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就這樣，對準香爐，她拿起沾著朱砂的毛筆，寫寫畫畫。

  閉著眼睛的時候，紫煙的手上動作比剛剛更為成熟，就像受過無數次演練。

  天地之氣蔓延在離不棄的感知裏。

  這裏，好似一個古祭壇啊……波動的氣息，空氣中傳遞的熱度。

  但，這可能是神靈的啟示波動而已。

  紫煙芊芊玉手雖然在眼前，卻不像剛才。

  它的動作絕佳，在符籙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筆畫成，自然要耗費紫煙些許力量。

  不過，她身體一顫，又恢複原樣。

  何況她也是一個天地之氣深厚之人，做過無數次相同的例子，跌跌撞撞到達今日。

  “唰”地一聲，她動作輕鬆自在地提起一氣嗬成的符籙。

  上麵墨跡淋漓盡致，如潑墨，透出莫名其妙的瀟灑。

  但是，在他們眼中，這就是神靈的象征，這就是與眾不同的符籙。

  “這就是請神。一定要先畫完，再將香去掉，否則，你試一試就會知道後果的。”

  “什麽後果？”

  “若你遇到一個傲嬌的神靈，他興許會找你麻煩，因為你不尊重他的勞動果實嘛。”

  “傲嬌？神靈是什麽？”

  這，也可以算作人民宗教信仰的凝聚。

  不過，離不棄卻不太相信這些迷信的事情。

  他思前想後，坐在紫煙眼前，聽見她再度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關於畫符的注意事項，心中也是暖暖的。

  “材料一天隻可選一次，在旁邊瓦房裏選擇。”

  見離不棄躊躇滿誌，而其他人也一副激動的模樣，紫煙和他一個短暫的目光交匯，而後者則欣然點了點頭。

  “還不知道材料庫的隨我來。”

  下一刻，她依舊挺拔地站著，成為一抹美豔的風景。

  “我！”

  “姐姐，牽牽我的手！”

  踴躍的人群，沸騰的空氣，離不棄陷在其中，不禁苦笑。

  “這到底……”

  --

  “又是符籙？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即使化成灰，我也認識！”

  拿了些墨水，還有朱砂，以及空白的符籙。

  離不棄順手摘下樹梢的果子吃，一個時辰未到，他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廂房中。

  這兒沒有煉丹爐，反正他煉丹也煉得要死了，索性什麽也沒管，把手洗幹淨，麵向東方，他的希望，在胸腔裏燃燒不息。

  “我不相信命。”

  下一刻，他開始著手測試自己的能力。

  畫出一張符籙，看似簡單，紫煙還一口氣畫了兩張，而且授之以漁，遞給離不棄。

  而離不棄還將一本關於如何畫出各種符籙的書，帶到這裏。

  這一切，都該有無限美好。

  胸有成竹的他，迅速將墨汁準備好。

  不過，他沒打算用朱砂作畫。

  要是畫些對人有好處的輔助性符籙，在墨水或朱砂中，可滲入一些藥材提純留下的藥液，以起到更好的效果。

  不過，他打算從最基本的畫符開始做起。

  他不想屢戰屢敗，於是乎，思前想後，揣度一番，就開始下筆。

  將筆頭浸滿墨水，用心去揣度其中的奧秘。

  毛筆的每一次轉動都會留下筆鋒，它的書寫會留下驚心動魄的痕跡，一失足成千古恨，離不棄是不可能草率下筆的。

  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訓練過該怎麽做。

  而現在，他準備畫的，是加熱符。

  它用於將東西保溫，在冬天用處很多，在夏天則不然。

  不過，它作為最簡單的符籙，畫起來極度弱智，隻要三曲三折。

  所以，離不棄將感知注入筆尖之後，畫出來的時候，如寫字，如魚得水。

  “唰唰唰……”

  迅速，他的感知如影隨形。

  他控製自己的心情，很快順順利利地在符籙上留下自己拙劣的墨跡。

  “不……操控不怎麽自如，我感覺好奇怪啊，它的速度，真的很難控製住呢。”

  離不棄笑得勉勉強強，手上的筆差點滑出去。

  不過，他控製好自己的感知，安靜地將符籙畫完，感覺身上感知，根本沒什麽損耗，感覺極好。

  他有點怕，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不過，當新鮮出爐的符籙在離不棄眼前呈現的時候，他還是為之小小驚豔了一把。

  他從未知道，原來自己也並非孺子不可教也。

  他沒有失敗，直接搞定了這張符籙，最後幹脆地將筆鋒提起，讓任何失誤都蕩然無存。

  “嘩！”

