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齊滿堂
作者:流年公子      更新:2022-02-24 05:44      字數:5121
  越想心裏便越是煩躁,就好似在初春的陽光下,飛舞的灰塵。

  張瑤轉身進了屋內,喚了桂枝兒來,“替本宮準備筆墨紙硯。”桂枝兒雖然不懂張瑤突然這是為何,可還是應了聲是,一一準備了。

  張瑤走到書桌前,桂枝兒磨著墨,上好宣紙攤開,張瑤深吸一口氣,拿起狼毫細筆,沾了墨汁兒,提筆寫了起來。

  她在練字,桂枝兒是知道張瑤能文會舞的,隻是太久沒有看見張瑤提筆習字了,今日見狀,倒是一時不查,看入了迷去。

  獨孤澈來的時候,紫薇兒驚了一番,不是說太子去了憐嬪哪兒嗎?正準備問安,太子招手,示意他們靜下來。

  獨孤澈走到門前,吩咐福壽兒等人在外間兒候著,自個兒邁步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美人站在窗下的書桌前,提著筆,一撇一捺的寫著。

  他心裏微微一動,邁步上前,拍了拍呆滯住的桂枝兒,桂枝兒轉過頭,驚詫的話還未說出來,獨孤澈便捂住了她的嘴。

  桂枝兒驚得瞪大了眼,獨孤澈卻看也不看她,對她揮揮手,示意她退下去,桂枝兒無法,隻得按捺住“撲通、撲通”的心,輕手輕腳的慢慢兒退了下去。

  這一切,張瑤都未曾發覺,她好似寫入了迷。

  有淡淡的陽光傾斜進來,正好就照在張瑤的身上,她微微側著臉,輪廓越發的清晰,隔著一段兒距離,獨孤澈都能感受到她臉上那細小絨毛微微煽動的模樣。

  羽睫長長彎彎的,像把小扇子,從側麵兒看著,越發的迷人耀眼,從上往下,飽滿的額頭,挺翹的玲瓏鼻翼,微微嘟起水潤盈澤的嘴唇,哪兒哪兒看著,都是靜靜的美好。

  美人溫雅,當真如斯。

  張瑤渾身上下都充滿著絲絲溫文爾雅的氣息,誰說隻有男子能夠溫文爾雅?女子亦不如是?

  獨孤澈的心裏有什麽微微悄然落定,像是一顆小巧的種子,不知不覺的綻放。

  正在寫著一個戀字,沒了墨,張瑤輕喚,“桂枝兒,可又偷懶了?墨汁兒都被你吃了罷?”桂枝兒以往總是看著她寫字,看著看著,就忘了磨墨了。

  張瑤此刻,隻當也是如此,話音剛落,轉過頭來,卻見得獨孤澈一雙深邃的眼眸,帶著晶晶亮亮的笑意,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她起初還未反應過來,還隻當是自己想著殿下,想的入了迷,看花了眼,不打確定的喚了一聲,“殿……下?”

  獨孤澈哼笑出聲,低低的笑聲在胸腔婉轉成音,“怎的?看的花了眼兒,入了迷?還是,寫著字,忘了本宮的模樣了?”卻是輕笑打趣兒出聲。

  張瑤臉色一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臉色一變,忙就低垂行禮,“臣妾不知是殿下來臨,一時忘了返,還請殿下贖罪。”心裏卻是慌亂的不行。

  剛剛兒還在念著他,這下怎的,突然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了?當真是……

  當真是,念不得……

  雖驚,可也甚是歡喜的緊。

  獨孤澈聞言,微微皺了眉,彎腰扶起張瑤,道,“瑤兒,你我之間,在不要動不動就說責罰與否,你要記得,不管你做什麽,隻要是不違反本宮的底線,本宮都會最大限度的容忍你,隻要你歡喜,本宮都可依你,如此動不動就罰來罰去,豈不是要生生的把我往外推了去,難不成,你不喜歡本宮在你這兒來?”

  張瑤一聽,臉色一變,忙搖搖頭,微微低垂著頭,“不,不,殿下來臣妾這裏,臣妾歡喜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嫌棄殿下呢……我隻是,隻是……”

  說著,不好意思似得,把頭低的更低了。

  “隻是?”獨孤澈聞言,卻是帶了笑意,“隻是如何?”

