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群芳從抽屜裏拿出幾份報告，遞給秦小楓說：“這是我們打上去的幾個報告，送給劉部長，也交給過茂總，卻一直得不到批準。”

  秦小楓接過幾份報告，翻了一下，說：“這幾份報告交給我吧。呃，走吧，你們一起跟我去拍一下超市的情況。”

  林群芳和老包緊張得臉色發黑，卻又不敢不去。他們隻得陪著笑臉，跟著秦小楓走出去，一邊在超市裏走，看，一邊用手機把枯菜、爛果和死魚等情景拍下來。

  拍了一圈，秦小楓就要告別，林群芳和老包急得什麽似的。

  林群芳巴結地說：“秦助理，已經中午了，吃了中飯再走吧。”

  秦小楓搖著手說：“我不吃飯，我這是微服私訪，對超市的情況，我會如實向集團領導匯報。”

  林群芳給老包使眼色，老包從口袋裏拿出四張兩千元一張的超市購物券，硬是要塞給秦小楓。

  秦小楓堅決塞還給他，嚴肅地說：“這是集團公司的錢，你們這樣隨便送人，是不對的。”

  老包尷尬地說：“秦助理，他們都是來索要的，我們不送也不行。而你卻給你也不要，真是不一樣啊。”

  “誰來索要？”秦小楓驚訝地問。

  老包和林群芳麵麵相覷，哪裏敢說出來？

  秦小楓就以命令的口氣說：“你們把所有送掉的購物卡，列一張表，兩天內送到集團總部來。呃，就送到我辦公室吧，我的辦公室在總裁辦公室的北隔壁。”

  林群芳和老包嚇得臉如土色，卻隻得點頭答應。

  秦小楓從超市走出來，先去街上吃了一份盒飯，再到附近一個建築工地去轉悠。時間隻有一個多小時，不能再到遠處去看了。

  秦小楓用手機導航，導到那個叫“茂園豪府”的建築工地。這個工地由三十多萬平方米建設麵積，是他們茂隆建築公司總包的工程。窺一斑而知全豹，看一下建築工地，建築公司的管理水平和經營狀況便可知一二。

  秦小楓從工地大門走進去，他的穿著很像建築工人，門衛就沒有喊住他。

  他看過幾個央企和國企的建築工地，現在一看自已公司的建築工地，就感覺差距不是一點點，根本達不到標化工地和文明工地的要求，連一個些必要的安全措施都沒有到位，存在著一些安全隱患。

  這隻是可以看到的外表情況，施工管理，工程質量等內容，他不是內行，看不太懂，問人也不問不出什麽名堂琮的，他轉了一圈，就回到大門口，準備走了。

  這時有輛裝運黃沙的車子開進工地大門，到黃沙堆場去卸貨。一個材料員從項目部走出來，來收貨接簽單。

  秦小楓走過去看卡車車鬥的一頭被支摚起來，將車鬥內的沙子倒下來。秦小楓問那個三十歲左右的材料員：“這車黃沙多少噸？”

  材料員看著單子說：“上麵寫的是二十噸。”

  “實際多少噸？你們不過磅嗎？”秦小楓隨口問。

  材料員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這黃沙多少錢一噸？”秦小楓又問。

  材料員懶洋洋地回答：“120元一噸。”

  秦小楓馬上拿出手機百度搜索了一下黃沙的當地市場份，有個碼頭公開標明的黃沙批發價是80元一噸。

  他心頭一跳，抬頭對材料員說：“碼頭上的黃沙批發價是80元一噸，這裏怎麽要120元一噸？”

  材料員看著他反問：“你是哪裏的？”

  秦小楓告訴他說；“我是集團總部的。”

  “集團總部的？”材料員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有些不安地小聲嘀咕，“沒辦法，隻能用他們的材料，不用他們的，他們就會堵路，不讓我們的施工車輛進出。”

  “還有這樣的情況？這不是車匪路霸嗎？”秦小楓吃了一驚，把他拉到旁邊問，“這裏隻進他們的黃沙嗎？”

  “哪裏呀？石子，水泥，還是磚頭，都得進他們的。”材料員有些緊張地壓低聲說，“連混凝土也是他們聯係的，他們的要價又都很高，還缺斤少兩。”

  “這也太嚴重了吧？”秦小楓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樣下來，一個工地要增加多少成本啊？這個漏洞實在是太大了，這種價格是誰定的？”

  材料員更加緊張，可他似乎也對這種情況不滿，有傾訴和反映的想法。也不知他是沒是分到回扣，還是出於正直，他壓低聲說：

  “這裏的貓膩可大了，都是項目經理和材料部負責人定的。”

  “他們是不是跟材料供應老板串通好的？”

