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若晴蹲下去，目光和他對視。

  不知道說什麽。

  明明有一肚子話想和他說的，可真的見到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傻乎乎地看著他。

  “時川說你發燒了，還難受嗎？”

  他還戴著呼吸罩，說話時聲音啞啞的，一句話也說的很慢，但字句清晰。

  陸若晴搖搖頭，抬手搭在他的被子上麵，他把手伸出來，握住她細白的小手。

  “擔心壞了是不是？”

  陸若晴搖頭又點頭。

  畢竟是第一次經曆那樣的事情，槍是真的，子彈也是真的打進他的身體裏……

  就連夢裏，都是他滿身鮮血的場景。

  “對不起。”

  他低低道歉，“嚇著你了，下次不會了。”

  “也沒有。”

  陸若晴心裏酸酸的，想到司遇年說的那些話，除了自責內疚，還有擔憂。

  封景霆剛剛醒過來，精神還不太好。

  陸若晴陪著他說了會兒話，等人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起身出去。

  外麵，沈時川、司遇年、歐林和明七都在。

  司遇年還是不大待見陸若晴，看見她出來，哼了一聲，冷著臉轉身走了。

  “別理他。”

  沈時川聲音很溫和地和陸若晴說著封景霆的情況。

  “醒過來就沒什麽大問題了，在這邊休息幾天，等情況穩定了再回淮城。”

  “要是萬一……”

  陸若晴沒辦法放心，想到那天的事情心裏就是一陣發寒，特別害怕那個殺手會來。

  “放心吧。”

  沈時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遇年在醫院裏外都安插了人，沒事的。”

  陸若晴這才鬆了一口氣。

  ……

  隔天，封景霆從重症監護室裏轉出來，陸若晴一直陪著他做了各項檢查，認真地聽著醫生說他需要注意的事項。

  病房外麵，沈時川皺眉和司遇年說話。

  “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二十多歲，遇事逃避是本能，景霆這事兒也不能怨她，你一個大男人別老拿個冷臉對著她了，當心景霆以後找你算賬。”

  司遇年嗤了一聲，“我要真跟她計較她現在能在這兒？”

  他隻是受不了那兩個人拖拖拉拉的，有什麽事情說開了，能在一起就在，不在一起就分開，多簡單的事情。

  ……

  轉入病房的第三天，封景霆終於可以吃東西了。

  陸若晴端著碗喂他，像照顧小孩子那樣，喂一口就拿柔軟的帕子給他擦一下嘴角，知道他潔癖，怕髒。

  溫柔的不行。

  關於照顧他的一切，陸若晴都承包了，喂飯，擦洗，一點都不假手於人。

  沈時川和司遇年看在眼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姑娘這麽盡心盡力地照顧景霆，看樣子應該是不會再跑了。

  不過沈時川還是有點擔心，趁著封景霆午睡的時候，特意叫了陸若晴出來。

  “沈醫生？”

  陸若晴還以為是封景霆的身體情況又有什麽不好了，臉上都是急色，“是不是封景霆他……”

  “不是。”

  沈時川笑笑，“今天天氣不錯，若晴，你陪我到下麵去走走吧。”

  之前可能是相處的時間太少，沈時川對陸若晴總是保持著幾分的客氣。

  不過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心裏對她改觀許多，稱呼從一開始的陸小姐，變成了現在朋友般的直呼名字。

  “哦，好啊。”

  陸若晴點點頭，關上病房的門，和沈時川一起進了電梯裏。

  今天天氣的確是不錯，連日來的大雨，終於出了太陽，陽光溫暖舒適。

  醫院下麵的小花園裏。

  沈時川和陸若晴並排走著，“你跟景霆，現在應該算是和好了吧？”

  “……嗯。”

  沒想到他會這麽問，畢竟是封景霆的朋友，陸若晴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輕輕點頭。

  沈時川問：“再過兩天，等景霆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我們會帶他乘坐私人飛機回去。”

  想了想，他斟酌著問：“封家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陸若晴茫然看他，隨後搖搖頭，“我隻知道他那個弟弟不是好人。”

  “對，封青山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時川抿了抿唇，“封青山和景霆之間有很深的仇怨，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繼續待在景霆的身邊，以後可能會遇到更多的危險，這樣你還願意和他繼續在一起嗎？”

  “……”

  陸若晴眨眨眼，原本以為她和封景霆之間最大的障礙是那個可憐的孩子，現在怎麽又扯到了封青山的身上？

  “我隻能跟你說，封家的內部其實很複雜，如果你要繼續和景霆在一起的話，就要做好各種準備。”

  “會有生命危險嗎？”

  沈時川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才點頭：“或許會。”

  他看見女孩子的臉色慢慢白了下來，以為她是害怕，剛要開口說什麽，卻見她搖搖頭。

  “我不怕。”

  沈時川一怔，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陸若晴卻笑了笑，和他說，“你大概不知道，其實那天那個人舉起槍的時候我擋在封景霆的前麵了，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哪兒來的那麽大的勇氣。”

  她頓了頓，繼續說：“後來千鈞一發的時候，封景霆又把我撲倒，自己受傷了還騙我說沒事……”

  眼前有些氤氳。

  不是沒有想過的。

  那天的事情發生之後陸若晴就知道，繼續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或許很危險。

  可看著他被推出手術室，進了重症監護室之後，心裏的猶豫和掙紮就都被壓了下去。

  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差點失去愛人的恐懼。

  吸了一下鼻子，陸若晴搖搖頭，“所以，不管將來有什麽危險，我想和他一起麵對。”

  “好姑娘。”

  沈時川心裏忍不住憐惜，像長輩那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景霆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氣。”

  陸若晴被他說的不好意思。

  “走吧，回去了，景霆差不多也該醒了。”

  沈時川還擔心這姑娘會退縮害怕什麽的，現在看來，是他低估這小姑娘了。

  ……

  回到病房，封景霆還沒有醒。

  他睡覺要把厚厚的窗簾全部拉上，推門進去，病房裏一片昏暗，消毒水的味道很濃。

  黑暗裏，陸若晴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病床邊坐下，替他把被子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