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籌謀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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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香肉絲包 更新:2023-04-24 11:51 字數:146229
第六百二十七章 籌謀對策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既如此,你先在這裏躲一會兒,等風頭過了再回去。”
謝芷蘭盡管不願意,但也知道現下隻能把人留下,悶悶不樂道:“既然小漁姐姐說讓你藏在這裏,那你就留下。”
碧鸞瞬間鬆了一口氣,軟軟的俯身一拜,“謝姑娘,謝芷蘭小姐。”
行動間如弱柳扶風,抬眸時如姣花弄月,端的是美貌清純小白花,謝芷蘭一揮手,碧鸞就被帶下去了。
“真看不慣那個樣子!”
林小漁看了一眼謝芷蘭,“芷蘭,請戲班子花了多少銀兩?”
“小漁姐姐,也費不了幾個錢,隻不過想想是給那老頭子請戲班子花錢,我就肉疼,這錢花的不值!”
“哈哈。”
林小漁從隨身的錢袋子裏掏出幾兩銀子,直接遞給了謝芷蘭。
按京城戲班子的出台價還多給了一兩,謝芷蘭不肯收,林小漁便把銀兩硬塞了過去。
“拿著,就當日後活動的經費!”
謝芷蘭也沒有多推諉,直接從善如流的把銀子收入了囊中,也笑道:“拿人錢財,與人辦事,那芷蘭就卻之不恭了!”
“收下收下,以後給錢的日子還多著!”
“小漁姐姐你嚐嚐,這是從一品軒買來的核桃酥,可好吃了。”謝芷蘭把一盒的精美的點心拿了出來,打開之後滿室飄香,核桃的味道濃鬱的讓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精致的核桃酥一頁一頁地摞在一起,兩人哢嚓哢嚓吃了起來,伴隨著謝長壽書院裏的叫嚷聲,就如同那嗑瓜子看戲,精彩絕倫!
雖看不到,但耳朵裏聽著總是暢快。
今夜謝府人人難以安眠,一直鬧到了大天亮謝長壽也沒有醒過來,丫鬟小廝們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謝府守衛森嚴,林小漁反正也出不去,索性就在謝芷蘭這裏混了幾個時辰,第二天的時候裝作謝芷蘭的貼身丫鬟,跟著她混出了謝府。
“小漁姐姐這世上真不公平,謝長壽那個窩囊廢爛泥扶不上牆,老頭子竟然還對他這麽好!”
馬車裏謝芷蘭憤憤地攪著手帕,不以為然道:“我二哥的心眼和藕一樣多,這次恐怕又要做一番大文章了。”
“讓他們兩個去鬥吧,我們就靜靜的看戲。”
林小漁讚同的點點頭,“這次總算有了點線索,不過阮明玉的死竟然牽扯到了太子,看來背後水很深。”
“我大哥能招惹到太子來陷害他,他們還真看得起他!”謝芷蘭自嘲的一笑,搖搖頭沒再說話。
“芷蘭你趕緊回去,我就不留你了。”
轉瞬間已經到家了,林小漁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揮揮手道:“這幾日不要聯係,等風頭過去再說。”
昨夜鬧了那麽一通,也不知謝尚書還有沒有心思過壽辰,嗬嗬。
養兒至此,也是活該!
林小漁深深地吸了口氣,昨天晚上可謂是有驚無險,一晚上沒睡,她困頓的打了個哈欠,趕緊敲了敲門。
“小籬開門!”
林小漁隻叫了一遍,急促的腳步聲便從遠及近的傳了過來,腳步聲嘈雜,聽著就像幾個人的腳步混在了一起。
門打開了,林小漁毫無意外的看到了幾雙焦急擔憂的眼睛,裏麵裝的都是滿滿的擔憂和關切。
“小妹,事情怎麽樣,順利不順利?”
林三強眉頭緊蹙,眼眶下是一圈青黑,瞅著晚上就沒睡好覺。
一大家子人都圍著自己,林小漁砰的一聲把外門帶上,幾個人就進了屋子,圍成了一個圈。
“順利,特別順利。我查出阮明玉的死和誰有關了!”
場麵頓時寂靜,柳絮道:“讓我猜猜,是不是和阮家人有關?”
“聽小妹說,你胡猜什麽!”
林四強趕緊的打住了柳絮的話頭,道:“小妹你繼續說。”
“目前隻查到了兩個人。”
林小漁緩緩道:“謝府的大夫人,相公名義上的母親風氏,還有……當今太子。”
“造孽喲!”
牛婆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真是造孽,名義上的母親不還是母親,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是啊,怎麽能幹出這種事?
林小漁得幸虧現在呂成行不在,他一向對風氏敬重有加,把其當做他的生身母親,根本不會想到當年的事居然是風氏所害。
如果知道實情,那不還得當場崩潰而死!
如果站在呂成行的角度,想想也寒心,被信任的母親手把手養成了紈絝,還要背上殺人的罪名,何其悲涼!
柳絮也搖了搖頭,“嘶嘶”了兩聲,皺著眉頭道:“人果然是越有錢心眼越多,姐夫那麽老實的人怎麽能鬥過他們?”
眾人一陣長籲短歎,林三強出言道:“要不咱們報官?”
“唉,還有當朝太子,一個謝家就夠咱們受的了,再加上一個當朝太子,那可是太子啊!”
林四強斜了一眼林三強,道:“三哥,你當誰都是範青天範大人?還報官,你要告的是誰?謝府的大夫人還是當今太子?”
林三強噎住了。
無論是謝尚書還是當朝太子,哪一個都不是他們這些草民能惹得起的,不賠上性命就不錯了,還討回公道?純屬做夢!
報官這事林小漁壓根就沒想,如果報官能解決,呂成行也不會逃亡那麽些年,無家可歸。
自家三哥腦子還是太單純了,更何況這樣裝神弄鬼,靠嚇唬謝長壽得來的證據,壓根就算不得數!
又是一陣沉默,所有人心中都在著急忙慌的想著對策,但他們隻是一介草民賤民,又如何能和謝尚書、能和當朝太子作對?!
林三強打起了退堂鼓,拳頭握了握又鬆開,道:“小妹,這兩個人隨便一個咱們都惹不起,要不你和妹夫先去娘家躲躲風頭?”
在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人眼裏,隻要回村,天高皇帝遠,有土地的地方就能活命,紮根於土就能生長,土地就是莊戶人的命。
“可這樣妹夫就得一輩子忍氣吞聲,背著個殺人犯的罪名,這對小妹不公平!”
第六百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
林四強連連歎氣,急得他抓耳撓腮,站起來急速地走了兩圈,想的腦子嗡嗡響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們這群人做的事情一向都是和土地打交道,頂多跑跑各州縣府做生意,天潢貴胄根本不敢想。
可現在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由不得他們逃避!
柳絮道:“要不咱們告……算了。”
她本來想說告禦狀,可是害死阮明玉的人裏有個太子,告禦狀自然是行不通的,天底下哪有老子不向著兒子,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沒有對策,沒有辦法,沒有計量。
普通人麵對權貴之時,有的隻是原地跺腳,長籲短歎。
田小籬插不上話也著急,可她也絲毫幫不上忙,隻能默默垂著眸子,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唉,小漁心地善良,老天爺不長眼,咱們家怎麽攤上這樣的事!”牛婆婆抹了一把眼淚,也無奈的搖了搖頭。
事情似乎真的是無計可施,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林小漁深深地閉著眼睛,半晌後霍然睜開,心裏已經有了個主意。
“咱們並非死路一條。”
聞言林三強又歎息道:“小妹,那可是太子,咱們怎麽和他對抗?”
“咱們自然不能直接和太子對抗,那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死路罷了。”
柳絮腦子活泛,眼珠向心裏轉了一轉,道:“不能直接對抗,咱們可以通過別人來達到目的,這不就行了!”
林四強翻了個白眼,“說的輕巧,你想想能和謝家、和太子對抗的得是什麽人,咱們家能高攀得起?”
這一句話又打消了眾人的念頭,又是一條死路!
“四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咱們也不是真的無路可走。”
平時積攢的人脈不是擺著看的,郡主和沈括這一條線林小漁還不想著動,相比於這兩人,範子陵與他們的關係可親近多了。
“小妹,我們這兩個當哥哥的什麽忙也幫不上,但有事你說話,拚命還是行的!”
林三強咬了牙,臉繃的死緊,看樣子想去找人拚命。
“三哥,事情沒有到那麽嚴重的程度,我打算找範大人商量商量,應該會有辦法。”
“範大人也來京城了?”
林四強驚奇道:“或許他真是咱們的貴人,不過……”
“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範大人為官剛正不阿,這樣的事他肯定會管!”
這番話似乎在眾人的心裏點亮了一盞明燈,本來幽暗的深淵也多了那麽點微光。
與太子勢均力敵的人自然是三皇子,古往今來,兄弟反目,骨肉相殘不就是為了爭奪皇位?
現在太子和三皇子已經分成了兩方派係,明爭暗鬥不斷,作為跳出曆史的現代人,林小漁清楚的很。
現在雙方都恨不得抓住彼此的把柄,告到皇帝那去,皇帝對誰印象差了,自然爭奪皇位的機會就少一分。
這也給了自己一個契機,不過人這麽多,這等皇家的事不好多說罷了。
林四強道:“沒錯,範大人是好官,肯定會給咱們做主!”
正事說完了,林小漁為了讓親人不那麽擔憂,也為了緩和緊張沉悶的氣氛,便主動說起了謝長壽的趣事。
“咱們先不說這個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山窮水盡柳暗花明,總會有辦法的。”
林小漁嘴角掛起了笑,道:“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嚇唬謝長壽的?”
眾人也都不是那不識趣的人,林四強率先道:“小妹你快說來聽聽,上次不就聽你說那謝長壽膽小如狗,人慫的很!”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點頭,林三強雖然眉頭還是緊緊的皺著,但也跟著轉移了話題。
“上次看來還是揍的輕了,以後遇到謝長壽一次打他一次,打得他滿地找牙!”
林三強仍然是氣呼呼的拳頭握緊,顯然已經想到了上次的場景。
柳絮道:“你們之前遇到過?”
“遇到過!”
拳頭握得咯咯響,林三強雙腳用力跺了跺,仍然不解氣。
“上次小妹去繡紡的時候正好遇到這個玩意,幸虧有我和衛萍兒在,否則還不一定怎麽樣!”
雖然話有未盡之意,但其中的咬牙切齒和意思,在場的人誰能不懂?
同樣愛妹如命的林四強也是咬緊了牙,臉色瞬間沉得能滴下水來。
“聽我說聽我說,這次扮鬼的是個姑娘。”
林小漁看著話題又要偏,立刻又轉了回來,道:“一開始我想啊,那姑娘長得清清秀秀,又文靜又漂亮,怎麽能會裝神弄鬼?”
“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田小籬好奇道:“小漁姐,她是不是裝的很像很像?”
說唱得有捧哏的,林小漁順著田小籬的話往下扯,“那怎麽能叫很像,那就是鬼!”
“斜著眼,翻著白,一身素白裙子上麵都是血,還在呼啦呼啦的往下滴,那家夥可邪乎了!”
林小漁誇張的學了學曉雲走路似的“飄”勁,半晌自己也笑道:“人家那是專門學的蓮步,我怎麽做也是不像的!”
步步生蓮,唱戲的角都要練的功夫,用裙子遮住腳底下就挪移著小碎步,但無論怎樣,從外麵看上去也讓人覺得是在飄,而不是在走。
“重頭戲來了!”
林小漁故意緩聲道:“我和芷蘭兩個人就在外麵看著,正好昨天有風,老天爺都配合,一下子把門就給刮開了!”
“好家夥!”
氣氛來了,林四強似乎在林小漁的話中回到了那個場景,外麵刮著風,窗戶大敞,門被風猛地撞開,門口豁然出現一個白衣女人!
柳絮默默的抓緊了林四強的手臂,由衷地讚歎道:“小漁姐以後你不開繡紡可以去說書唱戲,保證賓客滿座,個個都給你喝彩。”
“門開了,曉雲就飄了進去。謝長壽嚇得躲在被窩裏瑟瑟發抖,還嚇尿了褲子……”
林小漁把昨晚的事給講了一通,伴隨著誇張的描述和肢體動作,眾人又是一陣唏噓不已,直到講完之後才滿意離去。
昨夜一夜未眠,林小漁困頓不已,自己也撲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風雲詭譎
或許是身體自發的恢複機製起了作用,這一覺就睡了一天,一直到傍晚天擦黑才醒來,身邊毛茸茸的似乎有什麽東西。
“娘,醒醒,起來吃飯了!”
身邊陡然一沉,俏生生粉嫩的小姑娘坐在床鋪上,就那麽睜著月牙似的杏眼,嘴角彎起看著自己。
秋秋伸出手按了按林小漁的鼻梁,不滿道:“小籬姐姐說娘你今天睡了一天,這樣對身體不好,以後可不能這樣睡了。”
“娘記住了。”
林小漁同樣刮了刮秋秋的鼻梁,身體還是有些困乏,她懶懶的伸了伸手臂,外間太陽已經變成火紅色,眼看就要下山。
看來以後可真不能這麽熬了,否則熬幾個時辰睡一天,身體也經不起這麽造作。
吃完飯繼續睡覺,第二天精神飽滿,林小漁出門挑了一桶水,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桂嬤嬤正站在門口,對麵站著個人,這人一身勁裝,看著像個練武的。
“請您轉告三皇子,三皇子的心意我們郡主知曉,隻是這禮物卻萬萬不能收,請見諒。”
再多的聲音因為風大,林小漁怎麽也聽不清了,不過看桂嬤嬤對那人舉止倒是客氣有禮,半點沒有怠慢,也知道不是什麽善茬。
她默默站在一旁,剛才桂嬤嬤已經看到了自己,若是等會不去打個招呼,反倒顯得沒有禮貌。
兩個人客套了一番,那人便離去了,這時林小漁才走上前去道了聲:“桂嬤嬤。”
桂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望著男人離去的方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打發了一波又來一波。”
“這是……”
“剛才那人是三皇子的親信。”
“哦。”
對於這些皇家錯綜複雜的關係,林小漁自然不便多言,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嘴為好。
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是古往今來顛簸不破的道理。
隻是林小漁不想多說,桂嬤嬤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
“以小嫂子和夫人的關係,嬤嬤我也不瞞著你,剛才那個親信就是為三皇子來送禮的。”
“原來如此。”
林小漁盡量的閉嘴,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就靜靜的聽著桂嬤嬤說,以便於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我看小嫂子也不是普通的婦人,現在三皇子和太子都給夫人送禮,打的什麽主意以為夫人不知道嗎!”
桂嬤嬤邊說著邊啐了一口,“他們這是陷夫人於不忠不孝不義!”
多的話桂嬤嬤也沒說,畢竟兩家雖然住得近,但身份到底是差了天壤之別。
一個皇家貴胄郡主,一個毫無實權的草民,根本就沒什麽可說的。
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自然就扯起了賀雲在。
桂嬤嬤看向林小漁的眼中帶著幾分欣賞,讚許道:“小嫂子兒子教的好,連帶著我們少爺這麽些日子課業也沒墊過底。”
又到了商業互捧的時候,這個林小漁熟,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是小少爺天資聰慧,以前隻是明珠蒙塵而已,如果說小理是幫了小少爺,那也是把蒙塵明珠擦幹淨,讓他露出了本來的光輝。”
誰不喜歡聽吹捧的話,彩虹屁要拍到正點上對方才能喜歡。
如果林小漁順著桂嬤嬤的話,隻是說自己的兒子幫助了賀雲在,雖然表麵上桂嬤嬤嬤不會說什麽,但難保背地裏不怨懟。
大早上的,林小漁肩上放了一桶滿滿當當的水,桂嬤嬤也不好多留人,說了幾句話兩人就分開了。
“小妹,你怎麽自己去挑水?有我和三哥在,妹夫的活就包在我們身上!”
林四強罕見得偷了個懶,剛起床便看到挑著一擔水的林小漁,他趕緊衝上去接過木桶,單手提著就放在了晾台上。
其他人也起來了,柳絮狠狠的拍了拍林四強的肩膀,道:“還不趕緊去挑水,非得讓小妹操勞!”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林四強連聲說著,立刻拉著林三強去挑水了,一家人吃吃喝喝,林小漁麻利的放下筷子,一抹嘴道:“我去見範大人了。”
雖然家裏住著這麽多人,但他們的日常生活林小漁自然不會去安排,僅僅是提供一個住處罷了。
範子陵在京城裏的府邸她自然是知道的,駕馬車的路上林小漁有些心不在焉,又想到了早晨看到的那一幕。
當今太子是儲君,而三皇子又是皇帝看中的人,一山不容二虎,這兩人肯定現在鬥得你死我活,郡主身份敏感,自然不能站隊。
也怪不得桂嬤嬤那樣憂愁和厭煩,如果郡主站了隊,不說站錯隊的下場如何,就說結黨營私,自成一派,皇帝也饒不了郡主一家。
古往今來,因為站隊問題被抄斬的皇親國戚比比皆是。
“籲!”
想著想著就到了範府,門口的小廝直接帶著林小漁進了內廳,一身常服的範子陵依舊溫文爾雅,不過神情看起來卻十分疲憊。
“範大人,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昨日處理一樁案宗到深夜,今日難免疲憊。”
範子陵揉了揉眉心,又飲了一口茶水,輕咳了一聲道:“小嫂子,是呂兄的案子有眉目了?”
得,真痛快。
否則我找你來也沒別的事,林小漁此時卻不好意思起來,她們家欠範子陵的已經夠多,可卻暫時無法償還。
“有話盡可說。”
“是這樣的,範大人,我探聽到阮家小姐阮明玉之死與兩個人有關。”
範子陵沉聲道:“哪兩人?”
因為一早範子陵就把丫鬟小廝給趕了出去,客廳裏隻留下了他和福伯,根本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理由。
“謝尚書的夫人風氏和……當今太子殿下。”
林小漁當著範子陵和福伯的麵吐出了石破天驚的話,良久的沉默過後,範子陵才出言打破了平靜。
“小嫂子,可否告訴本官這消息你是如何打探到的?”
“說來也慚愧。”林小漁沒有半分糾結的把讓人裝神弄鬼,潛入謝府嚇唬謝長壽,又逼迫其說出殺死阮明玉凶手的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泄了出來。
第六百三十章 我要見三皇子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範子陵的麵色,見他並沒有半點厭惡,頓時放下了心。
範子陵點點頭,道:“若謝長壽所說屬實,這也並不能作為證據。”
“大人,這我是知曉的。”
“你想讓本官怎麽幫你?”
林小漁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脫口而出道:“求大人幫我引薦三皇子殿下。”
“什麽?!!”
這下範子陵沒震驚,福伯先驚掉了眼球。
他不可置信道:“小嫂子,可不興白日說夢話,你到底要見誰?”
“我想讓大人幫我引薦三皇子殿下。”
林小漁又重複了一遍,一個農婦,或者說區區一個繡紡的老板,沒有官職在身的婦孺想見三皇子,一聽就是癡人說夢。
可她就憑著這一線生機,縱使粉身碎骨也要拚上一拚,給自己和兩個孩子博出一條路來!
她繼續道:“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配和三皇子見麵,但若謝長壽所說屬實,隻有三皇子才能和太子抗衡,才能還相公一個清白。”
“你可知……”
範子陵像是不忍心的閉上眼,良久又睜開道:“伴君如伴虎,就算是三皇子,你一步行差踏錯就有可能被滿門抄斬。”
“如此,還要見?”
“見,就算與虎謀皮,我也要搏一搏,請大人成全!”
範子陵並沒有質疑林小漁的資格,儼然已經想清楚了她的憑借是什麽。
他搖頭道:“你可知如此一來……你便卷入了三皇子和太子的儲位之爭,此舉不僅得罪了太子,或許連三皇子最後也要除掉你們一家。”
福伯一張老臉皺成了菊花,也跟著勸道:“小嫂子你剛來京城,根本不懂這裏麵的道道,這裏可不是李陽縣,凡事都跟你明著來!”
見林小漁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福伯索性就把話給攤開了講,少爺不願說的太難聽,就由他來做這個罪人!
“我和少爺都知道小嫂子你憑的是什麽,可你真的要這麽做,太子會把你們一家事做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福伯連聲歎氣道:“太子手底下的暗衛殺手不知多少,你們拖家帶口,兩個孩子、老人婦孺到時候怎麽辦,小嫂子你想過沒?”
整個內廳都安靜了下來,隻有三個人彼此的呼吸聲。
福伯語重心長道:“就算三皇子可以保護你們,小嫂子你遠在李陽縣的親人有一堆,哪個拿出來不能威脅你?”
這些林小漁想過,但卻沒仔細的想,現在被福伯明明白白地提了出來,血淋淋地擺在麵前,卻由不得她不去想。
福伯說的對,自己的牽掛很多,一大家子人哪個拿出來威脅她似乎都沒什麽轉圜的餘地。
但……真的要放棄嗎?
範子陵歎了口氣,“我祖父曾經是太子和三皇子的授業恩師,如果小嫂子你執意要見三皇子,這事也能成。”
沉默蔓延開來,林小漁垂下眸子,天人交戰。
見還是不見?
不見,那她們來京城的目的是什麽?
不就是為了呂成行翻案,不就是為了讓全家人不再躲躲藏藏的生活,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陽光下。
可是見,事情暴露,就算三皇子會竭盡全力保護他們,但總有疏忽的時候,哪個家人不可以拿來威脅自己?
“不若小嫂子先回去考慮考慮,這事不急。”
就算是剛正不阿的範子陵,在此事上也頗有諸多猶豫。
不過他猶豫的不是利害關係,而是林小漁這個苦主的生命安危。
“範大人。”
林小漁站起身來,躬身一拜,牙齒狠狠咬了咬下唇,道:“我要見三皇子,請大人為我引薦。”
拖泥帶水不是她林小漁的作風,既然已經舉家來到京城,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再去說退縮豈不是笑話?
隻有去爭,去博弈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才能找到全家的活路。
破而後立,她就不相信憑著穿越者的光輝還能讓個土著給害了!
話不過三。
該說的話已經說盡了,該勸的也勸了,林小漁態度如此堅定,倒是讓範子陵刮目相看。
範子陵重重的點點頭,“不畏強權,好!林小漁,我會幫你引薦三皇子,至於結果如何,就全看你自己了。”
“謝大人!”
頂著被皇帝懷疑的危險替自己引薦三皇子,範子陵的這個情林小漁記下了。
如果有可能,她想立刻就和範子陵結拜為兄妹,可自己現在這種狀況,可以說是高攀。
更何況如果把太子的事捅給三皇子,那別人就會默認自己是三皇子的人,若和範子陵結拜成兄妹,範子陵也會被打成三皇子的人。
如此想來,倒是拖累。
事情已經達成,眼見著太陽高升,林小漁不想在這裏打擾範子陵,便起身告辭了。
“架!”
駕著馬回家的時候林小漁看到了一家武館,她把韁繩拴在門外,正要往武館裏走卻被人給攔住了。
“小嫂子,這裏不是您應該來的地方。”
門口的大漢肌肉遒勁,塊頭很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伸手橫在林小漁麵前,不客氣道:“這裏麵是練武的地方,您不識字?”
“怎麽,女人就不能學武?”
林小漁冷冷的反問,“有這個規定?”
肌肉男一愣,隨即道:“這倒是沒有,不過……”
他不屑的把林小漁從頭頂到腳底掃了一遍,嗤笑一聲,“女子多半體弱,能做好繡工,煮好飯,相夫教子就夠了,學武怕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裏麵揮汗如雨的大漢好奇地圍攏了過來,個個臉上都掛著不屑和調笑。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學武?我看學武才差不多!”
“舞姬不是青樓楚館的玩意?哈哈!”
“小娘子屁股大,肯定生養了不少孩子,學武需要的是精氣,生娃耗費了不少精氣,現在可不行咯。”
因為動作激烈,每個人身上都大汗淋漓,汗水沾濕了衣袍,汗臭味和各種味道混在一起,直直把林小漁熏了個跟頭。
這家武館,淘汰!
第六百三十一章 學武防身
整體素質差勁,像這樣差勁的武館,裏麵教的功夫多半也是花架子,空有拳腳,沒半點用處,還空長了一副鼓囊囊的肌肉。
林小漁本來想著找家武館,多少教習些防身技巧,牛婆婆年紀大就算了,但是其他人都要學,以備不時之需,多少心裏也能有點底。
可現在……果然,武館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看來隻能日後找了。
林小漁懶得和這些混子廢話,直接利落的上馬,遠去一陣沙土揚起,撲了他們一臉的灰。
“人被你們氣走了!”
“氣走就氣走唄,女子本就應該相夫教子,在家裏煮飯做工,學什麽武術!”
“不也是送錢的,就當養個財主!”
剛才鬧得這一通也有很多路人圍觀,有些婦女實在聽不下去,到此刻才出言反駁。
“你們瞧不起女人,你們難道就沒有母親,就沒有姐妹和女兒?”
“呸,咱們就應該搞個聯合,憑什麽女人就要相夫教子三從四德,就要被人編排侮辱!”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叫好聲,無一例外都是女子。
而那個帶頭的女人被丈夫拖著回家,邊拖還邊罵:“兩個小崽子餓得哇哇哭,你不回去喂奶,在這裏做什麽,衣服不洗碗不刷是想找死啊呸!”
“什麽?孩子哭了,我馬上回去,馬上回去,快點!”
女人一聽就著急了,立刻腳不沾地的往回走,竟然比她相公走的還快,早已忘記什麽婦女聯合了。
眾人一聽,便都搖搖頭散了。
扯什麽呢,安分守己就好,喂飽孩子比啥都強,沒見人家急著回家嘛!
林小漁一路踏馬回了家,眼見了自家三哥立刻翻身下馬,急切道:“三哥,你久在京城裏跑,知道哪裏有靠譜點的武館嗎?”
“武館?”
林三強愣了一瞬,不明所以道:“小妹,你找武館做什麽,要習武讓妹夫教你不就得了,妹夫那功夫都沒得說!”
對,怎麽把這茬給忘了,不過也行不通,呂成行已經被自己送去軍營了,自然不能經常回來,這教習武功之事也多半落空。
“三哥,咱們現在就要習武,不能耽誤了!”
林小漁便往家走,便沉聲道:“有件事我不得不說,四哥呢?把他叫回來,咱們全家人得透個底。”
“在家呢,都在家,小妹你還沒從範大人那回來,我們怎麽放心出去!”
兩人說著便進了院子,一大家子人除了兩個上私塾的孩子和遠在軍營的呂成行,其餘人都在。
林小漁認真道:“範大人已經答應為我引薦三皇子,不過有些事情咱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林三強急切道:“是武館的事嗎?”
