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一、申一楓開始鎮肅異己
作者:肖遠征      更新:2022-02-18 18:05      字數:4553
  卻說夏天參加完岸尾公司再審案的庭審,回到行裏,腦海裏在回憶那個自稱黃先生的人在哪裏見過?但就是怎麽也回憶不起來。

  後來,他根據對方稱他為“夏科長”這句話,就在當“夏科長”任內與之接觸的人和企業中尋找,但還是沒有答案。於是,他翻開起訴企業名單,一個一個過濾70家應訴企業的人和事,終於在家樂大酒店問題上找到了答案:這不就是在田貝四路的東京酒店和那個自稱省檢察院反貪局工作人員的李精偉接觸時那個欲看還羞,躲在房間不出來的那個人嗎?看來,他還真是深圳政法戰線上的人!因為在岸尾公司再審案的庭審中,岸尾公司方麵來的近十人,除了兩個是村幹部,一個是聘請的律師外,其他都是與調查案件有關的寶安區方麵的人士。眼下隻是不知道這姓黃的在幹著哪方麵的工作。

  “那麽,他有意跟我道及曾經認識是什麽意思呢?套近乎?警醒我?希望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夏天在思考著。

  這時,前來檢查支行信貸二級檔案管理的總行信貸部的陳紅來到夏天辦公室,看到夏天若有所思,笑著說:“夏主任,小姐來到你身邊了,還引不起你的興趣,還在往別的地方想?”

  夏天回過神來說:“歡迎、歡迎!不好意思。沒有到樓下列隊迎接。罪過!”

  陳紅說:“算了吧,知道你忙!我上午打電話來,你不在行裏,我跟汪洋說了一下,來看一下你們的二級檔案管理。”

  夏天說:“好的,歡迎指導。完了,晚上親自送你回家。”說完,叫隔壁辦公室的汪洋過來一起接待。

  於是,夏天介紹了湖貝支行的一些檔案管理的規定後,便由汪洋現場讓陳紅隨機檢查貸款檔案和“兩清”檔案。而夏天則接到劉娣的通知,到行長室開會去了。

  夏天到了行長室,才知道這個會議是歡送行長助理高麗平的會議。這位高小姐在湖貝支行當助理不足一年,也不知道她幹了什麽工作,做出有什麽成績,被提為海濱路支行的副行長,著實讓別人不敢小看。

  在這次會議上,王顯耀、陳作業、高麗平相互吹捧著,大有相見恨晚、臨別生悔之意。王顯耀說著說著,脫口而出:“晚上我請客,我們行中層以上幹部都到半島酒家聚一聚,歡送從我們這裏走出去的高助理榮升行長。”

  三人講完後,辦公室主任許愛群又發表了一通對高麗平熱情洋溢的讚美之辭。

  看官:你別看許愛群有時候拍馬屁拍在馬腿上,因為講話不著邊際,或許被馬放了一蹄:常常吃力不討好。但是,常人說得好:棍棒不打笑麵人。況且,她這次講話著實讓高麗平覺得非常受用,因為其他部門的負責人沒有一個講話。而許愛群因為這一通吹也有回報:半年之後,湖貝支行來了一個毛遂自薦的所謂從別的國有銀行跳槽而來的“優秀行長”胡輝,準備帶一幫人把湖貝支行的中層幹部崗位占了,這許愛群便成了多餘的人。在萬般無奈、走投無路之下,她走了高麗平的門子,高麗平鳳頭輕點,她就到海濱支行工會當了一個混日子的一般幹部,在那裏等待退休。——這是後話。

  話說當日會議開完後,還不到下班時間,與會各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等待下班後到酒家吃飯。

  在行長室裏,還剩下夏天和徐東海沒有走。徐東海對行長說:“王行長,我家裏有事,晚上的聚餐不參加了,我請假,我要先走。”

  王顯耀看了徐東海一眼,還沒有說話,夏天也說:“我也不參加,下班後送總行的陳紅回家。她在我們這裏檢查貸款檔案。”

  王顯耀又看了夏天一眼,不太高興地說:“我請客,你們都不給麵子?老夏,你可以告訴陳紅,行裏有急事就不送她了。怎麽樣?”