  “這個，嘿嘿，我不敢說。”材料員垂頭不請語。

  “項目經理和材料負責人是誰？”

  材料員遲疑了一下，才回答說：“項目經理是沙水平，材料員是陳為民，都是茂興中的人。”

  秦小楓歎息一聲，心想這個工地上漏洞大得嚇人，公司怎麽就沒人來查來管的呢？

  “小楊，單子給我。”卡車司機把車子開過來，問小楊要送貨簽單。

  小楊趕緊用筆在單子上簽上自已的名字後，交給個那個有些傲慢的司機。

  秦小楓問：“這裏有地磅嗎？”

  小楊說：“有的，在那邊。”

  “後麵還有黃沙車來嗎？”

  “今天還有兩車。”

  秦小楓說：“後麵的黃沙車都要過磅。你把單子給他吧，不要讓他知道要過磅。”

  小楊有些緊張地問：“你是集團總部做什麽的？能處理這麽大的事情嗎？”

  秦小楓說：“我是總裁派我來檢查工地的，你放心好了，我會一查到底，不僅要打掉這幫車匪路霸，強送強賣的黑道，還要抽出這個工地上的蛀蟲。”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對這種情況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一直想向集團領導反映這個情況，可是哪裏敢啊？都是茂家人在撈回扣，挖牆腳，反映上去有用嗎？”

  “你估計，這個工地上，材料方麵有多少損失？”

  “起碼有四五千萬。”

  “我的天，真是膽大包天啊。”

  “喂，小楊，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麽啊？”司機的態度有些囂張。

  秦小楓心裏很是不爽，真想上去把他拉出來揍一頓。可為了能抽查到下麵來的黃沙車的真實噸數，他隻得壓製住怒火，暫時沒有發作。

  小楊上前把單子遞給司機。司機一把接過，就踩足油門，“嗚”地開著卡子走了。

  過了十多發鍾，第二輛黃沙車慢慢開過來。

  秦小楓與小楊走到前麵的路上，秦小楓對小楊說；“你上去拿他的送貨單，我讓他開過去過磅。”

  秦小楓擋在八個輪子的高邦大卡車前麵，劃著手勢說：“停車。”

  卡車司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就停下車，小楊上前向他伸出手說：“單子。”

  司機見還是那個收貨員，就把單子交給他。小楊接過單子一看，對秦小楓說：“這車是22噸。”

  秦小楓對司機說：“你往那裏開，去過磅。”

  司機一愣：“過磅？這一直不過磅的，過什麽磅啊？你是誰呀？”

  秦小楓嚴肅地說：“我是茂隆集團總部的，今天要抽磅。”

  司機僵持在那裏，不敢往前開。

  “你往地磅上開啊？你車上的貨缺斤少兩是不是？”

  司機更加害怕，一頭黑線，猶豫著不敢朝前開。

  秦小楓踩上卡車駕駛室門外的腳蹬，拉開車門走上去，一把將司機推開：“你心虛，不敢去過磅，我來開。”

  司機沒辦法，隻好坐到副位置上。秦小楓坐進駕駛室，搗鼓了一下，就把卡車往前慢慢開去。開上地磅，秦小楓對地磅房裏的過磅員說：“扣除兩個人的分量，有多少噸？”

  過磅員說：“扣除一百公斤，是15.3噸。”

  秦小楓掉頭看著臉色發黑的司機說：“怪不得你肯過磅的，隻有七折的實貨，價格還要貴三個分一，你們的心也太黑了吧？”

  司機訥訥地說：“這是他們裝的貨，我們隻負責運輸，一車二百元錢。他們不讓我們過磅的，你怪不得我。”

  司機拿出手機要給誰打電話，大概要給供貨老板通風報信。

  秦小楓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說：“你不要打電話，也不要走，等下麵的車輛到了，過好磅，才能走。”

  司機是個黑臉漢子，有一身發達的肌肉和蠻力，他瞪著秦小楓說：“你小子年紀輕輕的，這麽厲害，小心吃痛拳頭。”

  他知道在他手上出事，供貨的孫老板要把他列入黑名單，以後不讓他裝貨的，所以他有些急，就想教訓一下這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書生。

  他揚手就要搧秦小楓耳光，秦小楓也是既氣又恨，就沒好氣地一把將他的手打掉，然後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嘴裏罵道：“你們這樣坑人，還要動手打人，我打死你個老混蛋！”

  司機沒想到這個文弱的小夥子力量這麽大，隻是反手輕輕一個耳光，就打得他眼冒金星，右臉頃刻就腫脹起來，連右眼也火辣辣地灼痛，就襾也不敢還手，捂著右臉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會兒，又一黃沙車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