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上午沒再拉過肚子，可陳學斌走出考場時還是滿頭的汗。

  有熱的，也有嚇的。

  到底試卷上是什麽題目，想不起來、也想不起來都寫了什麽，腦子一團漿糊。

  陳學斌呼出口氣，告訴自己別慌，應該沒什麽問題，下午還要繼續考試。

  可是試了幾次都沒用。

  等找到陰涼的小巷子坐在石頭上吃飯，手拿著筷子直哆嗦。

  炒豬肝和西紅柿炒蛋的湯汁都浸到了米飯裏，讓米飯帶上酸甜的口感，但同時也給泡漲了，軟趴趴的沒有半點嚼勁。

  東西都涼了，有點腥，但夏天家裏也經常吃涼飯。

  吃了幾口陳學斌噎住，趕緊擰開保溫桶喝了一大口骨頭湯，沒有咽下去，噗的全吐在地上。

  這也太難喝了！

  湯表麵上漂浮著一層看著就膩人的油花，剛才喝的太急，這會兒湊過去聞聞，撲麵而來的腥味兒就跟生肉似的。

  劉家人都是啥口味，這種東西也能喝得下去。

  骨頭雖然便宜，但也是葷腥，陳學斌舍不得浪費又試著喝了幾口，還是咽不下去，最後全給倒了，拿著保溫桶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借水。

  下午再次坐在考場上，陳學斌滿以為自己可以調整好，結果狀態更糟了。

  還沒發下試卷就手腳發抖，冷汗熱汗一起冒，拿到試卷手就在雪白的卷麵上按下幾個汗濕的手指頭印。

  到了考試中途，肚子裏再次翻江倒海。

  他想上廁所……

  陳學斌想憋著，可是本來就不集中的注意力全都跑到怎麽夾緊屁股上去了。

  一股脹氣不知從哪裏升起，緩緩向下。

  噗噗噗！

  幾乎全考場的人都看過來，坐在陳學斌後麵的考生更是臉色發綠的捂緊鼻子。

  怎麽這麽臭！

  “老師，我想上廁所！”陳學斌隻好舉著手道。

  考試中途倒是可以上廁所，但必須有老師跟著，防止作弊。

  當著別人的麵拉屎，陳學斌臉色難看，耳朵尖通紅，根本不敢看隨同的老師。

  尤其考點還是他掛靠的一中，監考老師雖然不是他認識的，但很有可能跟別人說起。

  隻要想到隨後有可能會有很多老師都知道在考場上放臭屁的考生是他，陳學斌恨不得以後都不再來這！

  上了一次廁所並沒有讓陳學斌的情況好轉，反而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肚子更加鬧騰，腸胃裏的東西還想往外衝。

  他努力憋著，又憋出來兩個屁，可怕後麵的考生給熏壞了！

  又申請上了一次廁所後，陳學斌試卷還有一大半白花花就給收走了。

  陳母早就做好了一大桌飯菜在家門口等著陳學斌。

  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反倒是引的不少閑得慌的人陪她站著磕牙聊天。

  “你是等你家陳學斌吧，又高考去了？這回說啥也得給咱們村考回來個大學生吧！”

  “咱村不是已經有大學生了嗎？就那個倒插門的！”

  雖然周橋已經澄清他不是在外頭幹了什麽壞事，反而是個救人英雄，承包山頭養了讓人眼紅的一大群雞，依舊改不了人們對他倒插門的鄙視。

  或許其中還夾雜著點羨慕嫉妒恨。

  “那算啥大學生，拿著文憑了嗎？給安排工作了嗎？要我說，等學斌考上大學，才算是咱們村正式的頭一份！往後你們家就享福吧！”

  這通馬屁拍下來陳母格外舒爽，在院子裏幹活的徐曉燕也幹的更加賣力，臉上露出笑容。

  她忍著陳母的磋磨、忍著陳學斌的壞脾氣，不就是等著這一天？

  隻要陳學斌考上大學，她就爭取跟他一塊去上大學，天高皇帝遠，陳母還能把她咋樣。

  至於陳學斌，徐曉燕認為肯定都是被陳母挑唆的才對自己不好，還有就是徐曉雲太能幹了。

  離得遠了，自己多多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把人伺候舒服了，陳學斌就知道她的好了。

  隻聽陳母道，“那是！我家學斌學習可刻苦了，這些天都要熬夜到一兩點，早晨五點就又起來看書！這要是考不上大學，還有誰能考得上！”

  其他人紛紛附和，誇陳學斌就是大學生的料子，回家得讓自己家孩子跟他學學。

  等陳學斌考上大學，別忘了他們這些鄉親。

  陳母拍拍胸脯，“忘不了，我家學斌最是仁義，到時候有啥能幫的我們肯定幫！”

  陳母飄飄然，仿佛陳學斌已經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過幾天就要動身去上大學了一樣。

  劉露推著周橋剛從山上下來，他們去給雞崽子們搭了個能遮風避雨的超大雞窩。

  路過這邊聽見這話很是不讚同。

  “放屁，就他？比不上我家小四媳婦的半根手指頭，咱們村頭一個考上大學的肯定是徐曉雲！”

  至於自家男人，唔，劉露那腦袋瓜轉不過來，直接把他放在旁邊，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大學生。

  誰敢這麽說話？

  陳母的笑容消失，一看原來是劉露。

  這劉家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個都成了徐曉雲的狗腿子，除了會種菜賣錢，也沒見她咋呀！

  “整天在外頭瞎跑、拿著書也是裝模作樣，都是結了婚的人了不好好伺候男人生孩子，看什麽書，瞎折騰！還是我家學斌學問好，正經的高中畢業！還是老師！”

  就該這樣！

  陳母想通了也不後悔了，徐曉雲看著就要強，要是娶回家來不聽話，還不是成天氣她，還是徐曉燕這樣容易拿捏、聽話的兒媳婦更好。

  “呸，要是陳學斌還沒考上大學，你敢不敢吃屎？”

  “有啥不敢的，你敢不敢！”陳母對兒子非常有信心。

  “我當然敢！”周橋沒想到她跟人打這種賭，換個賭約不行嗎，“橋哥你別拽我，他肯定考不上的！咱村頭一個大學生肯定是曉雲。”

  總之對徐曉雲充滿迷之信心。

  周橋：“……”

  忘了你丈夫也是上過大學的人嗎？

  “那是不是你家學斌回來了？”

  陳母連忙踮著腳看，看清後，趕緊小跑迎上去，也看清了陳學斌低著頭、陰沉的臉色。

  心裏頭咯噔一下。

  “學斌你這是咋了？”

  向來對誰都和顏悅色、對父母更是有個孝順的虛名聲的陳學斌把保溫桶和飯盒往地上一扔。

  “還問怎麽了？都是你做的飯，害得我拉肚子，試卷根本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