  張瑤抬頭,目光定定的看著獨孤澈,“隻是害怕,害怕殿下你討厭我沒有了規矩,以後,便在也不會來我這裏了。”

  張瑤的話,微微的嬌俏裏帶著微微的委屈,說不出的可愛,聽在獨孤澈的耳中,更有一種令人忍不住的心疼,想要把張瑤抱在懷裏狠狠地疼愛的衝動。

  獨孤澈也的確這麽做了,一把狠狠地的把張瑤抱在懷裏,下巴抵著張瑤的額頭,微微摩擦著,輕聲道,“真是個小傻子,我說過,我喜歡你,又怎麽會討厭你呢?你不要擔心,隻要你一直乖乖的,我就會一直喜歡你,知道了嗎?”

  太子就是太子,哪怕是有情,專製霸道的氣場總是掩蓋不了,喜歡是喜歡,可也是要有前提,說出來就是,提醒你是為你好,隻要你乖乖兒的,我便一直喜歡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嗎?

  張瑤輕笑,在他的懷裏點點頭,嗯了一聲,小貓兒似的,“我知道了。”

  獨孤澈的胸腔裏便在此回蕩著嗬嗬的輕笑,張瑤靠在他的胸口,好似跟著那聲音一起聽了進去,眼前隻不過是閃現太子的笑臉,心裏甜蜜蜜。

  獨孤澈扶著張瑤坐下,看了看張瑤的字,“怎的突然練起字來了?”

  張瑤臉一紅,“想著殿下,又見不著,心裏煩躁,便練字來靜心了。”說著,臉上微微帶著傲色看著太子,“殿下你看看,臣妾這字,寫的如何?”

  獨孤澈聽罷,轉眼看了去。

  宣紙上,張瑤寫的字,字跡小巧,卻又透著一股灑脫不羈,有女子的婉約,又有男子的霸氣。

  獨孤澈不禁點點頭,這字跡婉約間,隱隱透出一股大家風範,假以時日,若是有的機緣,自成一派亦不是難事兒。

  “寫的很不錯!”他說很不錯,這可是少有難得的誇讚。

  張瑤臉上笑開了花兒,她是知曉自己的字不錯的,可是能得到他的一句很不錯的誇讚,還是讓她欣喜不已。

  獨孤澈手指著張瑤斷掉的地方,“這個戀,後麵是什麽?”

  張瑤聽罷,拿眼一覷,臉頰便是一紅,還是紅著臉,道了一句,“郎君。”

  戀郎君?

  獨孤澈輕輕兒的咀嚼,心頭漸漸的染上一絲不可言喻的喜悅,一把抱著張瑤,揶揄笑道,“佳人戀郎君,郎君,可知否?”

  這是一個戲子文,張瑤心裏知曉獨孤澈的揶揄,可也忍不住學著戲文,輕輕兒一推獨孤澈,把臉一扭,嬌嗔的說了一句,“討厭,郎君戀不戀,問卿何相知?”

  獨孤澈捏住張瑤的下巴,扭過來,目光深幽的盯著張瑤,“知與不知?卿還不知?若真不知,郎君叫你知。”話落,張瑤香肩一涼,扭頭一看,衣裳早已滑落,露出大片白雪般的香肩肌膚。

  張瑤心頭一顫,心裏還不知道,獨孤澈竟然也讀了這些鄉野間的才子佳人的小話本兒。

  臉頰紅紅的,張瑤好心提醒,卻是半推半就,“殿下,現在是半天呢……”

  “白天又如何?”獨孤澈口口粗氣,噴打在張瑤的頸項間,引得張瑤一陣兒的顫粟。

  “殿下……”張瑤嬌嗔。

  獨孤澈說,“瑤兒,本宮好想你啊,你是不是給本宮下了什麽毒?不然的話,本宮怎麽會這麽戀著你?”說話間,卻是一把抱過張瑤,掀開她的青衣、裙擺……

  張瑤悶哼一聲,如何還能說出話來,微微仰著頭,隻淺淺道,“殿下中了毒,臣妾這兒有解藥,殿下……若是想要解藥,臣妾,願為殿下……”一句話,悶哼一聲。

  獨孤澈抱著張瑤微微顛簸而起,張瑤便隻能抱住獨孤澈的脖子。

  一陣兒的粟香飄散,院兒外紫薇花兒開的更加盛豔,一陣兒風過,花香四溢。

  有淺淺的嬌嗔從屋內傳來,外間兒伺候的一幹丫鬟通通的羞紅了臉頰。

  桂枝兒板著臉,“一個個兒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過去一點兒候著,站著這麽近,可是有什麽……”教訓著,把一幹兒丫鬟趕得離著屋子遠了些,桂枝兒轉過身,剛剛板著的臉瞬間掉下來,羞紅的無以加複。

