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可以用麥子換糖？

  雖然他們挺怕苗翠香的，但是聽見這個也不由得感興趣起來。

  每到快過年那幾天，村裏就來崩爆米花的，有大米的、還有玉米的，就是用糧食換。

  以前可不敢做生意、更不敢收錢，就用一斤三兩的玉米，三兩算作酬謝，隻爆給他們一斤。

  生產隊時糧食有限，肚子都填不飽，頂多爆一點堵住家裏小孩磨人的那張嘴。

  這幾年家家戶戶糧食多了、隻要老天爺給麵子就不愁吃了，都會給孩子們多崩點吃著玩。

  糖那麽金貴的東西，也能用麥子換了？

  “咋個換法？”

  苗翠香道，“兩斤麥子換八兩糖！要是沒麥子直接買，就是兩塊五一斤！”

  “兩塊五一斤，你們家搶錢呀！”

  “就是，兩斤才換八兩，也太少了！”

  “那你們說多少？”苗翠香問。

  那人轉了轉眼珠子，“怎麽也得一斤換一斤，這才公平！”

  “公平你個頭！崩爆米花的都沒這樣幹的，人家白給你幹活呀！你當糖是那麽好做的，整天淨想天上掉餡餅的事！我家就是這個價，不願意換自己去供銷社買去，最便宜的兩塊就能買一斤！”

  那種散裝硬糖，裏頭是各種顏色的糖塊，外頭還裹一層糖粒，沒有包裝紙，就是最便宜的。

  有橘黃色的橘子瓣糖，還有綠色的薄荷味糖……

  “可是除了要錢還得要票呀！”他們又不是城鎮戶口有副食本，每個月都發定額票證的。

  “你也知道要票呀，不傻嘛！你要是能給我糖票，我能賣一塊八毛錢一斤，你給嗎？”苗翠香反問。

  那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除了兩斤小麥，也能用一斤小麥一斤糯米，要是用後麵這種，換一斤我還能多送三塊。”

  苗翠香沒指望在村裏賺錢，主要就是打著囤積小麥和糯米的主意，畢竟買的話也要錢。

  要是買的多了，有人知道這兩樣賣得好，肯定還會漲價，還不如換呢。

  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反正你們自個兒想想，糯米和小麥才多少錢一斤，糖又是多少錢一斤。就算你們想賣糧食，也得有人收、也得有人敢賣，你們有那個膽子嗎？”

  沒有。

  苗翠香摳著手指頭縫的泥土，“光靠孩子們吃也吃不了多少，換上一斤八兩的，省著點吃兩個月沒問題。主要是結婚啊，誰家喜事上連個糖塊都吃不著，也不覺得丟人。

  學不來我家小四又是豬下水、又是豬肉的，能把糖塊當土撒，親戚朋友見了肯定有麵子。”

  苗翠香說話半點不留情麵，前頭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聽到後麵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就像劉冬生和陳學斌結婚，陳家那摳摳索索的樣，直接顛覆了全村人對他們家的印象。

  反倒是劉冬生，對一個媳婦那麽舍得花錢，肯定得有不少人後悔沒嫁給他了。

  大夥兒各懷心思，尤其那家裏有親戚過段日子準備結婚的，都打算有空問問要不要換糖。

  結個婚就算不像劉冬生直接讓自己背上了巨額負債，大多數也要傷筋動骨，除了沒皮沒臉、不在乎被人說閑話的，連個正經的陪嫁都不給。

  哪怕是一顆小小的糖塊，也愁死個人。

  縣城裏的領了結婚證的，還能拿著結婚證去領一份結婚配額，其中包括糖票、布票等，不過東西也不多，隻有兩斤糖而已。

  朋友同事多，兩斤糖也根本不夠分，到哪兒都捉襟見肘。

  那麽一尋思，更加後悔沒去吃劉冬生的酒席，這輩子說不定都吃不到第二家了！

  各自後悔著，徐曉燕低著頭從旁邊過。

  從剛才就沒人說話，她也不知道這些人剛才在說啥。

  苗翠香抬眼一瞅，扯著大嗓門道，“這不是小四媳婦那個便宜堂姐，徐曉燕嗎？”

  她站起來抓住徐曉燕手腕，輕輕鬆鬆把人拽過來，徐曉燕反倒是被拽的腳下趔趄。

  抬起腦袋一看，呀，苗翠香！

  整個人都不好了。

  “幹嘛，大白天的還想欺負人呀，放開我！”

  “誰稀罕欺負你呀！我就想問問你跟陳學斌故意改日子跟我家小四同一天結婚，現在高興了嗎？”

  徐曉燕一點都不高興。

  村裏傳遍了，她也聽說了。

  陳家的婚禮跟劉家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們當初那麽做，反倒襯的自己更像小醜。

  徐曉燕沒說話，可是已經被苗翠香看到了她哭的通紅的眼睛。

  “眼紅的跟個兔子似的，哭了吧，是不是結了婚，過的一點都不好啊？”

  “我過的好不好，用不著你們管！”

  “看這樣是不好了，活該！呦，還瞪我，你有本事再瞪一個！”苗翠香插著腰，再瞪一下她吐她一臉唾沫星子！

  徐曉燕的勇氣用光了，再次低下頭。

  看她那個慫樣，就這，還想欺負小四媳婦。

  “我告訴你，你回頭也告訴徐家。以後徐曉雲是我們劉家人，再敢欺負她先問問我們劉家人同不同意！行了走吧，那副倒黴樣還說小四媳婦是掃把星，你才是！”

  教訓完徐曉燕，苗翠香伸了個懶腰。

  “要不要換糖你們自個兒琢磨琢磨，我先回家去了。小四跟小四媳婦應該醒了，我給他們煮嫩玉米吃去！”

  這都幾點了還沒睡醒？

  苗翠香不僅不生氣，看那樣子還有寵著的樣子。

  沒走遠的徐曉燕隻覺得委屈的數值一路攀升，衝的她眼睛和鼻子發酸。

  憑啥徐曉雲就能一覺睡到晌午，婆婆還給做好吃的，自己就要天不亮起來做早飯？

  要不是陳學斌前途遠大，自己有可能跟著過更好的日子，徐曉燕現在已經崩潰了。

  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她忍！

  徐曉燕想的還挺純潔，隻惦記著徐曉雲過的好日子，三四十歲的婦人們腦子裏的黃色廢料就多了，互相擠著眼，露出彼此都懂的笑容。

  哎呀呀，劉冬生跟徐曉雲也太能折騰了，沒看出來呀，劉冬生那麽瘦，那方麵還挺厲害，是不是提前吃大腰子了？

  “徐曉燕你別著急走呀，你起那麽早幹活，是不是陳學斌那方麵不行呀！你倆昨個兒滾了幾回、滋味兒咋樣，腰不酸腿不疼嗎？”

  這些人平時嘴上就不幹淨，開黃腔罵人也挺隨便，不覺得問這些有啥。

  徐曉燕到底是剛結婚的小媳婦，聽見這些話汗都下來了，抬腿就跑。

  “跑的這麽快，看那樣一點不舒服都沒有，不會吧，陳學斌居然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這人滿臉知道了大事的表情。

  這麽大的秘密隻自己知道有什麽意思，還得分享分享，要不然下回別人都不跟她說最新的小道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