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似水流年
作者:斬華濃      更新:2020-12-24 04:49      字數:4604
  “哼。”

  果然,他並不是一個潛在的高手,而是一個遠遜於自己的小賊。

  頓時,錦衣衛隊長的眼底,閃爍起如鮮血的光芒。

  他的笑容,也趨於詭異,變得立體。

  “啪”地一聲,離不棄的身體被一劍隔空擊倒在地。

  幹脆利落地收束自己的力量,並且爆發出來,形成讓離不棄畏懼的暴怒襲擊,最後旗開得勝……這就是錦衣衛隊長的意願了。

  他眼中不能容納任何一個小賊,他們有極高的嫌疑去竊取絕密,眼前這個鬼鬼祟祟說去“夜跑”的,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這無可厚非。

  下一刻,他猙獰地微笑著,亮出了拳頭。

  “小兔崽子,還想讓我再驅趕你嗎?”

  --

  “我……”

  離不棄的身上,有血液流過。

  強烈的不適感,讓他在身體跌落至地的同時,心中危險叫囂千萬,鮮血早已從口中滴下,順流而下。

  這種源自於內心深處的疼痛,如潮水般擴散到他身上的每個角落,別扭、如溺水的掙紮,讓離不棄朦朧之間,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身體經過短暫的疼痛之後,就已經落到地上。

  “砰”地一聲,連離不棄也覺得心中刺痛。

  “我……”

  他張口結舌,無話可說,聽見自己佩劍落地之後發出的悶響,心情早已落到穀底。

  “你當我真的很弱?”

  頃刻,含著怒氣的聲音,和毫不猶豫的一刺,讓離不棄的身體翻動了一下。

  他終於知道,什麽是孤苦無依,什麽是在絕望麵前,自己隻能當一個旁觀者。

  身上疼痛火辣辣的,手臂也被劍戳穿,鮮血如朵朵紅玫瑰從其中漫出。

  他居然在審視自己傷口之後,才感覺到讓他窒息的疼痛。

  頓時,疼痛揮之不去,在他心中常駐。

  “我……我不要!不要這樣,呼,呼。”

  離不棄的內心,頓時被千萬聲音徹底充滿了。

  他努力想抓住些什麽,緩解心中連綿的刺痛。

  但最後,卻都以失敗告終。

  疼痛劃過他的身體,一寸寸逼近腦子,過程很短,所以,離不棄的身體很快失去了活力。

  感受身體內鮮血流出,心跳急如流星。

  離不棄臉上突然發癢,這東西開始“呲呲”地震著他的身體!

  “什麽?!”

  --

  “去死吧。”

  麵具人的手臂上開了個口子,鮮血淌下,更顯淒慘。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腿無力顫抖,最終還是無濟於事。

  錦衣衛隊長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符籙,朝離不棄身上一撒。

  “這麵具,也沒什麽高級可言,我想……我不介意殺死你呢。”

  輕佻地笑著,他的神色極度淡然,根本沒有絲毫改變,最終凍結成寒冰。

  扔下這張紙之後,他轉身揚長而去,背影是如此玩世不恭。

  --

  “呲呲,呲呲。”

  聲音連續不斷,離不棄骨頭因為莫名其妙的振動,一陣酥軟。

  也不知被什麽影響,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便清晰發現,眼前赫然是一張小小紙片,覆蓋在自己的頭頂,在他的印堂上盤旋不斷。

  更重要的是,它居然黏在自己身上?!

  “就是你啊……”

  身上仿佛被卡車碾過,疼痛無數,我到排解。

  離不棄精氣神不足,他想了想,凝聚冰雪,將這東西彈到地上,緩解一下身體流出的鮮血,感覺心中一陣無奈。

  “我……”

  還好,他身懷冰霜,可以有效凝血,讓傷口結痂。

  但是,他這次被擊倒在地,受了不輕的內傷,甚至被狠狠坑了一把。

  不過這裏,也相當於皇宮的門禁之地,現在就連半個活人也沒有,更為奇怪了……

  “這不正常啊。”

  沉思之際,離不棄的身體還沒法站起來。

  “對了,你最好離這個遠一點!”

  “什麽?”

  “它……它可是死符!”

  “死符?好。”

  想必這個錦衣衛隊長,也是因為這張死符的原因,才會放過自己,隻在他身上丟下這樣一張小小符籙。

  他會不會重新來這裏?