“對,我隻要見了三皇子,告知相公的事,咱們就相當於和太子成了對立關係,必須有點自保的手段,否則萬一被報複,跑都來不及。”
看著站在林四強身邊的柳絮,林小漁斟酌道:“四哥,要不然你先帶柳絮回李陽縣,再帶上牛婆婆和兩個孩子,等過了這陣子風頭再回來。”
還沒等林四強說話,柳絮便搖頭搖的像撥浪鼓,皺眉道:“小漁姐,我柳絮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咱們幫助三皇子就是和太子作對,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助力,我不走。”
牛婆婆也道:“小漁,婆婆也不走,要走就送兩個孩子走,咱們大人就算有什麽事也能一起扛著,這才是一家人。”
已經往最壞方向打算,但看到自己家人都這麽團結,林小漁頓時覺得迷茫的前路似乎有了無窮的動力。
就這樣吧,萬一太子真的報複他們,他們也不一定會敗,且走且看。
七天之後範子陵親自登門拜訪,自然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三皇子同意見麵,時間是明天上午,地點就約在了林小漁的家裏。
範子陵溫雅道:“小嫂子,這磚我已經給你拋出去了,接下來……”
“大人您放心,我都明白。”
對方幫他們已經幫到這,沒法再幫下去了,否則就是明確的站位。
做人要知道好歹,就算範子陵好說話,也不能認為對方的幫助是理所應當,就無止境的索取。
“那就可。”
範子陵事務繁忙,隻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真到辦事的時候,林小漁的兩個哥哥都有些緊張,畢竟那可是三皇子啊!
真正的天潢貴胄,皇帝的兒子要到他們家來做客,是萬萬怠慢不得的。
林三強趕緊道:“小妹,三哥我這就去市場上買些新鮮菜回來,明天中午多少得吃個飯!”
“三哥,你總算說對了一次。無論什麽身份的人,總在酒桌上事情才談得妥。”
林四強趕著馬車一邊和林三強往外走,一邊回頭嚷道:“小妹,我們去買點新鮮的菜和肉,你看看還有什麽要添置的東西,一並給買了。”
添置的東西……
林小漁心中快速盤算著,明日肯定要留三皇子吃個飯,人吃飽了,這事兒也好辦,而且第一次事還不一定辦得成。
可對方畢竟是天潢貴胄,一般的飯食絕對看不上眼,必得美味而又奇特,擺盤也要精致,不落俗套。
“鴨腿、香菇、海參、鯉魚……”
林小漁一個個的報出了菜名,腦中也選好了幾道菜品,既精致又符合三皇子的身份,還不是那些吃膩了的大魚大肉。
隻是兩個采購的男人自然記不住這麽多東西,林三強拿來紙筆道:“小妹,這麽多東西我們都記不住,你不如寫下來。”
柳絮翹著二郎腿坐在馬車上,搖頭晃腦道:“對啊,萬一去集市少買了東西,再回頭人家賣完了咋辦!”
“好,我寫。”
把該買的菜品都寫在清單上,林小漁又想著擺盤要精致,用毛筆在紙上畫了幾個盤子的形狀,囑咐著談著就按這樣子來。
這個時代的盤子雖然中規中矩的多,但也不失各色的花樣,無非是貴點罷了,要買也能買得到。
拿到菜單之後,林四強一揚鞭子,馬車朝著市場呼嘯而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初見三皇子
第二天的時候全家人起了個大早,牛婆婆等人已經躲出門去,走的時候還千叮嚀萬囑咐,“小漁,好好的,好好的啊!”
林三強臉皮繃得死緊,道:“小妹,三哥……唉,三哥真沒用,來一趟京城什麽忙也幫不上!”
“三哥別說你,我也什麽忙都幫不上,還白占了小妹的地方,你說咱倆個當哥哥的像什麽樣子!”
林四強也是一臉的愧疚,雖然他們的小妹能耐,但到底是小妹,哥哥住小妹的房子,用小妹的東西,怎麽好意思喲!
重點是他們這兩個哥哥還隻能在旁邊幹看著,還生怕得罪了貴人,真是一無是處。
“三哥、四哥,你們別這樣說,現在幫不上忙,以後幫忙的機會還多著,到時候我肯定要叫你們。”
林小漁安慰了兩個哥哥幾句,這裏幫不上可以在別處使力,就像呂成行,不也是在京城閑散了一段時間終於找到了定位,去參軍掙得官職。
他們這些人自然不能留在家裏,真正做陪的隻能有林小漁和範子陵,再加上個做飯的田小籬,兩個孩子去私塾,正好中午不用回來,可以避開。
三皇子何等的人物,旁人見了他隻有下跪的份,更何況是平頭老百姓,總不能三皇子來了再躲著不出來,那像什麽樣子!
“咱們快走,別耽誤小妹她們做飯。”
林三強揚起馬鞭,梅痕載著一大家子人浩浩蕩蕩的出發,柳絮還回頭嚷道:“小漁姐,我們中午不回來,就在外麵的酒樓吃!”
聲音漸行漸遠,林小漁不再多想,回頭便和田小籬一塊忙活起了中午的飯食,為了今日的菜品,田小籬暫時推掉了佟家私塾的活,倒從容了許多。
現在就必須要把食材準備好,否則恐怕徒生變故,反惹人不快。
單單一個佛跳牆花費的時間就不短,哪裏能再耽誤?
海參、瑤柱、蝦肉、鮑魚、鵪鶉蛋……
昨天這些食材已經全買齊了,鋪上薑片、冬筍片、藕片,上層鋪肉,歸歸整整的鋪好之後,用昨天買好的小罐子裝好密封,小火煨煮,大概得一個多時辰才能煮好。
“小漁姐,三皇子什麽時候來?”
“不知道,時間總不會太早。”
也是憑借範子陵的關係才能見到三皇子,林小漁對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
就算她手中有對太子不利的證據,可也不能讓人家三皇子眼巴巴的主動找上,哪裏臉就那麽大?
皇子和草民之間本就有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等級差距鮮明至此。
“哦,小漁姐,你說三皇子會是個什麽樣子?”
林小漁道:“人的樣子,總不會是個三頭六臂,肌肉虯髯的大漢。”
聞聽這話,田小籬忍俊不禁,“小漁姐,你怎麽不說三皇子力拔山河呢?”
“那是項羽!”
“項羽是誰?”
“一個力大無窮的人,最後死的很慘。”
田小籬疑惑道:“力大無窮怎麽還會死的很慘?”
鐵桶裏的大鯉魚活蹦亂跳的撲騰著,濺了兩人一身的水漬,林小漁抄起大鯉魚就是一個悶棍,大魚不死不活的又撲騰了好幾下,三個悶棍敲下去終於老實了,翻著死魚眼一動不動。
手起刀落,林小漁把大鯉魚一刀一刀給片了,露出雪白的魚肉好加作料,方才道:“就算力大無窮,也防不住背後鐵棍,所以啊,防人之心不可無!”
田小籬望著翻著死魚眼的大鯉魚,默默道:“原來如此。”
兩人忙活了好大一會,門口才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小嫂子。”
是範子陵的聲音,卻比以往的溫和多了份嚴肅和板正,旁邊似乎還有人在說話。
林小漁放下鍋鏟,心髒開始怦怦地跳起來,如擂鼓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小籬,昨天我教你的跪拜禮記清楚了嗎?”
這是她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行跪拜禮,之前的郡主沈括和範子陵都是沒有架子的人,相處起來多少還能輕鬆些。
可這三皇子是當今奪嫡的二人之一,不可不恭敬,更不可行差踏錯一步。
“小漁姐,我記清楚了。”
田小籬也深吸了口氣,臉色緊張得微微有些發紅。
兩人走到門口,林小漁打開門後先看到了一身儒雅常服的範子陵,神色比以往多了幾分謹慎和恭敬。
“三皇子請。”
林小漁趕緊領著田小籬躬身下拜,“民婦林小漁叩見三皇子殿下。”
“民女田小籬叩見三皇子殿下。”
林小漁根本就沒有抬頭,雖然看不見三皇子的麵貌,隻見麵前一雙深褐色祥雲紋長靴,就這麽跪著,頭頂上那道探尋的視線像針一樣紮在後背,眼觀鼻,鼻觀心。
愛看就看,又不能少塊肉咋地!
過了半晌之後才聽到頭頂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起。”
“謝三皇子。”
“謝三皇子!”
林小漁和田小籬同時站起身來,她並沒有抬頭直視三皇子,而是用餘光在打量著對方。
眉目清冷如畫,讓人看了就覺得如九天蓮華,似乎周圍一切都成了烏糟糟的東西,根本不像個世俗的皇子,倒像個仙人。
“你就是林小漁?”
“回三皇子,民婦正是林小漁。”
三皇子抬腳邁進院門,自發的走到了那棵槐花樹下,微風拂過,卷起他耳畔的發梢,恍若仙人。
正好槐花樹下有幾把椅子,三皇子率先挑了一把坐下,眯了眯眼睛,道:“範大人請坐。”
“這裏看似簡陋,倒是比府邸多了幾分意境。”
三皇子徑自和範子陵交談起來,根本沒有理會林小漁的意思,兩人站在那裏也僵的慌,可人家三皇子壓根就沒有管她們的意思,貿然開口更是不可取。
半晌之後範子陵先是對林小漁使了個眼色,便道:“三皇子,這小嫂子菜品做的一絕,不若我們現在嚐嚐如何?”
“可。”
如此一來,兩人才如蒙大赦般的告退,繼續去收拾菜品了。
屋內林小漁利索的手起刀落,家裏養的雞老早就讓三哥給殺好了,拔幹淨了毛,就等著招待貴客。
第六百三十三章 開水白菜
雞肉被斬成幾大塊,焯水撇去浮沫,吊高湯,一個個的步驟做下來,本來濃鬱的湯汁逐漸變得清透,宛若山泉水。
這些事早都做好了,就等著最後一步上桌!
槐花樹下,三皇子正和範子陵說著話,聽到動靜淡淡的瞄了一眼,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這就是範大人所說的美味佳肴?”
“嗯……”
範子陵也有點懵,眼見著端上來了一道菜,清湯寡水,裏麵放著一顆又白又綠的白菜,這怎麽看也不像招待貴客的樣子!
他不由得焦急的看了林小漁一眼,平時這小嫂子辦事從容有分寸,今日怎麽能拿這等粗陋之事招待三皇子!
眼看著氣氛有些僵住,三皇子臉色陰沉不定,眸中漸漸散出不耐煩的神色。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範子陵想打個圓場,但也苦於無話可說,張了張嘴又咽了下去,眼下這場麵實在是……無話可圓!
“三皇子殿下,這道開水白菜味道香雅不膩,您嚐嚐?”
三皇子眉頭蹙的像褶皺山脈,隻是因為有範子陵在場不便於發作,隻得從喉中溢出一聲冷哼。
鄉野婦人,粗陋至此!
範子陵瞪的眼都快抽抽了,想提醒林小漁又不能明著說,直把一個正直的君子給逼成了紅頭漲臉的啞巴。
對這個反應,林小漁絲毫不慌,她舀起一勺高湯倒入了盤中的開水白菜上,原本幹癟的白菜瞬間一片片如蓮花般次第綻放,葉瓣伸展開,嫩綠和純白交錯,讓人眼前一亮。
石桌邊的兩人不由自主地瞪直了眼,三皇子更是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蓮花完全綻放,忽然拍手稱道:“好!”
“不錯,果然不錯。”
且不說味道如何,這白菜瞬間變蓮花的手段就讓人歎為觀止。
田小籬和範子陵同時鬆了口氣,三皇子一怒不說伏屍千裏,但得罪他的人日後怕是沒有什麽好下場。
“既然不錯,三皇子不如嚐嚐,這是民婦新研製的菜品,獨一份,就等著招待您呢。”
“獨一份”這幾個字讓三皇子十分受用,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抄起桌上的筷子,先倒了一口白菜填到嘴裏。
剛塞到嘴裏之後,三皇子便眼前一亮,待到其咽下白菜之時,重重點頭道:“看來範大人所言果真屬實,味道清雅又隱隱有股……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味。”
說吧他又舀了一口湯,更是決口稱讚道:“原來竟不是白水,這味道似乎是放了肉,但又沒有肉的膩。”
趁此機會,範子陵便開口問道:“小嫂子,你這道白菜是如何做的?”
“對對對,快些說來。”
三皇子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吃的爽了,又用勺子舀了幾口湯,嘴角也漾開了一絲輕微的弧度。
“回三皇子的話,雞肉剁塊,焯水撇去浮沫,吊高湯。”
眼見著三皇子身旁的仆人開始抄錄,林小漁便刻意的把說話速度放慢了些,好方便記錄。
她特地囑咐道:“雞肉和豬瘦肉要用刀背拍成肉容散狀,直到像泥糊狀才能入菜。”
“白菜要留菜心,切下頭部,先放開水,輕微焯水,再放涼水衝涼……”
三皇子聽著這一個個繁瑣的步驟也是驚歎,不過他倒沒有耐心聽下去,隻是道:“怪不得這湯中隱隱有一股肉味,卻還不膩。”
“民婦想著大魚大肉太膩,所以獨出心裁研製了這道菜,還未取名字,請三皇子賜名。”
傳說中某吃食由皇帝太後賜名之後,賓客滿座絡繹不絕,為的就是這個皇家的名頭!
雖說這道菜叫開水白菜,但根據三皇子的反應來看,這個時代應該是沒有的。
既然沒有,那不如直接讓三皇子賜名,借了他的名頭,讓這獨一味的白菜能夠發揚光大,順勢借東風,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
正在舉筷子狂吃白菜的三皇子愣了愣,手也頓住了,他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既然這道菜湯汁透明如開水,那不如叫……開水白菜,範大人你看如何?”
“甚好甚好,三皇子所言極是。”
“謝三皇子賜名。”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道菜還是開水白菜,既簡單又上口。
佛跳牆和懷抱鯉魚等獨出心裁的菜品都被端了上來,三皇子用食期間雖然還保持著皇家的儀態,但到底說話少了些。
至於做菜的兩位廚師,自然是在一旁候著,三皇子沒有結交林小漁的意思,範子陵也不好再提。
和皇家相處就得注重禮儀,注重尊卑有序,在此時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大概有半刻鍾之後,緊閉的大門又被敲響了。
“小漁姐,我去開門。”
田小籬在這裏伺候著也僵的慌,尋了個由頭趕緊出去開門,躲一躲也好,總不至於出醜。
不料門口出現的人卻是賀雲在,他穿了一件深紅色的夾襖,整個人都紅彤彤的,映的小臉越發的白淨。
“嬸子,嘿嘿嘿,今天我沒去私塾,哇,你做的什麽好吃的?怎麽這麽香!”
小胖子像箭一樣衝了進來,邊跑嘴裏還邊嚷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今天要吃三大……呃……”
在看到槐花樹下坐著的兩人時,賀雲在臉色頓時僵住了,話噎在口中說不出來。
狂奔的腳步停住,走路中規中矩起來,小臉兒板板正正,腰板挺直,一派的嚴肅。
賀雲在規規整整地對著三皇子行了個禮,標準的不能再標準,正經的不能再正經。
林小漁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小胖子平時別瞅著懶散慣了,嘰嘰喳喳的整天沒個正形,這突然嚴肅起來還挺有那麽一回事。
“乖,雲在是來用食的?”
三皇子伸出手摸摸賀雲在毛茸茸的腦袋,道:“上次見你還是在幾月前,這麽長時間不見果真又胖了不少。”
“啊?!!”
賀雲在委屈的扁了扁小嘴,“娘還說我瘦了,讓我多吃點才能長高高。”
小孩子從來都是用來調節氣氛的,三皇子此時也笑彎了眼角,再次用力揉著賀雲在的腦袋,道:“再多吃一點就圓成球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事緩則圓
“嗚嗚……那我少吃一點點,就不會變成球。”
賀雲在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小圈,又道:“這麽一點點。”
“哈哈,吃吧吃吧,騙你的。”
上桌吃飯,賀雲在用餘光看了看林小漁,嘴角抿了抿,眼睫垂了下去。
委屈嗎?
自己做的飯食不僅不能上桌吃,還要小心翼翼的陪著客,生怕哪一點行差踏錯,得罪了客人,沒有好果子吃。
明明就在眼前,可人家壓根不搭理你,也不想認識你,你就隻能站在旁邊伺候著。
可是林小漁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她既然穿來了這個封建朝代,如果不想篡權奪位,隻想要安心種田做生意,那就隻能接受並且認同。
人人平等在這時代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她沒有奢望如此,但也不覺得委屈,隻是交換罷了。
“嬸子,這道白菜真好吃。叔叔你要是不喝湯,雲在就把這湯給全喝了,不能浪費!”
小孩子到底裝不了多久,賀雲在隻是板正嚴肅了一會就恢複了天真孩童的樣子,撒嬌賣萌但卻把持著尺度,不會讓人厭煩。
三皇子不多說,範子陵也不多問,三個人你一口我一口把整張石桌上的菜吃了個幹幹淨淨,至於湯底自然是吃貨賀雲在給包圓了。
“嗝。”
賀雲在吃的肚皮滾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用兩隻手拍了拍小肚皮,道:“叔叔,雲在先行告辭。”
隨後他便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又和其餘兩人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林小漁心裏想著這小胖子也不傻,慣會察言觀色,知道他此時不便留在這裏,剛才也沒有熱情的邀請自己上桌,否則兩方都會尷尬。
吃飽喝足之後,三皇子緩緩的站起身來,淡淡道:“聽說你就是奇貨繡坊的老板?”
“回三皇子,是的。”
“一個女子見了本宮還能從容有度,不畏畏縮縮,不憑借夫君便能在京城裏做出一番事業,倒真是個奇女子。”
“林小漁謝三皇子誇獎,隻為補貼家用罷了。”
“嗯。”
三皇子麵色沉穩,從外麵根本看不出情緒,可他心裏卻暗暗產生了一番計較。
這女子一介草民,範子陵居然可以冒著站隊的風險為其引薦自己,可見關係之深。
看剛才賀雲在的所作所為,兩家平時應該就有來往,關係也絕不簡單。
三皇子不禁有些好奇,這婦人到底有何能處,連範子陵和賀家都能收服,他倒是要看一看了。
不過卻不急於一時,三皇子起身道:“範大人,本宮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待了。”
“恭送三皇子。”
“恭送三皇子!”
待三皇子走了之後,田小籬驟然鬆了口氣,不住的說:“小漁姐,可嚇死我了,可嚇死我了。”
“小籬,瞧你那點出息!”
林小漁不禁俏皮起來,“三皇子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也不是力拔山兮的項羽,但不是吃人的妖怪,你害怕什麽?”
當著範子陵的麵田小籬沒有任何的壓力,她不禁搖頭說道:“雖然這三個都不是,可是我就是覺得……可怕。”
“不怒自威。”
範子陵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嫂子,看來今日三皇子並沒有結交的心思,我也不好多說。”
“範大人不必多說,以我的身份能見三皇子一麵就不錯了,根本不奢求什麽。”
“唉,現下看來,隻能日後再做打算。”
“多謝範大人。”
兩人都走了之後,隻餘下石桌上的杯盤狼藉。
“小籬,開始收拾吧!”
今日雖是什麽也沒幹成,還給人家當了次解說員,陪著笑陪著小心,但到底見了一麵,林小漁也不急,隻能以後緩緩圖之。
見田小籬還在發呆,林小漁猛的拍了她肩膀一下,道:“發什麽愣?”
“哦哦。”
田小籬似乎才如夢初醒般,隻是目光還順著範子陵離開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神。
等到林小漁又叫了一聲,她才跟著一塊收拾起了碗筷,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隨便做了點飯,到了晚上一大幫子人才浩浩蕩蕩回來。
走在前麵的便是柳絮,手裏拿著幾串紅彤彤的糖葫蘆,糖稀裹的很多,焦黃焦黃的,遠了看去糖衣都亮晶晶的。
而在馬車後麵又有兩個小家夥跟著跑,林小漁定睛一看,不正是秋秋和小理!
“娘你看,四舅舅給秋秋買的糖葫蘆和小泥人!”
後頭跑的秋秋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把手裏的三四串糖葫蘆和小泥人塞到林小漁手裏,嘴巴鼓了鼓。
小理手裏也捏著三四串糖葫蘆,他倒是沒吃,四串糖葫蘆被捏得整整齊齊放在一起。
“四哥,怎麽買這麽多糖葫蘆?”
掰著指頭數一數,一、二、三、四、五……
三個人手裏都是四五串糖葫蘆,少不得有十五六串。
橘子黃、大紅色加紅棗芯的,還有棗泥山藥豆,泥人也是各種形態都有,出去簡直可以擺個攤了。
林四強把馬車停穩,拴好韁繩後笑嗬嗬道:“都愛吃就多買點,咱們現在又不缺錢,再說小秋秋平時也撈不著!”
“對呀對呀,平時娘連糖都不讓秋秋多吃,哼!”
秋秋翻了翻眼皮,又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可秋秋的牙齒一顆都沒壞,可以多吃糖的!”
“吃吧吃吧,四舅舅給你買的就吃,小心著泥人,別再給摔壞了!”
牛婆婆被攙扶著走進了屋,剛進屋林四強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小妹,見到三皇子了?”
“見到了,範大人領著來的。”
“妹夫的事情怎麽樣?”
“我沒說。”
林四強急了,“小妹,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你怎麽不說啊?”
跟在林四強身邊的柳絮沒好氣道:“林四強,你真該多看看台上王侯將相的折子戲!”
“什麽意思?”
林四強不明所以,立刻泛起了一頭的霧水,都這時候了,他哪有心思看什麽折子戲!
柳絮翻了個白眼,哼道:“你當人家三皇子是路邊口賣大白菜的,隨便什麽人說的話都聽?”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小理的煩惱
林四強:“……”
林四強被柳絮堵的沒話說,隻能悶頭灌了口涼水,喉結上下滾動,喝的咕咚咕咚的。
“你慣會說!”
柳絮橫眉倒豎,“這點你都看不清,達官貴人心眼可多的很,我們平頭老百姓的說難聽點,可就是賤民!”
“你這話說的……”
“雖然難聽,但這就是事實,身為平頭老百姓能見到皇子已經算運氣,替你伸冤那得人家主動問你才能說,天底下的冤屈多了去,你可見有哪個王公貴族去管過?”
林四強蹙眉道:“我這個腦子果然玩不轉。”
看來自家四哥真是被柳絮吃的死死的,拿捏的恰到好處,林小漁跟著附和道:“柳絮說的沒錯。”
“小妹,我們都是泥腿子出身,腦子玩不轉,四哥我本以為已經夠聰明了,誰曾想,哎!”
事情沒辦成也在林小漁所預料的範圍內,所以她並沒有過多的沮喪。
抬起手摸了摸秋秋的腦袋,林小漁溫聲道:“稍安勿躁,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等,等三皇子主動召見。”
“娘,你吃顆糖葫蘆,可甜可甜的。”
秋秋雖然是個小孩子,但對大人的情緒卻十分敏感,剛才那個氣氛壓根沒敢說話,隻是一下一下舔著糖葫蘆。
現在氣氛緩和了些,她才敢昂著頭,右手高高的伸出去,把糖葫蘆放在林小漁嘴邊,“夫子說過,欲速則不達。”
焦糖甜甜的味道擦過嘴唇,蜜糖一樣的甜滋潤進了心房。
牛婆婆咧開缺了一顆牙的嘴,欣慰地說道:“小孩就得上學,你看咱們秋秋如今一口一句聖人的話,多厲害!”
說起這個來,柳絮便從隨身攜帶的布兜裏掏了幾顆五彩的糖,“給你秋秋,剛才不是就想要嗎?”
“謝謝柳絮姐姐。”
一家子人說說笑笑,吃完後便散了。
林小漁坐在槐花樹下發呆,難得享受獨處的時間,聽著風吹葉子沙沙的聲音,似乎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往日裏的疲憊和忙碌逐漸遠去,有的隻是寧靜祥和 。
小理主動湊上前去,一開口便問道:“娘,爹在軍營裏真的能謀得一官半職嗎?”
平時小理沉默寡言慣了,這樣豁然一問倒是讓林小漁有些愣怔,“小理,怎麽忽然想起問你爹了,是不是想他了?”
小孩站的像一杆標槍,麵色認真道:“娘,小理隻希望自己能快些長高長大,這樣就可以為爹為娘分憂。”
“乖,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就好。”
對於這個兒子,林小漁是一百個一萬個放心,隻是怕小理心氣太高,過於苦著自己,再把身體給熬壞了。
“可是現在的小理隻能讀書,幫不上爹娘一星半點。”
院子裏現在隻有母子兩人,他們談話的時間本來就比秋秋少,而且林小漁覺得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個孩子,而是成年人,說話也沒有那麽輕鬆。
雖然年歲不大,但小理已經長成了老學究的樣子,就算和娘親之間也沒有過分親近,總是有些疏離。
“小理你聽娘說,現在的事情有娘和爹頂著,還有你幾個舅舅,天塌下來有我們大人。”
林小漁拍了拍小理的肩膀,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我們還等得起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日後不管是想考取功名也罷,想經商也罷,都有廣闊的天地。”
見小理又要反駁,林小漁打斷他的話,笑著說:“再說你現在一小孩,就算想幫爹娘,你能幫什麽?”
“無忙可幫。”
“那就好好讀書,你現在若不讀書,不僅不能給爹娘增添幫助,反而多了麻煩和負擔,這樣你想嗎?”
兒子的性子被養成了這個樣子,說起來都是原主和呂成行的過錯。
一個作為父親,常年在外跑船,自然起不到教育兒女的作用。
一個母親懦弱無能,不把兒女給拐歪了就不錯,怎麽還能奢望她教育出一雙好兒女?
認死理、糾結、猶豫這些都是那時候做下的病根,看來真的要好好給改一改了。
小理不說話了,咬著唇,眸子沉下去,似乎在認真考慮林小漁所說的話。
“回去睡覺,如果睡不著就多想想,想想你該為爹娘做什麽,想想你自己該做什麽,想想以後要走什麽路。”
哄著兒子回去睡覺,林小漁又在外邊坐了半刻鍾,便也休息去了。
從這天之後林小漁似乎是徹底放棄了三皇子,也沒有主動再去找範子陵牽線搭橋,生活過得風平浪靜。
在奇貨繡紡隔壁的玲瓏繡紡還在垂死掙紮著,店麵破舊不堪,往日的輝煌早已失去了顏色。
“林小漁!”
在經過玲瓏繡紡時,林小漁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腳步卻未停下,身後那道聲音越來越急,像是追了出來。
裴姑姑橫著身子擋在前麵,道:“林小漁,我有樁生意要跟你談談。”
“裴姑姑,我跟您無話可說,請您讓開。”
“我們東家說了,隻要你能夠給我們玲瓏繡坊培養繡娘,一個月給你一萬兩銀子,怎麽樣?”
裴姑姑說得唾沫橫飛,把所有的好處都許了個遍,但眉目中的驕縱之氣仍然存在。
林小漁回頭掃了一眼破敗的玲瓏繡紡,“嗬嗬,裴姑姑,麻煩您睜大眼睛回頭看看,您這個破繡紡有什麽資格跟我談生意?”