  ……………………

  張瑤這些天來,日子過的越發的舒暢,自從和慕容雪坦白了心跡,慕容雪對她越發的放心,對她也不那麽謹慎了。

  而獨孤澈這幾天,天天都在她的紫薇居來,叫張瑤也越發的甜蜜。

  這日,張瑤正懶懶的躺在院兒外的躺椅上,這是張瑤自個兒畫的圖,給了獨孤澈,獨孤澈命人做出來的,全手工木製,撲了厚厚的軟毛大裘的毯子,躺著最是舒坦不過了的。

  正在此時,木檀兒急急忙忙的跑進來。

  一旁伺候的紫薇兒見狀,不由嗬斥,“什麽事兒如此急急忙忙的?若是衝撞了娘娘怎麽辦?”

  木檀兒忙低下頭認錯,張瑤見狀,輕聲兒道,“罷了,不過一點兒小事兒,說說便罷了。”

  木檀兒忙謝了恩,張瑤點點頭,便問,“木檀兒如此急忙,可是有了什麽事兒?”這幾個人都是獨孤澈選出來給她的,做事兒盡管放一百個心的穩妥,能這般著急忙慌的,應該是出了什麽事兒。

  木檀兒一聽,便道,“娘娘,剛剛在前麵兒,奴婢看見裘嬪娘娘和憐嬪娘娘正往這邊兒趕來呢。”末了,又添了一句,“還有周淑女和楊選侍。”

  張瑤一聽,臉色便正色了起來,若說是隨便一個來,倒是無所謂,可這下倒是好,怎的一個個兒的,全都在她這兒來了?

  正想著,外麵兒太監的通傳聲便響了起來,“裘嬪、憐嬪娘娘到,周淑女、楊選侍到!”

  桂枝兒低聲叫了聲娘娘,張瑤一伸手,桂枝兒忙扶著張瑤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還未走出幾步,幾個花影灼灼的身影便入了紫薇居的門兒,丫鬟們忙就行禮。

  張瑤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禮,“見過裘嬪、憐嬪娘娘,周姐姐好。”又對著楊如柳輕輕兒的點點頭,她的分位比楊如柳大,還用不著行禮。

  楊如柳不甘心的給張瑤行了一禮,麵上笑臉盈盈的,“見過張淑女。”

  張瑤又看向裘詩雨和憐玉容,“今兒不知可是什麽好日子不成?裘嬪娘娘和憐嬪娘娘竟然都到了臣妾這紫薇居,真是讓臣妾受寵若驚,紫薇居都蓬蓽生輝了。”張瑤說著奉承的話,可臉上一點兒奉承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事兒,在她做來,好似都稀疏平常似得。

  裘詩雨看了一眼憐玉容,心裏也沒有想到今兒自己正好準備來張瑤這兒,裘詩雨卻也來了,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裘詩雨笑道,“這有了身子,便坐不住,太子妃娘娘說過,像咱們這樣的,就是要多走走,對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兒也有好處,正好想著,這張淑女你們幾人都進了東宮這麽久了,本宮也未曾到張淑女這兒坐坐,正好今兒有了空閑,便來張淑女這兒小敘一番,怎的了?莫不是張淑女不歡迎本宮來此嗎?若是如此,本宮便也不打擾了,回去了便是。”

  說的都是場麵話,張瑤自然是不可能讓她回去的,忙淺淺一笑,“裘嬪娘娘說的哪裏話呢,裘嬪娘娘來,臣妾歡喜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呢?”說罷,轉頭吩咐,“來人,賜座,上茶。”

  這邊兒憐玉容見兩人聊得火熱,心頭微微嫉恨,麵上笑意盈盈,“說來也巧,本宮也是和裘嬪一樣的心思。”說著掩嘴一笑,眼角流轉著絲絲的光華媚意,“早就聽說了張淑女這紫薇居的風光是獨一份兒,這往日聽著還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呀,還真是嚇一跳呢,張淑女這院子裏的紫薇花樹,怕是咱們東宮的花園兒,也比不上的吧?”