  “這符籙,也算罕見了。”

  “他……他怎麽會有?”

  “死符顧名思義是死符,但它也分效用高低。這張,頂多把你碾壓成一團碎屑,不可能徹底清除現場的。”

  “死符……應該是抽取物體本身的生命呀。”

  不過,在青滄境內,是不是很多人都會畫符?

  頓時,離不棄感覺自己和時代完全脫節。

  “我也要學會。”

  “唔,你確定?這可是有一定風險的,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算什麽,我都幾乎死幾次了。”

  離不棄笑著,更是傻氣。

  “別說了,這死符定時是五分鍾,隻要接近它五米,震動五分鍾,你就會受到傷害。”

  “嗯。”

  原來死符就是一個小功能的發射塔,隨著品級升高,它們的威力也各不相同,發射毀滅一個人力量的方式也並不一樣,範圍也不同。

  這就是最低級的死符,隻要自己長眼就可以躲避它的絞殺。

  “那麽,我在夢中不是會死嗎?”

  “這種震動,你是可以感受到的,可能要用那些高等死符,才能撼動你的生命。”

  “我不會這麽作死的。”

  下一刻,離不棄唇角抽搐,微微頷首說著。

  “唔。別問我其他的,我真的懂很少……”

  下一刻,離不棄努力了一把,用冰塊凍結斷骨,勉勉強強走動著。

  不過,他的髒腑疼痛,還是揮之不去。

  鮮血在他口中流淌,他嚐了一口,很鹹很腥。

  “唔……”

  下一刻,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了這死符,和它拉開一段距離,輕輕鬆鬆地抵達大路之上。

  不過,因為人困馬乏,離不棄眼前發黑,是失血和困倦令他知道他身體有多麽脆弱。

  “真的……就像要死一樣,全身上下,都是冰冷。”

  寒風吹來,他的嘴邊鮮血也徹底凍結了。

  他心中酸苦難言。

  “唔……”

  沉吟一聲,離不棄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融為一體,混亂不堪。

  “嗯?”

  帶給他近乎被凍僵腦子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有追兵來了!

  “死符……”

  “它隻能用一次。”

  係統急忙回答道。

  “好。”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不棄的身體在一點點移走。

  他和佩劍的聯係,在他突破五米距離之外重新接上,他沒在意,將它撫了撫。

  它毫發無損。

  “得找點藥……”

  因為這是說走就走的探查,離不棄沒帶什麽藥材。

  趿拉著緩慢的腳步走到路邊,離不棄一身是血,急忙禦劍飛行。

  這次,雖然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形,但……但他還是做了這件事--

  傻兮兮地乘著夜風逛。

  他其實可以依靠這種方式進入城中,但離不棄怕自己被萬箭穿心,打成篩子。

  乘著夜風在黑夜中飛翔,他的身上血液依舊在淌。

  “這是?”

  在飛累之後,離不棄朝眼前望去。

  唔……

  他的感知鬼使神差地將他推到這裏。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出去,身受重傷,自然不能出城門,連早上也不一定能回去。

  不過,他的感知放射而出,離不棄身體降落,血液在臉上糊著,很冷,他奇跡般在轉角處發現了一家極小的藥店。

  “連鎖藥店。”

  “這……”

  不過,這間小藥店與世無爭,夜晚之時,還頗為另類地點著一盞小燈籠。

  萬籟俱寂的時候,離不棄聽見呼吸聲和“嚓嚓”的敲打聲。

  怎麽?

  沒錯--

  往小小的店內瞥了眼,離不棄發覺裏麵有個少年在研磨藥粉。

  他下意識地摘下自己的麵具,就是為了不嚇到他。

  “這是?”

  不過,他迅速發現,少年的方法錯了。

  “這樣切割鍾茹上的碎屑,是不對的,他難道不知道?”

  鍾茹身上,沒有任何孔洞。

  沒有經過滾水浸泡,它隻是一塊褐色的石頭而已,身上沒有毛孔,根本無法劃出粉末,更別提製藥了。

  他暫時從逃亡的生命中抽離開來,站在店旁邊,離不棄蹙眉想著。

  他腦子被寒風吹得清醒許多,他並不怕少年找他麻煩,自己隻是個看客而已。

  “你是……”

  突然,耳畔劃過一道清風,他眼前是那個少年的影子。

  “哦,我說,你不該這樣。”

  用了認真的口吻,無視少年那驚訝的視線,離不棄娓娓道來。

  “你看。”

  “那個……你是不是受傷了?”