“林小漁,多個朋友多條人脈,我知道你背後有郡主撐腰,但我東家也不是好惹的,真要治你,郡主也不好撕破臉。”
“這話我早就聽膩了。”
今天天氣甚好,萬裏無雲,湛藍的天空偶爾刮過幾陣微風,藍的就好像被洗過一樣。
這麽好的景色,眼前卻有隻綠頭蒼蠅嗡嗡叫,真是大煞風景!
“我拭目以待咯,讓你東家來吧,我林小漁接招!”
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裴姑姑,林小漁忍不住大笑著走了。
來就來,她怕過誰?!
奇貨繡紡財源廣進,財運亨通,沒點磨練怎麽行,正好可以用來給白鶴練手,還怕她不來!
林小漁等得,三皇子等不得。
六百三十六章 魚兒上鉤了
七天之後,三皇子府上便來人傳訊,邀請林小漁去府上幫忙做菜。
“請大哥稍等,我換件衣服就來。”
林小漁換了件淡雅的衣裳,把自己裝扮的不失大氣優雅,半點沒有破落戶的派頭。
“這是我妹妹,做飯也挺好吃的,不若就讓她一塊跟著。”
順便拉了田小籬來做陪,兩個人做飯,好歹還能商量著來,有所幫襯。
那傳話的仆人也沒說什麽,隻徑直帶著他們兩人來到了三皇子的府邸。
金磚玉瓦,雕梁畫棟,朱欄玉砌,極盡高雅奢華,林小漁表示自己已經看膩了。
她要的就是今天做一桌好飯,討得三皇子高興,三皇子高興了,呂成行的事今天便可以說。
“走這裏。”
傳話的仆人帶著林小漁走了偏門,一邊走還一邊囑咐道:“呆在廚房裏不要亂走動,免得衝撞了貴人。”
“是。”
林小漁多少也猜到了今日的情況,無非就是三皇子府上招待賓客,想讓自己露一手罷了。
再尊貴的人也好麵子,也喜歡聽別人拍馬屁,獨一無二在他們這裏尤為重要。
傳話仆人帶著林小漁到廚房的時候,裏麵煙熏火燎的,溫度非常高。
“趙廚娘,這是外邊來的新鮮貨,你帶帶她,別讓人闖禍!”
跟在後麵的林小漁狠狠蹙了蹙眉,什麽叫新鮮貨,她和田小籬難道不是人?
廚房裏擠出一個豐腴的婦人,婦人胳膊能有大腿一般粗,林小漁猜測應該是個顛勺的。
胖女人先是不屑的掃了一眼林小漁,道:“今日府內招待貴客,怎麽能讓外人進廚房,出了差錯我可賠不起!”
“三皇子親定的人,趙廚娘你要有意見就自己去找三皇子說。”
傳話的仆人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他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後麵趙廚娘一聽之下趕緊陪著小心,上來偷偷的在傳話仆人手裏塞了一錠銀子,順便拋了個風情的媚眼。
“周管事您別生氣,三皇子定的人我怎麽敢不用!”
周管事拂袖離去,趙廚娘把一腔怨氣都發泄在了話語間。
“我說這位大嫂,您既然是三皇指定的人就必有過人之處,要不廚房讓給您,您來做?”
田小籬剛要發作,卻被林小漁一把拉了回去,今日本來就是自己有求於人,千萬不可鬧個不痛快。
若是此時出氣把事情搞砸了,林小漁可不想和對方同歸於盡,雖然這一聲“大嫂”讓她心裏極為不舒服。
“趙廚娘,想必今日要上的菜品頗多,你真要讓給我,就不怕耽誤了時間被三皇子治罪?”
自己不想同歸於盡,想必這趙廚娘應該也不想同歸於盡,飯菜上慢了怠慢客人,三皇子肯定不會輕饒。
把趙廚娘肥胖的身子給擠開,林小漁扭進了廚房。
不愧是皇家私廚,廚房寬敞無比,菜蔬應有盡有,幾口大鍋在不停的翻炒,油花四濺。
剛挑了一口大鍋,準備再做一次開水白菜,後麵的綠頭蒼蠅趙廚娘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
“大嫂,這是準備做什麽,說出來也讓我們見識見識。”
“你是這裏的頭?”
趙廚娘挺了挺胸脯,頗為得意道:“沒錯!”
“那還真可惜。”
“什麽意思?!!”
趙廚娘不幹了,立刻就想著擠過去和林小漁掰扯個清楚,話裏話外的帶著刺,以為她聽不懂?
要說囂張跋扈趙廚娘數不上,隻是她親娘舅家的哥哥算是三皇子的心腹,多少覺得有些倚仗,做事也格外高調些。
隻不過她實在太胖,擠過去的時候身上的裙角被鋒利的切口割了一道,下裙整個都撕開了。
“啊!!!”
趙廚娘一聲慘叫,肉痛的捏著裙角,恨恨道:“你得賠,這可是最新的雙麵繡襖裙!”
如果有可能,林小漁真想掰著這胖女人的腦袋猛力搖晃,再說一句:你頭這麽大,裏麵裝的可都是水?
這個脾性的人到底是怎麽做上廚娘頭頭的,況且……三皇子府邸難道就沒有男廚子?
還是三皇子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癖好,就喜歡小廚娘,喜歡這煙熏火燎下的“絕美容顏”?
那真是太可怕了。
所有的廚娘都眼觀鼻,鼻觀心顛勺的掂勺,摘菜的摘菜,趙廚娘有娘舅家的哥哥護著,她們可沒有!
“別廢話了,我幫你補!”
眼看著趙廚娘肥胖的身子又往自己這邊滾了滾,林小漁下意識後退幾步,嫌惡地用手撒了撒鼻子。
她雖然做飯還不錯,但並不代表喜歡聞油煙味和汗臭味,這並不是所謂的人間煙火氣,生了一身汗反倒讓人惡心。
“針線給我。”
趙廚娘半信半疑的大聲吆喝,“都給我好好做菜,耽誤了三皇子的事就等著掉腦袋!”
“小籬,你先留在這裏做菜,我去去就回。”
林小漁跟著去了一處下房,毫不猶豫拿起針線利索的穿針引線手指如蝴蝶般紛飛,轉瞬間裙擺上的破口便被縫補了起來。
“給你。”
裙子的破口呈豎條狀,林小漁用綠色的絲線補了一條長長的楊柳枝,嫩綠發芽,似乎是剛從樹枝上采摘下來,順便加了一隻五彩的蝴蝶在上麵,振翅欲飛。
趙廚娘這下沒話可說,捏著裙子看了半晌,不由得驚歎道:“你還真會補衣服?”
“如假包換,童叟無欺。最近奇貨繡紡出了新款,隻有五十套現貨,想買得趕快!”
林小漁順手做了一波推銷,合格的商人能隨時隨地賣貨,她可敬業了。
看著趙廚娘疑惑的神情,林小漁解釋道:“我是奇貨繡紡的老板,趙廚娘可以從我這裏預購訂貨。”
趙廚娘:“……”
“原來你就是奇貨繡紡的老板!”
趙廚娘鄙夷的神色瞬間收斂了,胖成一條線的小眼睛豁然睜大,“淺藍留仙裙還有沒有,我可是等了幾個月了!”
“今天就當交你這個朋友,趙廚娘你要的話我就給你專門訂做一套。”
“好好好,上次我阿姐買的我都穿不上,還給撐開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不如留在府上當廚娘
剛才驕橫無比的趙廚娘此刻竟然十分委屈,道:“你可要說話算數。”
“那肯定的,不過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飯做好,讓三皇子滿意!”
“對對對,得趕緊回去,那幫小蹄子心裏沒數,別再給整壞了。”
趙廚娘嘴角掛著笑,看向林小漁的眼神也沒那麽鄙夷了,滿心滿眼都想著留仙裙,就連胖乎乎的腰肢似乎也扭動的更為靈活了些。
跟著趙廚娘回到了灶房,事不宜遲,林小漁立刻起鍋燒油,所幸今日是晚宴,開水白菜的高湯在鍋裏咕嚕咕嚕的燉著,足足燉了一個時辰。
其他的菜則是由田小籬去做,有了趙廚娘的另眼相看,其他的廚娘自然不敢再為難二人,再加上田小籬做飯格外麻利,她們也沒什麽可指責的。
“小嫂子你手可真巧,不過在宴席上讓貴客吃大白菜,這……”
趙廚娘好奇的打量著,到底沒忍住問了句,“要不……換個好點的菜?”
看來對方是真喜歡那件留仙裙,現在都會為自己考慮了,林小漁淡淡一笑,道:“您忙您的,三皇子要的就是這道菜。”
“啊?!!”
廚房裏做活的廚娘早就個個好奇的伸著脖子,手裏掂勺的把脖子給歪折了,擇菜的也在仰著頭看,沒注意捏死了一隻蠕動的蟲子。
所有人都在好奇,她們能在三皇子府上做廚娘,有少部分是憑家裏的關係上位,但大多都是真功夫。
這林小漁到底有什麽能耐,做個普通的白菜就能讓三皇子刮目相看,這也太奇怪了!
“不急,等單子上的菜做完之後我再給你解釋。”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給三皇子長麵,其他心不在焉的廚娘也紛紛點頭,又立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一晃幾個時辰過去,三皇子府邸多了幾個衣著貴氣的人。
“參見三皇子殿下。”
“參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眯了眯眼睛,親自出門來迎接這幾人,言語間多客氣有禮,道:“本宮已等候多時,請。”
幾個人分賓主落座,丫鬟仆役給賓客都沏滿了茶,便立在一旁伺候著。
管事招呼廚房趕緊上菜,丫鬟們把一盤盤珍饈端了上來,五色五味俱全,精致糕點、海參鮑魚……
在這五色五味中卻有一道青綠之色,看起來很簡陋,竟然是顆大白菜!
四位客人眼光都不由自主的移到那顆白菜上,白釉瓷盤托著顆青綠白菜,怎麽看怎麽……粗陋。
“各位看這菜品如何?”
三皇子對這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在心裏,不由得哂然一笑,“但說無妨。”
“……”
“……”
“劉大人,你說。”
被點到名的劉大人心下一驚,白色的胡須都抖了三抖,身上似乎發了癢,頭皮也癢,癢的刺撓。
這種情況如何說?
不過到底是官場上的老人,隻半秒過後便微微一笑,道:“回三皇子,這道菜看似簡單,實則清香雅致,獨樹一幟。”
“哦,那你倒是說說如何清香雅致,如何的獨樹一幟?”
三皇子眉目含笑,道:“劉大人見多識廣,可知道開水白菜?”
劉大人心裏一頓,思索了了片刻便道:“回三皇子,下臣見識短淺,沒見過這道開水白菜,還請三皇子示下。”
其他三個人都望了一眼那盤中的白菜,紛紛出言道:“請三皇子示下。”
三皇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旁邊的管家,管家立刻取了勺高湯,照著幹癟的白菜就給澆了下去。
眾人不明,所以但眼睛到底不敢離開白菜。
隻見剛才還合在一起的白菜葉徐徐的展開,如同水池裏的蓮花綻放,逐漸展露出絕妙的風采。
而與此同時,在後廚的林小漁也用一勺高湯澆了下去,廚娘都圍了過來,眼睛同樣一眨也不敢眨。
“天呐,我看到了什麽!”
“太美了,太美了,白菜心居然能做出這樣的東西!”
“小嫂子,能不能教教我們?”
“對啊教教我們。”
趙廚娘一聽就急了,趕忙用圓潤的身子擠開其他廚娘,冷聲道:“活都幹完了?”
“還不趕緊去幹活,等會兒仔細你們的工錢!”
平時趙廚娘在其他做活的廚娘眼裏積威頗深,現在板起臉來,嚇得她們趕緊去摘菜刷鍋,一聲也不敢吭。
發完一通火後,趙廚娘立刻轉怒為笑,眼神中卻帶了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趙廚娘:“小嫂子,這道開水白菜你誰也別教,就給我說說。”
“可你剛才不是已經看了全程嗎?”
“看過全程,我也不一定能會,有句話叫眼高手低,還得親身實踐才能懂。”
這邊廚房裏趙廚娘的心思多轉,想著要多從林小漁這裏掏點東西。
席間那劉大人率先出言道:“妙,妙極!”
“三皇子,今日臣下可算開了眼。”
“三皇子府上真是能人輩出,這白菜看似普通,澆了一勺湯汁竟然能如蓮花般綻放,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讚美之詞源源不斷的幾人口裏冒了出來,溜須拍馬,人精個個練得爐火純青,彩虹屁的功夫任誰也追不上。
三皇子麵上不顯,心裏卻大大的給林小漁記了一筆。
“來人,賞賜做飯之人雲紋玉佩三對,紋銀三百兩。”
管事立刻應答,宴席便開了。
而在廚房這裏,林小漁一步步地告知趙廚娘,開水白菜看著驚豔,吃著清香雅致,香味濃厚,但做起來極為繁瑣。
所幸趙廚娘也是有基礎的人,平時鑽研廚藝,倒也能通透。
“這妹子也怪清秀,怎的不愛說話?”
趙廚娘看了眼田小籬,搖頭道:“這年月內斂的人可做不了生意,就算是廚娘也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從進入三皇子府邸田小籬便很少發言,沉默的不能再沉默。
“我這妹子怕生,大抵是沒有出過門,缺少曆練。”
“我剛才看這妹子廚藝不錯,不如我做個引薦,留在府裏幹廚娘也行。”
趙廚娘來了熱心,仔細的打量著田小籬,道:“妹子,你看怎麽樣?”
第六百三十八章 西瓜冰沙
“謝謝趙廚娘,不過我不能留下。”
田小籬直言不諱道:“這裏不適合我。”
“那也行,本來想著你不出語,正好可以留在這當個廚娘,我也能罩著你點。”
趙廚娘眼珠轉了轉,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那麽好心,天底下懦弱無能的人多了去,她還能一個一個都去幫?
無非是因為剛才林小漁露了一手,開水白菜已經讓人驚歎,誰知道這女人肚子裏的存貨有多少。
雖然是憑了娘舅家的哥哥才當的廚娘頭頭,但趙廚娘的廚藝平平,底下人根本就不服她,現在還不趕緊的學點新鮮菜品服眾。
“我也就那麽一說,妹子你不願意也不強求。”
“林小漁,過來領賞!”
一道男聲從廚房外麵傳了過來,趙廚娘推了推林小漁,“小嫂子,肯定是你的開水白菜得到了貴人賞識,快去領賞啊!”
門外管事居高臨下道:“林小漁,開水白菜深得三皇子和貴人們喜愛,賞賜雲紋玉佩三對,三百兩紋銀,還不快謝恩!”
得,還得跪下。
這三皇子怎麽弄的跟個皇帝似的,平白長了一副清心寡欲的臉。
謝了恩接了賞賜,管事又說:“林小漁,三皇子命你再做幾個飯後甜點,稍後一塊端上去。”
“是。”
林小漁馬不停蹄地想著,貴人吃席肯定大魚大肉,就算有開水白菜解膩,胃裏也是膩的慌。
不如……做點冰飲,就算已經入秋,以現在這個溫度吃點冰飲也無什麽大礙。
“妹子妹子,你做的時候讓我看看!”
趙廚娘趕緊打蛇棍就上,能學一點是一點,甜點飯食她都得學,三皇子府裏不養閑人,如果她的廚藝上不去,真要滾蛋了。
“當然可以,就是需要您幫我準備食材。”
趙廚娘一瞪眼,“這還用說!”
“西瓜、冰塊、葵花籽、碎花生、葡萄幹,果……”
算了,這個時候估計也沒有果醬,不加也罷。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辦。”
趙姨娘跺了跺腳,朝其他忙活的廚娘吼道:“都聾了是怎麽的,還不趕緊去準備,耽誤了功夫你們可擔待得起?!”
“是。”
“我們馬上去!”
現在廚房裏也不用忙活,刷鍋子刷碗的廚娘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不用半刻鍾全部的食材都弄來了。
西瓜雖不是時令水果,可三皇子府裏並不缺,四五個又大又綠的西瓜擺在桌案上,看著就喜人。
林小漁抄起菜刀哢嚓一聲切了下去,聲音脆裂好聽,露出了裏麵紗質的瓜瓤,顏色鮮紅,看著就甜度很大。
“你們幾個把冰塊倒出來,用蒜臼子搗碎。”
古代沒有碎冰機,隻好用磚蒜的蒜臼子代替,不過林小漁卻又補了一句,“要沒用過的蒜臼子。”
用過的蒜臼子再怎麽洗也有一股濃鬱的大蒜味,西瓜刨冰加大蒜味,三皇子吃了之後那臉色估計得和瓜皮一樣綠。
趙廚娘一揮手,搬著冰塊那幾個廚娘每人一個新的蒜臼子,吭哧吭哧的砸了起來。
“小嫂子,到什麽程度才行?”
“和蒜泥差不多,咱們得快點,冰塊弄得碎化的也快,要的就是這點碎冰渣,化成水就不能吃了。”
眾人忙的熱火朝天,林小漁把大西瓜切成了均勻的四塊,又分了好幾半,熟練的把紅瓤從皮上剝離了出來。
“哢哢哢哢。”
案板上剁成小塊,很快便被均勻的切好,白釉瓷碗下層墊碎冰,上層鋪上豔紅的西瓜塊,用勺子攪拌均勻。
葡萄幹、葵花籽和花生碎末均勻的撒在上麵,一碗西瓜冰沙就成了。
如法炮製之下,林小漁和田小籬兩個人做了許多碗,用的都是白釉瓷碗,純白的顏色本來就讓人喜歡,紅白相間甚是好看,也越發清氣。
“現在可以端走了。”
後廚忙碌一通,成全了席間的客人和三皇子。
三皇子本就不是飽足口欲之人,剛才也隻動了幾筷子紅燒鯉魚和開水白菜,其他菜也膩得慌。
不知怎麽的,有了開水白菜這個珠玉在前,其他所有的菜都仿佛失了顏色。
“這是……”
三皇子端起一碗西瓜冰沙,道:“一嚐便知。”
眾人便紛紛品嚐,自然是讚不絕口。
“三皇子,您府上的廚子廚藝了得,真是別出心裁。”
“多謝三皇子款待。”
三皇子吃了一口西瓜冰沙,冰涼中透著股酸甜,瓜子花生嚼著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小食是一位女子做的。”
劉大人讚道:“原來是廚娘,女子能別出心裁,做出如此的飯食真是難得!”
“三皇子殿下,不知能不能見見那位廚娘,平日裏都是男人掌勺,女人做飯多半少鹽寡湯,能做到如此精致少之又少。”
在席間沒人提出公務,三皇子不提,自然沒人敢提。
當朝皇帝最忌諱結黨營私、拉攏權貴,可若隻是泛泛之交,偶爾吃頓飯,倒也沒管的那麽苛刻。
廚娘們大多散了,平時她們也有很多的活計要做,並不單單是做飯一項。
“小漁姐,咱們什麽時候走?”
田小籬偷偷扯了扯林小漁的袖子,往她身後看了看,猶豫著說:“我總覺得趙廚娘不是好人。”
因為說話聲音很小,而且此時趙廚娘正忙著和管事拉攏感情,媚眼直飛,秋波暗送,自然沒空理會這邊。
“怎麽著,急著回去了?”
“不是。”
林小漁歎了一聲,道:“小籬,你看不清楚也正常,記住,世界上沒有純粹的黑和白,自然也沒有純粹的好與壞之分。”
“可是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怎麽會不能分開?”
“你想想呂老太,平時雖然那麽壞,但她對自己的兩個兒子是不是抱著慈母之心,會為兒子能當村長而奔走忙碌?”
那邊的趙廚娘還在眉飛色舞,嘴巴咧的老大,管事都不耐煩了,還想著往上巴結。
“你想清楚,對於我們來說呂老太是壞人,但對於她兩個兒子來說卻是慈母,這世界上有黑有白,也有介於黑白之間的灰。”
第六百三十九章 陳述冤情
田小籬也陷入了沉思,確實,她之前以為這世界上無非就兩種顏色,非黑即白。
可現在小漁姐對她說,黑白之間還有灰,好人也可以是壞人,壞人在某種時刻也可以是好人,可這要怎麽判斷呢?
“林小漁,三皇子殿下有請。”
穿著綠衣的小廝過來傳話,那邊的趙廚娘趕緊的跑了過來,活像一隻正在奔跑的狗熊,身子一扭一扭的。
趙廚娘:“哎呀呀,可不得了了!妹子,三皇子殿下要對你論功行賞,到時候別忘了給我美言幾句。”
“趙廚娘別擋著路,讓三皇子等急了拿你試問!”
管事冷冷瞪了趙廚娘一眼,道:“林小漁,快跟我走。”
“小籬,你先在這裏等會,一會我就回來。”
“嗯,我知道。”
林小漁安撫性的拍了拍田小籬的手背,跟著管事就去了前廳。
外麵湛藍的天空已經出現了幾顆星子,古代的天空很藍很亮,星子都微微發著些黃光,月亮有圓盤那麽大,特別明亮。
整個三皇子府很大,但在夜晚的黑色之下卻顯得有些陰森,尤其是那些栽種的槐樹。
槐樹屬陰,林小漁心裏腹誹著,這三皇子真是不信邪,能在府邸裏栽種那麽大一片槐樹林,可不得聚集十七八個厲鬼。
半夜都飄出來,指不定有幾百年前的厲鬼搞個聚會,還不得把經過的人給嚇死!
廚房和前廳隔得不遠,穿過悠長狹窄的回廊,便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背影。
“三皇子,人帶到了。”
“下去吧。”
管事趕忙的行了個禮,退下去了。
三皇子忽然轉過身來,好奇的問道:“林小漁,這開水白菜和西瓜加冰的做法你從何處得來?”
“回三皇子的話,這兩種菜色都是民婦自己苦心鑽研,並無他人指點。”
“果真聰慧,林小漁,你今日讓本宮很滿意。”
三皇子眯了眯眼,朗聲喝道:“來人,賞賜林小漁五千兩紋銀。”
五千兩紋銀!
白花花的真金白銀誰不想要?果然這些皇親貴胄就是有錢,有錢不賺王八蛋!
不過怎麽不給自己一萬兩,也太過於摳門了。
林小漁彎了彎腰,道:“謝三皇子賞賜,隻是民婦現下有一事相求,不知三皇子能否聽民婦一言?”
“哦?”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淡淡道:“說來聽聽,一般的請求本宮肯定應允。”
“回三皇子,是民婦相公呂成行的事。”
林小漁輕咳了一聲,斟酌著把事情的重點都點了出來,三皇子沒時間聽自己囉嗦,她得速戰速決。
“呂成行本名叫謝蔚因,是謝尚書家的大公子。”
結果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三皇子給打斷了。
他皺了皺眉,似乎回憶起了什麽,目光探尋而又狐疑。
“謝尚書的大公子謝蔚因?”
“回三皇子,沒錯。”
三皇子沉默了,半晌後才道:“當年之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謝尚書大公子謝蔚因殺害阮明玉,罪證確鑿,逃亡之後下落不明,你所說屬實?”
“民婦所說句句屬實,相公他是冤枉的!”
林小漁極力的辯解道:“當年之事根本就是強行栽贓,呂成行不過一介紈絝,根本不會有膽子去殺人。”
她還想要再辯解什麽,可三皇子已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此事不必再提,本宮不感興趣。”
“三皇子……”
“本宮可以裝聾作啞,當你今日之話從來沒提過,若再說嚴懲不貸!”
仙氣飄飄的三皇子眉目斂了斂,周身的氣度威壓被放了出來,壓的周圍仆從都抬不起頭來,林小漁卻絲毫不懼。
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失去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
她知道如果自己此次走了之後,就算菜品做的再好吃三皇子也不會再見自己,機會隻有一次,必須牢牢把握住!
林小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先是重重的磕了個響頭,又急切道:“三皇子,民婦已經查明此事的兩個真凶,一個是謝府大夫人風氏。”
“本宮的話你沒聽懂?”
三皇子眸光更加的不耐煩,甚至帶上了一絲濃重的殺意和不屑,他剛要招手讓人上來把林小漁給帶下去,卻聽到了兩個字。
“太子!”
林小漁懇切地說道:“第二個真凶便是太子,還請三皇子您能替我相公呂成行做主,查明當年之事,還他一個清白!”
三皇子冷峻的眉眼瞬間僵住,顯然聽到太子之後心思產生了些轉變,林小漁立刻打蛇棍就上。
“此事範大人也知曉。”
對不起了,範大人。
以後我一定會還上這個人情,現在隻能用一用你的名頭,畢竟郡主那邊不好提,而三皇子又想拉攏你。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三皇子複雜的看著林小漁,“那也是範子陵故意讓本宮前去,好引薦於你?”
“範大人剛正不阿,是民婦主動提及此事,求著範大人幫忙,現在又來求三皇子幫忙,此事範大人並不知情。”
“這話說了你自己信嗎?”
林小漁:“民婦……”
三皇子重重的擺了擺手,“不必再解釋,本宮不管是誰讓你來的,把事情的原委給本宮說個清楚,若有半句虛言,必當嚴懲不貸!”
“是!”
“消息從何得來?”
林小漁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徐徐道:“三皇子,實不相瞞,這兩個真凶是民婦嚇唬謝長壽得來的消息。”
“民婦找了人裝作阮明玉的鬼魂,深夜潛入謝長壽住處,方才嚇得他吐露真話。”
“簡直是荒謬!”
三皇子抬手重重的一拍桌子,茶杯被摔在地上打個稀爛,水珠飛濺濺到了林小漁的臉上,她不偏不躲。
“你當本宮是三歲小兒,這樣得來的證據也算證據?”
林小漁叩首再拜,沉聲道:“三皇子,空穴不來風,謝長壽膽子不大,如果胡言亂語牽涉出風氏也算正常,可如果沒有證據,絕對不會攀扯太子!”
三皇子眉峰一挑,“嗯,照你說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第六百四十章 五千兩銀錠子
“民婦絕對不敢欺瞞三皇子,也不敢胡亂編排太子,這就是事實。”
“哼!”
三皇子冷哼一聲,摸索著手指上的翠玉扳指,厲聲道:“林小漁你可知道,今日所說之事本宮如果上報父皇,你們一家人都得滿門抄斬!”
“民婦知道。”
“膽子倒是不小,你一個區區婦人怎麽有如此膽識,本宮問一遍,可是背後有人指使?”
三皇子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掃視林小漁,不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可這女人雖然跪著,但卻半點也不顯得卑微,三皇子不由得來了興趣。
他正愁沒地方拿捏太子,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
殺人害命,栽贓大臣之子,嗬嗬,這頂罪名如果做實了,他倒要看看太子還要怎麽爭奪皇位!
