀鋒靈活，上下翻飛。

  他把人參切成好看的形狀，並精心放入托盤之中。

  他的動作細心而幹淨，就連呼吸也是如此。

  不過，離不棄的速度明顯更快。

  他的記憶已經回溯，離不棄輕鬆地將火燒旺，然後將準備就緒的托盤放入煉丹爐內。

  “你知道嗎……他最後走過了橋。”

  明白此刻樓昱應該不知道這些了，離不棄歎了口氣，心中酸澀。

  “所以……我還想他。”

  “他和你的關係，應該很好。”

  在離不棄點頭之後，樓昱放棄了交談，也開始處理蔥末，而離不棄則聚精會神地控製起天地之氣。

  他已很久不煉丹。

  但這次，他決定了，自己得殺出一條血路。

  諸葛騫已經解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

  “我之所以要在過年萬象更新的時候將你利用，”黑衣人低下頭對準少女，輕輕說著，“那是因為……這是天命。”

  少女一動不動。

  “明天即是大年初一，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下一刻，屬於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而黑衣人則暢快地狂笑。

  “等著，時間沒到，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他笑聲恣肆，粗啞難聽。

  但是此刻，她已經一動不動。

  她認真地對準眼前，隻是望了望，但神色中卻有悲哀。

  “對了，這個給你。吃吧。”

  “什麽……”

  她低頭望去，看到的，是一枚蛇形的藥丸，白白淨淨，微微泛青。

  “怎麽來的？”

  “這個嘛……隨便清理了一下小家族的戰利品。很好吃的，你吃著。”

  “好。”

  她點了點頭，將蛇形小藥丸放入口中，眼底眸光清澈明亮。

  “哢噠。”

  輕柔的聲音自幽深陰暗的門後出現，它的身上，花紋多半腐朽，黯淡無光，沒有任何能力，阻擋門後的邪祟出世。

  此刻，它就如豆腐渣工程，緩緩被陰風吹開。

  “吱嘎……”

  這是一道塵封多年的門，從之前的絢爛，變得毫無光澤，平平無奇。

  現在，它已經旋轉了九十度。

  它處在寂靜山中的最深處，身後就是無邊無際的黑夜。

  這種黑夜，連白日都無法照到。

  門緩緩打開，蹭著地上的落葉，發出刺耳的聲音，卻更為恐怖。

  它的厚度幾乎一尺，它的高度更是無法測量。

  因長期在空氣中氧化，它身上顏料早已消失，留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灰黑。

  現在，它在打開的時候，頂端甚至“啪嗒”一聲摔下一大塊石頭。

  摔在地上的時候，它就碎成灰色的粉末，逐漸滲入地下去了。

  這一切都無人知曉，完全是個秘密。

  “嘩！”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無數黑色，無數魂魄，終於呐喊著朝門外的世界奔去。

  它們義無反顧，它們披著狂風。

  它們都是半虛幻半實在的物體，無人可確定它們的狀態，魂魄的結構，它們激起的風聲……

  “哢嚓哢嚓”的聲音爆開，這門本就腐朽，今天終於粉碎了，它在原地坍縮成粉末。

  下一刻，因為劇烈衝擊，在門倒下的一瞬間，一件笨重的東西，終於翻滾著從黑夜中衝了出來。

  這是一座棺材。

  它身上被染成黑色，黑色成為固體黑絲，將它盤繞。

  現在，它身上也多出幾條裂縫，黑線奔騰飛到空中，早已離它遠去了。

  “哢！”

  木板爆碎，因為魂魄和黑氣的擊破，它被整個衝垮，被衝到旁邊樹根的地方。

  看上去，還真的很淒慘呢……

  不過，風聲的力道，已經不容小覷。

  一切都被撕碎，魂魄和黑氣傾巢而出。

  “呼呼……”

  它們撲向無邊無際的曠野，撲向帶有奇異景觀的世界，平滑的河流，壯美的山川，以及--

  雲隱仙境最核心的地方，雲集四麵八方學生的地方。

  --

  “唔……好餓，吃碗麵條吧。”

