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儀器驟然發出一聲報警，坐在椅子上淺眠的宋錦胤瞬間驚醒，他看見心電圖機上的線條趨於平緩出現細燥——全心停搏。

  宋錦胤此生都沒有這樣慌亂過，飛快的拉開門吼道：“醫生！醫生！！”

  值班的醫生立刻揉揉眼睛緊張的跑過來，看見心電圖機上的數值後臉色非常難看：“未見心髒電活動……患者全心停搏，準備心室起搏——快！！！”

  特別觀察病房裏立刻人仰馬翻，宋錦胤深吸一口氣，靠在了窗邊，不幹擾醫護人員救助，他煩躁的想要抽根煙，但他又一刻不敢離開病房，就怕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人了。

  他這一生送走了很多人。

  從前在C133時，死亡如影隨形，幾乎成了常態，C133小隊第一次執行任務宋錦胤就送走了兩個隊友，之後每次任務都有幾率見證死亡，從前年少時候其實並未有多感觸，或許那時候他打心底裏覺得這也是自己的終局，總會在某一次任務裏或死於子彈或死於匕首，也許是爆炸也許是其他更殘忍的手段，所以麵對死亡，他很從容。

  但人總是在一點一點成長的，越長大就越惜命，越長大就越害怕離別，當他二十歲那年送走餘桑折時，宋錦胤才恍然，哪怕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也並不會對死亡感到麻木，隻是在強迫自己接受並且裝作平靜。

  八年後，封遲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管子，醫生們滿頭是汗的進行心室起搏企圖在心電圖機上看見起伏的線條，宋錦胤站在十月冷秋裏，渾身的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在今天送走最重要的兄弟，就像是八年前眼睜睜的看著餘桑折在他麵前閉上眼睛，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如同跗骨之俎，讓他有些惡心反胃。

  又是尖銳的“嘀——”的一聲，醫生猛地爆發出歡呼：“有心跳了……有心跳了！”

  “……”宋錦胤猛地鬆口氣，渾身癱軟的靠在牆壁上，他抹了把臉，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對醫生道：“我出去抽根煙，你們盯著。”

  醫生趕緊點頭。

  宋錦胤的步伐無比沉重，他站在吸煙區，拿出打火機，手卻在發抖，好一會兒才把煙點燃。

  深夜的走廊裏亮著冷色燈光，一點橘紅格外顯眼，宋錦胤閉上眼睛，讓焦油和尼古丁安撫自己躁動的情緒，等一根煙要燃盡時，醫生走出來，手裏拿著病例報告，小心翼翼的道：“宋少……”

  “嗯。”宋錦胤將煙頭摁滅，問：“怎麽樣？”

  “暫時沒有問題了，老實說那顆子彈的位置實在是太刁鑽了，如果再偏一點……”

  宋錦胤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淡淡道：“我曾經是個軍人，子彈打中心髒旁邊的後果我比你清楚。”

  醫生便道：“琰爺身體素質很好，如果是別人，很可能當場喪命，但他或許過兩天就會蘇醒，您不要太擔心，先去休息吧？我讓人輪班看著。”

  “不用了。”宋錦胤搓了把臉，道：“不親自看著我不放心，記得封鎖他中彈的消息，一絲風聲都不準漏出去。”

  這位一向好脾氣的宋少此時眼神陰鷙如同惡鬼：“把取出來的子彈拿過來我看看，或許是熟人的東西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