“起來,本宮會為你相公做主。”
林小漁立刻站了起來,感激道:“謝三皇子。”
“此事如果提前泄露出去……”
“三皇子,民婦心中有數。”
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剛才她也是孤注一擲了,來到這個朝代後遇到最大的官員也就是縣令,又是個沒有架子的好官,根本沒有這樣濃重的壓迫感。
身後的衣服已經讓冷汗給浸濕了,那邊的槐樹林被風吹著呼啦啦的過來,汗水被涼風帶走,身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林小漁順著走廊,指甲用力掐了掐手心。
“小籬,我們走。”
那邊田小籬還坐在廚房外等著,趙廚娘眼見著嘴唇不停地扇動,喋喋不休,田小籬就像見到救星一樣站了起來。
“走走走,我都等不及了,小漁姐。”
兩人走時趙廚娘還不忘在後麵追出來,手裏遞過了一張紙條,提醒道:“小嫂子,別忘了定製的留仙裙!”
“絕對忘不了。”
林小漁點頭稱是,兩人便出了三皇子府。
住處三皇子自然知道,送五千兩紋銀的下人已經提前去了,外間月上中天,田小籬憋不住話,便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小漁姐,姐夫的事情你說了?”
“說了。”
“那三皇子怎麽反應的?”
“應該是會給我們查,不用太過擔心。”
田小籬鬆了一口氣,“他不會變卦吧?”
“放心吧,你變卦三皇子都不會變卦。”
聞言田小籬不由得抿了抿唇,她怎麽覺得小漁姐是生氣了,是不是她太笨了,所以才會惹得姐姐生氣。
“這事情我心中自有計較,你就不用管了。”
林小漁拍了拍田小籬的肩膀,如果此事和太子無關,她根本就不會把事情告訴三皇子。
現在對方就算是為了皇位,為了扳倒政敵太子,也得幫自己不是?
小籬人太單純,想法也直接,一根筋,這些事情還是不告訴她為妙。
看來隻能日後循循善誘,讓自己的身邊人都跟上節奏。
否則她在這裏已經走上了宮廷路線,家人的思想卻還停留在鄉村,那可真是雞同鴨講。
“到家了。”
還沒開門,林小漁便聽見了自家三哥的驚歎聲,伴隨著牛婆婆哎呀哎呀的聲音,順著院子傳了出來。
“咣當。”
外門被打開,裏麵竟然放著一箱銀子,在夜色中似乎白亮亮的,還在閃著光。
自家三哥手裏托著一錠銀子,正放在牙上嘎巴嘎巴的咬,自家小閨女秋秋也在旁邊有樣學樣,嘎巴嘎巴的啃銀錠子。
“三哥,這是真的,你再咬小心牙被硌掉了。”
“秋秋,放開那銀錠子!你的牙剛掉一顆,還想再掉一顆?”
正在咬銀錠子的林三強:“……”
他尷尬的把銀錠子放回去,尷尬的笑道:“小妹,三皇子還真是出手闊綽,怎麽送了這麽一堆銀錠子過來?”
“自然是賞賜。”
林四強望著這一箱銀錠發呆,還是柳絮推了他一把,才勉強回過神來。
“四哥我沒投個好胎,我們這些莊戶人家汗珠摔地碎八瓣,累死累活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銀錠子,貴人隨手就是一箱。”
柳絮沒好氣道:“林四強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別讓小妹看個笑話去。”
“對對對,我們家最能掙錢的當屬小妹,我們這些當哥哥的也不能太拖累小妹!”
林三強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小妹,我和衛萍兒最近攬了一樁生意,估計者能賺不少錢,到時候咱們湊湊,開個大酒樓!”
“怪不得三哥你總是神出鬼沒,我還奇怪你每天往哪竄,原來是和三嫂去搗鼓生意。”
也是,好久都沒見衛萍兒了,如果林三強不提,林小漁都快把她給忘了。
這姑娘熱情潑辣,追求人的方式也別具一格,這些日子沒來,林小漁以為也就是三分鍾熱度,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三嫂不是法……仵作,能有時間做生意嗎?”
林三強不以為然道:“這個你就甭擔心,不是還有她爹嗎?”
新來的幾個人立刻抓住了重點,林四強饒有興趣的問道:“三哥,三嫂在哪,明天讓弟弟見見嫂子,你倒是瞞得緊!”
柳絮揚眉道:“就是,這些日子過去,要不是忽然提起來,我們還不知道多了個三嫂!”
“這不是……這不是最近忙。”
林三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明後天,就明後天,我讓她來見見。”
“吃飯不耽誤說話,飯都做出來了,還不趕緊的來吃。”牛婆婆在後麵催促著,“快把這箱子藏起來,財不外露!”
大箱子被搬到屋裏,小理作為家裏現在唯一的男丁,舉著手也想幫上一把,卻被林三強推了推。
“小理你勁兒小,三舅舅和四舅舅抬就行。”
大箱子被用厚重的布蓋了起來,剛蓋起來之後,林三強又一拍腦袋道:“光顧著放,忘記數數多少錢了!”
“五千兩。”
“……”
林四強心潮澎湃,用力拍了拍胸脯,“我林四強定要在京城闖出一番大事業,到時候別說五千兩,一萬兩、十萬兩也掙得回來!”
“別說大話,肚子填飽再吹。”
柳絮適時的給潑了盆冷水,林四強這才悻悻地收回手,拿著筷子吃起飯來。
第六百四十一章 當鹹魚真不錯
下午林小漁和田小籬都不在家,柳絮親自洗手做羹湯,下廚做了飯。
她滿懷期望的看著林四強把一塊蘑菇塞進了嘴裏,嚼了嚼之後又吐了出來。
柳絮:“……”
林四強衝到院子裏,用舀子舀起一勺涼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齁死我了,齁死我了!”
其他人還沒動筷,紛紛往外看去。
林四強灌了一勺涼水還不夠,又灌了一勺,輕聲地嗆咳起來。
“有那麽誇張?”
第一次洗手做羹湯的柳絮被打擊到了,她憤憤地用筷子夾起一塊蘑菇塞到嘴裏,嚼了嚼。
“啊呸!”
太鹹了太鹹了,都能砸死個賣鹽的!
這下柳絮也不好意思怪林四強,反而道起歉來。
“對不起,我……我可能是鹽放多了,放了兩遍。”
她想起來了,剛炒菜的中間放了一次鹽,不過都讓油給化掉了,炒熟之後她又放了一次,還放在鍋裏悶了悶。
林小漁雖然很想給麵子吃一塊,但既見到兩個人都是這種反應,她索性挽起袖子,打算再重新做點飯。
見到如此,柳絮更加的尷尬了,臉紅的厲害,她連忙也挽起袖子,急道:“小漁姐,我來幫你!”
林四強實在沒忍住,道:“柳絮你還是歇著讓小妹做,再做飯我就要被你鹹死了。”
柳絮:“……”
這男人到底會不會說話,雖然……雖然確實是鹹了點,但到底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哄哄人?
最後還是牛婆婆出來打了圓場,笑著道:“一回生兩回熟,這做飯也沒什麽難的,柳絮丫頭第一次做掌握不好份量,下次就行了。”
“嗯嗯,下次我肯定不放那麽多鹽!”
林小漁滋啦滋啦炒了幾個菜,一家人才算是飽飽的美餐了頓。
在告狀喊冤的第二日,生活照常繼續。
田小籬繼續給佟家私塾做飯,林三強送貨,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情要做,個個忙的火朝天。
似乎有了昨晚那一錠銀子,大家的幹勁兒更足了。
“嗯,好舒服。”
鹹魚林小漁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進屋來,把被褥曬得暖洋洋,既柔軟又舒服。
舒服的她不由得伸了個懶,日子過得可真好啊。
這麽想著當個鹹魚似乎也不錯,繡坊有人看著,私房菜送貨也不用她費勁,躺平的日子就有錢來拿,太快活了!
就這麽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又睡著了,下午的時候林小漁才從睡夢中轉醒。
“四哥走走走,叫上柳絮和牛婆婆,咱們去醉香樓搓一頓!”
三哥和衛萍兒在忙他們的生意,現在也沒回來,晚上林小漁不想做飯,不想被嗆得一身油煙味,她隻想躺平等開飯。
“大皮!小皮,發財!”
柳絮正孩子氣的在院子裏逗弄鳥,三隻鳥,一大一小一中在籠子裏撲棱撲棱的跳。
小皮跳的最歡實,嘴裏還嘰嘰喳喳的叫著,“秋秋!小理!回來吃飯!”
大皮:“嬸子,我聞著你家的香味就來了!林四強,你沒腦子!沒腦子!不高興!”
林四強的臉色僵了僵,大皮最後那句學的是誰,一目了然,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然被女人欺負,他要奮起!
“柳絮!”
一聲大喝之後,柳絮茫然地回過頭來,秋水般的剪瞳眯了眯,“怎麽了?”
在對上柳絮那迷茫而又無辜的眼睛時,林四強瞬間偃旗息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已經不想奮起,語氣也不由得溫和了下來。
“咱們晚上不在家吃,小妹說要帶著你和牛婆婆去醉香樓搓一頓。”
“啊?!去醉香樓?”柳絮下意識想拒絕,醉香樓一聽這名字就是個豪華的酒樓,估計也是機遇其外,敗絮其中。
做的飯菜又貴又難吃,光好看而已,但是想著拒絕她又不會做菜,最後這活還是落到林小漁身上,柳絮也不好意思。
“問過婆婆了嗎?”
林四強道:“婆婆還沒起來,你去問問。”
“行。”
柳絮放下手裏的樹枝,徑直來到牛婆婆的臥房,她輕聲道:“婆婆,晚上咱們去外邊吃,行嗎?”
“嗯……是柳絮丫頭啊,婆婆有些乏,你們年輕人還是自己去,帶上婆婆這個拖累也不方便,帶點回來給婆婆就行。”
柳絮擔心的問道:“婆婆,您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不是。”牛婆婆笑著搖了搖頭,右手握拳捶了捶肩膀,解釋道:“婆婆年輕的時候出大力傷了身子,人老了就不愛動彈。”
“您躺躺就行,可也別光躺著。咱們村裏不是經常有人說誰又躺下了,活動活動身體才好。”
牛婆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唉,婆婆知道,柳絮丫頭你去吧,別讓你小漁姐等了。”
“行,那婆婆我先出去。”
柳絮從臥房裏出來,悄聲道:“牛婆婆還要睡覺,讓咱們先去,說帶回來給她吃就行了。”
林小漁朝著窗子望了望,“婆婆不舒服?”
窗戶瞬間被手指敲了敲,牛婆婆伸出右手擺擺手,“小漁你們去,天色還早,你們吃完帶回來,正好孩子也放學。”
“這樣也行。”
醉香樓隔著林小漁的住處並不遠,為了逛逛夜市,也為了空空肚子多吃點,三個人都沒有坐馬車,而是步行前去。
“小漁姐,你看那個步搖好不好看?”
三個人在大街上走著,柳絮格外的活潑,她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新鮮的和什麽似的。
林小漁順著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正彎腰挑著水果,頭上卻帶了銀色環佩叮當的步搖,煞是好看。
“小漁姐,你看那個。”
柳絮的目光很快從不逾上移開,轉到了街邊的一個說書茶館。
啪的一聲,驚堂木拍下,說書的人唾沫橫飛。
“話說天地陰陽,渾沌初始……”
聽起來像是某些神話傳說,林小漁對這個平行時代的神話也有些感興趣,道:“聽聽?”
“聽聽聽!”
柳絮找了個位置,三個人便坐了下來,桌子上很快有小兒起來了滿壺的茶,味道很香,茶味很濃。
第六百四十二章 四哥,你啥時候成親?
這種街邊的市井說書小攤子用的都是大碗茶,普通勞苦大眾都能喝得起,多數都是茶沫子,為的就是應個景,品個味。
林小漁吹了吹碗裏的茶沫子,雖然粗陋,但喝起來味道還不錯。
“盤古開天地,身體化為萬物,滋養著大地……”
好家夥!
沒想到這個時代也有盤古,也有這類的神話傳說,連名字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故事林小漁早已經聽了百八十遍,現在雖然不新鮮,卻還是第一次身臨其境的坐在攤上,聽著說書人講。
他沒什麽觸動,喝著大碗茶的聽書人有的卻被感動了。
“那盤古最後還活著嗎?”
“身體眼睛汗毛都化作萬物,你說活著不活著?”
“那我們都是盤古的後代,也就代表著盤古是活著的嘍!”
“這種說法倒是第一次見。”
底下聲音議論紛紛,台上的說書人唾沫橫飛,甚至都飛濺到了大碗茶裏,這些喝茶的也不介意,一個勁兒的拍巴掌叫好。
三個人聽了半刻,林四強便興趣缺缺道:“無聊,還是填飽肚子去。”
“你呀,就知道吃!”
林四強一瞪眼,“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人不吃飯就餓死,聽盤古,聽盤古能不餓死?”
超大電燈泡林小漁:“……”
她沉默,她閉嘴。
她就不該當這個電燈泡,真是千人千麵,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相處方式。
自家三哥和衛萍兒,一個羞澀,一個大膽潑辣,看起來也頗有趣。
而四哥和柳絮,兩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對歡喜冤家,而且還是互懟的那種。
走了一段路眼前忽然出現一座高大的酒樓,酒樓足足有三層,從外表上看上去就像影視劇裏的那種酒樓,但卻顯得更加精致。
“三位客官裏邊請!”
門口迎賓的小二肩膀上掛著汗巾,笑得見牙不見眼,眼睛都眯縫了起來,弓著腰把他們帶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
柳絮豪橫的嚷道:“你們這裏的拿手招牌菜是什麽?”
小二聽了這話之後笑得更加諂媚,以為是拿到了大肥羊,想著趕緊宰上一頓。
他趕緊道:“客人,我們這裏的招牌菜可多了,無論您是想吃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都有!”
“八寶鴨子、紅燒豬蹄膀、珍珠翡翠白玉湯、麻辣魚、紅燒小家雀……”
小二正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美食,林小漁打斷他道:“珍珠翡翠白玉湯三份吃,再來一份紅燒小家雀。”
“好嘞!紅燒家雀一份,三份珍珠翡翠白玉湯!”
報完菜名之後,小二又笑盈盈的回過頭,“客官還要什麽?”
柳絮咽了咽唾沫道:“八寶鴨子,紅燒豬蹄膀,麻辣魚各來兩份!”
“好嘞!”
林四強咬著牙搖搖頭,“這些就夠了,我們先吃,吃完不夠再要,別忘了再帶點回去,家裏還有人沒吃飯。”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樓,上菜格外的快,剛吩咐下去沒多久,小二便端著幾碟子菜過來。
八寶鴨子油皮亮晶晶的,燒的通紅,肉眼看上去大腿那一塊皮最焦。
“客官,您慢用。”
筷子也是幹幹淨淨的象牙白,雖然是一樓,裝飾的也並不敷衍,隻是略微有些吵鬧。
他們隔壁桌的客人像是喝大了,大著舌頭在行猜酒令。
還有人在滔滔不絕的吹牛,那牛皮都快飛上天了。
“我行商的時候路過一處雪地,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
林四強利落的剝了一塊八寶鴨皮,放到柳絮碗裏,“先別光顧著聽,這八寶鴨要熱著吃才好吃,涼了味道發腥。”
說完他才後知後覺,不好意思道:“小妹,你也吃。”
“你們秀恩愛就是,真的不要顧及我,哈哈。”
電燈泡的既視感太強了,林小漁默默喝了一口珍珠翡翠白玉湯,味道不錯。
但可不是她誇海口,真不如自己做的湯好喝。
自己會做飯,而且做的好吃有時候也不是一種好事,胃口養叼了,去外邊吃總覺得缺些東西。
八寶鴨脖子上的皮焦黃,用筷子撕下一小塊填到嘴裏,嘎吱嘎吱的嚼。
那邊的人牛皮已經吹上了天,“有個黃皮子忽然就從雪地裏竄了出來,人立而起,還不停的朝著我拱手,問它像不像人!”
旁邊的人也來了興趣,紛紛出言問道。
“那你怎麽回的?”
“那黃皮子竟然會說話,難道傳說是真的?”
吹牛皮的人繼續道:“我可沒說它像人,我說看它像個烏龜王八蛋!”
“哈哈,你這是斷人的路啊!”
“真就不怕來報複?”
“無稽之談罷了,誰還真信?”
柳絮咕嚕咕嚕喝了兩碗珍珠翡翠白玉湯,突然有些窘迫地站起身來,“我出去一趟。”
說完也不顧兩人的反應,瘋也似的跑了。
林四強有些擔心的想起來追,卻被林小漁一把攔住。
“四哥,柳絮妹子應該是去如廁,你就不要跟著了。”
林四強瞬間紅頭脹臉,點了點頭,又坐下了。
不過雖然沒去追,但是林四強卻還不停的往外看,那架勢生怕柳絮被人給拐跑了。
“四哥別看了,人跑不了,趁著柳絮妹子不在,我問問你,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我不……”
“別說不喜歡,我都看出來了,一刻不見如隔三秋,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真是死鴨子嘴還硬,這都心照不宣的事了,承認又有什麽難的。
林四強噎了半晌,這麽大個男人臉頰竟然慢慢的全紅了,他麵色認真道:“是……有些喜歡的,不過我沒有想過成親的事,太遠了。”
“是時候該想想了。”
林小漁歎了一口氣,她結婚早,可是她也不想這麽成熟的好嗎?
怎麽現在自己的幾個哥哥似乎都變成了弟弟,對待感情上就像不經世事的毛頭小子,還得別人指點才能夠看清楚真實的心意。
“她現在年紀不大,我再等等就是,等到她真正認清了心意,再成親不遲。”
“四哥,尊重自己的本心就好。”
第六百四十三章 醉香樓搓一頓
林四強不由得笑了笑,雙手舉起筷子點了點桌子,誠心誠意道:“小妹,看來四哥日後也要多讀些書,否則總要被小妹比過去,四哥的心意四哥自己明白。”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四哥多讀些書也是好的。”
隻不過多讀書使人明智,可別變成傻讀書。
書呆子是萬萬不可取的,君不見古代千萬讀書人,讀書過度之後便到了書呆子的境界,不理凡塵俗世,隻一味的郎朗讀聖賢書,平白惹的人笑話。
兩個人又攀扯了會兒話,那個吹牛皮的兄弟又開始肆無忌憚的侃大山,過了半晌柳絮才悠悠轉了回來。
“小漁姐我吃飽了。”
桌麵上鴨子已經吃了大半個,珍珠翡翠白玉湯喝的連底兒都不剩,也是時候該結賬了。
林小漁高聲呼了一句,“小二,過來結賬。”
柳絮趕緊掏出口袋中的銀子,連忙道:“小漁姐,我爹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不少錢,我有錢!”
說著也不顧林小漁的勸阻,直接把錢硬是塞給了小二,瞪著眼睛道:“你要是不讓我花錢,我就跟你急!”
“好好好,這次你付錢,下次我來付錢,再下次就讓四哥付錢。”
柳絮這才心滿意足,嚷著對小二道:“小二,再來……”
她像是低頭算了算人數,複而抬頭道:“三隻八寶鴨、四個大豬肘子、兩份麻辣魚、珍珠翡翠白玉湯來七份!”
好家夥!
不過想想家裏還有個成年男人沒吃飯,其他人雖然吃的不多,但總不能讓他們給欠著肚子,多要點也行。
小二瞬間樂開了花,彩虹屁一連串的吹。
“這些是給家人帶的吧?客官,我們今天店裏有活動,您買了這麽多,我們再給您塔上一隻荷葉雞!”
有免費的搭頭誰會不要,柳絮點點頭,“行,那謝謝小二哥了。”
這次買了這麽多東西,林小漁實在不好意思讓柳絮全掏錢,隻能折中,一人掏了一半。
三個人左手提著雞,右手提著鴨,中間提著翡翠白玉湯和牡丹荷花酥,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家走。
京城裏的夜市十分繁華,東麵有個賣魚的,西麵有個賣肉的。
賣肉的攤販長的五大三粗,一柄傳家寶刀鋒利無比,正在哢嚓哢嚓的剁著豬骨頭。
這個朝代的人說話也是漢話,不過多少帶著些南腔北調的方言,林小漁靠著半蒙半猜也能蒙中一些。
“蘿卜賽梨!”
“剛出鍋的湯碗,十文錢一碗!”
“咋就那麽貴!不買!”
走著走著前麵擺了一個大攤子,黑乎乎的一大片,黑色的旁邊還放著些紫薯麵。
林小漁忽然福到心靈,雖然不過年不過節的,她卻由這紫薯麵和黑乎乎的芝麻想到了湯圓,那一個個白胖白胖的,顫顫悠悠的湯圓。
在上輩子她就喜歡吃湯圓和餃子,湯圓雖然小,但糯米糍放到肚子裏撐胃,每次也吃不了半碗。
要的就是那個意境,吃著白胖顫悠悠的湯圓,聽著門外劈裏啪啦的煙花,天空中的煙花像黃色的麥穗一樣垂下,美不勝收。
“老板,黑芝麻麵怎麽賣?”
瞅著林四強正在和柳絮挑一副麵具,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一個臉上帶著豬麵具,一個帶著猴麵具。
老板是個文文靜靜的姑娘,立刻報上了價格。
“一斤紫薯麵,一斤黑芝麻,白糖再來上點……”
攤子雖小,五髒俱全,東西都很齊,采購足了之後,手裏提著的珍珠翡翠白玉湯還往外冒著熱氣,林小漁想著得快點回家,好保存住這股熱乎氣。
“好啊,林四強,你竟說我是豬,看我不撓死你!”
柳絮小臉上帶了個豬頭的麵具,大耳朵隨著她的動作呼閃呼閃,看起來極其可愛。
“咳咳,走啦走啦,四哥,就算柳絮是豬,那也是可愛的小香豬!”
柳絮委屈巴拉的揚起豬臉,豬鼻子往上拱了拱,“小漁姐,你也跟著他說我,不過小香豬是什麽?”
“小香豬……是一種可愛的粉色的豬,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那種。”
這話柳絮愛聽,本來皺起來的豬頭臉瞬間也樂開了花。
“我是小香豬,林四強你是猴,我們一個豬,一個猴,簡直就是絕配!”
林四強臉上也帶了個麵具,毛茸茸的,雷公嘴,眼見著是個猴子麵具。
這倆人……
林小漁也笑了,怎麽跟個孩子似的?
果然不結婚人就年輕,心態也孩子心性。
三個人吹著夜晚的風,時不時的在夜市上買點小吃和玩耍的小玩意兒,柳絮還不忘給兩個孩子各帶了個小木馬。
回到家的時候柳絮故意把兩個木馬往身後藏了藏,道:“得給他們個驚喜!”
林四強率先踏進的門口,迎麵就撞見了衛萍兒。
衛萍兒穿了一身黑衣勁裝,全身上下利利索索,頭發被挽成高馬尾束在腦後,整個人看上去清爽無比。
因為走的太快,衛萍兒被他撞了個趔趄。
林四強:“不好意思哈。”
“沒事沒事,反正是一家人。”
林四強:“???”
一家人?
有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他的家人裏多了這個女子?
林小漁笑著道:“四哥,你忘了上次咱們看卷宗的時候,衛萍兒?”
“哦哦,原來你就是衛萍兒。”
不對,那也不是一家人啊!
“我喜歡你三哥,你三哥也喜歡我,可不就是一家人嗎?”
衛萍兒回頭擺了擺手,高聲喊道:“林三強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風風火火的走了。
“三哥也真是的,不留下人家吃個飯,正好我買了湯圓材料呢。”
屋裏頭的林三強道:“估摸著回家有事,仵作就是忙。”
“娘,你買的湯圓材料,那咱們晚上是不是就可以吃湯圓嘍!”
秋秋正圍著牛婆婆編花繩,毛線團撐開,手指靈巧的用三根線不停的編著,一個手串的雛形出現了,疙疙瘩瘩的,中間串了幾個銀質的小鈴鐺,隨著手的晃動叮當作響。
第六百四十四章 李老夫人病了
林小漁摸了摸閨女的頭,林小漁把湯圓材料放在廚房裏,道:“不光是湯圓,你問問你柳絮姐姐給你買什麽了?”
秋秋一聽這話來了興趣,趕忙扔下手裏的翻花繩,去纏磨柳絮了。
“柳絮姐姐,你給秋秋帶什麽了,快拿出來讓秋秋看看!”
柳絮把小木馬背在身後,嘴角彎起,兩隻手攥成拳伸了出來,“柳絮姐姐隻有一隻手裏有東西,秋秋猜中姐姐才給你。”
“啊!”
看著麵前的兩隻拳頭,秋秋蹲下身子左瞧瞧右瞧瞧,可到底是瞧不到哪隻手裏有東西。
她隻能咬了咬唇,糾結了一番之後,頗為猶豫的道:“柳絮。姐姐,我選右邊的。”
“好,姐姐給秋秋打開看看。”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圓滾滾的杏眼,澄澈無辜的像隻小貓咪,柳絮也不忍心再逗秋秋,配合的把右手給攤開。
藍色的小木馬露了出來,木馬雕刻的栩栩如生,秋秋一把把木馬拿了起來,還不忘說聲,“謝謝柳絮姐姐。”
“哥哥哥哥!快出來,柳絮姐姐給秋秋買了新玩具!”
小孩子得了新奇的東西總是想和同齡人分享,家裏隻有一個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哥哥,秋秋搖著手裏的藍色木馬,眉眼彎彎。
“你看,把它放在地上還會動。”
秋秋把藍色木馬給放在了地上,拍了拍小木馬的屁股,木馬就噠噠噠的跑了起來。
“小理,柳絮姐姐也給你買了一樣的木馬。”
柳絮左手攤開,一隻粉色的木馬露了出來,不過她不好意思道:“如果你不喜歡粉色的,明天姐姐再去換。”
“柳絮姐,我很喜歡。”
兩個孩子都拿到了玩具,不過明顯秋秋對玩具更感興趣,小理子是手裏端著木馬,目不轉睛的研究著構造,偶爾還把木馬翻過來,用手敲敲木馬的肚子。
廚房裏林小漁在熱火朝天的忙活著,黑芝麻白糖打粉,加入紫薯麵等佐料,經過一係列工序靜置後就成了餡料。
“小漁,你把料拿過來,我們全家人一起包。”牛婆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桌子旁包起湯圓來,其他人也挽起袖子跟著上手。
人多力量大,兩個男人雖然不會包,但在柳絮和林小漁的教導下,雖然歪歪扭扭,多少湯圓也成了個型。
林三強手大的像蒲扇,拿捏著那麽小的湯圓皮,一不小心就給拍扁了。
反倒是林四強,一開始也是屢屢把湯圓皮給捏扁了,後來在柳絮的教導下越發的熟練,到最後竟然能包的以假亂真。
不一會湯圓就包好了,下鍋煮熟,一個個從湯底浮了上來,軟糯糯的在清湯裏飄著。
“娘,這是我包的!”
秋秋指著碗裏一個露餡的湯圓,“可它怎麽漏了?”
“你沒捏緊,或者是中間捏的太薄了,下鍋就會漏。”
剛才小理的手法也是林小漁教的,他雖然讀書好,但是做飯的手卻和林三強一樣,笨拙的很。
湯圓一個個都長著大翅膀,邊上薄,中間厚,所幸的是一個也沒漏。
“嬸子,我掐著飯點又來了!”
