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離不棄知足地輕輕搖頭。

  “不了，她在一個時辰內回來就行。”

  “我……我怎麽看時間哪！”

  下一刻，離不棄早已繼續麵對眼前的棋局。

  他的局勢，比起上一次稍好了些。

  似乎適應了棋盤暴風驟雨的襲擊，自己一次次連著的思索，馬不停蹄。

  不過，下到中局，局麵複雜縱橫，離不棄看著嫌煩，卻不知該走哪個棋子。

  他對勝利從來都心生向往。

  但現實卻成為實實在在的意外。

  他不知棋盤在編織什麽壞如意，雖然明白自己不能為此不下，扔了棋盤，但它總會將自己拉到地獄去。

  不存在左右逢源。

  不存在一切僥幸。

  離不棄眼前的世界，迷迷糊糊。

  他繼續落子，卻感覺手上熱度依舊。

  他身上雖有堅冰，但依舊向往溫暖。

  溫暖像陽光送入自己心房，在他心中折射，直到將整顆心照亮，照得燈火通明，黑夜無處遁形。

  眼前棋盤，看似洪水猛獸，威猛無比，其實，它隻不過是個棋盤而已。

  索性，離不棄放鬆心態，繼續下棋。

  但他心中，總會有所顧忌，也不知為何。

  逐漸，他沉入下棋空間中，暫時沒有自拔。

  棋盤的思索，也延長了許多。

  離不棄眼前棋盤上的棋子，分布卻更為雜亂。

  就像一盤散沙，看不出彼此之間的半點聯係！

  “係統……”

  此刻，離不棄手上的妖核，發出的細微波動，離不棄也感知到了。

  他咽下口水，感受著它身上散發的暖意，感覺世界也變得幹淨且無聲。

  心就如被融化，一身都是璀璨的光華。

  “將軍。”

  下一刻，他蓄謀已久的攻勢，終於開始了徹底反擊！

  “殺！”

  離不棄的身體，也為之振動。

  他迅速運子。

  此刻，他才感覺，自己運籌帷幄之中，卻決勝千裏之外。

  自己的紅棋，也代表希望。

  “離不棄！有危險了，善千年剛剛……”

  “什麽？”

  突然，在離不棄興致勃勃之時，耳畔係統的聲音，更是火急火燎。

  “真的！他們馬上就要衝破房間進來了，我在架子上，我沒法阻止！”

  “他們……”

  “是的，善千年有難，你真的要回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來，我……”

  緊張起來，係統語無倫次。

  “好，好！”

  離不棄正在掙紮之際，他的臉上多出煞白。

  眼前世界，近乎轟然倒塌。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真還有人找到善千年在哪裏？”

  一連串的問題，已被離不棄問出。

  但那邊的係統，突然沒了任何聲音。

  它似乎……似乎遭遇不測了。

  “我，我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他沒有多少精妙的技能，做個替身給自己，也不可能。

  但社長肯定不會相信自己能回來……

  難道外麵沒人嗎？

  “我，我不能下啊。”

  下一刻，離不棄坐立不安。

  他的心在急切推動身體跑出去。

  他的感知在沒完沒了地報警。

  一連串代表死亡的信號、雜音，讓離不棄的心情跌宕起伏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係統沒了聲音，自己和善千年的間接聯係也煙消雲散了。

  事到如今，若是有人要接替自己挑戰棋盤，離不棄也沒辦法。

  “將軍。”

  此刻，棋盤沒有言語，它棋路的走向，卻讓離不棄冷汗涔涔。

  “你這又是……”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明白的棋譜知識，是多麽匱乏！

  匱乏到極致，幾乎沒有回旋的餘地。

  他的眼微乎其微地轉了轉。

  他的呼吸也變得平緩。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就是他的蓄勢。

  --

  “這小子怎麽突然跑了……誒，你們等等，我清除一下情況！”

  眼前一個跳脫的少年身影迅速消失於遠方。

  社長兀自吼著，拒絕了身後“虎視眈眈”於星雲棋盤的老老少少。

  下一刻，他的視線進入靜謐的茶室。

  裏麵棋盤的旁邊，放著個似沒什麽價值的妖核。

  “是他的，他是誰？我先放著。”

  下一刻，他信步走入房間之中。

  卻發現，棋盤的上麵，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你這是……”

