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顧北誓終究是閉了閉眼睛。

  在他心裏，那個曾經慈愛的母親，怎麽會變得那般殘忍不堪。他不懂，他也不願意相信。

  “媽！亦辰說的都是事實嗎？”他神色動容，側頭看著桑辛月問道。

  桑辛月抿著唇，抬起眼眸來看著他。“北誓，你父親找小三，難道我不應該發泄我的怒火嗎？”

  “可是你把你所有的怒火全部發在孩子身上，您這樣做……未免太過殘忍了吧？”顧北誓看著她，竟有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

  記憶裏的那個母親，似是隻能存在記憶中。如今，他竟有些茫然。究竟他處心積慮的對付白言香，千方百計的營救自己的母親，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且不論白言香對母親什麽樣，單單在顧氏財閥上的成績，白言香的功勞是不可抹滅的。

  也許，單憑這一點來看，父親的眼光沒有錯。

  “我殘忍？”桑辛月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北誓，真正殘忍的是你父親和白言香。他們明知道有我和你的存在，還能苟合在一起。難道他們就對得起我嗎？”

  “我經營了那麽久的婚姻，說被人奪去就被人奪去。你知道我心裏有多不甘心啊？更何況，他們還一個個的接連生孩子。那可都是男孩啊。”她說到這裏，抬頭看了看顧亦辰。

  “你不過是小三生的孩子，憑什麽與我的北誓平起平坐？你和你那個賤胚子弟弟，全部都該死。想要與我兒子爭家產的，我必定不會讓他活著長大。你比你弟弟命大，如果我後來不是被白言香囚禁的話，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我一樣送你去見閻王。”

  多年來充斥在內心裏的魔鬼在此刻一下子便衝了出來。桑辛月清冷的笑著，眼角眉梢都帶著那麽一抹狠毒。

  “媽！”顧北誓往前走了兩步，俯下身子看著她說道：“您別說了，好嗎？”

  “我為什麽不能說？”桑辛月側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滿臉的心疼。此刻的她看起來帶著一點神經質與瘋狂。這樣的桑辛月，是自從被救出來之後，顧北誓從未見過的。

  “我壓抑了這麽多年，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年。我心裏苦的很，我為什麽不能說？”她低聲喊著，眼角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的滑落。

  顧北誓拉住了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痛心的看著她那張被毀容的臉。

  “我在你父親身邊多年，一向盡心盡力。就算是我不是掌家的材料，可是卻也一直用心學習著。你父親因為你姨母的事情本就對我不滿。直到你出生之後，方才好轉。”桑辛月看著前方，空洞的大眼睛裏滿是憧憬。

  隻是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下一秒，她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本來我們一家三口是多麽幸福的一家人。可是就在你尚不足三歲的時候，你父親竟然在外麵有了其他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白言香。白言香是破壞我家庭幸福的女人，我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她的臉瞬間變得猙獰了起來。“我痛恨她的同時，也恨著她的孩子。所以我不惜坐牢也要將她的孩子殺死。為的就是不讓他們和你爭。”

  “媽，我不在乎這些的。我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你你知道嗎？我隻希望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算是有別人來分父親的寵愛，我也不在乎。我隻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顧北誓心疼的拉著她的手說道。

  “傻孩子，你父親都給了別人了，還怎麽一家人開開心心呢？”桑辛月笑了笑。

  “沒有父親，我還沒有奶奶，還有你啊。你丟下我不管，父親又有了其他的孩子，您有沒有想過我將來會怎麽樣？您為我爭取的這些東西，尚不足您在我身邊陪我一天來的重要啊。”童年的陰影就像是夢靨一樣追隨著他。

  從小到大，他最渴望的便是親情，便是母親的陪伴。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拿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去換取那幾年的美好時光。

  桑辛月聽到他的話，眉心動了動。瞬間，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她眼睛看著顧北誓，這個與她分離了二十年的兒子。從那年尚不足十歲開始便分離的兒子。如今，竟然已經是個大人了。

  他的眼睛那般堅毅，鼻子比以前高挺了很多。嘴緊緊的抿著彰顯著他的絕然和毅力。眼角眉梢中也添加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二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小孩子長成大人。而她，卻足足錯過了他二十年的成長啊。

  她以為除去白言香和她的孩子會為顧北誓掙得一個好前程。卻殊不知，失去了父親和母親愛護的孩子，有多麽悲涼。

  想到這一點後，她突然間覺得自己當年的衝動竟然是錯誤的。眉眼中那種開始懊悔的神情，讓她看起來瞬間老了十幾歲。

  萎靡的坐在輪椅上，她竟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了。

  “北誓！我這輩子，做了很多的錯事。但是唯一對不起的人，隻有你！”桑辛月伸手附上他的臉頰，慢慢的摩擦了一下。

  顧北誓搖了搖頭。“媽！我知道當年您受了很多苦。所以才會造成性格偏激。但是如今白言香已經死了，你所有的心結也都應該解開了，不是嗎？”

  “解開心結？”桑辛月笑了笑。“我沒什麽心結。就算是有，也早在二十年的折磨中被打磨沒了。我如今有的，隻是對生活的了無生氣。所以才會對你要求這要求那。甚至讓你和蘇萌離婚，而娶尹若雪。”

  顧亦辰聽到她的話，不由得詫異抬頭看向了蘇萌。

  蘇萌不動聲色，裝作不知道顧亦辰正在審視著自己的樣子。

  “北誓！”桑辛月繼續說道：“其實我和你父親的想法很像。當年，你父親想要接白言香母子入顧家，是我極力阻擋，又作出了那些事情，才導致了最後的結果。”

  “如今，我阻止你與蘇萌在一起也是同樣道理啊。一個男人，不能被一個女人迷惑成那樣。這個女人一旦成為男人的中心，那麽這個家族都會有危險，你懂不懂？”

  “家族有危險？”顧亦辰挑眉看著她，突然插嘴說道：“桑辛月，我母親心力交瘁的將顧氏發揚光大，怎麽到了你嘴裏卻好似成了禍害顧家的罪人了呢？”

  “要說罪人，怕是你才是那個罪人吧。你無能不能掌管顧家也就罷了，還霸占著那個位置，再者殘害顧家的孩子。你不是罪人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