正吃了幾個下肚,外麵熟悉的聲音傳來,賀雲在非常自來熟的搬了個板凳坐下,諾諾的問道:“嬸子,我可以去拿碗嗎?”
“可以,婆婆就給你拿。”
牛婆婆就稀罕賀雲在這個懂事乖巧樣,站起身來從櫥櫃裏拿了雙碗筷,用漏勺盛了十幾個湯圓放到碗裏,又加了一大勺原湯。
“賀雲在,要不要嚐嚐我包的?”秋秋用手肘拐了拐賀雲在,“嚐嚐嘛。”
“好呀好呀,秋秋包的肯定很好吃。”
奸計得逞的秋秋往賀雲在碗裏塞了好幾個湯圓,不過個個都是扁肚子,外麵烏漆麻黑的,還有芝麻露在外麵。
賀雲在:“……”
秋秋:“你別看它露了,這樣的吃起來還方便!”
沒錯,秋秋碗裏幾乎一大半都是湯圓的餡料,黑芝麻白糖混合,這都是她自己包的。
被坑了一把的賀雲在也沒辦法,隻能任勞任怨的用勺子舀起湯圓來吃,偶爾再喝一口黑芝麻湯,小臉皺的看起來就怪可憐。
小孩子之間的事林小漁不會去管,不過現在看來這小胖墩被自家小閨女吃的死死的,若是將來嫁給他也不能吃虧。
唉!
看自己想到哪裏去了,這兩個孩子現在不過是個小豆丁,談婚論嫁還早著,哪裏就能想那麽遠?
“好吃吧,這都是我的心意,賀雲在你肯定得吃完。”
秋秋一邊扒著自己碗裏的湯圓,一邊還時不時的給賀雲在添上幾個,那雙澄澈的杏眼不停的眨巴著,讓人不忍心拒絕。
一頓飯吃完,林小漁又用碟子給賀雲在成了不少已經包好的湯圓,囑咐道:“回去之後讓你娘給晾起來,千萬不能窩著,否則明天就軟了。”
“謝謝嬸子!”賀雲在脆生生的道了謝,就和秋秋玩鬧去了。
晚上小孩子精力好,也不可能睡太早,林小漁便放任他們去玩,隻是不免又囑咐道:“注意安全,別玩的太晚回來。”
雖然孩子小,但秋秋和賀雲在都是有數的小孩,不像那些作孩子,放出去就是撒手沒,作天作地最後把自己也作死了。
涼風習習,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林小漁溜達著去了奇貨繡紡,作為一個老板,基本的操守她還是有的。
“小漁姐您總算是來了,我正好有事找您!”
守在門口的白鶴立刻像看到了救星,著急忙慌道:“老夫人從昨天就病了,在府裏發起了高燒。”
“什麽?!!”
雖然上次就見著李老夫人身體不太好,但林小漁沒想到來的這麽快,老夫人對自己也算好,像親奶奶似的,現下病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大夫去看了沒,怎麽說?”
“老爺讓城裏好幾個大夫去看了,下了猛藥,高燒總算才退下來,不過人現在還是病懨懨的,吃不下飯。”
白鶴滿麵的愁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覺得老夫人這是心病,想少爺,小嫂子您去看看,寬慰寬慰老夫人或許能行。”
第六百四十五章 聖旨下,軍營開拔
“白鶴,看好繡紡!”
事不宜遲,林小漁立刻策馬去了李府。
許久未曾來李府,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林小漁覺得這朱紅的大門越發顯得悲涼,當然這個悲涼是對於李老夫人而言的。
門口的下人盡職盡責地攔下了林小漁,“林小漁,我們老爺說過不許你再踏入李府半步,請回去。”
“我來看李老夫人,請您通融通融。”
林小漁耐著性子,李老夫人對她有恩情,上次當著那麽多人維護自己,認自己為孫女,這本就是天大的恩德。
現在老人家病了,孫子又不在身旁,她這個孫女自然得在床頭盡孝。
然而這個仆人卻油鹽不進,冷哼一聲道:“你別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老爺說不讓進就是不讓進!”
沒辦法,看來隻有把事情鬧大,嚷起來讓李老夫人聽見,自己才能夠進府。
林小漁拿了馬鞭子過來,這功夫她還是和相公學的,雖然就是個三腳貓的功夫,但現在總能派上些用場。
“呼呼!”
馬鞭子在空中飛舞,林小漁厲聲喝道:“給我讓開,否則我就硬闖了!”
她不想鬧成這樣,但為今之計隻有鬧大,讓李老夫人出來見麵。
總不能次次都翻牆進去,她這個孫女是走了明麵的,不是見不得台麵的東西。
門口守著的兩個仆役趕緊往後躲閃,再囂張的人也怕鞭子,林小漁把馬鞭子舞得虎虎生風,圍繞著她自己形成了鞭網。
她猛的推開門,拿著鞭子就往裏衝。
“老夫人!老夫人!”
這麽大的響動果然引來了李老夫人的注意,李老夫人身邊的貼身服侍劉嬤嬤幾步出現在了這裏,掃了一眼那下人,道:“還不趕快退下!”
到底是李老夫人身邊的嬤嬤,那下人再怎麽著也不敢造次,奴顏婢膝的退下了。
見好就收,林小漁收好鞭子,規規矩矩的跟著劉婆子去了李老夫人的住處。
床上的李老夫人不斷地咳嗽著,屋子裏的中藥味更濃了,老年人特有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也盤旋在空中,讓人聞了不禁皺起眉頭。
“咳咳……”
老夫人沒說話先咳嗽了幾句,劉婆子趕緊遞上一碗水,“老夫人,你喝點水潤潤喉。”
“先出去吧。”李老夫人接過水,抿了一小口就把碗給放下,揮揮手讓劉婆子出去。
等到屋裏就剩她們兩個人的時候,李老夫人忽然無奈的笑了笑,“你這丫頭倒是膽大,敢在侍郎府舞弄起鞭子來了。”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祖母您別見笑。”
實在是不把事情搞大,她就見不到人。
“無妨無妨,左右你這丫頭鬧出什麽來,祖母隻要還活著就能護著你,旁人絕不敢動你。”
林小漁上去給李老夫人拍了拍脊背,關心道:“祖母,您得保重身體,不然兄長他在軍營裏也過得不踏實。”
既然認了李老夫人為祖母,在對方麵前肯定要稱李傲天為兄長,總不能是弟弟。
“唉,我這病也是急的!前日裏得了消息,皇上竟然要派京郊軍營去邊關與異族人打仗,不日便要開拔。”
聽到這消息後林小漁也是心裏一驚,連忙道:“京郊軍營裏不都是些貴族子弟,怎麽會讓他們去和異族人打仗?”
這些貴族子弟無非就是去軍營裏鍍金,將來再安排的時候也好有個合理的理由,在訓練上肯定不如普通士兵那樣嚴苛。
學的也不是殺人的本領,可如今卻要讓他們上陣殺敵,這不是個笑話嗎?
李老夫人頹然地搖搖頭,“聖上的旨意不可違抗,聖上的心意我們也猜不透,可……可僅憑你兄長那點拳腳功夫,將來若是上了戰場,那不就是去送死!”
皇上此舉無異於得罪了權貴,京郊軍營都是權貴子弟,再大的官也不想自己的後代去送死,這到底是走的哪一步棋?
難道朝中有所變動,或者有一場腥風血雨將要展開?
林小漁沉眸思索,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講得通,否則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輕易安排那麽多臣子的後代去送死。
“這太突然了。”
李老夫人斂眉道:“可不是,本想著讓他去混個一官半職,可現在卻成了這種樣子,當時還不如留在府上,我這個當祖母的還能保保他!”
對於此事,林小漁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古代皇帝就是天,君權神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聖旨不可朝令夕改,下了就要遵從。
外麵劉婆子敲門道:“老夫人,大人過來了。”
“讓他在外邊等著!”
李老夫人眉頭瞬間皺皺了起來,冷哼道:“當爹沒有當爹的樣,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
外頭有規律的敲門聲傳來,李侍郎的聲音響起,“母親,您的病可大好了?”
“你怕不是想我就此被氣死,府裏好清靜!”
李老夫人語氣不善,不過到底是對劉婆子說:“開門。”
門被打開之後,李侍郎順著光走了進來,在掃到床邊的林小漁時眉頭狠狠跳了跳,對著李老夫人行了個禮。
“劉嬤嬤,母親生病需要靜養,怎麽還放進了閑雜人等!”
不好對李老夫人出氣,李侍郎隻能對著劉嬤嬤撒氣,麵沉如水,“還不把人給打發出去,平白汙了母親的屋子!”
“人是我叫來的,怎麽,現在母親連這點權利都不配有?”
“自然不是,隻是這婦人言行無狀,方才聽下人說她竟然手持馬鞭在府裏傷人,兒子也是怕他傷了母親。”
李老夫人冷哼一聲,疲憊地別過頭去不想再看李侍郎,隻是握了握林小漁的手。
她望著李侍郎沉聲道:“就算傷人也是為了要見我,若不是府中惡奴堵住去路,我孫女又何須出手?”
“你非但不懲治惡奴,反而還怪起我孫女,這又是哪裏來的道理?”
李老夫人話語間滿是維護林小漁的意思,一番話罵的李侍郎臉色鐵青難看,但到底因為顧忌著孝道不敢發作。
第六百四十六章 準備吃食
剛要解釋什麽,李老夫人又喝道:“你枉為人父,自己的兒子就要去送死卻還能袖手不管,反倒在這裏挑起我孫女的錯處!”
“母親,這是聖上之意,兒子又有何辦法更改?”
“聖上旨意,這次算是真正如了你們的意,我可憐的孫兒啊!爹不疼娘不疼,受了那麽多年苦,現在要去送死自己爹卻還不管不問,何至於此!”
在外人麵前,李老夫人真是半點麵子都沒給李侍郎留,氣的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竟連禮數都忘了。
李侍郎雖然走了,但李老夫人還是氣的不輕,身體仰躺在床上,捂著心髒呼呼地喘著氣。
“老夫人您消消氣,大夫說過您的病不能氣,不能情緒激動,您得養好身體,等著少爺回來!”
劉婆子趕緊上來,一下下的給李老夫人撫著胸口順氣,這順氣順了半天,終於是把這口氣給順下去了。
“冤孽啊,冤孽!”
林小漁也歎了口氣,這李家的矛盾是越來越深了,全府上下都向著李文儒,隻有李老夫人向著李傲天。
“祖母,嬤嬤說的對,您得養好身體,將來好等著兄長功成名就歸來!”
“我也不希望他功成名就,有什麽大出息,做祖母的隻希望他能一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就行了。”
幾個人沉默了半晌後,似乎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林小漁道:“祖母,我相公也在軍營,左右他們還沒有開拔,我打算去看看相公,你有什麽話要囑咐兄長,孫女定給帶到。”
“劉嬤嬤,去把給少爺準備的東西拿來。”
“是,老夫人。”
不出一會,劉嬤嬤便提了兩個碩大的包袱,每個包袱都撐得滿滿當當,放在地下後還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李老夫人指著其中一個深藍色的包袱道:“小漁,這個包袱你拿的時候小心點,裏麵都是銀錠,別讓賊給偷了。”
“這個包袱裏麵都是秋冬的衣服,下來天氣冷了,那小子肯定不知道自己換衣服,戰場無情,凍病了可沒人照顧他!”
老祖母絮絮叨叨,話裏都是對孫兒的拳拳之情,林小漁一個勁兒的點頭,末了李老夫人語氣軟了半分。
“小漁,讓你相公看著那小子點,別讓他闖禍,軍紀無情,沒人能慣著他。打仗的時候幫著他點,就讓祖母求你了。”
“祖母您別這樣,我相公和兄長是很好的兄弟,不用您說也會這樣做的。”
“唉,那我就放心了。”
李老夫人撐著力氣說完這些話臉皮一張一合,半眯著眼睛看起來疲憊至極。
“祖母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這些東西和話我一定會帶到,放心。”
見狀林小漁也不太多留,她還要回家準備東西。
走的時候是劉嬤嬤送出去的,說是怕李侍郎背後是陰招,不讓林小漁走。
從李府出來的時候太陽正當中午,毒辣曬人。
林小漁心中思緒萬千,揚起馬鞭策馬狂奔,回到家之後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人。
所有人都震驚了,林三強更是擔心,憂慮道:“去邊關打仗要死人的,唉唉,能不能三哥去把妹夫給換回來?”
“三哥你開什麽玩笑,你當軍隊裏的記名冊是跟你鬧著玩的!”林四強也是眉頭緊皺,在院子裏不停的踱步。
屋子裏的牛婆婆白了一張臉,不停的拍著胸脯,懊悔道:“早知道婆婆當初要勸勸你,上了戰場人命就和草芥似的,不值錢!”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呂成行已經被登記在冊,而且軍中人也都熟識,他如果跑回來,那就是逃兵。
這個時代針對逃兵的律法很嚴苛,隻要家中有逃兵,全家人便要連坐,無論包庇不包庇都要滿門抄斬。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咱們也別太悲觀,相公運氣好,也許將來在戰場上殺敵有功,還能掙個大將軍回來!”
林小漁覺得凡事要往好處想,戰場上刀劍無眼,哪裏就能那麽倒黴,偏偏讓她相公死了。
眼見著一家子人又是愁容滿麵,林小漁猛地跺了跺腳,道:“我今天得趕趕工,相公秋冬的衣服都要給準備好。”
軍營裏的士兵分等級,呂成行剛入軍營,現在不過是低等士兵,發的棉衣肯定也不是好的,必須得自己事先預備。
“還有吃食,多少得做點,天氣漸漸的涼了,多做點也壞不了,還能和別的人分分,討討關係。”
說著說著,林小漁忽然間覺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很熟悉,剛才李傲天的祖母不正是這樣,看來自己是越活越嘮叨了。
牛婆婆聽到這話之後也是收斂了悲傷,趕忙道:“那我們現在就趕工,今天就給他送去,誰知道什麽時候開拔,別趕不上!”
“小妹,我們幫你。”
田小籬也放下了鏟鍋的鍋勺,道:“小漁姐,我去和私塾的負責人說說,今日飯不送了,這些飯正好給姐夫帶著。”
“也好。”
全家人一起總動員,和麵的和麵,炒菜的炒菜。
秋冬的棉衣自然是林小漁給收拾,男人穿的不多,衣服也單調的很,不是黑就是灰,而且樣數少,很快就收拾完了。
林小漁想著還得給他拿點錢,到時候再添補點東西,畢竟有錢好辦事。
“饅頭就不做了,軍隊裏會發,多做幾張烙餅、蔥香餅、白糖餅……”
兩個哥哥把大鍋給架了起來,一個人搬了好幾垛柴火,把火燒的旺旺的,火星子都要從鍋底下冒出來。
林小漁烙好一張薄薄的肉餅放在鍋裏,翻騰幾遍立馬就能熟,速度十分快。
肉餅的味道飄滿了整個院子,不過一會田小籬就回來了,她自發的接過了最重的力氣活。
和麵。
“婆婆,不行您就去屋裏歇歇,我們年輕人來幹就行,您看您頭上熱的這些汗!”
林小漁把手帕浸在涼水裏,擰幹之後給牛婆婆擦了擦額頭,微涼的手帕瞬間熱乎了起來。
“婆婆再幹會就回去歇著,抓緊時間多烙出幾張餅來,到時候送去了哪能自己都吃了,不還得分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探軍營
牛婆婆拿著擀麵柱子不停的趕麵皮,手腕靈巧,但頭上卻鋪滿了汗,褶皺的老臉被火熏的發紅。
一張張肉餅被騰熟之後撲在了竹筐裏,顏色焦黃發脆,讓人看了之後直咽唾沫。
田小籬不停地活著麵,又分出空來用菜刀哢哢哢切了些大蔥,多數都用的是蔥白,用刀收了放在一旁的大盆裏備用。
第一波是肉餅,估摸著有了一百張肉餅之後便開始做蔥油餅。
“牛婆婆您去歇著,別再把您累病了。”
林小漁使了個眼色,正在用菜刀哢哢切蔥白的田小籬放下菜刀,扶著人回了裏屋。
“這人老了,稍微動動就渾身出汗,虛的很。”牛婆婆背著手敲了敲腰部,望著院子裏忙活著眾人,嘴角也是掛著笑。
“小籬,給你小漁姐把白糖拿出去,前陣子婆婆剛出去買的,人家說這是綿白糖,好!”
院子裏林小漁喊了一句,“有紅糖嗎?婆婆,我們再弄點紅糖餡餅。”
“有有有,婆婆去給你拿。”
牛婆婆活脫脫一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屋裏找了個芭蕉大蒲扇扇著頭上的汗,又爬到炕頭上拿下了一包散裝紅糖。
她一塊兒把紅糖和白糖遞給了田小籬,“紅糖往裏拿,別撒了。”
“婆婆,您看您操心的,快歇著。”
“婆婆是手停眼不停,不能躺下,這老年人就是得多活動。”
院子裏熱油滋拉滋拉的冒,麵餅被放到鐵鍋上攤開,濃鬱的蔥香味混著麵味,又加了之前的肉餅,味道簡直絕了。
忙活了半晌,竹筐裏的蔥油餅已經堆成山了,肉餅和蔥油餅是混著放的,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肉餅的蹤跡。
“四哥你添柴火太多了,這樣填的話,用不一會兒餅子就得烤糊了,你們還得去再拿柴火!”
用擀麵杖攤好了一張白糖餅,林小漁忍不住道:“柳絮,紅糖放之前要在麵粉裏裹一裹,否則包不住的,等蒸出來都漏了。”
“啊呀呀!”柳絮手裏的動作瞬間僵住,她皺著眉頭不好意思道:“剛才我包的兩張紅糖餅都沒放麵!”
“你把那兩張給拿出來就行,一會兒我給你弄。”
“好好,我馬上拿。”
做飯的主力軍是田小籬和林小漁,兩個大男人燒火,柳絮偶爾幫幫倒忙,餅子做的很快,一會兒就用了三個竹筐。
“夠了夠了,不要再做了,三哥你把火調的小一點,咱們把灶下的這些柴火給燒完就不做了,別浪費。”
林三強熱的紅頭脹臉,鼻子上都抹了一塊黑灰,而林四強則更滑稽。
因為他靠著爐灶比較近,火又燒的慌,每次刮出來的火星和灰直接撲到了臉上。
柳絮笑著用手帕給他擦幹淨,一方純白幹淨的手帕立刻變得皺巴巴,黑了一大片。
“小漁姐,等會兒坐著馬車,咱們全家都去看姐夫,對了,要不要把兩個孩子從私塾裏叫回來?”
柳絮說著就去拉馬車,“畢竟事情這麽突然,姐夫不一定明後天就要去邊關,總要讓孩子見見爹。”
“也行,你快去快回。”
林小漁點了點頭,剛才早知道就讓田小籬把小理給叫回來,也省的大熱天再跑一趟。
主要是這事事發突然,弄得她措手不及,根本就沒有準備。
“柳絮,等等我!”
“林四強,你去淑女院把秋秋給接回來,我去接小理。”
林三強攔下了這兩人,道:“你們兩個別忙著走,知道佟家私塾和淑女院在哪嗎?”
柳絮:“……熱傻了,我還真不知道。”
“算了算了,小妹,我去一趟,把孩子給接回來。”
馬蹄聲響起,林三強瞬間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烙餅夠了,林小漁又想的路上得給兩個人改善改善夥食,做點精致的小點心和小零食什麽的。
她相公倒是不愛吃,或許都能便宜李頂天。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兩個孩子被接回來了,秋秋背著自己的小背包,道:“娘,三舅舅說爹要出遠門,要去哪啊?”
“很遠很遠的地方,估計一年兩年就回來了。”
“哦,那娘我們快點走,我想去見見爹。”
大中午的天氣有點熱,不過所有人的意見都是一致現在去,怕晚了來不及。
林三強在前麵趕著馬車,車廂裏坐了幾個人,人多擠,又把另一輛馬車給用上了,用的正是那個鑲金的馬車。
“小漁,這咋一想到要去邊關,婆婆我這心裏就慌得很。”
“婆婆沒事的,相公他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是去了戰場,也一定不會受傷。”
林小漁溫聲的安慰牛婆婆,同時也在安慰和說服自己。
柳絮和林四強坐在前麵那輛馬車,兩個孩子非要坐在馬車外邊,隻好讓他們一邊一個,跟著林三強。
車輛越過了一條又一條的小路,最後樹木越來越多,草鬱鬱蔥蔥,轉眼便到了京郊軍營。
老遠就聽到軍營裏麵將士的怒吼聲,驚濤拍浪頗有氣勢。
“這位大人,我們是呂成行的親眷,這不快要走了,我們全家來送送他。”
門口把守的官兵很好說話,登記了個姓名,揮揮手就讓林小漁他們進去了。
他們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目標很大,正在訓練的士兵都往這邊看過來,齊齊地行注目禮。
李頂天雖然也跟著別人,手裏麵舉著大刀長矛在廝殺,但卻朝著這邊俏皮的眨了眨眼。
“停!原地休息。”
看了片刻,終於等來了休息的時間。
趁著這個空檔,呂成行和李頂天兩人便走了過來。
李頂天高聲嚷道:“小漁妹子你這拖家帶口的,怎麽都來了?”
“你們不是要開拔,提前來送送行。”
林小漁打三大筐子烙餅放到地上,指著筐子道:“這裏頭有肉餅、白糖餅、蔥油餅和紅糖餅,還有一些別的小吃食。”
“小漁妹子,果然看到你之後我就食欲大動。”李頂天迫不及待的想上來拆封,卻被呂成行一個巧勁兒給阻止了。
“小氣!”
“李頂天,這是祖母給你帶的東西。”
第六百四十八章 離別之語
林小漁又把另外兩個包袱拿了出來,把李頂天拽的離隊伍遠了點,確定那些士兵聽不到,才壓低聲音說:“別打開,裏麵都是錢。”
聽聞此言李頂天趕忙低下頭,隔著包袱用手摁了摁,手裏沉甸甸,一塊接著一塊,他猛的“嘶”了一口氣。
“小漁妹子,我現在不過是個低級小卒,你給我這麽多錢,生怕別人不來搶嘛。”
“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麽想的,但總要拿來給你見見,怎麽處置隨你。”
這個問題林小漁不是沒想過,現在李頂天拿著這麽多銀子,出去打仗行軍集合都是急的,哪裏用的著這麽多。
況且都住一塊,肯定沒有地方藏銀子。
“這樣,一會我拿點,其餘的你都帶回去用在繡紡上,算我投資。”
“也成。”
林小漁點了點頭,那邊牛婆婆在叫人,她立刻和李頂天轉了回去。
裝著餅的竹筐已經被攤開,幾個大兵圍上來,牛婆婆正在往外分餅。
攤的又薄又焦黃的餅子被封了出去,李頂天趕緊上去搶,“留幾個留幾個,別都給搶光了。”
其他大兵們也知道好歹,最多一人拿了兩張餅子坐到遠處,就著水囊哢哧哢哧的啃起來,不需要吃別的菜,嘴裏也香的很。
李頂天也拿了一張肉餅和蔥油餅,拿起水囊灌了口水,哢哧一口咬下去,餅麵在嘴裏嚼的幹脆,他不禁豎起大拇指。
“小漁妹子,要是真去了邊關,我會想念你的。”
呂成行:“嗯?”
“……想念你的大餅!”
“各樣的做了一百多張,夠你們吃上幾天。”
不過李頂天吃著吃著餅,情緒卻突然低落了下來。
他歎了一口氣,“祖母是不是急壞了?”
想著老太太的病轉好,林小漁就隱瞞了李老夫人生病的事實,淨挑好的說。
“對啊,她老人家急壞了,給你帶了秋冬的衣服,還拿了這麽多銀子,嘴裏不停地叨叨念念著,讓相公好好看著你點,別闖禍!”
“祖母……我都這麽大人了,闖什麽禍?”
兒行千裏母擔憂,就算不是親生母親,也是隔輩親。
幾個人正吃著餅,林小漁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善的目光。
她順著看了過去,隻見一個蓬頭垢麵,身材矮小的人站在那裏,油膩膩的發遮住了半張臉。
露出來的臉也像是被蜜蜂蟄了一樣又腫又紅,連嘴唇也似乎幹癟異常,見她看過來那矮小的人瞪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林小漁扯了扯李頂天,“那是誰?”
怎麽總看他們,而且……好像在哪裏見過?
“小鬆啊,小漁妹子你不記得他了嗎?”
“小鬆?!!”
她還真沒認出來,對方臉都腫成胖頭魚了,確實難認。
“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李頂天掃了一眼小鬆佝僂著的背影,唏噓道:“被打的唄!偷奸耍滑,上頭看不慣他,上行下效,下頭天天挨打,人不人鬼不鬼。”
他又咽了一口餅,忽然站起身來,揶揄道:“不說他了,小漁妹子我先回去,你們夫妻二人說說悄悄話,嘿嘿,我肯定不偷聽。”
其他人見狀也十分識趣,給兩個人留下了彼此私密的空間。
林小漁卻沒有多膩歪,直入主題道:“我已經把你的事和三皇子說了,你安心上戰場,這些事情不用考慮。”
“別問我是怎麽和三皇子聯係上的,我有我自己的渠道。”
呂成行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用寬闊的肩膀把林小漁攬在了懷裏,堅毅的下顎抵住林小漁的額頭,“辛苦娘子。”
“你要做什麽?”
林小漁也不是一味隻知道付出,任勞任怨的女人,她需要清晰的知道呂成行心中有沒有規劃,有沒有對未來的打算。
男人當頂天立地,行事果決,痛快幹脆。
否則還不如自己養家養孩子,需要這所謂的相公,用來和泥都嫌累贅。
下巴被挑起,映入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呂成行緩慢而認真道:“我會奮勇殺敵,為自己,為我們家拚一個好前程。”
“記住你這句話。”
林小漁拍了拍呂成行的肩膀,踮起腳,兩人的唇相貼,隻一瞬間便分開。
“不過也要注意安全,凡事別傻愣愣的往前衝,你替別人送了命,沒人記住你的好。”
“我知道。”
“被人誣陷要會說話,別像悶子似的走開,軍營裏可沒人會讓著你。”
“我知道。”
“偶爾也多交幾個朋友,總是悶著也不怕把自己給悶壞了。”
林小漁又多囑咐了幾句,夫妻二人也沒什麽悄悄話可說,她向遠處招招手,“秋秋、小理過來。”
正在沒精打采啃餅子的秋秋:“來嘍。”
雖然娘做的餅子好吃,但她就是想和爹說說話,爹就要出遠門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爹,你要去哪啊?”
