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停業整頓工作的展開，湖貝金融服務社與股東和主管機關協調的分量越來越重，莊宇也越來越覺得當初朱赤兒對三個信貸經理的評價中肯，於是，對夏天的倚重度也越來越高。他不但把掛在嘴邊的稱呼“夏經理”改叫“老夏”，而且不停地征求夏天對一些與信貸無關的問題的看法，而莊宇通常僅在三、兩個核心人員之中征求意見。這說明，夏天在湖貝金融服務社被莊宇當作左右手使用。

  這天上午，莊宇打電話叫夏天到他辦公室商量事情。

  夏天趕到莊宇辦公室，發現秦現虹、陳士清、肖一林在沙發上坐著。

  看見夏天進來，莊宇說：“老夏，來，坐。”

  夏天靠近在肖一林的旁邊坐下。

  莊宇說：“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們一起聊聊。有幾個事：一是過幾天董事會想開會，我們經營班子要怎樣應對，要有思想準備，請大家出出高招；二是楊董事長想下午過來，不知有什麽新花樣。三是肖工給我們帶來了朱總的消息，既不算是好消息，也不是壞消息，看我們有沒有辦法幫他一把。簡單地說，他可能出來，但是要200萬元活動經費。可是，他們公司現在拿不錢出來，叫我們想下辦法。”

  這時，肖一林接話說：“我看這樣吧，召開董事會的問題，我回去向岸尾村要一份法人代表委托書，叫他們委托深圳浩蕩公司的施萬裏參加不就行了，他一定投莊總的票。我們要撈朱總出來的200萬元，現在是關鍵時刻，真的要請你們幫助，不然的話，我們大家都難辦。事情是這樣的……”

  肖一林說完，提到公司裏有很多事等著他去處理，先走了。

  莊宇親自把肖一林送到電梯門口，等他進了電梯才回來。他說：“現在說董事會，他們會不會利用人民銀行查帳的問題，把我免了？”

  秦現虹說：“不會，現在人民銀行的情況還不清楚，他們憑什麽免職？”

  陳士清慢條斯理地說：“六個股東，加你是七個董事，要有四票以上才能扳得動你。我看，最關鍵的，一是人民銀行的看法，二是要抓住四票。現在我們有兩票：你，施萬裏。再加上一直支持我們的郭尚書就有三票，然後，再走動走動自然美公司，蔡家公司，他們中隻要有一個公司態度曖昧，楊或然就不可能達到目的。”

  “那好。”莊宇高興地說：“現在開業將近三個月了，我們幹脆利用董事會，做個三個月的工作總結，讓股東知道是怎麽回事。”

  然後，他用兩眼看住夏天，說：“老夏，這個總結就由你寫了，金融服務社的事你也很清楚，我不多說了。到時候的股東會，你也列席參加。我和秦總、陳經理，這幾天都要一個一個拜訪股東，搞統一戰線。”

  秦現虹說：“人民銀行方麵還要主動向幾個處長請示匯報，這個要抓緊。另外，招聘營業部主任的工作也不能放鬆。”

  莊宇說：“招聘的事，陳經理辦理。”

  陳士清說：“可以。我請示一下：林運出了那麽多事，如果滿了三個月試用期，就叫她走吧。”

  莊宇說：“可以。現在估計下午楊董事長有什麽想法呢？”

  “隨他有什麽想法！”秦現虹說，“他這種在官場上混老的人，喜歡乘人之危。來了再說。”

  陳士清說：“關鍵是我們自己要做好準備，天不會塌下來。”

  “那就由他吧。”莊宇又問：“剛才肖工說的200萬元的問題，大家看怎樣？”

  夏天說：“從大帳貸款給他們是不可能的了。現在，人民銀行已經停止了我們的貸款權。另外，是不是給了他200萬，老朱就能出來？”

  莊宇說：“聽肖工說，有個**，很有辦法，可以搞掂。”

  夏天又說：“現在，我們不清楚的是：朱赤兒在海*，是什麽原因留在那裏，是不是真的被逮捕了，還是純粹叫他還債？”

