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再這樣……”

  中年人說完之後，手輕輕揮起。

  “唔？”

  離不棄的身旁，赫然出現一個由天地之氣組成的朦朧傳送陣。

  “走進去吧。”

  “嗯……”

  離不棄點頭的時候，葉安歌看到他微微走神。

  他的手托在他腮幫子上，顯得顧慮，顯得心中有斟酌，卻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好的。去吧。我靜候佳音。”

  他隨意招手的時候，離不棄的眼前，這個精巧到隻能同時容納一人的傳送陣，已經緩緩運轉起來。

  他沒有多想，一腳踏入。

  天地之氣頓時籠罩了葉安歌。

  她的身體飄飄欲仙，隱隱感覺冰寒。

  “大年初一……”

  醒過來時，孟林夕的眼底，有迷亂和淺淡的清明。

  不過，她最後卻搖著頭，像是在搖去心中的雜念。

  “我幹什麽。”

  撥掉自己頭頂的幾簇亂發，少女懵懵懂懂地披著睡袍，在榻上醒來。

  “剛剛洗了個澡……嗯，我好餓……”

  想著離不棄，她的眼中，有些釋然。

  雖然感覺有點惆悵，可她終究說不出話來。

  “好懷念過去啊……”

  她當然知道，離不棄要幹什麽。

  雪蓮是什麽？

  他是要鋌而走險嘛？

  下一刻，她露出的微笑，卻被饑餓掩蓋。

  “雖然之前吃了點東西，但那條蛇，還是無法填飽我。”

  下一刻，葉安歌突然瞥見，桌子上飄出依稀白氣。

  “這是……”

  一個碗在桌上擺著，熱氣飄飄，還有香氣環繞，她的感官很快被刺激了。

  是熱粥！

  還是剛剛煮好的熱粥！

  刹那間，她的眼中，又因為熱粥的緣故，點燃起新的風景。

  “這是誰給我做的？真好。”

  她帶著濕漉漉的頭發，扣著衣服下榻。

  下一刻，自然是去吃粥了。

  在粥旁邊，還有張紙條……

  上麵好像還寫著什麽。

  “怎麽會這樣？”

  葉安歌突然有些走神。

  她的手在顫抖，不敢觸及這封信。

  就像遇見了什麽洪水猛獸，她眼中的忐忑不安早已淹沒思緒，使她腦中一片混沌。

  “我明白了……”

  她的夢中世界並不是真的，但也可以說是證明了未來。

  不過自己要……

  自己要幫助羽絕學劍……

  ……

  看完了信，葉安歌身上氣勢，再度波動起來。

  “什麽家族？？？？？”

  羽絕，他的身份，居然如此源遠流長，讓人無法捉摸！

  她微微點點頭，感覺這一切都變得抽象。

  “這些……”

  這封信上，隻有一些簡單的指示。

  “女兒：

  最近劍法長進如何？我見你鬱鬱寡歡，也好生擔心你。現在我給你布置一項任務，你把它們完成了之後，我就會讓你離開我，獨自遠走天涯。不過，你也可以繼續在這兒學習。

  這次，我想讓你教的人是羽絕。

  他來自一個西域家族，身上血脈異於常人，身世坎坷。所以，他更擅長彈琴，而並非劍法。

  現在他想加緊力量修煉，爭取更上一層樓，於是……”

  接下來，父親葉滄瀾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實在讓人很煩躁。

  不過看上去，這封信的內容冠冕堂皇，讓人覺得難以拒絕……

  況且，這下達命令者，是自己的父親……

  “我真是命運多舛……”

  葉安歌有些頹廢。

  她知道自己的夢境中，暗示了什麽。

  自己可能和離不棄最終走上兩條不同的路。

  雖然她極力想去挽回，卻又沒有用處。

  她眼前，還有一些晶石，閃爍著細微光芒。

  這是伴隨著信一起送來的。

  這是父親給自己煮的粥。

  是米粥……

  晶石內波光瀲灩，似乎存儲了影像。

  讓人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麽。

  身為孟林夕，她自然明白這是幹什麽用的。

  “父親，作為你的女兒，我，必須要信守承諾。”

  她的心中想法無處，最終還是選擇了遵從。

  雖然可能和離不棄再也不見吧。

  葉安歌一慣嬌美的臉上，此刻也冒出了些許倔強。

  不過，她身上的氣勢也徹底變了。

  變得好似昨夜星辰，變得不再是當初那般了。

  下一刻，她朝窗外一望，看到了夕照。

  “我這就去。”

