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一族遠離陸地，深海妖獸能如此順利地進入龍族聖地章莪山？

  這一晚上跟著小鸞胡鬧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白元的身體似乎有所變化，呼應著章莪山的龍氣。

  體內的鳳皇神女力量叫囂著喧騰，白元雙拳緊握，緩緩釋放著神女氣息，隻希望龍族不會責怪她不請自來。

  “還真是在海中不知日月，當年章莪山可沒有這樣暮氣沉沉。”

  眼前的小鸞，哪裏還有瘋癲吵鬧的樣子。

  目光沉靜，氣質卓然，絕非一個普通的公主所有。

  白元放眼望去，鳳皇神女突然駕臨，龍族守山的子弟馬上就發現了。

  但低等子弟不敢隨意上前，直到好一會兒，才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而來。

  “老朽見過鳳皇神女，神女賜福。”

  白元不認識他，隻從眉眼來看，可能是和華彰有親戚。

  “鄙人華明釗，前來拜見鳳皇神女。”

  對龍族了解並不多，白元還是聽柳柳提過，龍族上一輩的子侄中，有位釗大人特別出色。

  華彰沒出生以前，都說華明釗是龍族最佳繼承人，他也的確很厲害。

  三千歲時已經能斬殺沿海地區作惡的妖獸，六千歲主張尋找神族聖宮，卻在一次大張旗鼓的搜尋後，漸漸淡出妖族視線。

  “華明釗？你如今長這麽大了？”

  小鸞像是非常熟悉，手指輕點，一朵深藍色的花朵在手心開放。

  原本還對她們突然到來抱有懷疑的華明釗，在看到那朵花時，臉色突變。

  “您是、是……”

  小鸞俏皮地一彈手指，花朵緩緩降落在華明釗頭上。

  白元目瞪口呆地看著華明釗跪地，恭敬地接住一朵毫不起眼的花。

  “還請您……稍等，我這就去請龍君過來。”

  白元以為這是做夢，連連揉揉眼睛，卻發現小鸞的容貌有了些變化。

  “海域各族與陸地上的妖族來往並不密切。”

  小鸞幽幽說道，“當年我來章莪山時，乃是神族最後的覆滅時期。”

  “我本來以為自己要成為海域供奉給神族的祭品，那位神女卻沒有允許我見麵，甚至連她的左右侍奉都趕出了聖宮。”

  現在白元可以確定，小鸞來陸地的目的，絕不是簡單的吃喝玩樂。

  “你為何會知道當年的事？”

  神族徹底覆滅，至少是萬年前的事，對華彰來說，都覺得那是上一輩發生的。

  小鸞這個年紀，怎麽會說起來有如身臨其境？

  “親身經曆，區區萬年，難不成會忘了？”

  淡金色的長發越飄越長，像是一道白練，在白元麵前鋪開。

  蔚藍色的瞳孔逐漸變深，很快就變成蘊藏著深淵颶風的海底濃黑。

  同樣都是黑色眼眸，白元卻從小鸞眼中看到了跨越數萬年的滄桑和憔悴。

  一個強行壓抑著激動的蒼老聲音響起，須髯皆白的男子緩緩走向她們。

  白元見到了現任龍君，也就是華彰的父親。

  小鸞披散著一頭柔軟如海藻的長發，露出微微笑顏，“阿衡，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華明衡極力忍著內心的激動，“你為何……會來？”

  小鸞淡淡一笑，“我的時間到了，特地來與你道別。”

  跟在龍君身邊的釗大人熱切的目光一頓，滿臉不可置信。

  白元聽不懂小鸞的話，卻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心悸，悲哀彌漫上來，她腿一軟，被人扶住。

  華彰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才趕到，看著眼前的幾人光景，也不是非常明白。

  “小姑娘果然是心軟的，鳳族有這樣一位神女降世，乃是大幸。”

  仿佛沒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龍君眼中熱淚頻頻，“小鸞，你要走了嗎？”

  “時候到了，你我都會離開，天地間終歸是新一代妖族的。”

  龍君哽咽地說不出話，身後一個人影閃過，有人比他更近一步，“不可！”

  小鸞手上的花朵漸漸有了枯萎之相，她也略顯疲憊，但還是露出個微笑。

  “團秀，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跟以前一樣急性子。”

  白元茫然地看著一個又一個陌生人到來，心中的悲愴愈發濃重。

  華彰緊緊抱住白元，用自己的龍氣加持她的力量。

  可章莪山的最高峰上，鳳皇神女的身份退居其次，每一位到場的龍族都對著小鸞深深屈膝。

  小鸞說著白元聽不懂的上古妖族語言，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她的白發已經幹枯，臉頰也凹陷下去。

  妙齡少女垂垂老矣，白元忍受不住內心的悲傷，哇地一聲哭起來。

  “別哭，好孩子別哭。”

  小鸞走到白元麵前，“我今天玩得特別開心，就像是幾萬年前，與龍君龍後初相識一般。”

  白元腦中鍾鳴陣陣，巍峨高聳的神族聖宮大門在眼前開啟。

  妖族中最美麗、最強大的翹楚們，紛紛跪下，步步膝行，三步一叩首，向著聖宮方向前進。

  其中最出色的有四人，分別是龍族的衡、釗兩位龍子，青鳥族團秀，還有非常少見的海域藍鯨族公主，姆。

  因為阿姆長了一張和陸地妖族都不同的臉，剛到陸地上難免被人圍觀，但她落落大方、性格活潑，很快和妖族打成一片。

  白元像是有上帝視角，看著圍繞在四人周圍的小妖們，心中全是羨慕和滿足。

  聖宮金門大開，暮鼓晨鍾的聲音由遠及近，所有妖族青年行叩拜大禮，無一敢抬頭看向神女真容。

  台階最高處一襲白衣的女子，周身金光環繞，雖淡雅卻透著不可侵犯的神族天威。

  白元隻覺那女子眼熟，又仗著在回憶裏不會被發現，大膽地向前走近。

  台階下的妖族自然是無人發現她的存在，可白元不敢動作太大，隻藏在樹後靜靜觀望。

  那女子孤身一人，卻能讓所有妖族最出色的青年一代拜服，想必就是傳說中的聖宮神女。

  最後一位神明，放眼望去，沒有自己的同族，即便妖族再恭謹侍奉，在她心中又該有多少惆悵呢。

  “唉……”

  白元輕輕的歎息在唇邊逸出，遙遙神女卻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