  此刻的離不棄，正在一家小麵館裏點餐。

  他站在原地，悠然掏錢，並且將目光投向旁邊。

  蹙起眉頭，將錢付給掌櫃。

  “好嘞……”

  耳畔的一切聲音，已經離他遠去。

  離不棄站在原地，一時間忘記挪動，忘記了很多事。

  “嗯……還有你，離不棄，還有……呢？”

  他失落地想著，臉上帶著寒風。

  他的神誌，也變得無比清晰。

  清晰得連離不棄的容顏還記得清清楚楚。

  入夢……

  很快，熱氣騰騰的麵條到達他桌上。

  “唔……”他將筷子拿起來，若有所思地想著這些舊憶，眼角濕潤。

  這裏的一切，都是極安定的，沒有任何動亂。

  他要了一碗麵，此刻倚靠著窗子，緩緩吃了起來。

  不過，在離不棄對準窗子看的時候，他的耳畔，隱約掠過一陣風聲。

  風聲輕柔，幾乎不可察覺。

  “嗯？”

  作為一個煉丹師，他的感知比常人更為敏銳。

  而此刻，離不棄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疾風的聲音。

  風聲獵獵，刺激著他的神經。

  “風……”

  他美眸微轉，對準窗外，表情有些猶豫。

  他口中還有麵條，所以，她並沒有在意這一點。

  “風聲……”

  突然，他的眼前，有狂怒的聲音，連綿不斷。

  “轟轟轟！”

  聲音不斷，好似鬼哭狼嚎。

  “這是！”

  在短暫的反應時間內，離不棄很清楚自己聽見了什麽。

  這是--這是惡靈的尖叫，這是死亡的觸角。

  他的身體突然感覺到死神到來的訊息！

  “不……”

  頃刻，他已經扔下筷子，感覺地麵也在顫抖。

  這是迄今為止，離不棄夢中心中出現的、最強烈的警告了。

  ……拖著踉蹌的步伐，離不棄的臉，也是慘白的。

  麵館中的氣氛頓時大亂，曖昧不清的情緒在其中籠罩。

  “大家快跑……真有事！”

  下一刻，離不棄不管不顧，自己先跑了出去。

  站在門口，他的聲音顫抖，帶著絕望和不可置信。

  這難道是一次蓄謀已久的滅族之戰？

  自己是不是必須死？

  一切的一切，宛如揮之不去的暗影，在他心頭壓著，讓她無話可說。

  “天哪……”

  離不棄的眼前，已經出現一條純黑的巨龍。

  它的力量，著實超群。

  “吼！吼吼……”

  劇烈地狂吼著，聲音絡繹不絕，成為威壓。

  “不……”

  離不棄聽到一聲怒吼之後，已經頭痛欲裂。

  他艱難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焦急和絕望。

  他近乎心如死灰。

  他的眼黯淡無光。

  “它……”

  “啪！哢嚓！”

  突然，他眼前的窗子被打碎了。

  尖銳的聲音，突然投入離不棄的耳朵。

  他身體一顫，還沒反應，就吐了口血。

  “咳，咳。”

  他下意識地捂住嘴，卻明白窗子的碎片離自己很遠。

  怎麽辦？念太平和慕容雲隱，他們都是老前輩了，對如此突發事件，巨龍現世，難道不予治理？

  他們怎麽了！

  頓時，離不棄不知所措。

  他的髒腑已經受到強音的影響，被震傷了。

  現在，她也無從安慰。

  頭頂是一條巨龍，它有頭有臉，身體粗壯，背生雙翼，振翅之間，就排開萬般氣浪，在空中翱翔，毫不費力。

  它飛得並不快，但卻帶著巨大的波動。

  而且，讓離不棄更為無助的，就是組成這條巨龍的物質。

  他看到的，並不是龍的身體，並不是它的肌膚。

  他隻看到，無窮無盡的惡靈，咆哮著，凝聚為龍的身體，浩浩蕩蕩。

  而它們則積少成多，一路上噴發黑氣，更有甚者，居然開始影響人的精神。

  數以萬計的魂魄在一起凝聚，居然真成為一條龍！

  它擁有實體般的真實感，不是一張紙那麽薄的厚度。

  現在，它惡狠狠而不像話，斂翅忽然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