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自己能跟孟雪比嗎？

  馮佩芝捏緊了包，冷聲：“趕緊跟我回去，別再這裏丟人現眼。”

  “哪家的狗籠子沒管好，把你放出來了。”司扶傾回過頭，恍然，“噢，抱歉，我不應該侮辱狗。”

  小白從包裏探出毛絨絨的腦袋，哼了聲。

  怎麽能跟它相提並論？

  馮佩芝氣得漲紅了臉：“司扶傾！你、你……”

  動靜不小，周圍其他藝人和經紀人都看了過來，神色各異。

  得益於《求生六十六天》這款大夏台強推的生存真人秀，司扶傾的臉的出圈度高了不少。

  大眾也多少知道她是神顏。

  可沒有一個藝人把她當成今天的競爭對手。

  這可是演戲，不是流量愛豆的舞台表演。

  “我說了，趕緊回去！”馮佩芝氣怒出聲，“《青春少年》和《求生六十六天》的事情我都沒跟你算賬，你還想拍電視？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臉上直接被甩了一個巴掌。

  馮佩芝耳朵嗡嗡直響，都被打蒙了。

  司扶傾伸了個懶腰，甩甩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孟雪完全沒料到司扶傾居然會動手，她蹙眉：“司扶傾，你太過分了，我們在國外的時候都是誰在為你跑動跑西？你怎麽能這樣？”

  司扶傾連看都沒看她，背上包離開：“爬遠點，少礙眼。”

  馮佩芝氣得跳腳, 卻又不能發作,

  “馮姐，別和她一般見識。”孟雪抿了抿唇, “反正組合馬上解散了，我也不用照顧她了。”

  “不錯。”馮佩芝勉強平複下來怒意，“等組合結束我就讓公司雪藏她，孟孟你放心, 到時候專門讓她給你做陪襯, 怎麽也得把她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榨幹了。”

  孟雪隻是笑，沒說什麽。

  她漫不經心地抬頭，紅唇勾起，剛露出一個笑, 就見司扶傾朝著左邊走過去。

  “馮姐, 她不會……”孟雪的心猛地一跳，“真的是來試鏡的吧？”

  雖然說是海選，但還是要有推舉人才可以。

  湯海秋本人隻負責麵試女主和女二女三, 以及幾個重要的配角。

  其他的都是副導演麵試。

  可司扶傾剛才去的位置，分明是湯海秋所在的麵試現場。

  “就她？”馮佩芝都聽笑了，“她有演技嗎她？就算她真的跑來試鏡，當導演瞎看上她？”

  這麽一說，孟雪就放心了。

  司扶傾拍拍綜藝還行，電視劇那可是需要演技的，不是科班出身，又不像她有公司請的專業老師來教, 還想過麵試？

  馮佩芝看了眼時間：“孟孟, 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

  孟雪戴上墨鏡, 去女五號的試鏡處。

  隻是來試鏡女五號的藝人, 就有上百個。

  饒是孟雪，也有些擔心。

  不過有天樂傳媒給她打點關係, 她倒是不怕這個角色落到別人的手中。

  孟雪舒了一口氣, 打開手機查看著網上的消息。

  《渡魔》這部劇已經在網上放出了主角和重要配角的信息。

  唯一的大女主歲晏是討論的聚焦點。

  仙俠劇本來就少, 大女主劇更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影視劇都在圍繞著男兒建功立業, 而以女性為主的必然是戀愛和家長裏短。

  湯海秋獨辟蹊徑，連選角都沒有出來已經在網上贏得了不少期待度。

  【不是現在的仙俠劇不好看, 是仙俠已死，以前是大情大義都有, 現在談個戀愛動不動就攪動三界風雲，戀愛談得腦子都丟了。】

  【湯海秋不會拍這麽膚淺的劇，大女主，沒有感情戲，一把子期待了。】

  【顧知南真的去試鏡了！她曾經演過女皇，絕對能夠撐起大女主的戲！】

  【哇啊啊啊，真的嗎？如果是顧知南演女主，那這部劇一定會爆火！】

  網上也有一個“你最期待的歲晏是誰”的投票，顧知南的票數遙遙領先。

  湯海秋這邊, 也剛剛試完顧知南的戲。

  他敲著劇本，眉頭皺了皺, 沒說話。

  顧知南的經紀人看到了，她頓了頓，笑：“湯導, 還有什麽要求，您也一並說了，我們知南什麽苦都能吃。”

