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錢這個字，就像在苗翠香心口上戳破個洞，漏了！

  雖然徐曉雲可以賣菜賺錢、雖然他們全家可以做糖瓜賺錢！

  可是，那隻是表麵繁榮，內裏是一屁股債！

  債是劉冬生背的，作為父母，也替他著急的很。

  不管家裏日子過的咋樣，麵對村裏人，就算裏頭穿著破破爛爛的褲衩，外頭的衣裳也絕對不能那麽破。

  劉家人都是要麵子的！

  “你管我們吃的什麽！就算真吃的是肉，也晚了！早幹嘛去了！”

  昨天是有劉冬生的朋友撐場麵，才不至於冷場，自己村反倒一個都沒來！

  起初苗翠香是氣的，後來又想這些人壞得很，就會背後說他們家壞話。

  小四準備了那麽好的菜，魏老爺子還特地帶了自己烤的點心，給這些人吃不是白瞎了！

  那人被說的訕訕的。

  “告訴你們也不是不行。我家小四呀，認了個好師父，給帶了好幾筐枇杷、好幾盒點心當前菜。

  那枇杷熟的透透的，比糖還甜！點心有豆沙餡還有青紅絲餡，也甜的不行，跟供銷社裏五塊錢一斤的點心一模一樣！

  還有我家自己做的糖瓜，桌上先擺一盤、臨走再裝一兜兒，能裝多少裝多少！反正自己做不花錢！

  至於肉呀，大骨頭熬湯怕你噎著，用搪瓷盆一盆子豬肉燉黃豆、一盆子鹵豬下水！豬肉大塊大塊的、膘兒肥肥的，咬著滿嘴是油！

  就連豬下水也洗的幹幹淨淨，豬心、豬肝、豬腸子，全都煮成一大鍋，全都吃到飽！最多的一桌吃了四盆！”

  苗翠香回憶起那個味道和大口吃肉的滋味兒，又有些饞了，畢竟聽著好聽，她卻是唯一一個一口肉都沒吃、連骨頭湯都沒喝的人。

  旁邊的王婆子更饞，哈喇子都流到了嘴邊。

  “要說我家小四，最疼媳婦，這些都是他張羅的。總共買了三幅豬下水、一頭大肥豬，還買齊了三十六條腿，把屋子全都弄了一遍。

  找人騎著自行車搞了個自行車隊，我敢說，再過五年，整個村都沒有我家小四結婚更氣派！”

  說著說著就變成了驕傲。

  王婆子聽著，覺得這話根本不像是苗翠香能說出來的，嘬了嘬牙花。

  “這得花多少錢啊，娶個媳婦至於的嘛，還是個連婆家都不要的掃把星。”

  隻不過隨口的一句話，因為他們平時私底下都是這樣說徐曉雲的，旁邊的苗翠香就變了臉色。

  “你瞎說啥呢！誰說小四媳婦是掃把星，能娶到她明明是我們家的福氣！就算花再多錢我們也願意，又沒花你們的錢，用得著你嚼舌根！”

  王婆子這才想起來跟前的人是苗翠香。

  “哎呀，不是我那麽說的，都是徐老婆子，還有咱們村別人，都那麽說！”轉身就跑。

  “他們沒在我跟前說，你還敢跑！”苗翠香撿起塊土坷垃扔出去，“再讓我聽見誰敢說小四媳婦壞話，我就揍誰！”

  王婆子跑回村，把苗翠香的話在村裏說了一遍，都有些驚訝和不可置信。

  “不能吧，這是把兒媳婦當成閨女疼了？”誰家當婆婆的那麽傻！

  “都是真的，瞧見我後背這土印子沒，就是她扔的！”

  徐曉燕昨天下午洗了一下午的盤子，等陳母睡醒覺起來，就告訴她以後家裏的飯都讓她來做。

  不僅如此，早起還要挑水，挑完水下地，提前回來做飯，吃完晌午飯也沒有睡覺的時間，得把一家人換下來的衣裳洗了，老黃牛都沒有她累！

  徐曉燕受不了，跑回娘家哭訴，滿以為娘和奶奶會給她出氣，沒想到徐老太卻道。

  “沒用的東西！誰家結完婚不幹活呀，就知道哭，沒到回門的日子哪有往娘家跑的，多不吉利！趕緊回去，當媳婦的，伺候丈夫公公婆婆天經地義，有啥好哭的！被陳家知道你往這跑肯定要打死你！”

  徐曉燕隻好頂著雙通紅的眼睛往回走，路上便聽見有人說昨天劉冬生到底置辦了多豪華的酒席，就連苗翠香也向著徐曉雲，連句壞話都不讓人說。

  心裏頭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

  咋會這樣呢？

  因著隻是給稻田放水，劉家人早早就回來了，到了家發現劉冬生兩個人還沒起，苗翠香輕手輕腳的把玉米剝了，打發其他人出去玩，別在屋裏朝著倆人睡覺，然後自己拿著把糖瓜去了外頭。

  “都在這坐著呢！”

  苗翠香一句話差點把人嚇著。

  “那什麽，我得回家做飯去了。”

  “我也是，我家那口子應該也下地回來了。”

  一會兒的功夫就抬起屁股走了兩個。

  還有人直起腰想走，苗翠香咳嗽一聲，“咋的，我是刺兒啊，紮人，看見我來就走。還是都看不起我，連句話都不稀罕跟我說。”

  彎著的腰又坐了回去。

  “哪能啊，她們應該是真有事。”心裏卻在後悔怎麽不跟著早點走。

  苗翠香也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剩下這幾個別想走，她們走了自己說話給誰聽。

  “聽說村裏人都覺得我家小四媳婦是掃把星？”

  “哪能啊，那都是徐老太瞎說的，封建迷信信不得！”

  苗翠香非常滿意，“這就對了，誰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誰就是大傻子！”

  對此都挺相信的眾人：“……”

  “小四媳婦那麽有福氣的人，怎麽可能是掃把星。自打曉雲跟小四搞對象，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小四有了工作，曉雲自己也每天幾塊錢的賺著，整個紅河村，誰有他們有本事！”

  她掏出兩塊糖瓜來，“知道這是啥嗎，糖瓜！昨個兒隻要是來我家吃席的，隨便拿！陳家拿得出來那麽多糖嗎？”

  這……還真是拿不出來。

  糖一顆沒有不說，紅糖水根本不甜。

  “知道我家為啥會做糖瓜嗎？都是曉雲的功勞！你們回家都跟親戚朋友問問，以後誰家結婚想買糖，哪兒也別去，就來我家！可以拿麥子換，也能直接買，保證不比供銷社的那些差！”

  這就是苗翠香琢磨一晚上琢磨出來的法子。

  別人家不像他家一個個都胃口大，家裏應該還有不少糧食剩著。

  眼瞅著新麥子也抽穗了，誰還留那麽多陳麥子。

  拿出幾斤來換點糖給家裏小孩老人甜甜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