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魂歸

  聲勢浩大的隊伍走向城門。一個將軍打扮的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後是浩大的車隊。

  將士們神情沉痛，眼裏滿是哀傷。那車隊裏的幾個巨大棺柩裏躺著他們最敬重的英雄。他們幾個月前還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現在卻變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而隨著這兩個月的運送，裏麵已經散發出了濃烈的臭味。他們不敢打開，就怕看見讓他們痛心的畫麵。那是他們的英雄，他們理應英姿颯爽，不該變成這幅樣子。

  蘇家眾人仰著脖子看著那支隊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們仿佛看見至親的呼喚，如同往年一樣發出爽朗的笑容，大聲說著‘娘，我回來了’‘媳婦，我回來了’。

  “前鋒李誌成見過老夫人。幸不辱命，將老將軍和二將軍完好送回。請老夫人節哀順變。”為首的將軍翻身下馬，在蘇老夫人的麵前跪　下來，恭敬地匯報自己的任務情況。

  蘇老夫人顫抖地扶起他，眼裏滿是淚花，卻不讓自己流下來。她連說三個好：“辛苦你了，李將軍。”

  “老夫人，屬下這條命是老將軍救的。現在老將軍不在了，屬下願意留下來保護老夫人，保護蘇家。保護各位小主子。”李誌成說著，再次跪下來連磕三個響頭。砰砰砰，那倒著鐵血男人的承諾。

  “不用如此。你有大好的前途，不用為蘇家做到如此地步。你能把他送回來，老身已經感激不盡。”

  蘇老夫人神情觸動，連忙勸解。

  蘇老爺子帶出來的將士與他有相似的脾性，那就是倔強。一旦認定了什麽，就很難勸服他們。

  “李將軍。”蘇雯瀾柔聲開口。“祖母說得沒錯。你若真的想保護我們蘇家，那就更應該留住現在的官位。蘇家的男兒還沒有成年，朝堂早晚會沒有蘇家的一席之地。在這富貴的京城裏，沒有權勢就代表著任由別人拿捏。李將軍，蘇家的未來還需要你來護著。請你一定要慎重做決定。”

  李誌成麵露嚴肅之色。蘇雯瀾的話說到他的心裏去了。今日老將軍遺體歸來，除了蘇家人之外，竟沒有看見一個大臣迎接。特別是皇室的態度，居然就這樣漠視了老將軍和二將軍。遺體未寒，他們就做出這種事情，這皇家還真是令人心灰意冷。

  如果沒有人護著蘇家，以蘇老爺子以前得罪人的情況，隻怕蘇家在京城會舉步維艱。

  “好，我聽小主子的。”李誌成堅定地看著她。“隻要有我李誌成一日，一定護蘇家周全。”

  “老頭子。”蘇老夫人溫柔地摸著那厚重的棺柩，不在意散發出來的異味，就像年輕時候撫摸他的手似的。“回家了，老頭子。從現在開始，你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再沒有人能夠把你搶走了。你不再屬於朝廷，不再屬於邊境，不再屬於百姓，隻屬於我一個人。”

  “夫妻幾十年，聚少離多。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還沒有三年。哪怕當初我在邊境守著你，那也不常見麵，每次聽見傳出戰爭再起的消息，我就隻有在那陳舊的府邸等著你歸來。老頭子，你累了吧？現在好了，回家來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夫君……”龐氏摸著蘇二爺的棺柩。“夫君，回家了。我和女兒來接你來了。”

  甄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裏躺著的是她的公公和二叔，丈夫生死未卜。這一切就像有刀在割著她的心。

  “老將軍，二將軍，你們回家了。”李誌成大喊一聲。

  身後的將士們早就哽咽不語。他們是男人，流血不流淚。可是　，麵對這樣的場麵，他們也心痛得不行。

  “老將軍，二將軍，回家了！”零零散散的呼喚聲傳來，那響亮的聲音直衝天際。

  “老將軍，二將軍，回家了！”

  “老將軍，二將軍，回家了。”

  車隊繼續前行。將士們一聲又一聲地呼喚著天上的英魂。他們的聲音響亮，猶如每次吹響號角似的。

  他們想起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想起他們與蘇家的將軍們同生共死的畫畫，想起那個幾十歲仍然不服老，與年輕的將士們在營地裏赤著膀子摔跤的偉大英雄。今日一別，此生永不相見。再見時，便是身陷地府之時。

  京城的百姓們看見那車隊進城，聽著將士們的聲音，一個又一個地連續跪　了下去。

  對蘇家的英雄們，老百姓是非常感激的。如果不是他們英勇奮戰，沒有他們這些年的太平日子。

  “蘇老將軍，二將軍，一路走好。”

  “將軍啊，來世你就做個普通人，一生平平安安，過些平靜又安寧的日子吧！這輩子，是我們欠你的啊！”

  “將軍，一路走好。”

  蘇家的女眷穿著孝衣，跟著車隊進城。她們未施粉黛，沒有戴任何朱釵，臉色蒼白，神情悲慟。

  “老將軍，二將軍，回家了！”

  “老頭子，回家了。”

  “爹，夫君，回家了！”

  “祖父，二叔，回家了。”

  整個上空回蕩著那悲痛的聲音。有蘇家人，也有普通的百姓們，他們都在迎接蘇家的英魂歸來。

  從各個商鋪裏，房子裏鑽出來大量的男女老少。他們見到這樣的陣容，心裏感傷，也跟在後麵護送棺柩。

  棺柩抵達蘇府大門。蘇老夫人停下腳步，對身後的百姓說道：“多謝各位送我們家老頭子和不孝子一程。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老夫人，節哀啊！老將軍要是看見你如此悲傷，一定會難過的。不要讓他的亡魂不安寧啊！”

  “是啊！老夫人，兩位夫人，各位小姐和小公子，你們節哀。老將軍不在了，他會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多謝各位。多謝。”蘇老夫人微微彎腰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啊！”

  靈堂早就設好，幾尊棺柩被送到了靈堂裏。除了蘇老將軍和二將軍之外，還有幾個族裏的子弟也戰死沙場。此時哭泣聲一道響過一道，大家陷入沉痛中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