  “有的話會通知你們的。”湯海秋並沒有鬆口, 而是很官方地回答，“不錯，回去等消息吧。”

  經紀人這才和顧知南一起離開。

  顧知南也看見了湯海秋在皺眉：“是不是我演的不好？”

  “怎麽不好？”經紀人笑著說，“你剛才演歲晏被抽靈魂的那一幕，都把我演哭了，都拿過獎的人了，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湯導看起來不是很滿意。”顧知南歎氣，“第一次接觸這種人設，總覺得自己不能把控好。”

  “放心，這次麵試女主角的那幾個，比你演技好的沒有。”經紀人說，“而且你也提出降低片酬參演這部劇，你是唯一的人選, 湯導隻能選你。”

  顧知南放心了些。

  兩人離開試鏡現場, 和司扶傾擦肩而過。

  女孩素麵朝天，肌膚吹彈可破。

  顧知南沒忍住回頭看了眼：“那是誰, 好漂亮。”

  “新人吧。”經紀人不怎麽在意，“估計是麵試女二號的，走了。”

  試鏡現場，一旁，仙尊的飾演者莫以山笑：“湯導，你這是不滿意？”

  “嗯。”湯海秋搖搖頭，“她沒演出我想要的歲晏，歲晏沒有這麽柔弱，差了點。”

  但他也知道，顧知南的確是今天所有女主角麵試者中演技最好的一個了。

  “確實差了點。”莫以山歎氣，“老湯啊，你這個人設太複雜了，沒幾個人能演的出來。”

  他和湯海秋是多年好友，這一次是友情出演。

  湯海秋冷哼：“誰說沒人能演出來？大魔王肯定可以。”

  莫以山：“……先不說她已經息影了，問題是你配嗎？”

  湯海秋：“……”

  他惱怒：“你閉嘴！”

  門在這時被敲了敲。

  湯海秋抬頭：“進來。“

  門被推開，女孩走進來。

  她抬起頭，臉龐暴露在空氣中，讓沉悶的試鏡室驟然一亮。

  饒是見慣了娛樂圈美人的莫以山都忍不住呼吸一窒，竟是看入迷了。

  湯海秋咳嗽了一聲。

  莫以山立馬回神：“抱歉。”

  “你是老秦推薦給我的。“湯海秋對司扶傾的臉印象深刻，語氣也緩和下來，“這是女二的台詞，你來試一試這段。”

  “抱歉，湯導。”司扶傾從容不迫，眼尾彎出笑，“我是來麵試女主的。”

  這句話一出，連湯海秋都是一愣。

  其他人更是驚愕。

  一個流量愛豆，沒有任何作品，最多也就隻有兩部綜藝在身，要試鏡大女主？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湯導。”司扶傾笑，“您還沒有定人選，不如來試一試我？”

  “好。”湯海秋吩咐助理導演，“給她這幾段台詞。讓她來試。”

  助理導演將台詞本遞過去。

  司扶傾翻了一遍，又還了回去。

  助理導演詫異萬分。

  這幾段台詞都很長，雖然說他們備了台詞提示卡，但初次接觸能看一遍就記住了？

  第一段台詞就是一個大高潮。

  歲晏被仙尊親手將三魂七魄抽出來，還保留了一些意識。

  她隻能聽見他用慈悲淡然的聲音開口：“歲歲，你是天生仙體，十分珍貴，但你卻不願成仙，這具身體你來用委實是浪費了。”

  “是，你一家都是我殺的，我接你上九重天也隻是為了給寒玉挑一個合適的身體，你是時候該回報了。”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神情冷漠，一滴眼淚也沒有流，更沒有撕心裂肺的痛哭。

  靜水深流的平靜，平靜到讓人感覺到了可怕。

  助理導演下意識地開口：“她這是不是太平靜了，顧老師演的時候……”

  湯海秋沉聲：“閉嘴。”

  助理導演立刻噤聲。

  身體被奪，歲晏破碎的靈魂墜入魔窟。

  魔窟裏的魔要吞噬她，她一步一步地走，聲音沙啞：“我不願。”