  她的骨子裏，流淌著蓬勃熱血。

  但現在，少女眼中，一片晦暗。

  披著滿身陽光，葉安歌緩緩走出門去。

  不知不覺，已至春秋。

  她滿眼皆是飄落而下的紅色楓葉，就像一張張臉對準自己。

  不過，他們表情似乎各不相同，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最後，葉安歌還是看到了眼前候守著的羽絕。

  他看起來似乎很激動，而且沒有帶上古琴。

  不過一襲白衣的模樣，就很好看……

  讓人懷疑是她看錯了。

  這麽期待，難道是為了什麽嗎？

  “好了，你要學什麽劍法？你自己不是有劍嗎？”

  “我……我的佩劍壞了……”

  讓葉安歌有些尷尬的是，她甚至不知道羽絕佩劍的名字是什麽。

  不過，她還是很快把持住自己，並沒有說任何話語，甚至帶有些淡泊的神色，就像真正的老師一般，心中卻在不斷忐忑……

  “保持住狀態……”

  她還沒看到其他，就感覺眼前的世界中突然多出一抹靈氣，眼頓時亮了，甚至帶有一些豔羨神色。

  “這人……”

  羽絕佩劍雖然是更換過，不過比之前的那把來說，甚至更讓人震撼。

  因為這把劍的樣子，讓人心中很恍惚，就如看見了故人。

  但葉安歌分明感覺，這並不是之前故人所有的東西……

  它雖然全身發著晶瑩的光亮，甚至連顏色都已變得一模一樣，但它們身上的差距，依舊是顯而易見的。

  這把佩劍，明顯沒有離不棄的那麽有靈氣。

  可能是因為自己看錯了……

  羽絕有點得意的樣子，他的表情中帶有的沉穩，似乎想故意騙過自己？

  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有些勤學好問。

  “好吧，那我教你一下。你總不會忘了怎麽拿劍吧？”

  “師傅好~”

  話音剛落，葉安歌就看到眼前羽絕畢恭畢敬，長揖而下。

  看上去，真的將自己當成師傅看。

  不過她的心中，還是有些錯愕。

  “什麽鬼啊？我又不是你師父，你怎麽會這樣……”

  “安歌，你沒看過那封信麽？”

  “我……”

  “好啦，這些事就不要說了，我們先練習吧。”

  羽絕微微一愣，最終無話可說，比了個手勢，表示放馬過來。

  “學習劍法其實很簡單。一個動作大致可以分為起、出、收三式……”

  葉安歌想了想，最後還是不吝嗇自己的知識，將其盡數說了出來。

  這些其實沒什麽用處，最重要的還是該如何運氣。

  不過看到羽絕今日莫名其妙很好學，葉安歌有些高興，有些忐忑，就怕自己做得不好，或者是被責怪。

  “血脈不同？有什麽問題麽？”

  他可能有點難言之隱吧。

  越想越難受，葉安歌的動作都遲緩了幾分。

  --

  暖意在心中蕩漾。

  而離不棄已經坐在桌旁開始吃粥了。

  他翹起嘴角，眼前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不清，看不清有什麽東西存在。

  一些微弱的阻礙感，讓離不棄情不自禁抬起頭。

  ？？？？？？？？

  他……

  怎麽又……

  入夢了……

  此刻的離不棄才發覺，自己已經到達了一處新的地方。

  放眼望去，大漠之中，黃沙滿天，一片粗獷的景象。

  離不棄的眼迅速挪移，表情變得尷尬而惋惜。

  眼前居然出現了一片鮮血，已經結痂，不過也很可怕。

  紅色在大漠上塗寫，就像一片墨跡。

  死神的氣息無處不在，這裏明顯是一處戈壁大漠，同樣也是一片戰場。

  看上去，這場戰鬥才過了一周之久。

  周圍有木板和兵器的碎片，甚至還有人的頭顱。

  看樣子，已經被人清理了一遍，那些有用的東西都被人拾走。

  “這是哪邊？難道我又走錯地方了？”

  離不棄很快意識到不是這樣。

  因為這就是奇跡。

  眼前別致的風景，就是大漠戈壁。

  他莫名其妙到達此地，甚至沒人給他任何提示！

  心中雖然感動，但又化成遺憾和唏噓。

  離不棄走了幾步，才終於知道自己在一處戰場中。

  而這裏，已死去了不少身穿盔甲的士兵。

  他們都喪生於此。

  “呼！”