  秦現虹說：“這個還是要問清楚。我看我們金融服務社掏錢給他的問題，還是要慎重。不要把我們也栽進去。”

  ……

  “老江嗎？我是老楊哪！自從上次見了麵，又是一個多月了。”楊或然把電話打到了深圳自然美實業發展公司的總經理江河的辦公室，與江河拉起了家常。

  江河很客氣地說：“楊會長好！”

  “江總，我準備去一下湖貝金融服務社，你這個股東有什麽關照嗎？”楊或然說。

  江河說：“不是過幾天要開董事會嗎？到時候說也還不遲吧！”

  “老弟，你真沉得住氣！現在我們金融服務社的業務給人民銀行停了下來，我們還是要給經營班子一點臉色看才行。不然我們的股本金就扔到深圳河裏了！”楊或然說。

  “要說出問題，還不僅僅是幾百萬股本金的問題，一個銀行真的出問題，是社會影響的問題，動輒也不是幾百上千萬的問題。”江河是高級經濟師，看問題有他自己的標準，聽到楊或然小肚雞腸的說話，很不以為然地說了幾句。

  楊或然聽到江河這樣說，馬上拐彎，奉承著說：“還是江老弟眼睛好，看得遠。你如果沒有什麽意見，那我就先去看看。”

  楊或然放下電話，想來想去，還是要看看蔡家公司的蔡書記怎麽想。於是，又打通了蔡家公司老總蔡錦輝的電話。

  楊或然說：“蔡書記嗎？哎呀，你老兄真是大忙人，我起碼打了十次電話，才跟你聯係上。最近在忙房地產嗎？”

  蔡錦輝說：“沒有，我們這些農村幹部，還不是天天訪貧問苦，忙個不停。哪有你楊會長老人家那麽舒服？”

  “我問你個事，我們的金融服務社最近被人民銀行停業檢查，你的看法怎樣？”楊或然問道。

  “我看人民銀行介入不一定是壞事，我這塊地盤，就喜歡銀行證券的單位介入。你看，我那麽多房地產項目都被銀行搞去了。我弄個300萬股本金給湖貝金融服務社，還不是想沾點銀行股東的財氣？能指望賺多少錢回來嗎？”蔡錦輝笑著說。

  “我算服了！”楊或然怏怏地說，“碰上個財大氣粗的老板，我是一點招兒都沒有。”

  “不是！會長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多忙一點。我這頭是顧不上了。”蔡錦輝解釋說。

  “好的。”楊或然打完電話，心裏想：“從這些人的想法看，現在一下子要換掉莊宇的話，時機還不成熟。不如弄兩三個項目讓他出出血。”

  主意一定，楊或然叫了一個馬仔，又打電話叫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董事會秘書伍梨園在金融服務社等他，他會過去。然後鑽進他那輛有點年代的公雀王轎車裏，往湖貝金融服務社開去。

  這天下午，夏天按照人民銀行的要求，約了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陳善為，開了兩套湖貝金融服務社的法人代表證明書和委托書要去辦理公證手續。夏天擔心金融服務社的瑣事纏身，在委托書上寫著夏天和歐忠誠的名字。這樣方便一點，誰有空，誰都可以到公證處和國土局辦理手續。

  夏天心裏想：這貸款雖然貸出了800萬元，但是，公證機關能不能認可，還是一個問題。因此，這天雖然莊宇通知了，下午楊董事長要來，到時要接待他，但夏天還是抓緊時間與歐忠誠、陳善為到了羅湖公證處辦理公證手續。

  在公證處，夏天的科機響了，是莊宇的留言：“董事長已到，速到會議室。”但夏天還是堅持到看完公證員審查完材料，判斷沒有多大問題時，才離開羅湖公證處。

  當夏天趕回到湖貝金融服務社會議室時，看到楊或然坐在橢圓型會議桌的主賓席上，好像沒有看見夏天似的，仍在吹噓著他的項目：“……大鏟島、小鏟島經過千百年的海水清洗，那裏的石頭要多好有多好，這個島也是挺美麗的，改天，有機會我帶你們到小鏟島上瞧瞧。我跟你們說，不是誰都能上島的，也不是什麽時間都能上島的，我還要作特別的安排呢！”