  她漆黑的眼眸中迸發出了火，幾乎能夠燃燒天地。

  整個魔窟都回響著她的聲音。

  “我不願！”

  她不願停留在這裏。

  七百年後，她終於出了魔窟。

  再從凡人做起，直到飛升成仙。

  到這裏，在場的麵試官們表情都已經變了。

  而下一秒，司扶傾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

  不再是與命運做抗爭的少女，而是三界戰力第一的女神。

  她神情漠然，抬起手，對天地下令：“風來！”

  這一日，歲晏腳踏仙界，劍指仙宮。

  無論是仙界至尊，還是天兵天將，都隻能俯首稱臣。

  湯海秋推了一旁看入迷了的莫以山：“快，你上。”

  莫以山微愕：“這會不會……”

  湯海秋語氣急速：“廢什麽話，快點上。”

  雖然說仙尊算不上男主，但也是一個重要的墊腳石角色。

  湯海秋要看司扶傾和莫以山對戲時產生的張力。

  莫以山無奈，隻能上前。

  一般演員和影帝對戲，是會被壓製的。

  司扶傾演的很好，但畢竟是新人。

  也不知道湯海秋是怎麽想的。

  他要收斂收斂。

  莫以山回憶著這段劇情。

  他被迫跪在女神的麵前，滿身都是鮮血。

  他拉著她的裙擺哀求，求她看他一眼，可她沒有。

  “尊上錯了。”她慢慢地將手指掰開，唇邊終於漾開了笑，“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我隻想保護我的朋友和家人，可是你毀了它。”

  她欣賞著他匍匐在她腳下的樣子，腳踩在他的胸骨上，又將他的丹田剖開。

  如他當年抽取她靈魂那樣殘忍無情。

  可她沒有喜悅，也無報仇後的痛快，依舊平靜，仿佛一切都不足以讓她記在心上。

  白衣仙尊容色慘白，光滑的額頭上滿是汗珠。

  他費力地抬起頭，眼前是一片模糊，可她的聲音卻無孔不入。

  “你不配，你為了一己私欲讓十萬凡世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數億凡人死亡，到了黃泉路上，記得回頭看看，本尊治下盛世的三界。”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莫以山的心猛地一跳，腦海一片空白：“我……”

  身為影帝，他竟然差點忘記了接下來如何演。

  但接下來也沒有他的戲份了。

  莫以山擦了擦汗，回到座位上，腳步都有些虛浮。

  接下來是最後一段台詞，湯海秋的神情漸漸嚴肅，目不轉睛地看著司扶傾。

  看她緩緩踱步，坐到這九重天的最高的位置上。

  十萬凡世在她眼前依次輪轉而過。

  有人歡笑，有人哭泣，有人相愛。

  她靠在寶座上，緩緩地閉上眼，開始回憶過去。

  從懵懂的少女到手染鮮血的魔頭，從誰都能踩一腳的凡人到現在的三界之主。

  可她身邊的人都不在了。

  她好像贏得風光滿麵。

  又輸得一無所有。

  湯海秋緊緊盯著司扶傾的每一次情緒起伏，正要出聲喊“卡”。

  但沒想到，司扶傾這個時候又動了。

  這是台詞劇本上沒有的。

  湯海秋神色一變，手指都像是過了電一樣的發麻，助理導演的眼睛也猛地睜大。

  寶座上，沉睡的女神睜開眼，側頭看向一處，重新露出了隻有少女才有的純真無暇的笑。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花開了，其他人，卻永遠回不了了。

  “……”

  整個試鏡現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沒能回過神，呆呆的。

  司扶傾卻瞬間從情感中抽離，她起身，朝著評委台微微地鞠了一躬：“諸位老師，我的表演完了。”

  她這一開口，眾人才驀地從先前的場景中驚醒。

  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是在看藝人試鏡。

  而不是真的來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上古三界，看著一個凡人是怎麽殺回仙界，更沒有那蠻荒的遠古氣息。

  隻是一場表演！

  連服裝、道具都沒有的表演！

  湯海秋拿起大夏台導演給他的資料，視線逐漸銳利認真了起來，他慢慢開口：“司扶傾，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