  它將棋子也收得幹幹淨淨。

  法器的力量，是他也無法掌控的了。

  “我老了，它之前就和我斷了聯係，現在，這又是誰做的。”

  一時，他心中惘然，卻又無奈。

  棋盤上極其幹淨，無棋子，如何下棋？

  棋子和棋盤也是配套的，它真一氣之下什麽都不幹了？

  --

  “善千年，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我犧牲了很多，要是無法讓你活下去，我，也得不償失啊。”

  想起之前，那熱氣騰騰的白菜，晶瑩剔透的湯汁，離不棄就一陣心塞。

  但他旋即加快腳步，飛也似地在大街小巷之中亂竄。

  他已扔下了妖核。

  因為，離不棄明白，經過它和自己這麽長時間的磨合，社長的可親可敬，自己馬上處理事情趕回來，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吧？

  踏上佩劍，離不棄飄飄悠悠地飛在天空中。

  最後，他不管不顧，悍然前進，穿越白霧，目光投向眼前的世界。

  一層輕柔之感籠罩在離不棄身上。

  他不知疲倦地趕著路，隻為係統的一句話。

  它已徹底沒了聲音，湮沒在空氣中的是它的焦灼。

  心亂如麻，無數個字，在離不棄心頭彈動著，發出微妙的刺激，讓離不棄沒法抗拒對死亡的畏怯。

  “真的……”

  不正常的表現，一如往昔的泠水岸邊。

  “善千年……”

  在看到河岸的那一刻，離不棄的眼也濕了。

  無聲地，他噙著深切之情，麵對善千年所在地，義憤填膺。

  “那些想害死善千年的人，通通給我死！”

  他眼底寒光迸射，迅速想破門而入。

  他不知圍毆的情況該如何解決，但他一人之力足以搞定幾個小混混。

  --

  “善千年，又來賣東西了？這是誰幫你采摘的？”

  “一個好小夥。”

  神神秘秘笑起來，故意閃爍其詞的善千年挎著菜筐，在眾人各種目光中，自然地走到旁邊去。

  她的家，瀕臨河岸。

  她的身後，悄然無聲冒出幾個懷著不軌之心的黑影。

  暗紅色的世界，胡亂旋轉的視角。

  狂亂的聲音，脆弱的感知，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道。

  “骨碌碌”幾聲，善千年的身體率先落在地上。

  她手上挎著的那個菜筐應聲而落，裏麵的蘿卜青菜，也側翻散在地上。

  “得手了？”

  “是的。這老婆婆防禦力也太差了點。我一敲，她就死了。嗬！”

  “好的，我們趕緊搞個祭祀。”

  “淩川，你好厲害，怎麽知道他真不在？”

  “哈，難道我不會道聽途說？”

  下一刻，粗魯的力量將善千年推倒在地上。

  她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沒了掙紮的機會，整個人都如喪家之犬。

  但，她渾然不覺自己到底怎麽了。

  “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傳遞，好不容易才收斂下去。

  因為寒冷，善千年的身體，不知不覺蜷起。

  “咯咯咯”的牙齒打戰聲音，卻沒人去憐憫。

  “淩川，你這是……”

  “你這麽厲害的原因，我也知道，難道……就是這枚血晶？”

  “噓，別緊張，別外揚。我們之前不已經做過幾次了嗎？”

  下一刻，一抹赤色血華，突然從空氣中爆發而出。

  血華妖冶，身上顏色因為空氣而變得越發鮮紅。

  它是一道斜射過來的光，霎時間，善千年和其他幾個人的臉，都被照亮了。

  不知何處有倒抽冷氣的聲音冒出，逐漸連成一片。

  一聽就知道，裏麵必然飽含著敬佩和仰慕。

  畢竟，這血液之色，逼真耀眼。

  --

  “有……殺氣。”

  離不棄眼皮跳來跳去，他的第六感強烈，已讓這個陰謀，初見端倪！

  他的心髒，因為這個即將水落石出的謎團，感到萬般激動。

  還有擔憂。

  “係統……”

  難道它不理自己，是因為其他特殊的原因？

  譬如作法。

  比如自己所不願惹到的陣法。

  下一刻，收斂心中雜緒，離不棄迅速跑到岸邊。

  “血腥味……”

  此時，撲麵而來的冷風中，傳遞的是一股濃重到衝刷人心的血腥味。

  這種血腥味，著實厚重，讓人心中頓時結了一塊，生澀得發燙。

  “血，怎麽是血？”

