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南正在想著，一個下人突然慌裏慌張地闖了進來。

  柳天南一見來人那慌張的樣子，心裏不免一驚，暗想，莫非是張羲萊他主動尋上門來了？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麽事，能讓這個下人如此慌張地闖進來了。

  “你未經通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做什麽？你瞧你像個什麽樣子！難道是天塌了不成！有什麽事，快說！”

  柳家的規矩很嚴，未經通傳便直闖進家主所在的地方，過後是要受到很嚴厲的處罰的。若非是碰上了天大的事情，是沒有下人願意冒此風險的。

  “家主，他……他他他來了！”

  下人停下之後，結結巴巴地說出了此話，其實他本不是結巴，隻不過是太緊張了。

  柳天南一聽，霍然起身，並驚訝道：“你說什麽？你說的‘他’又是誰？”

  雖然柳天南很清楚這個“他”就是張羲萊本人，可是他自己卻還是不禁問了出來。

  下人此時心裏想，來人除了會是張羲萊之外，還會是誰？除了張羲萊之外，誰還能讓我如此驚慌的？家主這不是明知故問麽？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但他表麵上還是低著頭並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張羲萊，他一進城，沒做絲毫停留，直往咱們府上來了，現在據報說，他立馬就到！”

  柳天南聞言，鎮定地說道：“莫要慌張，他張羲萊難道是有三頭六臂不成？老夫我縱橫江湖一生，什麽樣的人，老夫我沒見過？又何必怕他一個年輕後生，真要論起來，老夫我闖蕩江湖那會兒，他張羲萊還沒出生呢！哼哼，老夫還真就怕他不敢來，人手都已準備好了，就等他這個年輕後生往這張網裏鑽了，到時他就會和漁網中的魚鱉一樣，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其實那下人雖然慌張，但還談不上怕。這下人的身份雖然不高，但這卻不能說明他的腦瓜不好使。他當然希望柳天南能打敗張羲萊，這樣他的飯碗就保住了。可真要是張羲萊打敗了柳天南，那麽他也不怎麽在乎，頂多是替柳天南哭嚎上兩嗓子也就夠了，而他自己無非是再換個飯碗的問題。

  這事兒在這個下人看來，是冤有頭債有主，雖然他也不甚清楚這中間的事情，但他明白，張羲萊隻是衝著柳天南來的，隻要他老老實實的，是不會殃及池魚的。

  所以在這下人看來，柳天南的這番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更像是在給他自己鼓勁兒，而這也說明，柳天南他心虛了，他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柳天南忽然跺了一下腳，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忙道：“你快去把顧必達和柳長信兩個人給我找來。”

  下人應聲而去，不過還未走出兩步，隻聽身後又催促道：“你跑著去，一定要快！沒工夫讓你耽誤了！”

  轉眼，顧必達和柳長信便已來了。

  顧必達乃是杜雨陶的左膀右臂，深得杜雨陶的信任，而他也正是杜雨陶派來保護柳天南的，朱烈之死，對於杜雨陶來講，算不得什麽，他看重的其實隻有漕運幫的勢力而已，朱烈死了，他完全可以再扶持一個傀儡來當總瓢把子，漕運幫依舊在他杜雨陶的控製之中。

  然而俗語常講“打狗也要看主人”，朱烈的死對於杜雨陶來說，無疑是件損麵子的事兒，雖然不至於失卻漕運幫，不過朱烈到底也是個有能力的人，他來做漕運幫的總瓢把子總好過再扶持一個不如他的傀儡。

  可是，相對於朱烈，柳天南就顯得重要了許多，柳天南不僅武功要強出朱烈不少，而且他要是死了的話，那麽柳家也就算是垮了。柳家之中沒人比他柳天南更強，失卻了柳天南，也還意味著要失卻不少得到過柳天南幫助的人。這些人聚沙成搭，不可小覷，雖然柳天南死了，隻要柳家還在，那麽這些人也還會圖報柳家曾經的恩情，不過這樣一來，圖報的力度就要小很多了，甚至許多人還會不報，人走茶涼，人情淡漠，莫過於此。

  所以杜雨陶派出了顧必達，要他聽從柳天南的指令，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住柳天南的性命。

