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水中花
作者:斬華濃      更新:2020-12-24 04:49      字數:4901
  呼吸緩和了自己的心情,卻發覺這如死了一樣的巨獸,還一動不動地泡在水中,隻有一個頭在水的外麵露出……

  不過如此,還真的為他提供了契機。

  夢線,離不棄所欲也。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拔劍砍下,眼前就是一根夢線。

  讓他心中頗為欣喜。

  比起之前,它更加渾濁了一些,不知由什麽做成,更像這隻野獸的凝結之物,不同尋常。

  “果然……大千世界,不可理喻的事情還有很多。”

  歎了口氣,離不棄的內心,也平靜下去。

  他彎腰將它拾起,掂量掂量,果然實在,不是水貨。

  頃刻之間,世界動亂,五海翻騰洶湧。

  --

  他冷靜地走著。

  這兒的路,他越看越熟悉。

  “師父……”

  橫無際涯的力量波動,足以摧毀這兒的一切,不會留下任何生靈。

  草地一片枯黃慘敗。

  人民的屍體已被黑氣徹底浸泡。

  他們早已成為惡勢力蔓延首當其衝被殺的受害者。

  地上一片狼藉,建築的廢墟,人們的白骨,在這片土地上永久閃爍光亮。

  他身處於這靜寂世界中,卻沒有違和。

  最終,他彎下腰,不知撿了些什麽。

  黑衣人身體很瘦,不像有害之人。

  但他邪惡撿拾的動作,卻昭示他的叵測居心。

  他是一個不安全的人物。

  即使自己在空中懸浮,但玄無償的眼,霎時睜大了。

  “奇怪……”

  不可知的那人,看上去如此獨特。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目光,他朝他的頭上望去。

  下一刻,玄無償的身上血液,突然到達頂峰。

  它們前赴後繼注入自己血管中。

  心中突然不安,強烈的不安,像潮水淹沒他自己,將他的意誌崩潰磨滅。

  他眼前出現無限光彩。

  他嘴微張,呈現出驚訝。

  他的目光,像箭一樣洞穿了自己的身體。

  他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麽,卻因為自己而止住了話。

  一時毛骨悚然,他不知該如何直麵這一切。

  如此之非常情況下,他再怎麽掙紮,都沒了絲毫用處!

  頓時,離不棄閉上眼。

  他的身體迅速被扯出夢境,到達了第八座鼎的麵前。

  可也就隻過了片刻,離不棄感覺身體失重,很巧地再度入夢了。

  直視眼前此人,他的心情不再低落,反而起伏跌宕。

  感覺夢的起與覆滅,就是一個謎。

  它帶給自己啟蒙,最終卻無聲無息消散在時間裏。

  這樣想著,他豈能不回避。

  一束微光從頭頂開著的窗戶外射出,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更恍惚了。

  他不知自己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他的四肢一陣刺痛,表情也變得不自然。

  通過風的流速,他可以知道,自己身在一個小廟之中,應該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剛才他被傳送走,眼前出現光斑。

  它最終變得黑暗,而自己則很快落入夢境中。

  濕漉漉的水……

  “這是下雨了?”

  不過,他似乎沒有聽見雨的聲音啊。

  “我臉上,有東西!”

  他就這樣,躺在一個關上門的寺廟裏。

  身處簡單的道觀,感覺就像被監視的囚犯,心中一陣不爽。

  眼前立著一尊青銅石像,怒氣衝衝,煞氣漫天,以桀驁不馴的神色對準自己。

  他躺在地上,更覺壓迫感無處不在。

  它們從眼前的石像中射出。

  “石像”已有多年曆史,身上很多地方的油彩早已剝落,有些地方甚至斑駁。

  它幾乎嵌入牆中,是最厚重的一尊建築。

  或者,他在這裏,就是為了祭祀?

  但他不能死!

  這個漏風的小小道觀,究竟是什麽詭異的鎮魂之地。

  他身上,就像受到阻礙,阻礙他出去。

  “唔……”

  看來,這裏有一個屏障,或是一個陣法,簡直就像汲取自己生命的恐怖之物。

  難道他還要……還要打破陣法突圍嗎?

  不可理喻,這一切都太過於荒謬!

  “宿主,你的臉上,其實都是鮮血。”

  “什麽?!”

  鮮血?

  下一刻,離不棄在暗黑的環境中伸出手,擦了擦臉。

  沾滿血跡的雙手,讓他看著開始愣神。

  “這是……貨真價實的鮮血啊。”

  手上鮮血,腥味濃重。

  血跡塗抹在黑夜中,離不棄的眼被襯得雪亮。

  “嗯……”

  兀自喃喃自語,他用冰塊凍結手上的血跡,心才緩緩安靜下去。

  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豈能在破廟中度過餘生?