  張瑤眉梢微動,笑道,“說起來,臣妾也是幸運,恰好就分到了這北殿兒來了,好雖是好,可比這東宮花園兒,卻是不如的,憐嬪娘娘快莫說這話兒了,讓人聽了,倒是讓人說著殿下和太子妃的不是了。”

  這話說的巧妙,憐玉容的話,明裏暗裏,都是在說張瑤院子分的好,別人都沒有分到這兒好地處,偏偏是她分到了,這其中怕是有著什麽手腳。

  可張瑤這話,說的,誰人都知道,妃嬪的住處都是太子妃和太子分配的,如果按照憐玉容的話說,那可不就是說是太子妃和太子做了什麽手腳嗎?

  憐玉容臉色微微一白,強自一笑,“本宮也不過隨口一說,張淑女莫要往心裏去。”

  張瑤自是不會與她多做計較的,輕輕兒一笑,“臣妾省的了,臣妾有些話說的直了,若是有什麽地方不好的,還望裘嬪娘娘和憐嬪娘娘勿怪。”

  裘詩雨是巴不得張瑤和憐玉容翻臉的,聞言一笑,不多說什麽,眼睛卻是在兩人之間微微掃動。

  憐玉容便道,“張淑女這話說的便是見外了,咱們同在東宮,伺候太子,做為太子的女人,咱們自然都是自家姐妹,自家姐妹間,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怪罪?可不是要壞了情分?”

  這話音剛落,便聞的裘詩雨一聲冷哼,微微冷著臉道,“憐嬪還是莫要張口閉口的都是姐姐妹妹了,你想要攀親帶故的,也要看別人願不願意才是。”

  話語之中,絲毫不掩飾嘲諷之意,張瑤一聽,微微垂下了眼簾,想到前世裘詩雨和憐玉容的不死不休,原來恩怨早已頗深。

  這時候,張瑤的目光卻是掃到一旁的楊如柳,楊如柳此刻自然是坐在了裘詩雨的身邊兒的,張瑤心裏微微一動。

  心道,也不知道這裘詩雨,是否是知道,自己身邊兒的人,早已經背叛了她,做了死對頭的走狗了?

  想來,前世裘詩雨的落敗,還是與她的粗心大意有著三分緣故吧?

  轉念一想,張瑤想到,怕是就這幾日便要發生的事兒,眉梢微微一動。

  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裘詩雨呢?

  說起來,裘詩雨也不過是個可憐人兒,一開始便閨蜜憐玉容算計,到了宮裏,還是被憐玉容逼到了死胡同裏。

  那她到底是提醒呢還是提醒呢?想著,張瑤手裏的茶,巧妙的一個傾斜,不巧的,一下便灑在了一旁的裘詩雨的身上。

  “呀”的一聲,裘詩雨驚呼出聲,怒目看向張瑤,“張淑女……”

  張瑤卻比她更惶恐,忙就拿起手絹兒為她擦拭,“對不起對不起,裘嬪娘娘,臣妾一個不小心……”

  見張瑤這模樣,也是無心之為,而且她心裏還有著拉攏人家的心思呢,也不好太過的發怒,隻得掩下心頭微怒,道一聲,“罷了,無礙,張淑女不必驚慌。”

  張瑤不好意思道,“這怎麽能行呢?裘嬪娘娘您還懷著身孕呢,若是因此而著了涼,到時候,臣妾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擔……”這兩天正是夏秋交替時節,最是容易生病的。

  且裘詩雨還有了身孕,裘詩雨一聽,也不得不微微顧忌,微微撇起了眉頭,張瑤見狀,便道,“不若這樣罷,臣妾哪裏,還有幾套未曾穿過的新衣裳,裘嬪娘娘的身形與臣妾相差不大,若是娘娘不嫌棄,便先把臣妾的衣裳換上一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