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恃寵而驕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43      字數:3915
  明遲朗看了眼弟弟, “阿嬈好學,總比你不務正業強。”

  “大哥冤枉我,我是武將, 上陣殺敵是強項,再說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好嘛!”

  兄妹三人聊得投入, 還是在戰場上混久了的明卓錫最先察覺到不對勁。

  察覺到陌生的不善的氣息,他臉色一變, 猛地回身。

  虞硯冷著臉,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到了近前。

  明卓錫倒吸一口涼氣,“侯爺!!”

  太過激動,險些破音。

  明嬈的心狠狠一顫, 她轉頭望去, 恰好撞進男人深邃的眸中。

  “侯爺您怎麽來我家了?是找我嗎?”明卓錫樂壞了,屁顛屁顛道,“您有事吩咐一聲找人傳話就是了,還特意跑這一趟……”

  虞硯眸色沉沉,目光不善地盯著明遲朗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他看了會手, 又抬起目光,看了一眼明嬈。

  氛圍古怪, 也就隻有沉浸在喜悅的明卓錫沒覺出不對勁來。

  明嬈被這雙眼睛看得發慌,忙低下頭,衝對方福了福身子。

  明遲朗微微皺眉, 半側過身子,替明嬈擋住男人的注視。

  “這位是……”虞硯冷聲道。

  “哦!這位是我大哥, 這位是我二妹, 我們剛買東西回來, 不曾想遇上您,真是巧啊。”

  虞硯嗯了聲,眼睛掃過明遲朗還算出眾的五官,眸中冷色更甚。

  二十有六,未有婚配……虞硯回想起自己對於明大公子外貌的評價,抿了下唇。

  低垂了眸光,又盯上了握過明嬈的那隻手。

  怎麽看怎麽礙眼,十分想要把它砍下來。

  虞硯這般想著,手慢慢地摸向腰間的佩劍,指腹緩緩摩挲劍鞘上的暗紋。

  精神愈發緊繃,像是有一根線在收緊,拉扯著他的理智。

  有些念頭越來越強烈,不受控製。

  突然一陣喧鬧聲打破了詭異的僵局。

  明府突然亂了套,吵吵嚷嚷的跑出來好些人。

  除了虞硯,明家三兄妹都看了過去。

  明卓錫認出為首的是在陳氏院裏幹活的小廝,他連忙跑過去,抓住人問了情況。

  問明緣由,明卓錫急匆匆折返,急道:“出事了,母親病倒了。”

  明遲朗抬眼望去,正巧看到傳旨太監走出府門,他回頭看了一眼明嬈,“你先從側門進去吧。”

  明嬈自然也看到了宮裏的人,心裏約莫知道發生了什麽,“好。”

  隻是不知道虞硯今日來是為了什麽……

  明嬈轉身往小巷裏走,臨行時,偏過頭看了一眼虞硯。

  男人也正在看著她,目光灼熱又專注,就像是狼盯著羊。

  明嬈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一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就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被他按在榻上的那回……

  臉頰微紅,咬了下唇,提起裙擺小跑進了門。

  明遲朗注意到他的目光,又往前走了幾步,將他的視線遮掩得嚴實,偏過頭看著他,沉聲說道:

  “侯爺,今日家中不便,照顧不周,便不留您了。”

  虞硯深深看了一眼溫潤沉穩的青年,鬆開了按在劍上的手,轉身離開。

  **

  賜婚之事在眀府掀起軒然大波,明嬈沒有特別驚訝,她隻是稍微有些奇怪,為何聖旨來的這樣晚。

  宮中的情形複雜,虞硯與太後之間怕是又出了前世沒有的曲折。

  明嬈想不通便不想了,她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房中,搗鼓著新買來的文房四寶。

  信國公府兵荒馬亂,明卓錫專心照顧著陳氏的病,忙得焦頭爛額,明遲朗要顧著兩頭,忙完了陳氏那邊,還要去看一眼明妘。

  等兩邊的情況都穩定下來,他終於抽出時間,來到了明嬈的院子裏。

  他見到明嬈,第一句話便是——

  “安北侯認識你。”