  這個世界的構造,他完全不知。

  現在,他也不能荒廢這來之不易的生命啊。

  “有血……我還是逃不出去。”

  這個破廟,供著燒盡的香。

  放香的台上,已被燒出一個清清楚楚的痕跡來。

  凝結的油斑在離不棄的感知裏,光可鑒人。

  “這是……”

  一時,他語塞,望向前方。

  這一尊像……

  他是看錯了嘛,不是佛祖的拈花一笑,不是雷霆玄武之類的霸氣恢宏。

  他眼前那看似可怕、青麵獠牙的神像,實際上隻是一尊讓他感覺莫名熟悉的……

  啊,他的麵具!白色麵具!

  下一刻,離不棄從自己口袋最深處發現了它。

  他的身上,一陣暖意襲來。

  “果然……自始至終,你都在追隨我。”

  為永絕後患,他將麵具塞在自己身上口袋裏,藏得嚴嚴實實,也想借此降低它把自己吸進去“訓練”的頻率。

  不過它最近都沒怎麽搭理自己。

  雖然知道這是好事,玄無償腦子裏記憶猶新的那個紫色女子畫像,卻越來越清晰。

  他居然為這個雍容華貴的紫色女子胡思亂想!

  那隻是個夢中物!

  這是什麽時間了……

  自己必須得跑!

  空氣中的不定因素太多,離不棄跌跌撞撞,最終撲在地上。

  地上也塗了黏膩的鮮血。

  “嘔……”

  他身體蜷縮,卻一陣無助。

  死亡的氣息來得突然,他的身上已有絕望彌漫。

  濃重的血腥味,如波濤卷著自己左右的空氣。

  他顫抖著,竭盡所能驅散身上的寒氣。

  但他還是想嘔吐。

  胃裏的酸水瘋狂翻著,他的腦子裏,也一陣混沌。

  他感覺到了絕望。

  努力想讓自己置身事外,卻因為這實實在在的血腥味,而不得不深受影響,被拖入混沌的迷茫之中。

  他的心也近乎絕望。

  “麵具……”

  這是因為,他突然回憶起一件緊要之事。

  這件事,他記憶猶新。

  每次盡皆如此。

  他從麵具內出來之時,最後時刻看到的那個模糊影子,和這尊神像,是如此神似。

  而且,她們都是一樣的穿著,都穿紫衣,看上去華貴而厚重,就像隔著曆史。

  但這神像,究竟有什麽折服人心的能力?

  它究竟是如何存在於這裏,千年不倒?

  難道這裏的人都很愚昧。

  甚至連血液這種東西也不曾了解。

  他有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心在馳騁構思。

  這兩人若是一個人,倒也合理。

  她們臉上帶著的表情應是一樣的。

  一大一小,一個是畫像,一個是立體的神像。

  這是她們唯一的區別。

  在麵具的空間裏,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細細端詳紫色女子畫像。

  但在這尷尬破舊的道觀,他卻可以全方位地目睹女子的風采。

  他從未想到,一尊神像可以變得如此仿真。

  就像臨摹的一幅畫,她的表情,含著笑意,盡顯柔憐,性子中多出剛毅。

  如沐春風,笑著望向自己。

  但在這漆黑而浩蕩的破廟裏,這是致命的壓製。

  她的身上,有沒有什麽機關……

  一時,離不棄感覺這兒血腥味濃重。

  他心中慌張,表情尷尬。

  最後,就想滿足他的意願般,他眼前再度出現黑色深邃。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進入麵具裏。

  不過……

  站在平平無奇的地麵上,離不棄抬頭的時候,感覺那些針落下的速度,與之前相比,似乎有所改變。

  是……是更慢了?

  “我的感知,也應該提升了。”

  在這裏磨練幾次,現在已經熟悉。

  他倒沒多大惶恐,對著頭頂飄落下來的針,輕快躲避。

  仿佛走馬觀花,他的腳敲打在地麵上。

  一次次的騰挪,他的動作完美而幹脆,挑不出一點問題。

  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隻有他一個活著的人影。

  但他不知,這裏還有無其他人存在。

  但今日,他麵對的挑戰,似乎比之前更加輕鬆。

  “也不知道這是幹什麽的……邪惡儀式嗎?但我在麵具裏,不是活得照樣好嗎?”

  “這是!”