  楊或然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眾人，感覺到大家都在聽他吹牛。於是，他更起勁地說：“話說我這個石場，那石頭是生產給香港赤臘角機場用的。這個機場的建設，當時，我們國家與英國人鬥爭得多緊要。所以，建設這個機場的材料的質量就不能含糊了。我們把石頭開采出來後，運了幾船過去，這英國人辦事，就是嚴肅，你送什麽東西都沒有用的，就是要質量好。這不，過五關斬六將才定下我們。真的不容易呀！”

  “楊會長關係真廣。”秦現虹說。

  楊或然當作沒有聽見，繼續說道：“說實話，現在向我要股權的人不在少數。我跟他們說：‘我自己都尋蛇打，哪有黃鱔出骨賣！’話是這麽說，但是碰上市裏的領導要，你敢獨吞嗎？所以，現在，石場的股權十份開的話，兩份是島上的地主的，兩份是深圳翰海實業公司的，兩份是永紅實業有限公司的，兩份是深圳姹紫嫣紅有限公司的。那麽，現在僅留兩份，為什麽呢？我是想著我當董事長的下屬的你們要發財——湖貝金融服務社要發財。我天天想，我一個人富了不算有能耐，隻有我帶著你們一起富了那才叫有本事。怎麽樣啊？敢不敢跟我出海掙錢？”

  王抗日說：“董事長敢賭一把，我們為什麽不敢？”

  楊或然立即把臉轉向旁邊的莊宇，問道：“老莊，是不是？”

  莊宇紅著臉說：“可以考慮。”

  楊或然又說：“手快有，手慢無啊！哈哈哈。”

  大家笑過之後，楊或然好像突然想起正事似的，問莊宇：“人民銀行查得怎麽樣了？”

  莊宇輕描淡寫的介紹了一番，最後說：“有一些貸款手續不健全，包括你上次介紹的揭鵬公司的貸款，貸出1000萬了，抵押手續還沒有拿回來，人民銀行也有不同意見。”

  “手續要辦好啊！”說完，楊或然看了一眼夏天，說道：“小夏，包括我的客戶，不要難為情，不要日後向我要還貸款。今天上午，建材集團的陳總又向我介紹一個客戶，要做擔保貸款，我說，你過來嗎！我看看再說。你看，我都沒有把話講死。明天早上他們就過來給你們判斷。”

  也不知道楊或然說的是要求嚴格把關，還是他又有一個朋友想貸款，要給他辦的意思，楊或然對夏天如是說。

  夏天說：“好的，我幫你把關。”

  楊或然喝著茶，有意讓別人說話。過了大約十來分鍾，他繼續說道：“說實話，我們投資這個金融服務社以前，大家沒有多少認識，所以，我的為人你們都不是很了解。我這個人做事，喜歡看到與我相處的人好起來。就像一首流行歌唱的那樣：‘希望你過得比我好，過得比我好。’小伍，這個歌名叫什麽？”

  伍梨園紅著臉，笑著說：“那還不就是‘希望你過得比我好’嗎！”

  “是啊！”楊或然繼續說道：“就說我在清水河搞的那個微利房項目吧！在半山腰上，能看到整個深圳，2500元一個平方米，關外的價格，關內的享受。事情說開了很簡單，就是在二線關的鐵絲網上挖一個洞，大家進出就方便了，房價就省下來了。你們看，我隻建四棟，現在圖紙剛出來，司法局就要了一棟。我想，我們金融服務社有那麽多人沒有房子，如果你們再定一棟，解決大家的住房問題，那是多大的善事啊！我不講迷信，做這種好事，按鄉下的話，起碼延壽十年。你們要看圖紙的話，小伍那裏有啊。”

  ……

  這天晚上，楊或然破例邀請莊宇、秦現虹、夏天到東湖山莊海鮮酒家吃飯，並堅持叫他的馬仔李小果掏錢買了單。

  吃了這頓飯，湖貝金融服務社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