林小漁對著呂成行使了個眼色,讓他別把事情給說漏了,省得她三哥在秋秋麵前沒信用。
雖然人悶,但夫妻兩人之間也極有默契,呂成行摸了摸秋秋的腦袋,俯下身來溫和道:“的確是要出遠門,秋秋在家裏要聽話。”
“小理也要聽話,不要一味的死讀書,性格別和爹一樣悶,多交幾個朋友。”
小理重重的點頭,承諾道:“爹,我會的。”
最後的最後,夫妻兩人抱在一起,連帶著兩個孩子也緊緊地擁抱,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畫麵靜謐而美好。
在一聲高喝中,隊伍集合訓練,林小漁便領著孩子走出了軍營,秋秋還時不時的回頭,朝呂成行揮手告別。
“三哥你先送他們回家,我去繡紡看看。”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過奇貨繡紡,白鶴雖然現在是繡紡裏的大管事,但也經常性的去看望李老夫人,最了解李老夫人的病情。
林三強揚了揚馬鞭,“小妹,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有點事要辦,你們先回。”
“好,別弄得太晚。”
梅痕踏開四個蹄子就跑了起來,路過奇貨繡紡的時候,林小漁下了車。
第六百四十九章 風氏出招
客人們還是絡繹不絕,熟客們熟稔的打著招呼。
“掌櫃的,最近繡紡裏出新品了嗎?”
“快月末了,你們下個月初一的鎮店之寶出了沒?”
“我家小姐想訂做一套花朝節穿的衣服,掌櫃的您給看看哪樣合適?”
熟客們漸漸地圍攏了上來,林小漁立刻進入工作模式,一個個的替他們解答問題,做出正確的選擇。
等忙活了一大陣,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喝口水,遠遠的便看到了氣勢洶洶而來的風氏。
“清花,你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叫沈括的人,讓他立刻過來。”
林小漁刷刷刷用毛筆寫下了一個地址,“快去快回,從後門走。”
她麵色嚴肅,蘇清花也不敢多問,忙不迭地拿著紙條從後門轉出去,腳步匆匆。
沈括經常在這一帶活動,林小漁寫的其實是個花樓的地址,無他,碰碰運氣而已,畢竟風氏來勢洶洶,多個幫手總是好的。
老遠的風氏就進了門,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如果多看一眼林小漁,都是對眼睛的侮辱。
“林小漁,你最近很風光啊!”
“托謝夫人的福,民婦的奇貨繡紡財源廣進,日進鬥金。”
“哼,不過是些蠅頭小利。”
林小漁深深地懷疑,這謝家大夫人腦子到底是怎麽長成的,如果安上個水管,會不會立刻就放出滿滿一盆水來?
“那是,小本生意,湊合著打發生計,哪能和謝府的富貴相比?”
風氏又是一聲冷哼,不屑道:“我謝府豈是你等賤民可比?照著上次的繡法做出一幅南海觀音圖來,我便不和你計較長壽之事。”
“謝長壽一事本來就是他咎由自取,與旁人何幹,謝夫人難道還要怪罪於民婦!”
做南海觀音圖?
這要是別人林小漁就答應,可要的人是風氏,她一千個一萬個不答應。
因為若是真做了,到時候符不符合風氏的要求還另說,廢了功夫又惹一身騷,她林小漁還沒那麽傻。
“且不說長壽之事,這南海觀音雙麵繡你做還是不做?”
風氏道:“這可是給德妃娘娘祝壽的禮物,讓你做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
果然是在這等著她,宮裏的娘娘要過壽辰,雖然奇貨繡紡風聲鵲起,但京城裏大的繡紡又不是沒有,風氏為何偏偏找到她?
“謝夫人,民婦這裏就是個草頭班子,宮裏娘娘的壽禮合該讓京城裏最好的繡紡去做,民婦自認承擔不起!”
誰料風氏根本就不想放過林小漁,她眼睛斜愣著,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大膽林小漁,為何別人做得,卻單單不給德妃娘娘做,莫不是看不起娘娘,對娘娘有意見?”
風氏咄咄逼人,“此事我若如實稟告德妃娘娘,不知娘娘會如何懲罰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民。”
好嘛,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自己可承擔不起!
林小漁剛要反唇相譏,救星卻掐著點來了。
“謝夫人,光天化日,您這話可萬萬說不得!”
搖著扇子的沈括大驚失色,驚恐道:“德妃娘娘向來寬厚,就算對待下人也是賞罰分明,你怎能如此汙蔑娘娘?!!”
“你胡說!”
沈括一臉的嚴肅,鄭重其事道:“娘娘的壽禮自然是要精心準備,用上十分的心意,剛才配得上娘娘。”
他用手指了指風氏,大喝道:“可這小嫂子說了,奇貨繡紡當不起這個責任,謝夫人還偏偏要為難,怕不是借著德妃娘娘的由頭發泄私怨。”
風氏是認識沈括的,按照尊卑她此刻該對沈括行禮,可風氏這口怨氣憋不下去,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更別提行禮。
“謝夫人,德妃娘娘若知道自己的名頭被你如此借去欺壓百姓,不知該如何發落!”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這個賤民不肯給娘娘做壽禮……”
沈括可不怕風氏,他沉聲喝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要進宮,不若謝夫人一並進宮,說與娘娘定奪如何?”
一說到動真格的,風氏卻立刻慌了。
她本就是借著德妃娘娘的由頭恐嚇林小漁,怎麽敢真的去宮裏說與德妃娘娘聽?
現在也一下子慌了神,風氏自顧自找了個理由,“林小漁你不做便不做,隻是我兒長壽現下被你害了,你卻得負責。”
“那敢問謝夫人,你兒謝長壽是怎麽被我害的,我倒是想聽聽。”
風氏怨恨道:“我兒現在瘋瘋癲癲,神誌不清,你敢說與你無關?”
“哈哈哈哈哈哈!”
林小漁一陣狂笑,“也就是你兒子謝長壽瘋了?那是挺可憐的,不過和我有什麽關係?難道大街上的瘋子都是我給嚇瘋的?”
說來也巧,這時候街上正好跑過一個瘋子,瘋子右腳上穿著隻破破爛爛的草鞋,左腳髒汙不堪,赤腳踩在地上。
瘋子邊跑邊叫,“美人,別跑,我來抓你啦!美人……”
聲音之猥瑣,容貌之醜陋讓人作嘔,風氏臉色瞬間就變了,她悻悻然道:“你莫要強詞奪理。”
“謝夫人,我倒是看不過去了,起先你借德妃娘娘之名恐嚇小嫂子,現在又汙蔑別人嚇瘋你兒子,莫不是出門沒吃藥?”
沈括拱了拱手,認認真真道:“兒子瘋了作為母親的心急也是應該,隻是希望謝夫人保重身體,別和謝長壽一起瘋了才好。”
在兩人共同的擠兌下,風氏討了個沒趣。
她不敢和沈括對著幹,又找不出那日林小漁扮鬼嚇人的證據,隻能敗興而歸。
這賤人真是好運,每次都有貴人相助,真是氣煞她也。
“我說這謝府大夫人也真是好笑,謝尚書一世英名,怎麽娶了這麽個瘋婦?”
沈括兀自甩開扇子,放在胸前徐徐地搖,“小嫂子不必和這種人計較,凡事有我在。”
“多謝。”
“見外了不是?”
林小漁和風氏最根本的區別就是階級,草民和官太太是天壤之別。
若是對方有心,沒有沈括這些權貴在,她還真沒把握能鬥得過,畢竟官官相護,草民又能做什麽?
第六百五十章 汪氏說客
“隻是這事那瘋婦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來叨擾。”
“有何可怕?”林小漁一派鎮定從容,嘴角彎了彎,“這不是有你嗎?”
沈括愣怔了一下,半晌後,撫掌大笑,“然也!”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奇貨繡紡也沒什麽要緊事,他們一個老板一個帳房,再次安安心心的當起了甩手掌櫃。
“對了白鶴,祖母的病怎麽樣,有沒有大好?”
白鶴歎了一聲,“是有好轉,可還是整日裏咳嗽,吃了藥,每天昏昏沉沉的睡著。”
“老人家多半是想念孫子,罷了罷了,等我過些時候再去看看祖母,討她個開心。”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更何況李老夫人那麽大年紀,孫子又要立刻去邊關打仗,李府裏沒一個人讓老夫人順心,這病自然是好的慢。
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畫麵,肥胖的身軀,顛鍋的大勺,趙廚娘!
對了,那天從三皇子府邸回來,第二天就去看李老夫人,之後就忙著做烙餅,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若娘,你照著這個尺寸做一套廣袖流仙裙,要淺藍色的。”
林小漁從隨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的正是趙廚娘的尺寸和定製要求。
這活就不交給別人,若娘速度快,希望就在這幾天給趙廚娘趕出來,別耽誤功夫。
“小漁姐,那我手頭上的活……”
“不用管,先做這個。”
若娘欣喜的點點頭,在所有的繡娘裏,小漁姐最看中的就是她,雖說她並不歧視別人,可到底心裏是驕傲的。
“小漁姐,快到月末了,咱們下個月的鎮店之寶出什麽?”趙清荷手裏攪著一方絲帕,上麵繡著個紅色的錦鯉,躍躍欲出。
鎮店之寶,自從奇貨繡紡開業以來一個月便隻出一件,華麗精美,獨一無二,價高者得。
不拘泥於衣物,錦帕團扇之類的都可。
“這個不著急,我回家去想想,你們也想想。”
靈感不是逼出來的,逼出來的東西隻能有匠氣,沒有靈氣。
要捕捉大腦那一瞬間,電光火石閃過的東西,就要有安靜的氛圍和舒適的環境。
林小漁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了澡,躺在床上做夢,上次上上次,鎮店之寶的靈感都是在夢中偶得,不過這次卻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小閨女的興致不高,垂頭喪氣的,眼裏的光也暗淡了不少。
“乖,告訴娘是不是不舒服?”
“娘,我想爹。”
秋秋撲到林小漁懷裏,眼眶瞬間濕潤,“爹走了那麽些日子,現在又要出遠門,他會不會不回來了?”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娘和秋秋保證,隻要秋秋開心,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林小漁裝作吃醋,怏怏道:“難道娘在家,秋秋就不高興嗎?”
“不是的不是的,娘,秋秋很喜歡和娘在一起!”
秋秋瞬間就急了,趕忙解釋,小孩子覺得解釋還不夠表達清楚,她一把抱住林小漁的腰,腦袋用力的蹭著,活像隻撒歡的小狗。
“娘跟你開玩笑的,忍一忍,爹出去是為了我們全家人,秋秋在家裏更要開心,否則爹知道了心裏也難受。”
“嗯嗯,秋秋不會難過,娘,你快給秋秋梳頭,快點快點,吃了之後夫子要打手心的,很疼!”
小閨女似乎此刻才記起了時間,樣子比誰都著急,林小漁幾下利索的給她梳好了頭,親自送去了淑女院。
在車廂裏的時候林小漁一直抱著自家小閨女,輕柔地摸著她的腦袋,下車的時候溫聲道:“親娘一下。”
額頭上傳來了柔軟的觸感,小孩身上特有的味道香香的,香得讓人心都化了。
“我走了,娘。”
目送著小閨女進了私塾,林小漁一直站在原地,看著秋秋的身影徹底消失,左右的小豆丁也規規矩矩的都進了私塾。
她趕著馬車又回了奇貨繡紡,左右白天也沒事,老板的職責偶爾也要履行。
不過昨天討人厭的風氏剛走,今天奇貨繡紡便又來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汪氏。
“小嫂子我也不跟你見外,我這是當說客來了。”
汪氏穿了一身正紅色的襖裙,她以往都是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現在倒是有了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勢。
對待起汪氏,林小漁並沒有什麽感情,不討厭也不喜歡,左右維持這個人情罷了。
“小嫂子你聽我說,本來嘛,和氣生財,你做生意就不該得罪人,現在正好的繡個觀音陪賠罪,也許這事就能過去。”
“這事我真不能接,汪夫人。”
林小漁歎了口氣,真心誠意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也為了奇貨繡紡以後的發展著想,您是真的好人。”
“那你……”
“渴望夫人,您想想以您對謝夫人的了解。這觀音雙麵繡我如果真做了,謝夫人以後就能不找茬?”
汪氏沉默,她最了解風氏,說風氏能放過林小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更何況昨天我也聽說了,這是送給德妃娘娘的壽禮,容我先往壞處想,謝夫人那麽恨我,真不會在雙麵繡上動手腳?”
林小漁結交汪氏,兩個人其實都是利用關係。
汪氏來說服她是為了在風氏麵前長臉,討好風氏之後能在貴婦的圈子裏有一席之地,要說真是為了她,有十分之一的真心就不錯了。
在這個前提下,先肯定對方的人品,再說出對自己的弊端,對方若是通透的人就應該閉嘴,不再提此事。
利益關係,僅僅如此。
“小嫂子你自己考慮好就行,我也隻是提個建議,具體的還要你自己拿主意。”
“清花,去把我給汪夫人的禮物拿來。”
這些禮物是早都準備好的,預備著下次再送。
蘇清花領命去了,半晌之後雙手捧著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麵有芙蓉花開的紋樣,就那麽攤開放在桌上。
“這……這多不好意思,我來又不是專門要你禮物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汪氏但手卻不由自主的伸向了盒子,牢牢地抱在懷裏。
第六百五十一章 謝府不幹淨
“入秋了,奇貨繡紡又新上了幾個款式,我和汪夫人關係這麽好,自然是要先送您幾件。”
汪氏滿意的點點頭,吃人家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收了衣服的汪氏也不再替風氏說好話,立刻換了另一副口徑。
“小嫂子你人品好又善良,可別被坑了,謝府的事還是別摻和為好。”
有手上這套衣服在,汪氏說話也多了幾分真心,她皺著眉頭道:“最近謝府可不太平。”
“汪夫人可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個不太平法?”林小漁故意湊近汪氏,聲音壓低,“汪夫人,昨天風氏還找我茬來著。”
汪氏也不自覺壓低了聲音,道:“小嫂子,你千萬別被她拿了錯處,這人得理就不饒你。”
話語間已經用“這人”來代替風氏,可見汪氏也是動了真心。
“沒有沒有,幸虧有我朋友在,才幫我罵退了她。”
“那就好,我跟你說。”
汪氏神神秘秘道:“謝府鬧鬼!”
林小漁頗為配合,震驚的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鬧……鬧鬼?!!”
“起初我也不相信,但你說好端端的,那謝長壽就瘋了,又瘋又病,不是撞上了是什麽!”
汪氏說著說著右手搓了搓胳膊,不住地搖頭道:“說起來也怪嚇人,哪個高門大府不打死幾個丫鬟小廝,說不定啊……”
“真是嚇人。”
配合著汪氏,林小漁也“嘶嘶”了幾聲,皺著眉頭,“就沒請大夫去看看?”
“請了,城中有名的大夫請了好幾個,藥也吃了不老少,吃了藥就清醒,藥勁過去就犯病,嘴裏還胡言亂語的叫嚷。”
林小漁狀似好奇道:“他叫什麽?”
“不知道,就這些還是我費勁巴拉打聽出來的,他們的嘴嚴,能知道這些就不錯了。”
“或許是惡事做多了,報應。”
汪氏倒也沒反駁,繼續說道:“又是瘋又是病,聽說三日後要去大佛寺焚香禮佛,讓法師做場法事,送送那東西,我看多半是要住下。”
嗬嗬,活該!
林小漁在心中暗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害了那麽多人,現在隻是一個謝長壽被嚇瘋嚇病,還不夠!
“我這也是和你說說,小嫂子咱倆關係不錯,你別給我傳出去,否則我也吃不了兜著走。”
“汪夫人您盡管放心,我這張嘴啊……”
林小漁雙手交叉放在嘴邊,“特嚴實。”
她當然不會和外人說,隻不過自己的家人那就不一定了。
“我現在也得離謝府遠點,不然那東西跑出來沾上我,後悔都來不及!”
汪氏一陣唏噓,說完這事之後又不免抱怨起家長裏短。
“我那婆婆死活又給老爺納了一房小妾,長了個刻薄狐狸精樣,也虧老爺看得上!”
“你聽我說,不過這樣也好,這個小妾和原來那個狐狸精不對付,兩個人現在正鬥法,我倒樂得清閑!”
這些話林小漁不愛聽,甚至於厭煩。
她雖然已經成親,也生了兩個娃,但卻不想像怨婦一樣抱怨家長裏短,有當怨婦的時間還不如搞錢香!
但麵子上大抵要過得去,林小漁配合道:“汪夫人,上次我教你的法子可有用?”
“有用有用,我照你說的不上趕著巴結老爺,自己過自己的,打扮得漂漂亮亮,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老爺現在倒是像狗皮膏藥一樣扒上我了,還當著我的麵數落那兩個小妾不懂事,隻知道爭風吃醋,還是我賢良淑德!”
汪氏得意的不行,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也就這點追求了,無論多麽努力都是為了討好男人,獲得男人的關注。
別人的世界觀林小漁管不著,她又配合的恭維了幾句汪氏。
什麽賢良淑德,什麽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各種溢美之詞一塊誇,高興的汪氏說得越發起勁,大有滔滔不絕,賴著不走的意思。
最後林小漁無可奈何的陪了半個時辰,才終於把人給送走。
人走之後,蘇清花忍不住探過頭來道:“小漁姐,成親好可怕,我以後才不要嫁人!”
“蠢妹子,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不找夫家,你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蘇清荷目光寵溺的看著妹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這是在現代,林小漁絕對會勸蘇清花,女人可以沒有男人,可以不嫁人,可以沒有孩子,但要有自己的事業。
但這卻是在古代,入鄉隨俗嘛,就算自己勸蘇清花,估計也在一定程度上是害了她。
蘇清花撇撇嘴,“你看那汪夫人,明明是正妻,卻天天和兩個小妾鬥,活著也是為了男人,我覺得不值!”
正在繡廣袖流仙裙的若娘也搭腔道:“不錯,我覺得清花說的對,咱們可以自己賺錢,還有什麽男人?”
“若娘,你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我們女人嫁人不就是為了個依靠?”
蘇清花拍拍手,讚同道:“那些富戶人家,女人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們窮苦人卻得像男人一樣出去賺錢,還得生養孩子伺候公婆,想想就不公平!”
“蠢妹子,自古以來女人不都是這樣?”
“哼,我偏不!”
蘇清花揚了揚眉,擠到林小漁身邊,“小漁姐,你說是不是不公平?”
“清花說的沒錯,的確不公平,女人也可以用雙手賺錢,不用非得依附於男人,而且男人需要的是和他並肩而立的妻子,並不是附庸。”
林小漁的讚同讓蘇清花越發堅定,而其他已經成親,生養過孩子的婦人大部分都皺了皺眉,到底顧及著東家麵子沒說什麽。
而那些還沒許過人家的閨女一個個眼睛都發了光,在這一刻,她們的內心悄然發生了改變。
她們也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她們也可以不依附男人,世道不公至此,為何不能反抗?
謝長壽三日後要去大佛寺,這個消息著實重要,平日裏這草包在尚書府根本無法下手,出來倒好辦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等著吧謝長壽。”
第六百五十二章 玉妃之禮
林小漁並不打算自己動手,呂成行此事既然已經全權告知三皇子,不若讓對方動手,這些皇子們的手段她拍馬都及不上。
正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責,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才能事半功倍。
就在林小漁走後,奇貨繡紡裏猛然爆發了激烈的討論。
剛才忍著沒說話的婦人們紛紛出言,但聲音都很小,生怕被人聽見似的。
“東家自己成親卻攛掇著別家閨女當姑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對,自古以來不嫁人的不就是尼姑?”
“大戶人家咱們比不上,這女人就得三從四德,依附於男人,男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才是正當理。”
“東家自己有相公,兒女雙全還有錢,她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妹子你可千萬別聽什麽就是什麽。”
這真是越說越嚴重,越說越難聽。
此情此景之下,蘇清花再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懟道:“你們愛怎麽樣我管不著,但你們不能這麽說小漁姐!”
“這就開始舔上了?怪不得你們這幾個人平時受東家重視,跟在後麵和狗似的,給塊骨頭就追著啃!”
蘇清花忍不住扔下手裏的雙麵繡,霍然起身就要上去撕扯。
背後一雙手拉住了她,若娘說話文文秀秀的,但卻不失鋒芒。
“東家對我們好,我們自然要結草銜環,報答東家的恩情,東家開明,我想你們若對東家有什麽意見,不如當麵說開,也好讓東家知道你們的心意。”
蘇清花也不想在這裏鬧開,在繡紡裏打架,說出去或許會損了奇貨繡紡的名頭。
“這些話你們有本事當著小漁姐的麵說去,別背地裏說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其他人也紛紛同仇敵愾起來,尤其是剛才那些被說動了的姑娘和嫂子。
她們紛紛七嘴八舌的圍攻起來,一人一句,唾沫星子足足要淹死這幾個找茬的繡娘。
“你們願意依附男人任勞任怨,沒人攔著你們,東家對我們恩重如山,你們若是再敢對東家出言不敬,我們就不客氣了!”
“對,東家是為了我們好,你們不領情罷了,怎麽還能這麽說東家。”
……
那幾個挑頭的繡娘此時也乖乖的閉上了嘴,再也不敢說林小漁的一句壞話。
從奇貨繡坊離開的林小漁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的,她徑直去了三皇子府。
“您請進。”
林小漁報上姓名之後,三皇子門口的侍衛連攔都沒有攔,直接放她進去了。
有上次的管家帶路,一路分花拂柳的到了議事廳。
“主子,人帶到了。”
管家略微行了個禮,繼續說道:“奴才告退。”
直到管家離開,林小漁才看到這裏的人除了三皇子,還有兩個男人。
這兩人看起來斯斯文文,氣質像讀書人,應該是三皇子的謀士。
“民婦參見三皇子。”
“林小漁,何事找本宮?”
三皇子眉目淡淡的,語氣不急不徐,“可是想到了最新的線索?”
其他兩個謀士也不動聲色地開始打量起林小漁,卻是一言不發。
林小漁忍不住看了這兩位謀士一眼,三皇子哼笑一聲道:“無需遮掩,速速說來。”
好吧,看來這兩個人是三皇子的心腹,既然如此,林小漁也不再多耽誤,道:“回三皇子的話,民婦並沒有新的線索。”
“哦?”
三皇子慢慢摩挲著手指上的翠玉扳指,語氣依舊平淡,“那你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三皇子殿下,謝長壽因為受此驚嚇疾病纏身,狀若瘋狂,三日之後會去大佛寺燒香禮佛,或許會住上一段日子。”
沉默蔓延,在場的幾人都不敢說話,三皇子一下下的摩挲著翠玉扳指,半晌後才道:“這事與本宮有何幹係?”
這……
我想讓你把人綁了回去,慢慢審問啊!兄弟!
自然這話是不能說的,林小漁沒想到三皇子居然如此的不通透,她搜腸刮肚的想著說辭,這種情況如何辦?
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又不會讓三皇子覺得是在指揮他。
眼見著林小漁實在說不出什麽,三皇子輕輕一笑,道:“此事本宮自有定奪。”
兄弟,原來你是在玩我!
林小漁心裏憋了一口氣,但由於對方的地位實在太高,這口氣悶悶的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隻能硬生生的哽住。
“撇去謝長壽不談,本宮聽說你拒絕了謝夫人,你可知那副觀音圖給的是何人?”
話題轉換的太快,繼而扯到了觀音圖上,林小漁隻愣了半秒,立刻回話道:“回三皇子,民婦知道,是德妃娘娘。”
“看來你是真不怕得罪太子。”
這是要逼自己站隊表忠心?
林小漁心裏一緊,三皇子耳目還真多,手都伸到了繡紡,自己這裏卻沒半點察覺。
果然和這些皇子打交道,走錯一步就要粉身碎骨,萬劫不複。這太子自己早就得罪了,從要給相公翻案開始就沒有回頭路。
腳踩兩隻船,早晚要翻船。
富貴險中求,此時不表真心,更待何時?
“三皇子,民婦如果想幫相公翻案,就不能怕得罪太子。”
背地裏得罪和明麵上得罪都是得罪,還不如站隊站個徹底。
“啪啪啪。”
一陣拍手聲傳來,三皇子滿意的點頭道:“好,本宮最欣賞雷厲風行之人,左右搖擺,舉棋不定,腳踏雙船之人……”
說道“腳踏雙船”,三皇子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底下站著的一位謀士,繼續道:“必將粉身碎骨。”
以林小漁的視線看來,那謀士竟然被嚇得一哆嗦,這其中絕對有事,不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放完狠話後,三皇子語氣略微緩和,“你拒絕了謝夫人,那倒不如給本宮繡一幅觀音圖,如何?”
“民婦領命!”
“哈哈哈,本宮很欣賞你,知道這幅觀音圖本宮要送何人嗎?”
“民婦不知。”
三皇子語氣溫柔,緩緩道:“玉妃,本王的母妃。”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三皇子不留廢物
原來是要送給你娘,這等皇家之事林小漁從來不多話,她隻是又盈盈一拜,道:“民婦必當拚盡全力,為玉妃娘娘繡出一幅滿意的觀音圖。”
“不錯,你先下去。”
“是。”
待林小漁走後,底下那個被嚇了一個哆嗦的謀士深吸了口氣,湊上前道:“三皇子,屬下有一事不明。”
另外一個謀士抬眼看了看,從喉嚨裏發出聲音為不明的哼笑,都快要死了,還有一事不明,簡直可笑。
三皇子表情依舊淡淡的,讓人看不出情緒,也琢磨不定。
“說。”
“三皇子,謝尚書如今得聖上重用,謝家勢大,況且也並未投誠太子一黨,您為何要為此婦人得罪謝家,不若拉攏一番。”
“嗬嗬。”
三皇子冷笑一聲,眉目間頗有不屑,“你,是在指揮本宮?”
這謀士嚇的又一哆嗦,趕緊跪在地上砰砰的叩頭,連聲道:“三皇子殿下請明鑒,屬下萬萬不敢有這等犯上的心思,屬下是全權為三皇子殿下考慮啊!”
“你覺得如何?”
三皇子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個謀士,“本宮所做是否為錯?”
“回三皇子,您不會有錯。”
“哦,那他當如何處置?”
“殺。”
兩人一說一話之間,跪在地上的謀士都快要嚇哭了,磕頭磕的很響,嘴裏高聲地嚷道:“三皇子殿下,您不能殺我!”
“您廣納天下之誌士,你若隨意絞殺於我,必讓天下誌士寒心!”