  雖然畫符牽一發而動全身，但他還是成功了啊。

  一時，帶給離不棄的，還有喜悅無數。

  “真的成功了。”

  下一刻，離不棄的身上，一陣淡淡虛脫。

  還好這是最簡單的一種符籙--不過，它的保質期也相對較短，一周不到，就會減小一大半力量。

  而有些符籙，是經久不衰的，它們身上的墨跡，永遠不會消亡，原理就是如此簡單--用處不同，屬性不同。

  此刻，離不棄拿著符籙，也沒多想，直截了當地將果子拿出來，火燒符籙，青煙騰空而起。

  下一刻，讓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符籙燃燒，它的身上，熱氣一浪高過一浪。

  “這是感知的力量！”

  不過，離不棄不敢妄語，隻是感覺，自己心中更有底了。

  畢竟他第一張符籙還有用。

  雖如此畫符很簡單，但他在人生路上，也邁出了一大步。

  --

  “我申請考核。”

  在陸陸續續聽了幾天紫煙的課之後，離不棄基本明白了符籙的核心。

  和煉丹一樣，它欲速則不達，還是要靠個人悟性，才可達成心中目標。

  “我帶你去。之前，是我夫君和我攜手開創了這兒一片空間，他會抽取一種符籙讓你煉製，具體的，麵談。”

  紫煙的夫君是淩遠帆，是一個極有詩意的名字。

  他對符籙頗有造詣，這個如肥皂泡的陣法，也是由紫煙護法，由他做出來的。

  這個陣法，自然精妙無比，與世隔絕，就如一處仙境。

  不過，對於淩遠帆，離不棄聽見他的名字之後，心中並無多少欣喜。

  “遠帆……唔，老師，你帶我去吧，我決定了。”

  “什麽決定？離不棄，你也想出去？做夢去吧！”

  下一刻，譏諷的聲音在耳畔出現，離不棄聽著聽著，蹙眉不語。

  這不就是--

  思緒電轉，離不棄一副急吼吼的樣子。

  “真的，我急著出去。你不要問我，反正我也不會告訴你什麽原因。”

  他故作冷淡地說著，抬頭對準眼前尬笑的紫煙。

  “唔，他是誰？”

  “天武。”

  紫煙回答之後，就將離不棄和旁邊憤憤不平的天武帶著，去淩遠帆那邊。

  “哼，你叫離不棄是吧？我記住你了。”

  “記住也沒關係。”

  一路上，離不棄懶得和他拌嘴，不過很快，他們就吵了起來。

  原因是離不棄太為毒舌了……

  “這就是了。”

  穿越山崗，不知到了何處。

  離不棄眼前的紫煙，身體越發輕盈，在眼前若隱若現，將他指導。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已經到達淩遠帆門前。

  “我和他就住在這裏。”

  紫煙笑得和藹而輕柔。

  --

  “這是……是誰？臉上帶著才氣。”

  本來倚靠在桌子旁的中年男子，一襲黑得深邃的袍子，卻襯出他的臉，慘白，好似惡鬼。

  但是，在紫煙引著離不棄和天武到達他房間旁邊時，他若有若無輕聲說了一句，聲音輕微。

  他的眼底，存在著歹光。

  他的手彈著毛筆的筆頭，潑墨般的長發垂落，夾雜著無數不同的情緒，複雜而糾結。

  “唉……”

  這是他的歎息。

  下一刻，眼前的大門上，傳出敲門聲。

  “夫君。”

  “來了。”

  他將厚重的黑衣隨便卷起，兜帽戴好，起身迎客。

  --

  “這個孩子，他要出去……”

  “還有我一個！”

  “哦，天武。這是……”

  “我是離不棄。”

  下一刻，離不棄目睹了這個人的容貌。

  他眨眨眼，發覺眼前好似多了個死鬼。

  他臉色格外白皙，就像一張白紙，就像假的人臉，讓離不棄想到自己的麵具。

  他的容顏平平無奇，但臉色讓他看起來增色不少。

  也不知是如何保養出來的，他沒有曬過太陽嗎？

  這一切，都成為謎團，在離不棄心中橫貫。

  “是的，我想出去。”

  “好……讓你們一起比賽畫召喚符吧。”

  “召喚符？”

  這是一種符籙，但名字聽起來高大上很多。

  “是的。這次我想練習練習，我才不出去呢。但是你，會嗎？”

  “我……”

  他不出去，為了耍弄自己？差遣小弟？

  “好。”

