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不能沒有你！雖然娘生了四個孩子，四個手指頭都有長有短，還得忙家裏地裏的活，多少有顧不到的地方。

  但是你們都是娘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才生下來的，都是我的心頭肉！”

  劉芒種繼續點頭，兩隻手合在一起包住他的手。

  “我都知道！娘在兒子心裏，也是排第一的！”

  “兒子！”

  “娘！”

  “老二！”

  “娘！”

  ……

  兩人一個人喊、一個人應，越靠越近，直到劉芒種彎著腰，像小時候似的撲進苗翠香懷裏，苗翠香也伸手把他抱住。

  二人仿佛被拐子拐走、失散多年的母子，終於找回來了，母子相認，潸然淚下、感激涕零。

  看的錢秀秀尷尬不已。

  知道的是母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對，那麽肉麻的話怎麽說出口的？

  最主要的，還是苗翠香不費口舌，就讓她知道在劉芒種心裏，她這個媳婦算個屁！

  根本不可能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上，賺錢的事也就說不出口，因為說了也沒用。

  劉芒種哭了一通，把眼睛哭的通紅，用涼水洗了半天的臉。

  即便止住了眼淚，心情依舊是激蕩的。

  “我從來不知道娘原來那麽疼我！錢秀秀，啥也別說了，娘那麽大年紀、為我們勞累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生活好點、自己有了賺錢的手藝，咱們不能幹那種不孝順、從老人手裏摳錢的事！

  娘願意讓咱們在中間倒一次手、賺點錢已經是看在情分上，就算不給咱們也是本分！斷然沒有有工作、有手有腳的兒女年紀輕輕就發老人財的道理！以後這件事你不許再說了！”

  錢秀秀覺得劉芒種簡直水吃了苗翠香的迷藥，一通母子情深就把他哄住了。

  那是好心好意讓他們賺錢嗎，分明是給她打工！

  “行吧，你是一家之主，你說的都對！”

  知道劉芒種把孝順倆字刻在血肉裏頭了，再琢磨這事隻會家宅不寧，隻好認命應下。

  “天可真熱，也不知道豬崽子們還有沒有吃的。”苗翠香站在院子裏，拿著背簍，又去拿鐮刀，看樣子是要去打豬草。

  “娘，你去歇著，豬草我跟休息與來打！秀秀，趕緊跟我去打豬草！一起孝順娘，聽見沒有！”

  小時候，錢秀秀幹的最多的就是打豬草、賺工分，每天都有打不完的豬草。

  “哎呦，我肚子疼！”

  “懶驢上磨屎尿多，趕緊去茅房，等你去完再去！”

  這也逃不過去？

  錢秀秀隻好裝模作樣的去了趟茅房，蔫頭耷腦的跟著去了。

  等兩人走了，苗翠香才哼了聲。

  “小樣，就你還能玩得過我？”讓她知道啥叫薑還是老的辣！

  錢秀秀本想裝裝樣子，隨便打點豬草就算了。

  “你這是幹活的樣子嗎？起來！渾身長了懶筋一樣！連點草都打不了，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幹活的？”

  “上午掃地做飯明明那麽有勁，現在怎麽又偷懶了？你的力氣呢、你的精神呢？家裏的小豬仔還哼哧哼哧等著你的豬草呢！”

  錢秀秀沒有精神，她快要被劉芒種催神經了。

  她就是那拉磨的驢，劉芒種就是揮著鞭子抽她的，錢秀秀從來沒覺得割豬草有那麽難。

  “爹娘加油！”

  原本劉芒種是想把劉文留在家裏的，但錢秀秀非要帶上，生怕他跟劉狼劉虎混在一起，學會了鄉下的某些壞習慣，回到城裏被人笑話、丟人。

  劉文以前就很喜歡下地玩，但是錢秀秀不讓。

  雖然不知道這次為什麽願意帶著他，也不妨礙他的高興。

  “爹娘什麽樣、孩子就是什麽樣！我就是從小到大都看著我娘怎麽伺候爺爺奶奶才成了今天的孝子！

  你跟我好好孝順爹娘、小文以後肯定也一樣孝順咱們！

  你在這偷懶耍滑不好好幹活，回頭小文肯定也要學去！”

