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的神色錯愕非常，緊接著掀起憤怒，金柱上前一步，朗聲道。

  “你可知道鯨姆大人為何沒有其他囑托？因為她知道，她沒有能力阻止我們這些後輩。”

  短短一句話，流沙痛苦地閉上眼睛。

  “流沙，你身為鯊魚族少主，與我相似，都是早早成為族中支柱，我海妖族不願與你族起衝突。”

  “海妖族憊懶，如果大戰一觸即發，我等卻也不會投降，如果你想讓鯨姆大人最後的妖力消失，就繼續記著你的仇恨吧。”

  說完這番話，金柱身後的透明巨尾一閃，將白元三人卷住，快速離開這片海域。

  白元像是被人拉著，咕咕咕不停地向前，周圍的海水分開，很快他們一行人就回到了幹燥的村落。

  紫杉姑娘一臉蒼白，手裏攥著一柄尖銳的魚叉，看到金柱回來，一顆心放回肚子裏，劈頭蓋臉罵過去。

  “為啥不讓我們到暗海去？那個流沙就不是好東西！誰不知道他一心想著跟陸地開戰！”

  好幾個跟她要好的姑娘都是一頭大汗，看來她們在後方也嚇得不輕。

  白元以人類的身體，承受了藍鯨族公主最後的妖力，這會兒手軟腳軟，一個跟頭栽倒。

  華彰抱住她，心裏砰砰直跳，卻也因藍鯨妖力散盡，略略安心。

  至少那位鯨姆大人，沒有將白元作為容器，以白元的心神，可沒法對抗妖族瀕死時強烈的求生欲。

  就衝這個，他身為龍族少主，也要記下鯨姆大人的一份恩情。

  相柳落地後，自行去修煉，華彰也沒管他，隻顧著將白元安放好。

  “紫杉，你幫忙看看，鳳皇神女有什麽需要。”

  紫杉亮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用小刀割開，幾滴透明的鮮血滴在白元嘴唇上。

  華彰有些錯愕，隻見紫杉微微一笑，“沒關係，塞壬之血最能安撫人心，我知道鳳皇神女隻有其名，並未開啟妖力。”

  傳說中塞壬的歌聲能吸引過往的船隻，讓船員被歌聲迷住，他們將人拖進深海吃掉。

  不管傳說的真相如何，紫杉的鮮血確實讓白元的氣息平穩了很多。

  金柱一臉心疼地看著紫杉，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割開的手腕，鼻子翕動。

  紫杉的鮮血滾進白元口中，她神色一動，靠近仔細觀察。

  “為何鳳皇神女身上，竟有海域妖族的氣味？”

  華彰也是一愣，氣息與氣味不同。

  氣息是後天修煉的妖力，往往帶著強烈的個體特點，而氣味則是獨屬於妖族天生的特質，標記的是種族。

  對妖族來說，不管怎樣變化，一聞就知來自何方。

  “難不成鳳皇神女還有這份本事，能讓藍鯨族公主的精神灌注在她身上？”

  紫杉行事果決，探到白元額頭，閉上眼睛仔細分辨。

  “她竟然真的隻是個人類，我的探尋就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半分回應。”

  如果是妖族，會對其他妖族的探尋有明確的反饋，不管是歡迎還是排斥，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沒有半分回響。

  金柱也沒想到，鳳皇神女剛剛降世，甚至都沒有開啟封塵的妖力，卻能以人類身份，得到藍鯨公主的認同。

  “你們都去忙吧，我來照顧她。”

  遠近海麵都因鯊魚族的到來產生動蕩，金柱和紫杉自然有他們的使命。

  華彰在海藻鋪設的床鋪上躺下來，翻身摟住白元，輕柔的氣息環繞住她，幫助睡夢中的白元恢複。

  一覺好夢。

  白元醒來時，隻覺得渾身通透，原本對她來說頗有壓力的大海，也不再是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

  就像是大海的藍圖在腦海中一般，白元隻用氣味分辨，就能猜出海域中有哪些妖族。

  “紫杉說，等你醒了，帶你去街市上逛逛。”

  “流沙怎麽還沒走？”

  華彰和白元同時說道。

  話一出口，兩人相視一笑。

  果然是不一樣了，白元身上有了藍鯨公主的氣味，雖無妖力，卻讓不待見陸地貴客的海族轉變態度。

  “小鸞在利用你。”

  白元歎口氣，點點頭，華彰畢竟沒有看到記憶中的場景，無法感同身受。

  “我去找紫杉，如果流沙有什麽想問的，我也可以見見他。”

  華彰默默歎息，他不能阻止白元的決定，因為白元是為了海陸兩處妖族的和平在努力。

  身為龍族少主，他就算不能幫忙，可也不能添亂。

  “對了，等海域這邊事了，我要跟你再上一次章莪山。”

  華彰一怔，“去見父王母後嗎？”

  “不，我要去找華明釗。”

  不知是不是因為小鸞的天生妖氣，白元臉上若隱若現了幾分英氣。

  華彰心頭一緊，卻見白元甩甩頭，滿臉凝重地出了門。

  海妖族的集市一如既往地熱鬧，攤主與顧客間爭執價格的聲音此起彼伏。

  白元喜歡這樣有煙火氣的日子，身處其中也覺得舒適安心。

  “喲，神女大人起來了？來看看我家的紙燈籠啊？”

  “今年是人族的虎年，神女大人來看看我的布老虎！”

  “神女大人吃了嗎？來口熱乎的米餅。”

  一路上海妖族攤販紛紛與她打招呼，與昨日剛來時的態度，大相徑庭。

  紫杉正揮舞著一個小小的計算器，皺著眉頭嗬斥幾個搶貨的妖族。

  “都說了這款不適合長蛇族，現在都來找我退貨？哪有這樣的好事？不退不退，錢貨兩訖！——哎！白元！”

  爭吵的顧客們奇形怪狀，八爪四眼，扁平輕盈，一個個都停止動作，一眨不眨地看著白元。

  白元有點緊張，冷不丁見到大號的八爪魚，口水都沒來得及咽下去。

  “我逛逛、逛逛，你生意忙，先忙著。”

  紫杉擠出來，抹一把頭上的汗，“忙什麽呀，他們在耍賴，想用舊款換我的新貨！都走！再不走這一條街都拉黑你們！”

  八爪魚們不敢說話，鯨姆大人餘威深厚，他們對白元這位得到鯨姆大人認可的人類，除了懼怕就是好奇。

  “紫杉，你能跟我再去一次暗海嗎？流沙還在那邊應該沒有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