忽然不知從何處竄出兩個黑衣人,攜帶著滿身的肅殺之氣,二話沒說,利索的上來堵住謀士的嘴,不知拖到了何處。
三皇子擺了擺手,“你也下去。”
另一個還活著的謀士恭敬的行了禮,二話不說就告退,隻是在三皇子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伸出袖子,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人說伴君如伴虎,三皇子也不遑多讓。
幾人都走後,三皇子自己鋪開了棋盤,黑白子交錯期間,如世軍力敵的對手,彼此激烈搏殺,死傷大半。
一局完畢,他猛地把棋盤一推,仰頭望著湛藍的天際,似乎在回想些什麽。
兩個小兒發生爭執,六歲的小男孩被大一點男孩身後的宮人一把推落湖中,在湖水中沉浮掙紮,抓不住一顆救命稻草。
“咕嚕咕嚕。”
喉嚨裏灌了大量冰涼的湖水,胸口壓榨似的疼痛,窒息。
眼前一片黑蒙,手腳越發的無力,腳下似乎纏住了一團水草,越拽越緊,直到沉沒。
頭頂上似乎有譏笑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兩人共同沉到水底。
那些年母妃不受寵,連帶著她在宮中也如履薄冰,一個皇子甚至到了宮人們都能肆意欺淩的地步,可謂淒慘至極。
被太子隨從推下水,沒人敢去救自己,母妃身體單薄,不會浮水卻毫不猶豫的下水,寧願陪自己一起死。
後來事情鬧大,明麵上過不去,才有皇家侍衛跳入湖中救起他和母妃,母妃從這之後身體越發虛弱不堪,頓頓離不了湯藥。
而父皇對太子的懲罰隻是杖斃了推他入水的宮人,罰太子抄經文而已,甚至連禁足都沒有。
“太子啊,本宮的好哥哥。”
三皇子嘴角緩緩的扯起一絲笑意,記憶中他去找太子算賬,剛打的對方鼻青臉腫,德妃和父皇便來了。
比那次他和母妃溺水來的更快,教訓也更重。
那天正值大雨,他剛大病初愈,就被罰跪在承德殿門前,咬著牙,看著大殿裏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最後還是母妃拖著病體和他一同罰跪,磕頭求了德妃和太子,父皇才肯讓他起來,母妃為此狠狠病了一場,差點撒手而去。
“太子哥哥,此等屈辱本宮將來必千倍萬倍,一一奉還。”
至於送母妃觀音圖,一則是為了給母妃祈福,他最近事務繁忙,在母妃麵前盡孝的時間越來越少,希望能讓母妃身體康健。
二則也為了挫挫德妃的銳氣,主動出招。
“三皇子殿下,人已經解決。”
“好生給本宮看著林小漁一家,若讓其逃走或受到半點損傷,你便自殺謝罪吧。”
黑衣人眉目一斂,道:“是,殿下。”
暗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三皇子摩挲著手裏的翠玉扳指,這是母妃送給他的生辰賀禮,他定要好好的珍惜保存。
如今有送上門來的把柄,真是上天都在幫他。
林小漁不過是個草民,但卻是扳倒太子重要的一環。
至於謝家,嗬嗬。
介紹阮家小姐為太子側妃,拉攏?
謀士蠢笨至此,留著也沒用,隻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他三皇子府不留廢人。
這邊林小漁馬不停蹄的返回了奇貨繡紡,觀音圖的樣式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千手觀音。
“若娘,清花你們兩個隨我過來。”
兩人不明所以,但卻立刻拋下手裏的繡品,跟著林小漁去了後院。
“現在有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
若娘:“小漁姐,您說。”
“待會兒我會畫個草圖,千手觀音,你們兩個繡法相近,時間不等人,速度要快。”
蘇清花:“小漁姐,您真的要繡觀音圖?”
“不是給她。”
“啊,嚇死我了。”蘇清花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真是給她繡,那家夥如果真成了,肯定要挑不少毛病。”
“你們好好做就是,中午如果可以不用回家,我這裏提供午飯,節省時間。”
蘇清花俏皮的開了個玩笑,“小漁姐,中午不休息我得變成熊貓啦!”
熊貓之前是林小漁開玩笑說的,意思自然是指變成熊貓眼。
“好好休息,沒讓你們去拚命。”
三個人回到前院,蘇清花這個大嘴巴根本沒瞞住什麽,直接和自己的親姐姐蘇清荷說了,旁邊的人也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蘇清荷:“趕時間對嗎?”
她看著林小漁,真誠道:“小漁姐,我能不能也參與,我的繡法和清花相近,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
第六百五十四章 小閨女就是貼心
一個開頭,第二個人也便開始毛遂自薦起來。
趙文秀:“小漁姐我也可以,我們平時四個人總在一起繡花,早就形成了默契,讓我試試吧!”
這雙麵繡要多人合作,必須要默契,技藝相近,否則一副卷軸上有四五種繡法,這一副雙麵繡就算是徹底毀了。
“這是草圖,你們四個先隨便繡繡我看看。”
眾人便都圍上來看著這幅草圖,觀音千手千眼,頭頂華蓋,當然是寶象莊嚴,華貴無比。
“小漁姐,這樣的觀音圖從來都沒見過。”
“那還用說,我們小漁姐的心思世界上獨一份兒,沒人能和我們小漁姐相比!”
恭維的話不絕於耳,若娘等四個人都上了手,每個人繡了一段,無論是近看還是遠看,果然一模一樣,毫不違和。
“不錯不錯,就照這樣繡下去,速度幹活!”
此時其他的繡娘卻不幹了,尤其是之前嘲諷林小漁那幾個說什麽的都有,但隻敢在底下嘰嘰喳喳的。
“舔著東西就是有好處,我們幾個不會舔,你看人家,現在有什麽好東西都讓她們先上。”
“要我說繡法好有什麽用,還得會說話,會左右逢源!”
“好酒不怕巷子深,嗬嗬,看來咱們以後也要和東家打好關係,否則平時就隻能做這些破活,沒什麽出息。”
這些不滿的竊竊私語,林小漁早就聽到了,不過她可不會忍氣吞聲慣著她們。
林小漁走到這幾個人麵前,冷眼道:“嫉妒?”
“不是,東家我們……”
其中一個繡娘還想解釋些什麽,卻被另一個繡娘打斷。
“東家,實話告訴你,我們就是嫉妒!”
“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是她們的,我們隻能在這裏做這些破活?!!”
“就是,這不公平!!”
林小漁淡淡道:“你們想要公平,那我問你們,你們平時和誰最默契,你們的繡法能做到像一個人繡成?”
無人說話。
“誰覺得自己行告訴我,我讓你上,但你可得想明白,這千手觀音圖是給宮裏的娘娘做的,你若是上了,繡不好說不定要殺頭掉腦袋。”
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林小漁連聲逼問道:“現在有誰要上,有誰還覺得不公平,站出來告訴我!”
眾人頓時傻了,這誰敢上?
若是上了,繡的不好那是要殺頭掉腦袋,可不是鬧著玩的!
剛才叫囂最響亮的繡娘也悻悻然住了嘴,一句屁不敢放。
“誰若是再有意見,提出來,隻要你敢上,我就讓你上,否則就好好給我幹活,別盡搞些歪門邪道!”
這一通話下去,除了蒼蠅敢叫,沒人再敢叫囂。
確定了若娘、蘇清花、蘇清荷和趙文秀四個人,林小漁也沒打算自己空手閑著,繼續當甩手掌櫃。
否則這麽大的事,她這個老板不去親力親為,那算什麽狗屁老板!
“雖說是要速度,但咱們也得保質保量,開始吧。”
有一段日子不碰針線,林小漁先是繡個團扇熟練熟練手,之後便從從容容地五個人一塊做了起來。
幾個時辰過去,外麵天色擦黑,其他的繡娘都已經回家,奇貨繡紡裏隻剩下五個人。
沒有人提出要回家,也沒有人要吃飯,五個人都集中精力,賣力的幹活。
直到月亮懸掛上中天,林小漁才鬆了口氣。
“今天就到這,大家都辛苦了,快點回家休息,明天不要求你們早到,以休息好為準。”
今天忙活到快深夜,明天若再早起,精神不濟之下觀音圖也繡不好。
“小漁姐我不累,我還可以幹。”蘇清花揚了揚頭,揉揉惺忪的眼睛,“真的,我還可以幹。”
“回去睡,你可以幹,我們四個累啊!”若娘笑著道:“我是真不行了小漁姐,我得回去睡覺了,走了走了。”
蘇清荷也捶了捶腰道:“到底是妹妹你有精力,姐姐回家還有一攤事要做,咱們先走。小漁姐,天色這麽晚,要不要……”
“不用,我有馬車。”
關上大門落鎖,林小漁一個人騎著馬回了家。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門,把馬用韁繩拴好,又摸了摸梅痕的頭,嘴裏念叨著:“這幾天辛苦辛苦,晚上好好睡覺,明天再拉。”
剛給梅痕放好草料,灌好水,林小漁回頭便被嚇了一大跳。
“哎呦我的小祖宗!”
院子裏沒開燈,晚上的時候林三強來了一趟,林小漁已經通知他晚上不回去,可能要工作到深夜。
現在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了,可林小漁沒想到自己的小閨女居然還在這裏等著,她摸了摸小閨女的腦袋,“這麽晚了還不睡!”
這熊孩子,明天不打算上學了嗎!
“娘沒回來秋秋就不睡,秋秋要等著……哈!”
一句話還沒說完,秋秋就深深地打了個哈欠,連打了兩個。
“以後娘沒回來你就先睡,小孩子不睡覺長不高,皮膚上會長疙瘩,那樣秋秋就不漂亮了。”
想著天太晚了,正好讓小閨女在自己房裏睡,林小漁抱起秋秋回到臥房,給她鋪好被子,“快點睡覺,否則明天遲到夫子打手心娘可不管!”
“不不不,秋秋不睡覺。”
秋秋從床上爬起來,揮舞著小胳膊放在林小漁無比酸痛的肩膀上,“娘要繡花,肩膀肯定痛,秋秋給娘揉揉。”
小丫頭雖然瘦小,但力氣卻不小。
像小奶貓的爪子似的,一下一下用力的揉著,林小漁好笑的看著秋秋皺起的眉頭,小鼻子一聳一聳的,牙還咬著。
“不用使這麽大的力,多累。”
看起來小家夥是使了吃奶的勁,力道還挺好,不輕不重,正好合適,可以緩解肩膀的酸痛。
而且不知道小家夥是從哪裏學的按摩手法,居然可以恰到好處,似乎每一個穴位都揉到了,和他爹呂成行的手法一模一樣。
“乖,秋秋是不是跟爹爹學的?”
“娘,你怎麽知道?”
秋秋給林小漁揉了一會肩膀,又轉移到腿上。
小拳頭揮舞的更加靈活,咣咣咣的從大腿揉捏到膝蓋,再揉捏到小腿,繡花坐久了腿麻,現在揉起來賊舒服。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朋友多了多條路
“秋秋是跟爹學的,牛婆婆經常腰疼肩膀疼,秋秋就給她揉,現在娘也疼,秋秋也給娘揉。”
“乖孩子。”
林小漁這麽享受著躺了一會兒,眼睛半睜半閉,似乎就要睡著了。
半晌後才睜開眼睛,“累不累呀?小閨女,娘不疼了,特別舒服,謝謝小秋秋。”
“娘,我最近交了個新朋友,叫雲飛揚,你聽名字就知道,她人老好了,而且特別的活潑,也能帶動秋秋。”
小孩精力旺盛,硬逼著秋秋睡覺估計也睡不著,林小漁就想著哄著自家小閨女說話,也許說著說著話就能睡著了。
她配合的問道:“嗯,那個雲飛揚比秋秋還活潑?”
秋秋低下頭想了想,手中的力度卻不停,受了誇獎之後更加的賣力。
“是比秋秋活潑一點,她人很好的,還善良,很酷。”
自家小閨女有那麽多朋友在,林小漁心裏很高興,他最怕小孩子孤僻。
不是說必須得融入集體,但人到底是群居動物,總要有一兩個知心朋友,將來有什麽麻煩也好說說話。
“那秋秋明天把朋友領到家裏來,好不好?”
秋秋聽了這話之後似乎有些為難,“娘,我邀請雲飛揚好幾次,可是她說她娘不讓他去別人家玩。”
“這樣啊。”
能在淑女院上的起學的大都是權貴子弟,家教甚嚴,女子足不出戶,整日捆綁在閨閣之中,能上學已經算不錯。
可是林小漁也不忍心讓自家小閨女失望,她隻能這麽勸哄。
“你告訴雲飛揚,你娘特別會做好吃的,隻要肯來你家玩,你娘就會做特別特別多美食給她吃,你看她來不來?”
“娘,這樣她肯定來!”
“嗯,乖,停下別揉了,娘哄著你睡覺。”
把被角給小閨女遮蓋好,林小漁一下一下輕柔的拍著被子,嘴裏哼唱著上輩子的童謠。
“月兒彎彎兩邊翹,銀河……”
母親的聲音溫柔而又慈愛,對於孩子來說是最安全最舒適的聲音,在這種聲音中秋秋很快呼吸平穩,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時候柳絮自告奮勇,道:“小漁姐,上次三哥帶我去過一次,我認路可準了,你這幾天忙,我送秋秋走。”
“那行。”
林小漁又往屋裏喊了一嗓子,“秋秋快點,再晚點就遲到了!”
“娘,馬上馬上!”
屋子裏的秋秋手忙腳亂,胡亂的收拾了收拾自己的小背包,斜挎著就竄了出來,發絲有幾縷散亂在外,被林小漁給別在耳後。
“今天中午在私塾裏好好休息,以後可不準熬夜了。”
拿了兩個雞蛋給小閨女,林小漁溫柔的囑咐道:“去了自己拿著兩顆雞蛋在眼皮下麵滾滾,否則同學笑話你烏雞眼!”
“哼,娘我走了!”
秋秋手裏握著兩個雞蛋,靈巧的竄上了馬車,望著自家小閨女和柳絮離開的背影,林小漁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自己回去喝了半碗棒子麵粥,早晨起來炒的豆腐,吃了幾顆蔥花加豆腐,油膩膩的也沒有什麽胃口。
往日去奇貨繡紡為了鍛煉身體,都是步行前去,這幾日趕工期,林小漁都是騎馬前去,今天也不例外。
又是忙忙活活趕工的一天,作為新一代的老板,累爆了好嗎!
“都起來喝口水,咱們今天不熬夜,大家快點回去休息。”
今天五個人都頂著熊貓眼,尤其是昨天喊著精力百倍的蘇清花,那熊貓眼簡直比熊貓還黑。
這樣熬夜下去不行,林小漁天擦黑就催促著眾人趕緊回家,隻有休息好了效率才能高,否則便是無意義的磨時間。
“小漁姐,我昨天晚上興奮的一個時辰沒睡著。”蘇清花揉著熊貓眼,先是長長的打了個哈欠,精神徹底的鬆懈了下來。
蘇清荷沒好氣白了她一眼,“沒出息,不就是給宮裏的娘娘繡觀音圖,看你興奮的這樣!”
“姐姐誒,那可是娘娘宮裏的娘娘!”
“你姐姐說的對。”
林小漁給自己灌了一口茶,有了昨天小閨女的揉腿捏肩,身體上和心理上都大大的舒服,所以今天她的精神還算可以。
“若娘、文秀,你們兩個隔著這裏遠,不如就在繡紡住下,也好過每天起個大早,火急火燎的往這趕。”
正在收拾東西的若娘:“可是小漁姐,我被褥什麽的都沒拿。”
趙文秀:“我也是,不光是被褥,若娘家中沒有孩子,她可以不回去,我還得回去給孩子做飯洗衣服,離不開。”
這倒是個問題,古代的女人就算自己有份掙錢的工作,那也得伺候相公孩子,照顧公婆。
林小漁也無可奈何,最後隻得說:“被褥什麽的這裏有,那若娘你如果嫌家遠的話,可以留在這裏睡覺。”
“我看行。”
蘇清花也讚同道:“我和姐姐距離這裏近,每天早上不用起太早就能趕到,你們兩個整天這麽累,能多休息一會是一會。”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若娘晚上住在這裏,趙文秀因為要照顧孩子公婆,必須得回去。
林小漁特別允許她可以晚到半個時辰,目的就是好好休息,在做工的時候能夠保持良好的精神,提高效率。
今天天剛擦黑林小漁便回家了,迎門就遇到了小胖墩。
“嬸子,昨天你怎麽那麽晚都沒回來,我都沒吃上你做的飯!”
賀雲在扁了扁嘴,似乎十分委屈。
“乖,嬸子今天給你們做好吃的。”
林小漁開了門放賀雲在進去,小胖墩撒丫子跑進去就要找秋秋,結果卻也沒見到人。
看著失望的小胖墩,林小漁無奈道:“佟家私塾比淑女院放課早,你再等會秋秋就回來了。”
“嘿嘿,嬸子我不急。”
還不急呢,嘴巴都撇到耳根了。
林小漁也不管他,任由賀雲在在外邊自己玩,她要去準備晚上的飯食。
“小籬,做豆腐呢?”
廚房裏田小籬正在一塊一塊切著嫩豆腐,白生生的豆腐被攤開,她聞言抬頭道:“小漁姐,你今天回來的挺早。”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三個皮猴子
“是啊,不熬夜了,就你小漁姐這個年紀,熬一天夜得睡上兩三天才能補回來,妥妥的得不償失。”
看著這一塊塊被切得方方正正的豆腐,林小漁狠狠的皺了皺眉。
田小籬做什麽飯菜都好吃,可唯獨做這道豆腐……
裏麵切了蔥花,放了油,炒出來油膩膩的,豆腐糊生生的,說實話真的十分難吃。
而院子裏的賀雲在自己一個人玩的無聊,就跑到三個籠子邊上,先是拿起樹枝戳了戳大皮。
大皮撲棱著翅膀,低頭耷拉角,“呱呱呱。”
“你怎麽不活潑,是病了嗎?”
賀雲在把大皮和其餘兩個鳥都放了出來,結果剛打開籠子,蔫頭搭腳的大皮便迅速撲棱著翅膀飛到了洋槐樹杈上。
大皮:“呱呱呱!”
小皮:“小胖墩!小胖墩!”
喜鵲:“……”
哼,這兩個混蛋鳥就欺負它不會說人話,早晚有一天,它喜鵲也要口吐人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喜鵲弱!
賀雲在一瞧之下便來了興致,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裏搬了一把小竹梯,牢牢地搭在洋槐樹杈上,蹭蹭的往上爬。
門外有聲音響起,柳絮和林四強的聲音漸行漸近。
“我說林四強,你趕馬車還沒我趕的平穩。秋秋,柳絮姐姐和四舅舅哪個趕馬車的技術好?”
“秋秋覺得柳絮姐姐好。”
柳絮得意的笑道:“聽到沒有,秋秋都說我好,快把馬鞭子還給我,我要再趕它八百回合!”
“趕什麽趕,這都要到家了。”
林四強一骨碌從馬車上跳下來,剛要伸手去抱秋秋,結果秋秋卻靈巧地從車廂裏跳了下來,嚇了他一大跳。
“小秋秋,以後不能這麽跳,你看這馬車雖然不高,你要是跳下去崴了腳可怎麽辦!”
“哎呀,四舅舅別囉嗦了,飛揚快點下來。”
還沒等林四強阻攔,把車廂裏的另外一個小姑娘探出頭,嗖的聲也跟著從車廂跳下,像靈巧的小猴。
“小孩比我們靈活,走走走,我們進去。”
柳絮走在前麵,兩個小娃在中間,親親密密的,活像閨中密友。
“好家夥,林四強,快過來把這小家夥給弄下來!”
柳絮一聲驚呼,卻見到賀雲在已經爬到了洋槐樹樹杈高處,離地不知有多少尺,小孩搖搖欲墜,似乎快要從樹上墜落。
在這一聲驚呼之下,裏麵做著飯的兩人也不禁跑了出來。
林小漁仰頭一看,心裏暗暗叫糟。
小竹梯子已經翻了,賀雲在這熊孩子一會不見,居然爬那麽高!
“四哥,你快點上去把他弄下來,別真給摔了!”
幾個人圍在樹下,賀雲在緊緊的粗壯的樹幹,語氣糯糯道:“嬸子,我不小心把竹梯子弄翻,下不來了。”
“賀雲在!”秋秋雙手撐在嘴邊,高聲嚷道:“你爬那麽高,害怕嗎?”
在秋秋麵前,賀雲在總是維持著風度,就算嚇得腿肚子都要哆嗦,他也語氣鎮定道:“不怕!”
林四強從小就是爬樹的能手,隻是他剛要上樹,秋秋旁邊的小姑娘便噌噌幾步跳上樹,真像靈巧的猴子一樣竄的老高。
“娘你別擔心,她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雲飛揚,她很酷很厲害。”
林小漁心驚肉跳的看著雲飛揚越爬越高,漸漸地接近了賀雲在,她用手肘戳了戳自家四哥,“四哥你接著點,別真讓人家掉下來了。”
幾個大人圍著洋槐樹,個個稱開了架勢,就怕兩個小孩掉下來。
結果……
人家雲飛揚一手抓著賀雲在的脖領子,另一手穩穩的扒住粗壯的樹幹,雙腿往後退,穩穩的落在地上,一點傷沒有。
雲飛揚一把扔了賀雲在,月牙似的眉毛挑了挑,不屑道:“上去就下不來,真笨!”
雙腳剛落地的賀雲在:“……”
他委屈,他不說。
“秋秋走,我們去玩。”
雲飛揚拉著秋秋的手,雖然兩個女孩子身高差不多,但雲飛揚和秋秋比起來就像是大姐大,自然要罩著小甜妹。
賀雲在:“秋秋等等我,我也來!”
幾個孩子沒什麽事,倒把大人嚇得不輕。
田小籬後怕道:“幸虧四哥你們回來的早,否則賀雲在真掉下去,這麽高的距離就得摔斷腿!”
“這小胖子還怪有意思。”
柳絮看著那邊三個小孩,兩個女孩子玩的不亦樂乎,一個英姿颯爽,一個甜糯不得了,兩個人風格迥異,卻能玩在一起。
而賀雲在這個男孩子很輕易的就被排除在外,他雙手無處安放,隻能在身後搓著,急於想擠進去。
“小胖子是我們隔壁的。”
林小漁壓低了聲音,“隔壁是郡主家,他叫賀雲在,是郡主的兒子。”
末了還補充一句,“來蹭飯的。”
“幸虧幸虧,林四強,你說郡主的兒子在咱們這裏出事,算怎麽回事!”
柳絮也有些後怕,這件事揭過去不提,屋裏傳來了淡淡的糊味,林小漁趕忙跑進去,驚呼道:“我的炸薯條!”
幸虧搶救的及時,炸薯條隻糊了一小點,大部分還是完好的。
番茄醬是自製的,放在白釉瓷的碗裏,純白和鮮紅交織在一起,顏色格外的鮮豔。
林四強去挑水燒火,柳絮順勢進了廚房,好奇道:“小漁姐你這是做的什麽,還有這個紅紅的,是番茄嗎?”
“給你一塊,這個叫番茄醬,這個叫炸薯條,你把炸薯條蘸著番茄醬吃,先嚐嚐。”
林小漁用筷子夾了幾塊炸薯條,“等會給孩子們分分,我再多做點,我們一家人晚上當零嘴吃。”
兒子小理最近課業重,得多給他補補身體,做點營養好吃的,零食也不能缺著他。
好奇心濃重的柳絮把炸薯條放在蕃茄碗裏蘸了蘸,一口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下去。
“又酸又甜,再加上……土豆的味道,竟然說不出的好吃。”
“鍋裏還有很多,我盛出來你們拿出去吃,這裏頭太熱了。”
林小漁用漏勺把剩餘的薯條給放到筐子裏,鮮紅酸甜的番茄醬分了好幾個小碟,每人一份,不多不少。
第六百五十七章 好家夥,原來是郡主
“少爺,少爺!嬤嬤給你送西瓜來了!”
外邊桂嬤嬤的聲音響起,人已經走到了院子裏,賀雲在正和兩個小娃玩的不亦樂乎,小孩子之間的友誼就是這麽奇怪。
剛才雲飛揚還不接納賀雲在,現在卻已經指揮著人去捉蟲子和蛐蛐,吆喝著去喂樹枝上的三隻小鳥。
“嬤嬤,西瓜先放在那,我一會兒過去吃!”賀雲在整個人趴在地上,蓄勢待發,忽然往前迅捷的一撲,成功的逮到了隻綠頭大螞蚱。
他把螞蚱放在手裏仔細的瞧,這螞蚱的動作不如夏日裏靈活,似乎是翅膀被露水沾住了。
俗話說,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僅剩的幾隻都被捉住。
螞蚱都長著尖尖的觸角,兩顆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身子在賀雲在手裏不斷地蹬踹,他隻抓住兩個大腿,綠頭螞蚱就逃脫不了。
桂嬤嬤此時卻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參見郡主。”
林小漁:“!!!”
真的,她單知道淑女院裏的小娃非富即貴,卻沒想到自己小閨女隨便領回一個來都是郡主!
現在該怎麽辦?
和桂嬤嬤一樣行禮?
這怎麽有些尷尬呢,剛才雲飛揚進來的時候,按理說他們全家人都該跪拜郡主,可……現在還來得及嗎?
還沒等林小漁做出什麽表示,正指揮的賀雲在手忙腳亂的雲飛揚,“嬤嬤不必多禮。”
她過去拿了三塊西瓜,一塊兒給了自己,另兩塊給秋秋和賀雲在。
還在地上趴著捕螞蚱的賀雲在:“我等會再吃,噓,你們都別動,前麵還有一個大螞蚱!”
“那你繼續抓著,我和秋秋先吃。”
雲飛揚順手把那塊西瓜遞給了桂嬤嬤,“這時候能找到螞蚱不容易,賀雲在快點,別讓螞蚱給跑了!”
“真甜!”
西瓜是已經被切好的,平均的分成幾個三角放在瓷盤裏,沙瓤,西瓜味很濃,一看就熟透了。
“那郡主少爺,老奴就先告退了。”送完西瓜,桂嬤嬤也不便多待,扭頭就回去了。
柳絮拿著幾個托盤出來,裏麵放著已經被紮透了的土豆條和番茄醬,幾個小碟子放在木板上。
“吃上西瓜了,吃完之後這裏還有炸薯條和番茄醬,空空肚子吃。”
兩個孩子瞬間來了興趣,雲飛揚好奇地打量著番茄醬和薯條,嘴唇舔了舔,“這是什麽?”
“炸土豆條,又叫炸薯條,這是西紅柿做的番茄醬,秋秋,快把賀雲在叫起來,衣服弄在地上髒了。”
林小漁把剩下的炸薯條用竹筐裝好,整整炸了滿滿一筐子,等會兒讓兩個小娃再帶回去,這些滿夠了。
地上的賀雲在右手兩隻大螞蚱,左手上一隻尖尖的綠螞蚱,他爬起身來急道:“嬸子,你拿個蓋碗,都給蓋起來,等會給鳥吃。”
“好好好,好不容易你抓的,都給它們蓋好,跑不了!”
大海碗把三隻小螞蚱都蓋在一起,裏麵傳來撲通撲通的蹬踹聲,聽著就旺活。
此時賀雲在才啃了一口西瓜,之後便看到了炸薯條和番茄醬,眼睛頓時銅鈴大。
“拿幾根薯條,往番茄醬裏晃一晃再吃。”
三個孩子哢哧哢哧吃,薯條很脆,都吃的見牙不見眼。
大人們就像是柳絮也不好意思和孩子們搶,整個大竹筐裏的炸薯條都是他們的。
“秋秋,快吃。”雲飛揚一邊沾番茄醬一邊把炸薯條往秋秋嘴裏塞,“你娘做飯真好吃,這些東西我以前都沒見過!”