  少年也因為冬季到來而穿上冬裝,他驚慌失措看著自己,臉上因為內斂刺激冒出淡紅,手上還冒了數個凍瘡,很顯然將他的手指變粗了。

  他圍一條細細的圍巾,這是不太保暖的紗巾。

  不過,他身上穿的其實也不多……

  是一件寬鬆的袍子,玄鐵之色,右胸口的地方,還縫著一枚標識,紅底白十字,裏麵還有他自己的衣物,領子翻得很好。

  他生得清瘦,一張臉小小瘦瘦,身高和自己相仿,手上因為沒戴手套而“傷痕累累”。

  “哦……我怎麽不知道?還有,你……”

  “咳。”

  冷風吹來,離不棄也受不住,他別扭地捂住嘴呼吸,帶起咳嗽的聲音,讓少年的眼神中幾乎滴水。

  “謝謝你。進來吧……”

  這是一家藥店,裏麵有濃鬱的藥材香味,天地之靈氣讓離不棄舒心宜神。

  “對了……”

  他突然想到剛才那陰魂不散的錦衣衛,他們應該會做好防禦,躲在這裏,也是一個好主意。

  “唔,我得要謝謝你。”

  “你這是什麽藥店?”

  “我……我隻是為了趕一個客戶的藥。”

  坐在小店裏,旁邊少年表情拘謹。

  他拿給離不棄一張椅,在這時將冷水倒在旁邊的水壺中,架在灶膛上燒水。

  這裏設置簡樸,藥材被羅列在各個藥屜中,排在透明櫃子裏,在旁邊還有各色藥瓶,十幾個左右。

  “你獨自一人張羅整家藥店?”

  他邊燒水,邊回答自己的問題。

  可能是離不棄狀態很好,少年說了很多。

  他大概是第一次尋找到自己的知音,此刻聲音激動,傳得很遠很遠。

  他隻是一個普通藥師,才考上幾個月。

  因為工作原因,他才到達這裏,暫時成為管理一個小店的藥師,雖然單子不多,人很少,但他今日還是犯了難。

  因為鍾茹粉庫存不夠,明天病人親屬就要拿下一個療程的藥,他不會研磨,才會為它死磕到半夜。

  不過剛剛,因為離不棄的幫助,他的眼前,豁然開朗。

  他傾注加倍熱情的愛好,就是救死扶傷。

  “我感覺,你氣色還真的不太好……”

  “嗯。”

  少年名叫杜英嵐,和離不棄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離不棄的身體雖然無力,卻因為杜英嵐的話語,絲絲入扣進入心底,而不再感覺那麽困了。

  “你真好。”

  一時,他說完這句話後,身體霎時軟塌塌地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細微,而旁邊的杜英嵐,則真的被嚇了一跳。

  “什麽?你這是……別睡啊!你怎麽了?我……”

  就在此時,旁邊正在燒的水,也發出氣泡“噗噗噗”的聲音,含蓄雋永。

  “完了。”

  下一刻,他已經陷入兩難境地,不知道少年究竟得了什麽病,他剛才還是神氣活現禦劍而來,眨眼間怎麽就這樣了。

  “等我一下,嗯,我先……”

  說罷,他盡量提高速度,火急火燎地將滾水取下,沒給離不棄輕舉妄動吃藥。

  他的身體虛弱到呼吸也不明顯。

  他……離不棄剛剛是如何和他交談的?

  這是讓杜英嵐心中五味雜陳的事情。

  他為之而精神一振。

  “我會幫你的。”

  對準離不棄,他喃喃自語。

  將燒開的水倒在杯子裏,放入黑褐色的鍾茹。

  杜英嵐一絲不苟地操作著,動作流暢。

  放了一個好似土豆的鍾茹後,他直接站了起來。

  將趴在旁邊睡熟的離不棄抓起手,身上迸發出天地之氣。

  他迷迷糊糊地“唔唔”幾聲,最終還是被杜英嵐搬了起來。

  “天哪,這真是一個難題……”

  頓時,杜英嵐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

  “還有,這次,真謝謝你。”

  將離不棄穩定身體、帶到裏屋內的時候,少年淺淺一笑,如此說道。

  他就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千難萬險也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