  須臾之間,離不棄的身體已經跟不上節奏。

  他表情尷尬,隨手一撈,就是一堆針,撲麵而來。

  它們挨挨擠擠,衝撞了離不棄的視線。

  他的眼被擋住,隻能奮力抵抗。

  眼前的世界,還是無法挽回地越發模糊起來。

  “變態……”

  最終,離不棄毫不猶豫,大發牢騷。

  他怎麽知道?這就是溫水煮青蛙的訓練方式,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失去反擊餘地。

  因為,眼前針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自己的身上,有無數刺痛襲來。

  但他本體,並沒有受到打擊。

  在這裏,他可以訓練感知,但方式卻很獨特,堪稱變態。

  隻能連續不斷地奔走。

  隻能被身後的敵人追得越來越狼狽。

  現在,他已無力回天,隻能退出……

  這是夢中的麵具試練……

  “我真的不行了,蒼天啊,大地啊……行行好,放我一馬吧,就一馬,我不會貪多的……”

  下一刻,他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頭頂的針雨連綿不斷跌落。

  他的表情,一言難盡。

  “嘩……”

  正如被點亮的燈泡,在他感受到自己身體已開始傳送的時候,熱淚盈眶。

  當即抬起頭,睜大眼,捕捉眼前女子畫像上的一絲一毫。

  他沒有放過一個細節。

  時間變得異常緊迫,每一秒都值千金。

  他眼前女子的畫像,就像一朵盛開的妖冶紫玫瑰。

  她的笑,在若有若無的燭光中,更加模糊。

  這是因為……

  她的神態變得奇怪,精美的紫衣,幾乎煥發出光芒。

  他不知這是誰弄的,女子的頭發也開始飄起。

  這不再像一幅畫,反而如鏡子。

  畫框真不像一扇門,但自己也不像這個女子呀……

  “若是這樣,我豈不是看到了鬼?”

  下一刻,那垂首的女子突然抬頭。

  她的目光,好似火炬。

  任何卑微的抵禦,在她眼前,都不值一提。

  照得燈火通明一片。

  她直視自己,就像一個飽含智慧的神明。

  這是神明的力量,他不可直視。

  “你……”

  眼前畫像讓離不棄越來越不習慣。

  他在這兒的停留時間,也開始成倍增長。

  這裏,有風起雲湧,有渾濁的四周。

  天地之氣匱乏,但這張畫卻還存在。

  女子保持青春不朽,她的眼呈現出不同尋常的緋色。

  這是生命中最熾烈的浪漫。

  眼中寫著像鮮血的紅色。

  但,她究竟犯下了多少罪孽?

  “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呆著……”

  早已被嚇傻的離不棄,突然磕磕絆絆對眼前女子說著。

  她實在太詭異了……

  已經被固定在畫中,還能活動?還能睜眼?她對自己是什麽感情!

  頓時,離不棄說完話,早已被嚇得一動不敢動。

  他相信自己用心去記住她的像,總會和破廟裏麵的女子人像,有區別。

  但當他出了麵具,聚精會神對準眼前之時,他的耳畔,刮過風聲刺耳。

  自己為什麽看到剛剛一個女子……她不是在麵具裏麵嗎?

  下一刻,離不棄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對準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他措不及防慌了手腳。

  他感覺,自己像牽扯到了什麽噩夢中。

  眼前,一個是實體,一個是虛影。

  它們都疊加在一起,女子的身體頓時豐滿起來。

  不似實體的虛影,正在一點點努力放大。

  離不棄眼前的光,明明暗暗,頗為絢爛。

  他的腿不經意間軟了。

  他的眼還在苟延殘喘,“褻瀆”這位高貴脫俗的女子。

  她身上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魔力。

  雖然隻是死物,但她的精神,也應該永存。

  但,這一切都很嚇人!

  “轟!”

  他卻不知,在女子虛影擴大,最終和實體重合的時候,屍體正與石像此消彼長。

  一個體積變小,厚度變薄,一個越發濃鬱,身上帶著虛虛實實的光點,就像螢火蟲翩躚。

  在它們之間的結合達到尾聲時,時間才過了幾分鍾!

  但在此時,一聲爆炸,徹徹底底打破了局麵。

  “我……”

  離不棄愣在原地。

  沒有廢墟,他還沒有死。

  剛才爆炸聲,從一個局限的空間中射出,才具備讓他耳膜破裂的力量。

  他扛住打擊,口中卻流出鮮血來。

  再往前一看,沒有硝煙,沒有濃霧,隻有空空蕩蕩的石壁,柔弱而薄。

  這破廟,真的要塌了!

  奈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哪裏。

  這裏有窗戶,外麵還有忽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