  與此同時，空氣之中一陣火燒火燎的聲音。

  “快點抓住他，他是個叛徒！他居然……”

  “什麽事啊？”

  嚇了一跳之後，離不棄往眼前看去，卻發現有數十個穿著黑色鎧甲的黑衣人。

  他們似乎……

  或許隻是一支隊伍而已，沒什麽好擔心的。

  不過他們此時，卻警惕地望著四周。

  容顏和自己嘛……沒有多大區別？

  他們外麵是一層盔甲，而裏麵則是一件黑衣，就像一隻隻烏鴉，這還是無數隻烏鴉。

  眼中帶著警惕，玄無償懷著忐忑，早已無能為力。

  他驚訝地發現，這些人似乎在沙漠中，也形成了陣營！

  風煙望五津。

  離不棄往外一看，極目遠眺都無法看到什麽東西。

  這裏應該是沙漠中間，居然有異界大陸的人？

  “這小子，你給我滾遠一點，不要幹擾我們幹事。否則下不為例。”

  “但是你們是幹嘛的？”

  “我……”

  離不棄瞠目結舌，隻是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是在看自己……

  終於有存在感了……

  畢竟這裏，應該是他們的地盤！

  為什麽今日，會有外敵入侵，還如此堂而皇之？

  還說要巡視……

  他們的黑衣，就可以昭然若揭這一切啊。

  “我們有膽子，你有嗎？這地方都被我們占領了，你還看不出來嗎？”

  “你……們……”

  離不棄終於知道了些什麽，他環顧四周，感覺眼前一陣迷茫。

  生亦何歡，眼看世界破滅，他隻能盡一己之力去抗擊了吧。

  “快點，閑雜人等，趕緊撤離。或者我殺你……”

  “殺我？你們這些人侵占領土，還跟我說話，你們敢這麽對妖界？你們這麽撒野……”

  話音未落，離不棄便抽出了佩劍。

  他沒有強製出夢。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們都不是正常人……

  畢竟，他們與自己都有仇的樣子。

  或許因為自己的相貌不類似於他們。

  “快，抓住他，把他殺了，他是一……”

  “滾！”

  離不棄拿出冰魄劍，它蠻橫無理，瘋狂地爆發出氣息。

  他忍受不住這種憋屈的感覺，迅速抬頭，但目光卻尖銳如電，帶著犀利的光彩。

  “都給我死！你們是如何來的？”

  他掄起自己的佩劍，將它舞得一片混亂。

  眼前花裏胡哨，大把大把的鮮血釋放出來，離不棄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們都該受到懲罰！”

  與此同時，離不棄沉住了氣。

  總感覺死亡在逼自己。

  難以言喻的恨意，沉澱在心中。

  不過看上去……這些人都不對頭。

  他們狂叫著，揮舞手指，並迅速散開，隊形卻多出了詭異的感覺。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是沙場征戰為國爭光的悲壯。

  離不棄心中沉重，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自己似乎加入了一場還沒有開始或已結束的戰爭中……

  “沒時間逃了……”

  離不棄沒有多想，而是率先提著佩劍衝入圍攏而來的人群中。

  他的眼前，這些人就像一張網，將他包裹入其中。

  他們的臉上，帶有各自猙獰的表情。

  不過離不棄卻不用怕，他隨便揮了手，就可以砍下幾顆腦袋。

  眼前鮮血無數，已經浸透自己的衣服。

  他苦笑一聲，拿著佩劍的身體卻沒有因此而結束攻擊，反而更加迅速地左衝右突，造成無數傷亡。

  “嘩”地一聲，他扔出了幾張符籙，在眼前直接爆炸的它們，更是厲害到可怕的程度。

  一個一個火球在眼前出現，他又用冰霜將眼前的黑衣人徹底封凍住，感覺殺死一個人，就像家常便飯。

  他冷笑一聲，繼續將幾張符籙扔了出去。

  這些東西，都是他花了幾天幾夜才做成的……

  不經意間進入夢中，不過這每張紙，都可以炸死眼前成堆的人。

  在瘋狂的符籙中，離不棄也沒有失去理智，而是衝入了敵方陣營中，雖然不是先去燒帳篷，但他動作還是有條不紊的。

  “你們這群惡人，給我早死早超生！”

  最好超生，投胎到豬身上。

  離不棄憤憤不平地殺著，他繃緊了身體，隻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地回避他，似乎都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