  明嬈愣了片刻,沒作答。

  沒想到大哥竟是這般敏銳。

  明遲朗又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

  同為男人,他自然能感覺出那目光裏滿滿的都是占有欲。安北侯看向他的時候,充滿了敵視。

  “我……與他並不熟。”明嬈謹慎地說。

  “安北侯與明妘的婚事已經定下,你與他的關係敏感,”明遲朗頓了頓,聲音柔和了許多,“大哥不希望你被流言所傷。”

  明遲朗的好意,明嬈都懂。

  “謝謝大哥。”

  隻是……虞硯若是執意要做什麽事,是任何人都阻攔不了的,不是她躲著就能解決的。躲著,或許隻能激怒他。

  更何況,她也不想躲著他。

  **

  皇宮,思政殿。

  景玄帝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麵前龍案上攤著今日早朝後送上來的奏折,足足有兩摞,無人問津。

  年輕的帝王無心政事,隻專心擺弄掌心的玉石。

  這塊是虞硯一早送來的,他最是守信,從不食言。

  這不,賜婚的旨意剛下不過半月,虞硯便派人日夜兼程,從西北把這寶貝送了來。

  陸笙楓就喜歡虞硯說到做到這一點。

  “真好啊……”陸笙楓麵露癡迷神色,“這成色屬上乘,比朕宮裏的還要好。”

  “陛下,該用午膳了。”總管大太監馮三孚道。

  “嗯,朕一會去太後宮裏用。”

  “可貴妃娘娘也請您……”

  陸笙楓不耐打斷:“朕昨日不是陪過她了?她若是不知足,就去冷宮陪她的好姐妹去。”

  馮公公不敢再言語。

  年輕的帝王在政事上不上心,在後宮事上更是缺少耐性,他脾氣其實不太好,也就對著安北侯時才多了幾分親和。

  陸笙楓被打斷了興致,再也沒心思繼續賞玩。

  他小心翼翼地玉石揣進懷裏,站起身來。走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來些什麽。

  陸笙楓指著案上那堆奏折,“都送到太後那去。”

  “是。”

  “說了多少回,奏折別再往這送,母後愛看,直接送給她。”

  “是太後吩咐,陛下不可荒廢政事。”

  “囉嗦,照朕吩咐辦便是,母後會開心的。”

  ……

  明嬈與王駿陽的婚書被陳氏撕毀,可是賜婚的聖旨都下了,那個婚書是否還作數也無關緊要。

  半個月時間,陳氏的病沒好利索,明妘自醒來便哭鬧不止,她以死相逼,絕不嫁給安北侯,陳氏心疼女兒,隻得忍著病痛,日日陪在明妘身邊,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去了。

  從明妘受傷到她有一次自盡險些沒救回來,陳氏的日子愈發難過,母女倆都日漸憔悴,信國公倒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該吃吃該喝喝,睡得香甜。

  明嬈的生活沒受太大的影響,她身邊的婢女都被陳氏叫了回去,大家輪流守夜,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盯著明妘,生怕她尋死覓活,倒是給明嬈幾日喘息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若是等那母女二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怕是連自由都會受限。

  一日午後,明嬈獨自出門,與好友唐慕顏見了一麵。

  唐慕顏這段日子也忙得焦頭爛額,處理完鏢局事務,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與明嬈吃了頓飯,沒聊一會,又被阿四叫走了。

  明嬈自己一人又享用了一會美味佳肴,在屋中休息了會,待日頭不那麽毒了,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了醉香閣。

  她知道一條小路有樹蔭,很涼爽,於是戴好帷帽,踏進小巷。

  一座古樸的私宅門口,有一男一女在交談。

  “王公子,多謝你那日對家父的援手。”女子帶著哽咽道。

  “李姑娘,尚書大人為人和善寬厚,是位好官,幫他說話乃是理所應當的,”年輕公子嗓音清潤,風度翩翩,“更何況,也是在下舉手之勞。”

  “王公子太客氣了,若是無你的證詞,我父親隻怕要著了小人的道……”

  “隻是綿薄之力,尚書大人得以脫困,也不全是在下的功勞。”

  女子沉默了一會,突然羞澀開口:“王公子……不知你對我……對我……有何……”

  明嬈驀地停下腳步,輕輕倒吸一口氣。

  她這是什麽運氣,走到哪都能碰上王駿陽在和別的女子說話。

  隻是聽聲音不是明妘,是個陌生的……

  “誰?”

  “什麽人?!”