  夏天看到王顯耀對這次請飯看得很重,不敢不吃,便改口說:“行吧,我參加。”

  當天晚上,夏天還是主動敬了高麗平一杯紅酒。在一旁觀看的王顯耀十分看重夏天這一小的舉動,第二天找了個機會,還以肯定的語氣點評了這件事。

  話說在市民銀行經營工作會議前後,市民銀行的新一輪的人事調整工作像暴風驟雨般展開。

  有人會問,人事考核和調整是一個很縝密的工作,而在市民銀行怎麽會搞成像暴風驟雨般模樣呢?這正是市民銀行的頭兒申一楓、黃鹿不同於他人之處。

  起初,市民銀行一紙公文下來,把他們剛剛接任時任命的中興路支行的行長羅聯山撤掉了。

  而這羅聯山是個挺有意思的人,行長職務被撤掉了,他連一點遺憾都沒有,朋友問他:“你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怎麽說下來就下來了?”

  羅聯山回答說:“有什麽不行?我們的官不就是一張紙的嗎?上也是一張紙,下也是一張紙,兩張紙齊了,就對了。”

  但是,他仍然對在中興路支行行長任上的配車情有獨鍾,說什麽也不肯交回行裏,自己天天開著,害得中興路支行新來的行長想開這車也不可能。而這新來的行長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天兩頭到總行訴說羅聯山貪占支行財產,鬧得黃鹿火了,叫總行監察室寫了一個正式文件,通報羅聯山不肯交出支行轎車的錯誤行為。

  接著,申一楓、黃鹿又將在半年前因為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而快刀斬亂麻撤掉李納後亂點鴛鴦譜而走馬上任的一個愣頭愣腦的年輕人——羅湖支行行長和青撤了下來,文件上沒有明說和青被撤職的理由,但是,明眼人卻看出來了,說明總行領導當初的所謂舉措還是不行的。

  後來,申一楓又把注意力盯住了大學城支行的女行長張波瀾。

  話說這張行長出生於西安,也許是漢唐遺風鑄就了她成為女強人的天性,出道以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做事情風風火火,確實了得,事業上的成功大有巾幗不讓須眉的風采。

  她被申一楓在支行行長以上幹部會議上含沙射影批評了兩回之後,接著又在行務會上被挨罵的那回,知道頭兒想動手了。思前想後,越想越氣,心裏頓時怒氣橫生,人們隻聽到“颯”的風聲響起,眼見她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場開會的都是市民銀行的行處級以上幹部,雖然不少人有著很好的修為,養就了坐懷不亂的功夫,況且,這張行長的臉蛋兒也不見得十分漂亮,引不起同事多大的興趣。但當時一是事出突然,二是那“颯”的風聲分了他們的神,轉而又由各自的大腦指揮著他們各自的眼睛往這女行長身上看。不看不要緊,一看見張行長那被心中憤懣之氣攪動得一漲一縮的****——也就是時下人們在傳媒廣告上常常能看到並聽說的:“做女人‘挺好’”的那個部位,男行長們的眼睛便不聽大腦使喚了。會場上,隻見這些男人們齊刷刷把頭都歪向張波瀾,大家的眼睛好像定格在她那一漲一縮的胸脯上。在場中人十有八九竟然不知道這張行長與申一楓說了些什麽。

  而申一楓是當事人,他就是再對女人感興趣也不會對被他剛剛批評的對象上心,他聽到張波瀾怒氣衝衝質問他說:“你說我不行?不行你來幹吧!你姑奶奶我不奉陪了!明天就派個新行長到大學城支行,我到別的地方發財去了!”

  張波瀾行長說完,氣衝衝拂袖而去,直到離開會議室的大門,也沒有再回眸一下。

  申一楓也算是有點修為的人,而且經常通過練書法以增加他的吐納之功。為了挽回麵子,嘴上喃喃說道:“什麽叫好男不跟女鬥?這就是……”

  卻說張波瀾也算是女中丈夫,閨中豪傑,說話算話,第二天就沒有再踏足大學城支行一步。

  那麽,她到哪裏去了呢?這還真讓申一楓、黃鹿好一番猜度。據說,當天下午,她就帶著作為她左臂右膀的、腿腳有點不好使的支行資金信貸部主任到蛇口去了。

  一個月之後,人們聽到風聲,說張波瀾行長和她那腿腳有點不好使的信貸經理到了一家國有銀行重操舊業,幹起了銀行高管職務。鞭長莫及的申一楓不甘心就這樣便宜了這一男一女,旋即指示總行監察室清查大學城支行的財產帳務。後來,發現有兩萬多元用於拉關係的業務購物卡沒有交出回單,於是,叫總行有關部門寫了兩個公文,一是針對張波瀾行長的,一是針對這信貸主任的。文件在下發各支行、部室的同時,上報市監察局,盼望市裏對這兩人進行查處,或者批轉文件搞臭他們也行。

  “就是要把他們搞臭。”充滿心計的申一楓在心裏說。

  有趣的是,在通報這個信貸主任的文件上,諾大一個市民銀行,聲稱達標升級多年,連這個信貸主任的身份證號碼也沒有,在文件上這樣寫著:“身份證號:(不詳)”。

  市民銀行的這幾份人事文件,著實讓在位的行長們嗅到了一陣不尋常的氣味。

  卻說市裏對申一楓到了市民銀行幾年來的工作業績並不滿意,研究幾回後,決定派一個調研組到市民銀行的各支行轉轉,調查研究的題目定為:市民銀行的情況為什麽會這樣?