  她那叫孝子嗎？他那叫蠢！

  但是劉芒種的話確實說到錢秀秀的心坎上。

  劉文是他們後半輩子的依靠，是她花費許多精力想要培養成有禮貌又孝順的文靜的城裏好孩子。

  瞅瞅兒子亮晶晶的、清澈的眼睛，錢秀秀咬牙站起來，揮動酸疼的胳膊繼續割豬草。

  她不是為了孝順苗翠香，都是為了教育兒子！

  剛割下來的新鮮豬草一部分拿去喂豬，兩人先去了豬圈。

  豬圈是用撿來的石頭壘的，後麵堆積著豬糞，等漚好了，春天可以用來澆地當做肥料。

  還沒到近前就一股臭烘烘的味兒。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喂。”錢秀秀捂著鼻子不肯往前走，把背簍放在地上往他那邊推。

  劉芒種沒有接過背簍，指著湊到豬圈跟前踮著腳、捏著鼻子看小豬仔的劉文。

  “虧你還是農村出來的，養雞養豬，不該是家常便飯嗎？你還不如咱兒子！”

  劉文特別怕蟲子，但是不代表他怕髒。

  其實也還是怕的，但對於小豬的好奇占了上風，而且這跟蟲子比差遠了。

  “誰說農村的就必須不怕髒，我愛幹淨不行嗎？”

  反正這次錢秀秀說啥都不肯去。

  劉芒種看看她沒說啥，自己去了，不過沒有直接喂豬草，而是拿起又髒又破的掃帚進了豬圈。

  掃帚立在牆邊，彎下腰不知道幹啥，背著手出來。

  “你幹啥，渾身臭烘烘的，別往我跟前湊！”

  劉芒種怎麽可能聽她的，趁著錢秀秀沒注意，一把抓住她衣服，豬屎就蹭在了上麵。

  看著髒衣服，以及直往鼻子裏躥的臭味，錢秀秀尖叫。

  “你幹嘛！”

  劉芒種嘿嘿直笑，“你看，不就是一點豬屎嗎，不是也沒啥事？趕緊掃豬圈去！孝順，從給娘掃豬圈開始！”

  錢秀秀胸口起伏，氣呼呼的瞪著他。

  “瞪啥？”直接把她推進豬圈裏。

  錢秀秀被豬屎和小豬仔包圍，豬仔還好奇的走過來，聞她身上的味道，鼻水蹭在她的褲子上。

  “還不快掃？豬肉吃的挺痛快，吃的時候你咋不嫌棄髒！”

  錢秀秀氣呼呼的掃豬圈，爺倆站在豬圈邊看她掃豬圈。

  “爸爸，小豬真可愛！就是有點髒。”

  “髒有啥怕的，洗洗就幹淨了！別跟你娘學，瞎幹淨。”

  也對呀！

  男孩子，喜歡玩是天性，劉文以前總會摔滾的滿身是土，回家就被錢秀秀罵。

  而隻要他聽話、衣服鞋子幹幹淨淨，就會得到表揚，甚至還有好吃的。

  之後劉文就像小姑娘似的文靜。

  “爸爸，那我等會兒可以跟兩個哥哥玩嗎？媽媽不讓我跟他們玩。”

  劉芒種大手一揮，“玩你的，咱們家我是一家之主，你媽那有我，一切聽爸的！”

  他就看不慣錢秀秀把好好的兒子教的跟小閨女似的，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男孩子，就應該追追打打，摔跤、趴在地上玩玻璃球。

  玩都玩不到一起，以後那麽親近的堂兄弟就都成擺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