  糟了!

  明嬈呼吸一滯,四處望了望尋找藏身之所,帷帽突然被人掀走!

  明嬈大驚失色,正欲回頭,身後驀地伸來一隻手臂。

  有人從身後捂住她的嘴,用力將她攬進懷中。

  後背貼上健碩溫暖的胸膛,明嬈驚懼不已,抓住捂著她嘴的那隻手腕,眼噙淚花轉頭。

  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含著懶散笑意的黑眸。

  下一刻,身子一輕。

  失重感頓時襲來,明嬈死死揪住男人的衣袖,下意識閉上眼睛。

  虞硯抱著她無聲無息翻上了屋頂。

  沒見到人,底下傳來那一男一女疑惑的嘀咕聲,二人商議著,進了這座私宅。

  房頂上的二人緊緊貼在一起。

  虞硯鬆開了手,不再捂著她,手臂改為牢牢圈著少女的纖腰。

  他微微前傾了身子,屈起一條腿,肘抵著膝,手撐著腮,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少女因緊張害怕而劇烈顫抖的長睫。

  明嬈緩了一會,才敢慢慢睜開眼睛。

  偏過頭,就看到男人嘴角噙著淡笑,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瞧。

  信國公攜夫人陳氏趕往會客廳時,虞硯已經被恭恭敬敬地請到上座好一會兒了。

  “侯爺見諒,妾身與老爺才剛起,您久等了。”

  陳氏一進門便急忙向虞硯告罪,生怕煞星久等,突然翻臉。

  虞硯沒立刻開口,他仍繼續飲茶,看也沒看明家夫婦。

  清淡的茶香彌漫室內,可夫婦二人都感覺自己的頭上籠了片烏雲。

  無聲的威壓砸向天靈蓋,茶杯與茶蓋相碰的清脆聲響,在此刻竟如大限將至時,來自地府的召喚聲。

  信國公向來沒骨氣,膽子小,安北侯凶名在外,他怎能不怕。

  他從見到虞硯那一刻起就開始腿軟,往前伸手,拉住了陳氏的胳膊,企圖借力站穩。

  陳氏暗罵了一句丈夫沒出息,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子。

  絳色衣袍發深發暗,給人壓迫感。他的容貌絕為上乘,眉宇間的懶散也給人一種他很好相與的錯覺。

  可陳氏清楚記得,大鬧太後壽宴那日,這個男人眼中的冷肅與厲色是多麽的可怕,恐怖到讓人脊背發涼。

  男人掌心托著茶盅,明明一副悠閑自得姿態,卻無端給陳氏一種將萬物玩弄於股掌的深不可測。

  陳氏忍著害怕,抖著聲音:“侯、侯爺,您今日大駕光臨,是為何事?”

  安北侯的脾性向來捉摸不定,他極少待在京城,陳氏對於他的了解也僅限於坊間傳說、後宅命婦們的閑談,除了這些道聽途說,她親眼所見的,也就是上回太後壽宴上那場大鬧。

  想起那日的驚險,陳氏渾身又開始冒冷汗。

  連太後的威儀都不放在眼中,這煞星來她明家做什麽啊,難不成是賜婚的事定下來了?

  陳氏心中一涼,惴惴不安。

  虞硯輕啜茶飲,直到將一杯茶飲完,才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盅,抬眸看向麵前二人。

  開口的是陳氏,站在前麵的也是陳氏。

  那位信國公倒是窩窩囊囊縮在自己的夫人背後,裝啞巴。

  虞硯指著自己座下,低聲笑了笑,“本侯來貴府做客,理應坐在客位才是,實在是坐這個位置習慣了,一時疏忽,占了公爺的位子,實在抱歉。”

  說著就要站起來。

  陳氏連忙擺手,“您自然要坐主位的,我們坐在下麵就好。”

  說完像是生怕虞硯真的起來讓位,趕緊拉著丈夫在客位就近坐下。

  虞硯眼含笑意,微微頷首,“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您今日……”

  “哦,對,”虞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手邊的桌上,修長的手指在信上點了點,“前些日子郊外匪患橫行,肆意掠奪了不少來往客商的行囊,本侯帶著人剿匪,在他們的老巢繳獲了大批財物。”

  “下屬清點貨物時,發現了這個。這似乎……是你們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