  難道善千年已經被害了嗎？

  下一刻，離不棄即使有操控冰霜的能力，還是被如此突變，嚇了一跳。

  “給我出來！”

  感知電閃雷鳴，離不棄的聲音撕破了夜空。

  他不願再耽擱，朝著門口衝去。

  他的嗅覺靈敏，比其他人厲害得多。

  但他不得不相信，這種血腥味，和善千年身上所帶著的獨特芬芳，真沒多大的區別！

  她身上的香氣，溶於血中，自然驚心動魄。

  但這咄咄逼人的香氣，讓離不棄迅速走到了門口。

  他已忍不住心中愁緒。

  “烏煙瘴氣……”

  “嗵”地一聲，離不棄的動作根本無法用腦子控製。

  他走到門口，一腳踹開門。

  下一刻，近乎成為實體的血腥味，也轟轟烈烈爆發出來，讓人懼怕。

  血腥味濃重，在空氣中爆發。

  離不棄下意識用手去擋，最後卻失敗了。

  因為，他聽見粗魯的人聲，聽見了人念咒的聲音。

  “滾！”

  下一刻，離不棄雙手一招，將一張符籙扔到眼前。

  他僅憑自己的下意識防禦敵人。

  他的眼前，有個被隱現鐵鏈圍起來的空間。

  裏麵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紅絲，一點點侵染離不棄的眼。

  幾個包括淩川的少年青年，也站在旁邊！

  昔日的客廳，今日已天翻地覆。

  裏麵一個陣法，慘淡的紅色，讓任何人看著看著，都很懼怕。

  其中自然包括離不棄。

  “這到底……”

  他呼吸收斂，佩劍出鞘。

  “你們都是誰？幹什麽？！”

  為何要放血？

  而且，他們知不知道，他們放的血，是來源於一個老人的？

  簡直是無稽之談！

  “啊，你來了，好久不見。”

  下一刻，和離不棄想的一樣，眼前的淩川，突然轉過身，笑得自然而陰冷。

  頃刻，當離不棄接觸到善千年身體的時候，他的心髒，被一陣虛無空洞灌滿。

  難受得近乎死亡。

  “滾！你們滾一邊去！這裏不是你們可以窺探的空間……”

  下一刻，離不棄的佩劍“呲呲”一聲，不偏不倚，飛了過去，開始擊打屏障。

  這是一個血色的陣法，上麵隱隱投射扭曲的紋路。

  它們都是古文字，離不棄卻認不出到底都是些什麽字。

  但，他心中怦然。

  “它們就是故意迷惑我的東西……”

  文字有紅有白，他都看不懂，但看上去差不多大小，扭曲的筆畫，好似一個人的信筆所作。

  字母紅的偏少，白的居多。

  但因為陣法之中的力量不斷積蓄，時間流逝，那些白色的字母，也在迅速變得緋紅。

  “善千年！”

  在其中，讓離不棄看得最分明的，也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善千年了。

  此刻的她，腦子歪在旁邊，手輕輕扶著地麵，還是暈過去了。

  鮮血從她右腕上流出，流到陣法中，被它一滴不漏地吸了進去。

  陣法看上去很難打破。

  它的身上，氤氳自己所不清楚的暗紅色。

  斑駁陸離的暗紅，曲曲折折的血液走向。

  它們成為河流，一點點滲入陣法之中。

  空氣中，也彌漫著甜膩的味道，讓人心酸。

  “善千年……你們膽敢傷害她！”

  離不棄的腦子，一時被善千年的模樣嚇了一跳。

  他的記憶中，這個和他萍水相逢的老人，曾經多麽慈祥，多麽溫柔。

  現在的她，卻了無生氣，身上透著**之感，微乎其微的呼吸，心髒脈搏的跳動，昭示她還沒死的事實。

  她已瀕死。

  “你不能死啊……”

  下一刻，離不棄迎上眼前淩川的目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隻想和他們纏鬥一番。

  “不要打擾了他……”

  下一刻，淩川一時被嚇了一跳。

  他的底氣有些不足，而聲音中更為空虛。

  “滾！殺無赦！”

  下一刻，離不棄的高聲怒吼，迸發而出，進入人心中。

  “唰”地一聲，為首那個會念咒的青年，已經被離不棄的佩劍砍下頭顱。

  盛怒之下，誰都無法控製自己的理智。

  此刻的離不棄也是一樣。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