  既然答應了事，就不能食言啊。

  離不棄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他的心有些空虛。

  他雖然擅長背書，但是對那本書最後的內容，包括召喚符如何製作，都一無所知。

  所以，他心中微微有些懊悔。

  “那天我翻了一下目錄，有很多符籙煉製的方法。召喚符，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他想了想，拳頭無聲無息攥緊。

  若他對自己做出格的事情，他可是要一拳揮過去的。

  他不會放棄這次好機會的。

  “這些，給你們。”

  “什麽？”

  眼前多出兩根像大蔥的東西，白生生的，身上還點綴著細微紋路，是淡金色的……

  “你不知道嗎？墨水中還要加它的汁水才能成功。它什麽名字，你都不知道？”

  “嗯。”

  眼前淩遠帆側頭笑道，而離不棄和天武則到達旁邊小桌那裏。

  “唔，不用怪他們，這離不棄，才來幾天，已經夠不錯了。”

  “嗯，是不錯。”

  離不棄心中有些納悶。

  紫煙……

  淩遠帆奚落自己，她聽不出來嗎？

  “對啊，這個也不認識。”

  “不認識怎麽了？”

  他難道生來就明白如何製符，幹什麽要嘲弄自己。

  不過，離不棄為此冷冷一笑，沒在乎。

  他不想在乎。

  因為自己這次，還真沒底，極其心慌。

  “怎麽畫？”

  “哈，離不棄，沒想到，你連這個都不會畫？召喚符，很簡單呢……”

  “簡單？”

  眼前的天武，已經拿起毛筆。

  他從手上大蔥中擠出汁液，並滴了些到硯台中，中和了，通融了，將“大蔥”扔在旁邊，卻對準連淩遠帆。

  “您說是不是？他是不是什麽也不會？”

  “差不多了。”

  讓離不棄一度被打擊的否定，昭然若揭。

  他抬起頭，對準淩遠帆。

  他的唇形成一道凜然的線條，顯得苛刻。

  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笑意，但離不棄可以確信他剛剛在笑，而且很開心。

  “那我可以看看他怎麽畫嗎？我是不會，我勤學苦練，一周之後，你再讓天武和我一起比試吧。”

  離不棄的聲音突兀響起。

  “什麽？離不棄就這樣放棄了？”

  感覺自己三觀被顛覆的天武，不知不覺喊了起來。

  他一口氣沒沉住，手上毛筆也閃了閃。

  “小心失敗。我要參謀一下，你是怎麽做到的。”

  下一刻，得到淩遠帆默許的離不棄，無聲無息地站在天武旁邊，體會著畫召喚符的一筆一畫。”

  “我看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好高騖遠，好吃懶做，有書不看，還想拆我台。”

  旁邊天武惡狠狠地卷起了袖子。

  離不棄的臉上，卻恢複了安心的笑靨。

  “這算什麽。”

  而淩遠帆的目光，也對準離不棄襲來，撲到他的身上，迸濺無數漣漪。

  “他們，都如算計我。”

  但，離不棄心中釋然了許多。

  “反正，隻要煉製符籙就可以出去？七天時間，足夠了啊。”

  以他的記憶能力，可以將整本書都背下來。

  此刻的離不棄，已喜笑顏開。

  他沒有誇大自己，而是將炫耀自己的天武望著，頗為認真。

  他的一筆一劃都經過無數次操練，如此嫻熟，就像自己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標準。

  但眼前，淩遠帆冰冰涼涼的目光，讓離不棄手腳冰涼，感覺他的魂魄也被影響了，徹徹底底幹擾到了。

  “他的眼中，像有惡狼蟄伏。”

  此刻，天武有驚無險地畫完一半。

  他的手，一個靈活轉彎，就就離不棄的視線牽到其他地方去。

  “哇……一個大幅度的拐彎？”

  難道，這就是召喚符的真諦所在？

  離不棄並未多想，他隻是單純地記住天武的每次運氣，天地之氣的分流。

  他沒有感知，而自己有，相對而言，畫符……更簡單了一些。

  “嗬，偏不讓你看到。”

  下一刻，離不棄眼前的天武，手上動作快了至少一倍，“唰唰唰”的聲音，酣暢淋漓的記敘。

  他竭盡全力地將天地之氣爆發而出，身上好似有一道霓虹。

  這是足以嚇死人的霓虹，他的速度，也讓離不棄望塵莫及。

  “喂，這樣對嗎？我想詛咒你失敗！”

  他惡狠狠地想著，下意識地說著，感覺氣憤，卻無法得到安慰。

  但是，因為有了“大蔥”的汁液加持，他是不會失敗的。

  而且，他也不可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出洋相，這是離不棄所推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