  而柳長信則是柳天南所收養的義子，他本不姓柳，但卻改姓為柳。柳天南很早便意識到他的兒子並非統領家族的人才，而且練武也不是塊兒料，天生的體弱多病，他早早就放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曾也努力想要再添個兒子，可是這種事並非是肯努力就行的，老天爺注定他柳天南命中隻有一子，那麽他不管如何折騰，不管和幾個女人發生過關係，也都隻是白費功夫。

  柳天南之所以收養柳長信，並不是要他取而代之，以後統領柳家。柳天南還沒有那麽高的覺悟，他隻是想要柳長信能夠一輩子輔佐他的兒子，他看重的隻是柳長信的武學天賦和冷靜的頭腦，以及更為重要的忠心。

  柳天南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想避也避不掉，他張羲萊說話就來，大家都準備好了吧？”

  兩人同時點頭。

  柳天南滿意道：“好，很好，老夫這次就是要他張羲萊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接著他又對顧必達說道：“此次杜先生那裏不知還有什麽話嗎？”

  顧必達不過也是在今晨才到柳府。而且一來便忙著部署，也沒和柳天南說過什麽話。並且這個鐵塔般的大漢本就話很少，他麵無表情地回道：“杜先生隻說，

  要我一定保住柳老的性命，能解決掉張羲萊，那固然最好，若是事情不順，要我帶著柳老逃跑。”

  聽了顧必達的話後，柳天南心裏忽然覺得安全了許多，看來在杜雨陶的眼中，他的這條老命還是很重要的，然而他卻故作輕鬆地說道：“看來杜先生實在是高估了張羲萊，他姓張的再怎麽厲害，又怎是我等聯手的對手？老顧你可是杜先生麾下的第一高手，就是放眼江湖，也沒幾個人能和你一較高低的，莫說是區區一個張羲萊，就算是薑九黎他親自前來，有老顧你在，再加上老夫和長信等人，諒他薑九黎也是有來無回！”

  顧必達道：“柳老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張羲萊的本事，我很清楚，我們曾是很好的朋友，但現在各為其主，到了此時，也就說不上什麽交情了，待會兒我定會盡全力的。隻是我想柳老賣給我一個麵子，待會兒張羲萊他來了之後，我想和他說上幾句話，不知柳老可否同意？”

  柳天南聽了此話，心有不快，他想，你顧必達要和張羲萊說上幾句話，這可不就是還沒忘了這個朋友麽？柳天南這次可是身家性命所係，細小的差錯都不想有，但他還是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待會兒隨你就是了。”

  正當此時，下人又慌慌張張地直闖了進來，同時手中還捧著一個名帖。

  “家主，他來了，現在就在門外侯著呢。”

  下人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名帖遞上，柳天南皺眉接過名帖，不解道：“他姓張的這是什麽意思？還讓下人拿著名帖進來稟報。看來他並不想直闖進來，難不成他要先禮後兵？”

  柳天南說著話的同時，腦袋也在飛速旋轉，他在想一切的可能性。

  他想，或許是朱烈嘴硬，張羲萊在朱烈那裏沒問出什麽來，而且張羲萊肯定是不知道孫勝天的死亡真相，他是想要弄清楚情況後，再動手不遲。

  不過，不管張羲萊是客客氣氣地來拜見，還是直闖柳府。他此來定然是沒安好心，柳天南已經公開表示支持杜雨陶和玩偶幫了，那麽他們現在就是敵對關係，對於敵人，他不相信張羲萊會心慈手軟，他更不相信張羲萊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憑借唇舌來勸柳天南倒戈。這種說客的事情，不該由張羲萊這樣一個人來辦，而更應該由薑九黎的軍師——顧文和顧學士來辦。

  要是張羲萊凶神惡煞般地闖進來，見人就打，毫不留情，那麽柳天南還不會感到奇怪，可現在他真的有點懵了，他不知道張羲萊究竟想要幹什麽，但人來了，就不能不見。於是，柳天南一揮手並說道：“既然他拿著名帖來了，那麽就請他進來，不過老夫先不見他，你領著顧必達前去會他一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