  這個調研組一派出,倒是讓申一楓、黃鹿兩人的精神高度緊張,調研組每到一個支行,申一楓必定親自帶他們到支行,與支行行長接上頭後,留下總行派來的聯絡員李平協調有關事項。調研組要走下家的時候,他又親自帶他們到下一個支行。

  這天,調研組來到湖貝支行,王顯耀、陳作業吸取上次申一楓到支行時挨批的教訓,這次兩個行長早已在支行等待,並於昨天下午交辦夏天寫好了業務方麵的匯報材料。調研組一來,兩位行長很客氣地把他們請到會議室,然後,陳作業親自叫夏天、徐東海、譚飛燕等人到會議室見他們。大家來到會議室坐下後,還剩下筍崗辦事處的申亞瓊沒有來。正當王顯耀很謙恭地說著開場白,熱情、誠懇歡迎董事長和市委、市政府調研組前來指導檢查工作的時候,申亞瓊到了。

  這時,申一楓的臉上便表露出不快的神情。

  王顯耀講完後,申一楓把調研組的成員介紹給大家。原來,這是以市社科院的專家為班底,結合一些老金融專家、經濟專家組成的調研小組。介紹完後,申一楓好像有備而來,哪壺不開提那壺,點名正在鬧著情緒的產品開發部主任徐東海匯報拓展新業務的進展情況和打算。

  王顯耀和陳作業心裏暗暗叫苦,為什麽呢?原來,他倆押錯了賭注,原以為湖貝支行清收舊貸款任務重,聽到調研組要來支行的消息後,向夏天麵授機宜,而夏天也是不辱使命,加上九八年的清收工作成績突出,拿出第三季度在總行召開“兩清”工作會議時匯報過的材料稍作修改,就是一篇很好的匯報材料。至於抓隊伍的管理方麵,夏天拿出《資金信貸部崗位工作指導原則》、《資金信貸部考勤、考績計分辦法》就能說明問題了。

  王顯耀在心裏說:“現在好了,準備好的,他不問;沒有準備的,倒是纏上了。”

  果真如此,徐東海泛泛談了幾句之後,申一楓便表示不耐煩了。

  好不容易等待到徐東海說完,申一楓說:“這次市政府對我們市民銀行派出調研組對我們的工作展開調查研究,就是對我們大家的促進和提高。總行事先通知了你們,而湖貝支行並不重視,我們來了半個小時,你看,來開會的姍姍來遲;匯報工作的,也沒有什麽章法,缺乏開拓業務的總體構想,混到哪時算那時。如果整個市民銀行都是這樣的精神麵貌,怎麽完成市裏交給我們的任務?所以,湖貝支行的領導班子,你們也要好好想一想,怎麽樣去打開新局麵。”

  作為董事長的申一楓講的一番話,一是在調查組麵前為自己開脫,起到別人說事不如自己先說,以堵住別人的嘴巴的作用;二是的確對湖貝支行發展新業務的狀況不滿,老貸款動不了,新貸款又沒有進展,導致整個資產業務形成惡性循環。因此,點名提問新業務是他在來湖貝支行前就已經想好了的。

  反觀王顯耀、陳作業被申一楓說了一通,臉上也是紅得難受,靜待著調研組出題目提問。

  過了一會兒,申一楓對調研組的組長說:“我還有一個會要開,先回總行去了。”然後,又對王顯耀說:“王行長,你詳細向調查組匯報。有什麽事要總行協調的,由李平負責轉達。”

  這位李平,曾經在南山一家市民銀行支行任計劃信貸科長,也就是曾經打電話給夏天征詢過友邦實業公司資信情況的那位李小姐。她在總行機構改革中幾番鑽營,調至總行資金計劃部。現在,搖身一變成了申一楓董事長的聯絡員。

  王顯耀和陳作業站起來,把申一楓送到門口,然後回到會議室繼續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