秋秋吃的滿嘴都是紅色的番茄醬,她含糊不清道:“我娘還會好多好多新奇的東西,等以後讓她給我們做,以後你多來我家玩。”
聞言雲飛揚昂起頭來,更加好奇的打量著林小漁,“嬸子,謝謝您給我們做了這麽好吃的東西。”
“不客氣,以後想吃什麽盡管來嬸子家,你是秋秋的朋友,把嬸子家當自己家就行,別見外。”
“嗯,我知道!”
林小漁又繼續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娘!”
秋秋努力的咽下一口薯條,小臉皺巴巴的像包子,“別提了,有人誣陷我偷了東西,我當時怎麽也說不清,是飛揚幫了我。”
“什麽?這事怎麽不和娘說,以後不能再自己悶著了。”
小閨女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被人誣陷,林小漁不禁開始反思起來,她這個當娘的是不是太不稱職了,連這麽大的事都不知道。
“飛揚,這事嬸子該早點來謝謝你。”
雖然秋秋說的輕巧,但林小漁作為大人怎麽能不知道?
校園霸淩是很可怕的,尤其自己家的地位說白了就是草民階級,和那些貴族子弟沒法比。
雲飛揚大口大口的啃著西瓜,豪氣幹雲道:“嬸子不用謝,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我就是看不慣欺負人這種事!”
好一個梁山好漢!
不過有一個幾歲的小孩做出來,顯得既天真又可愛,正正經經的樣子逗笑了林小漁,她又把屋裏的酸杏給洗了洗。
“秋秋,聽見沒有?以後要好好的和人家飛揚做朋友,飛揚有什麽事你也得幫人家,朋友之間互幫互助,互相信任。”
這樣才是真心朋友,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討別人的真心。
酸杏上了桌,林小漁剝了三個,“有點酸,不過你們嚐嚐還挺好吃的。”
被忽略的賀雲在急著插嘴道:“我和秋秋也是朋友,我們以後也要互幫互助,互相信任。”
雲飛揚斜了他一眼,“那我呢?”
“朋友朋友!都是朋友。”
三個小娃的手彼此交握在一起,攥的緊緊的在空中晃了晃,從此奠定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吃了西瓜、炸薯條和酸杏,林小漁想著留雲飛揚下來吃飯,可做小娃也是知道好歹的人,死活不留下。
為了感謝雲飛揚的仗義相助,林小漁把所有的炸薯條和番茄醬都給了雲飛揚,又找出放在家裏的雙麵繡團扇一塊送了。
“嬸子,您太客氣了,這團扇您也是在奇貨繡坊買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這種款式。”
第六百五十八章 有兒萬事足
雲飛揚接過團扇,放在麵前一陣打量,“這上麵一、二、三、四……一共七片,什麽東西?”
“是雪花。”秋秋熱心的介紹道:“這是娘做的專品,繡紡現在還沒上貨,當然不可能有嘍。”
“原來嬸子就是奇貨繡紡的老板?!!”
“對,我娘就是!”
秋秋自豪的昂了昂小胸脯,“嘿嘿,我娘手特別巧,我這身衣服和那個小兔包包都是我娘親手做的!”
秋秋的小兔子包包從背到淑女院開始,所有小孩子的目光都沒從上麵離開過。
毛茸茸的,有兩個長長的小兔子耳朵,上麵還有亮亮的東西,那麽好看,那麽軟乎乎的,粉粉嫩嫩,羨慕死了一眾高門小姐。
她們也不是沒鬧著要做同樣的包包,可最後做出都特難看,比不上秋秋的十分之一。
眼見著雲飛揚喜歡這個兔子包,林小漁趁熱打鐵道:“飛揚你如果喜歡,嬸子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或者你自己說做個什麽樣的?”
“那我要……”
雲飛揚皺著眉,冥思苦想了一陣,方才道:“我要這個綠頭蟋蟀,長觸角的!”
手指指著被蓋在大海碗裏的螞蚱,“我就喜歡它們蹦蹦跳跳,那麽有活力,兩個觸角也那麽可愛。”
“好,等嬸子忙過這陣立刻就給你做,有觸角的!”
雲飛揚滿意的走了,後麵秋秋還追了半條路,依依不舍的告別。
回來的路上林小漁道:“秋秋,以後交朋友就交這樣的,仗義!”
“嗯,娘,我很喜歡飛揚,她不像那些小姐一樣嬌氣,別人碰一碰就嫌棄的不行。”
“不過……”
林小漁猶豫著,還是把接下來的話倒了出來。
“不過你要注意分寸,隻有你們兩個的時候可以這樣沒大沒小,沒有分寸,或者在我們自己家也行,但守著別人……”
接下來的話林小漁實在不忍心說,她心中酸澀無比。
說什麽呢?
說父母沒地位,雲飛揚是郡主,你見到雲飛揚本該磕頭行禮?
要按這麽說,他們全家人見到郡主,見到賀雲在也得磕頭,也得行禮,秋秋所有的行為都是無禮,真計較起來會被治罪。
人分三六九等,父母沒地位,孩子交個朋友也跟著受罪,可這個是永遠都更改不了的,就算在上輩子也是。
“娘。”秋秋張開小手,抱了抱林小漁,安慰道:“秋秋知道娘要說什麽,秋秋都明白,不會讓外人挑出錯來。”
“我懂,他們可以隨意,我們必須要遵守禮法,秋秋不委屈。”
小閨女這麽懂事,讓林小漁的心裏更酸了,
她發誓要努力,以後盡量提高自己家的階級,起碼……不讓孩子那麽的卑微。
回到家之後林小漁才想起來,兒子小理剛才一直在臥房裏讀書,一刻都沒出來,裏麵燈光昏黃,小小年紀別再把眼睛讀壞了。
“娘去看看你哥哥,自己先在外邊玩。”
剛才去送雲飛揚的時候,賀雲在已經回家了,估計著晚上也不在這蹭飯。
一進兒子的臥房,林小漁便聞到了股子東西捂著的味,她趕緊開窗通風,“小理,出去晾晾,總在屋裏悶著不好。”
“家裏剛買的西瓜,你吃個嚐嚐。”
小理的書桌上規規整整,纖塵不染,甚至連根頭發絲都沒有,光滑的蒼蠅上去都能打個滑溜。
“嗯,娘,我們過些日子要參加童生試,所以我最近讀書讀的可能有些晚,您不必擔心。”
啃了一口西瓜,小理把手中的書終於放下了,道:“考完試之後我會自己放鬆,不會傻讀書的。”
“娘……唉,我這個親娘真的不合格,連自己兒子要參加童生試都不知道,那娘就不打擾你了,自己注意休息。”
放下西瓜托盤,林小漁就想退出去,心裏還不放心的囑咐,“小理你別嫌娘絮叨,光線不好就調調油燈,千萬別把眼睛使壞了。”
“晚上別苦讀到太晚,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讀太晚對身體不好,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
小理站起身來,認真道:“娘,我自己心中有數,不會嫌你絮叨,至於這個童生試你也不用太擔心。”
拳頭虛空握了握,小理成竹在胸,滿眼都是自信和驕傲,“不出意外,你兒子還是甲等。”
“嗯,娘為小理驕傲,你這個孩子真讓娘省心,以後有什麽事別憋著,有什麽煩心事都和娘說,替你解決不了還能分擔分擔。”
“我記住了,娘,我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爹去軍營打拚,我在家讀書考取功名,這樣才能保護好娘和妹妹。”
又囑咐了幾句,林小漁摸了摸兒子的頭,“娘不想小理太辛苦,你爹……小理記住,無論何時,爹娘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不再多廢話,林小漁退出了兒子的臥房。
兒子這麽上進用功,她這個娘都沒付出什麽心力,這個時候更不能讓兒子分心,拖兒子後腿。
“娘,哥哥怎麽不出來?我進去找找他。”
“秋秋,最近先別找哥哥玩,哥哥要忙著考試,聽話,知道嗎?”
秋秋的腳步停住了,扁了扁小嘴,“嗯,哥哥要考試,秋秋不能打擾哥哥,嗚嗚。”
“算了,秋秋還是找賀雲在玩,他比較好玩。”
“乖,再吃幾個酸杏。”
“娘,我不吃了,我去喂鳥!”
也隻有在小閨女麵前,林小漁才有當娘的感覺。
兒子嘛,太聽話了,又聽話又懂事又早熟,根本用不著操心,有心無力,想做點什麽都無從插手。
不過為了給兒子補充營養,晚上林小漁做了紅燒排骨,羊肉冬瓜湯,還多給小理舀了幾碗羊肉。
“吃吃,羊肉溫補的,娘給你做的核桃杏仁酥,吃多了核桃補腦。”
秋秋:“娘,秋秋也要補腦!”
“都補都補,把秋秋補得聰明點,下次也給娘拿個甲等回來!”
牛婆婆打趣道:“秋秋多吃核桃,補上十七八個心眼,以後跟你娘一樣做生意,掙大錢!”
第六百五十九章 軍隊開拔
“就是就是,林四強你也多吃點核桃,省的以後被人騙!”
林四強:“我啥時候被人騙過!”
林三強:“哎呀媽呀,那可多了去,你們聽我說以前四弟……”
“粉蒸南瓜味道不錯,小籬,以後真得開個酒樓,就讓你掌勺,我明天和沈括說說,從他那裏籌點錢,就是最近繡紡忙,等我倒出空來的,不光說嘴。”
林小漁咬了一口南瓜,又糯又甜,南瓜選的也好,不水有麵,保持了南瓜原本的味道,再加上廚師的好手藝,怎一個美味了得!
第二天,林小漁起來有點晚,隻因為她昨天做了個夢。
夢中朦朦朧朧,大霧彌漫,四周喊打喊殺聲陣陣,伴隨著金戈鐵馬,馬蹄聲踏過肉體的聲音清晰可見,周圍血腥味濃重,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
“呂成行!”
林小漁記得自己在夢中瘋狂的喊叫,雖然她沒有看到人,但心裏卻潛意識的知道這是呂成行所在的戰場。
他們已經開拔,去邊疆和異族人打仗,去拚命保衛家人。
像呂成行這種小兵,又不是真正的權貴子弟,上了戰場隻有當炮灰和人肉肉墊的作用,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刀兵聲陣陣,林小漁看見了呂成行,他就那麽躺在戰場上,渾身浴血,胸口插著一把閃閃的鋼刀。
身下的血跡了一灘小水窪,連那張俊秀麵無表情的臉上都血淋淋的,眼神空洞而無神,眼球漆黑,似乎已經定格在眼眶中。
林小漁是被嚇醒的,渾身大大汗,神誌恍惚,她今日索性不去繡坊,自己騎馬去了京郊軍營。
或許昨天做的夢隻是個夢?可為什麽那麽的真實,自己的心卻那麽的痛,飛濺到臉上的血還是溫熱的。
“呂成行!”緊趕慢趕騎著馬到軍營的時候,軍隊果然就要開拔。
整隻軍隊蓄勢待發,每個士兵身上都穿著厚厚的甲胄,背上背著行囊,負重前行。
根本沒有什麽特權可言,上頭催得急,一個勁的催促後麵的人快跑,沒有敘舊的時間。
林小漁隻能跟著隊伍跑,呂成行和李頂天兩個人前後挨在一起,她長久的不運動,還是拚著命才追上了。
李頂天:“我說兄弟,你快和你媳婦說句話,這都走了怎麽還跟個葫蘆似的?我都替你著急!”
“活著回來!”
呂成行定定的回頭看了林小漁一眼,“好。”
再也跑不動,渾身似乎僵住一般,腳脖子也抽了筋,一下一下雷擊似的疼,跟著小腿抽筋。
林小漁隻能在後麵望著呂成行的背影,心裏暗暗的祈禱穿越大神。
既然都眷顧自己那麽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希望自己的錦鯉運氣能夠影響到呂成行,盼望他們凱旋歸來,活著就好。
失魂落魄的騎上馬,回去的路很熟,林小漁慢悠悠的回到了奇貨繡坊。
“小漁姐,你什麽時候能再教教我,看你繡的好輕鬆哦。”
蘇清花一邊專心繡著千手觀音,抬頭掃了一眼林小漁。
隻見她默不作聲,一針一線繡的飛快,手指靈巧的在卷軸之間飛舞,穿針引線,行雲流水。
若娘:“小漁姐還說我刺繡做得好,可見是謙虛,我看著這種繡法就像做了十幾年的繡娘,怕不是從娘胎裏就開始學刺繡了。”
聞言之後林小漁也笑了笑,“哪裏有你們說的那麽玄乎,多做多想多思考,每次做完一幅作品都要總結,這樣才能進步快。”
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趙清荷道:“小漁姐,你今天是怎麽了?看著怪不高興的。”
“也沒什麽,相公今日開拔,有些惆悵罷了。”
“開拔?”
蘇清花驚訝道:“這麽快?”
“是啊,我送過去的,估計著現在已經出了京城。”
“嗯,小漁姐,咱們老老實實過個日子,從軍之後就要上戰場,就要打仗,那可是賣命的活!”
“清花!”
蘇清荷拐了蘇清花一下,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就提哪壺!
“小漁姐,你別聽這死丫頭混說,姐夫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若娘:“要不小漁姐你先回家休息休息,繡這個觀音圖需要大量的精力,我怕你撐不住。”
幾個人都安慰自己,林小漁頓時也來了精神。
時間不等人,員工們都勤勉,拚命的做工,她這個當老板的怎麽能落於人後?
怎麽能拖後腿,歇著是絕對不可能的,更何況閑下來人就會瞎想,還不如手裏忙著有個事幹。
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巨石給放下,林小漁淺笑著說:“沒事,來來來,咱們繼續。”
眼看著又繡了一天,等到回家的時候站起身身子忽然搖晃,差點站不穩。
腳脖子就像抽筋似的,一下一下的像電擊,蘇清花趕緊扶住了林小漁,關心道:“小漁姐,腳是崴到了?”
“別提了,早上你姐夫不是開拔,我去追他,這長時間不活動,跑得快了就把腳給崴了。”
說起來也真是尷尬,才跑沒幾步,早上的時候隻感覺到右腳抽痛,到了晚上卻疼得更加厲害。
“我家隔得近,姐,你在這裏看著小漁姐,我去拿點菊花過來,用菊花晚上洗洗腳,消腫去淤的,以前崴腳都用這個。”
蘇清花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風風火火,其他人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也都走光了,隻留下林小漁和蘇清荷在這裏。
“小漁姐,我給你揉揉。”
“誒,你別不用……”林小漁剛要阻止,蘇清荷已經蹲到了地上,一下下揉按,右腳脖被有規律的按壓,舒服極了。
蘇清荷邊摁邊道:“之前我那妹妹爬樹打鳥,就沒閑著的時候,每次崴了腿都是我給她揉,都揉出經驗來了。”
“清花小時候是不是特別淘?”
“這哪是特別淘,那是非常淘!”
兩個人都笑了,蘇清花的聲音在後麵幽幽響起,“姐姐,你和小漁姐說我什麽壞話來著?”
她手裏捧著幾捧菊花,眼見著上麵還有泥,用一個大大的包袱包起來。
第六百六十章 謝長壽失蹤
“小漁姐你拿著,這裏不方便,你晚上回家之後拿一個盆,用熱水把這些菊花給泡著,燙的時候把腳伸進去,特管用。”
“好,我和你姐姐剛才在誇你呢,誇你忒懂事。”
蘇清花歪了歪腦袋。“是嘛,姐姐。”
“臭丫頭,人小鬼大。”
晚上回家的時候,林小漁照著說法,泡了一大桶熱水,把菊花放在裏麵,泡出棕色的液體,腳放入其中。
溫度很燙,就那麽硬撐了一會兒,右腳忽然不疼了,菊花的味道似乎驅散了白日裏的煩悶,心裏莫名的火氣也降下去,抽痛的電擊折磨也停止了。
“婆婆,他們今天開拔。”
看著秋秋沒在,林小漁就把呂成行的事說了出來
牛婆婆先是歎了一口氣,“還挺快。”
“是啊,上次就說要開拔,這不沒幾天就走了,婆婆,這裏還剩了幾株菊花,你拿回去洗洗腳也行。”
“我看你就是急的,小漁,婆婆看清楚了,戰場上靠的都是運氣,我們運氣好,沒什麽事。”
“我知道。”
晚上睡覺林小漁也沒睡踏實,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在集中全部的精力做觀音圖,忙忙碌碌下來,晚上沾枕頭就著。
結果第三天睡起來便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謝長壽在前往大佛寺的途中被人綁架,謝家都快找瘋了。
“小妹,要不你今天先別去奇貨繡坊,我怕那謝家大夫人找你麻煩。”
林三強挑了一擔子水放在地上,擔心道:“上次她兒子瘋了來找你的茬,這次兒子丟了,還不得上趕著誣陷你?”
“就是,小妹,你今天在家,那賤人找上門來,也好有個照應。”
林小漁擺擺手,“三哥四哥,這次你們不用擔心,光天化日之下,那謝夫人還能讓人把我給綁走?”
“再說,她兒子謝長壽是自己失蹤的,大佛寺距離我們家這麽遠,她上哪裏誣陷我去,這不是個笑話!”
如果因為這點林小漁就退縮,以後遇到的風浪多了去,難道還能都躲在家裏不出去,平白的讓人笑話。
今天林小漁早就去了奇貨繡坊,一去之後包打聽蘇清花立刻報告了這則消息。
“小漁姐,你知道不?”
林小漁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不就是謝長壽丟了?”
“對對對,我看也是活該,說是去大佛寺的路上被人給綁架,現在謝家已經報官,他們自己家的家丁正挨家挨戶盤問!”
趙文秀搖搖頭道:“盤問也隻敢盤問我們這些窮苦人,那些當大官的他們才不敢問!”
蘇清花不屑道:“說的也是,不過我們這些窮苦人哪裏敢綁架謝府的大公子,那不是找死嗎!”
“說惡人惡人就到,小漁姐,給你掃帚!”蘇清華突然抄起牆角一把大掃帚,“惡人來了!”
隻見遠處出現了風氏的身影,來勢洶洶。
林小漁依舊坐著沒動,慢悠悠的喝著茶。
這風氏看來真是沒長腦子,謝長壽被綁架一事多半和三皇子有關,就算風氏不知道內情,也不該來找自己。
她在京城裏雖然和幾個人交好,但關係卻沒好到對方可以為了她而綁架謝府大公子的地步。
“林小漁我問你,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哎呦喂,謝夫人!”林小漁誇張地把茶杯摔在桌上,“您這是又怎麽了,氣不順來找我出出氣?我可告訴您,我今個氣也不順!”
“聽說謝夫人的兒子被綁架了,我真是難過呀,不過……”
林小漁話鋒一轉,幽幽道:“不過大佛寺每日上香之人多不勝數,怎的就偏偏謝三公子被綁了,莫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沒給謝夫人說話的機會,林小漁本來就憋著無名之火,勉強可以解釋為肝火旺盛,需要找個機會發泄一通。
正好風氏湊上來,她怎能不借機宣泄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謝夫人,您可千萬別說您兒子就得罪了我一個人,民婦可承擔不起,您兒子平日裏估計得罪的人可多了去,您得一個一個查!”
“我警告你林小漁,這事已經上報大理寺,要真是你做的,你們全家都不得好過!”
風氏斂了斂眉,她心裏也憋著一股邪火。
本來想著兒子謝長壽身體不好,又怕真的遭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送去大佛寺住一段時間,消災避難。
可沒曾想,這災難還沒消成,人就丟了!
不過她向來看不起林小漁,這次真的隻是找個茬而已,綁架謝府三公子,諒林小漁也沒那個本事!
“哎呦喂,大家快來評評理!無憑無據的,就誣賴人,咱們草民真的就是賤命一條,任人宰割嗎?”
這話說的,妥妥的引起了民憤。
平時京城裏無官無職的人被欺壓,他們無話可說,因為他們投胎投的不好,活該被貴人欺壓。
可是也不能毫無證據,就證明光大的把他們這些草民當臭蟲給碾了,太過分了!
“老板,你說的對!”
“凡事得講個證據,大官怎麽了,聖上判人死罪也得有證據,他們難道能越過聖上去?!”
“不公平!”
漸漸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多無罪。
風氏也慫了,放下幾句狠話便突破人群,消失在了這裏。
林小漁謝道:“我在這裏謝謝大家仗義執言!”
“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哪有這樣的!”
“我們也是看不慣他們的這種做派,欺負人也得給個理由啊!”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風氏的又一次找茬被徹底的終結。
不過為了避嫌,也防止風氏暗地裏跟蹤,林小漁足足有半個多月沒去找三皇子。
心裏抓心撓肝似的,就想著謝長壽能招出點什麽,隻要謝長壽開口,她相公呂成行的罪就能洗清。
直到第二十天後,事情風平浪靜。
謝府的找人隊伍出現的也不那麽頻繁,漸漸地一天變成三天,變成五天。
三皇子府。
“請進。”
林小漁跟著管家到了議事廳,她躬身下拜道:“民婦林小漁參見三皇子。”
“起。”
第六百六十一章 見識短淺
三皇子開門見山道:“謝長壽已經招認,當初是風氏和太子殺害阮明玉,栽贓謝蔚因。”
這話一出口,林小漁便喜上心來。
三皇子似乎來了興趣,頗有耐心的給林小漁解釋,“當初謝尚書和阮家保持中立不站隊,太子就從風氏下手,而風氏為了鏟除謝蔚因,自然是要暗地裏配合。”
“當年父皇賜婚給這兩人,也是太子一力促成。”
林小漁附和道:“風氏為了趕走謝蔚因,上了太子的船,之後留下把柄,謝尚書隻好站隊太子。”
“不錯,之後謝蔚因被誣陷殺害阮明玉,父皇為了補償阮家,讓太子和阮家聯姻,如此一來,這兩家還要如何中立?”
是啊,既牽強又勉強。
風氏被太子握住了把柄,身為尚書府大夫人,和謝尚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謝尚書也不得不站隊太子。
而有這個把柄在,謝府大夫人這個位置風氏才坐的穩。
真是一箭好幾隻雕的計謀,平常人可玩不轉!
林小漁猶豫著,若是呂成行在軍營獲得一官半職回來,那時候再翻案,還他清白自然是好的,但她等不下去了。
“三皇子,那……不如現在就還謝蔚因清白之身?”
“目光短淺!”
三皇子冷哼一聲,“林小漁,本宮欣賞你,但現在看來果真婦人見識短淺。”
女人果真成不了大事,沉不住氣便能把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三皇子不禁想到了母妃玉妃。
雖然他孝順母妃,可母妃的種種行為也在一定程度上拖了他的後腿,為了父皇要死要活,為了爭寵不惜和那一些賤人鬥,簡直可笑!
“民婦也想等相公建功立業回來,再定奪此事,可……總怕夜長夢多。”
“哼,愚蠢!有本宮在,哪裏來的夜長夢多?”
三皇子更加不屑,本來以為這女人多少還能有點用,沒想到也就是個後宅婦人,能做點吃喝,多幾個心眼而已。
依舊依附於其相公,不堪重用。
林小漁心中腹誹:您是皇子您最大,你怎麽能知道我們當草民的苦?
天天做噩夢,日日心口像壓著塊大石頭,喉嚨裏梗著塊魚刺,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差點給卡死!
呂成行所幸去了軍營,否則此刻還不一定在做什麽,不能翻案就是個黑戶,躲躲藏藏的,連碼頭扛包都不敢,像什麽男子漢!
“三皇子教訓的是。”
“下去。”
“是。”
林小漁遵命的下去,腳步一轉卻去了廚房。
她這次特意帶了留仙裙,最大最肥的那一碼,趙廚娘應該可以穿得上,想到對方那豐腴寬大的身軀,林小漁就不禁搖搖頭。
“小嫂子,我等你等的可心焦!”
趙廚娘遠遠的望見了林小漁,趕緊的巴上前來,“留仙裙可帶了?”
“在這裏,趙廚娘先別打開,這裏油熏火燎的,熏上了味道反倒不妙。”
“說的是,小嫂子你來看看我這幾道菜,我這些天是左琢磨右琢磨,終於和你做的一模一樣。”
趙廚娘拉著林小漁進了廚房,旁的廚娘趕緊著陪著笑,林小漁現在是三皇子府的貴人,她們可不敢得罪。
“去去,上那邊去!”
趙廚娘把人給攆走,高湯是早就備下的,她當著林小漁的麵做了水煮白菜,西瓜冰沙。
完全複刻下來,模樣竟然一絲不差。
“小嫂子你看看,怎麽樣?”
林小漁仔細看了看,道:“和我做的一模一樣,我能嚐嚐嗎?”
“可以可以,要的就是你嚐嚐味道。”
趙廚娘吩咐人拿來筷子和勺子,林小漁先夾了一口開水白菜,顏色蔥綠。
味道不膩清雅,雖然和自己做的還差了一個味道,但已經可以以假亂真。
勺子把西瓜冰沙放進嘴裏嚼了嚼,其實也不錯,但……冰塊太碎了,幾乎碎成水,這樣就不好吃。
“水煮白菜基本可以,但是西瓜冰沙的冰盡量多保留一些,咱們吃的就是那些冰碎和西瓜混合在嘴裏的味道,而不是冰水。”
“嗯,對。”
趙廚娘對林小漁的指點那是千恩萬謝,笑得見牙不見眼。
因為呂成行的事終於成功了一大半,林小漁心情也大好,壓在胸口的巨石終於快搬走,她也有心思再教趙廚娘幾招。
“左右我今天也沒事,不知道廚娘是否有空,我再教你幾招小甜點和冰飲。”
趙廚娘聽了那胖乎乎的臉高興成了菊花,連忙道:“有空有空,哪裏能沒空!”
“小嫂子咱們走,咱們去小廚房,這裏人太多太亂,別把你熱壞了。”
雖然是這麽說,但林小漁知道趙廚娘是怕別人學了去,想著藏私,她也不介意,隨著趙廚娘就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幹淨整潔,雖然不如剛才的廚房寬敞,但卻別有一番天地。
東西看起來也精致,炊具也小巧玲瓏的。
時間寬裕,林小漁教了三樣。
蛋撻、奶油夾心麵包以及棗泥蒸糕,這三樣不難學,但要做到好吃卻難。
趙廚娘像小學生一樣不斷的點頭,到學完之後甚至親自把林小漁送出門外,又是一番千恩萬謝,還給了幾錠銀子。
“小嫂子您收著,日後您來三皇子府再教我幾招新的就是。”
自己付出了勞動,這銀錠子林小漁便毫不客氣的笑納,她高高興興的拿著銀子在市場上買了幾斤豬頭肉,都是剛煮好的。
看起來軟爛,打開桶之後都往外冒著熱氣。
“多來點,肥瘦都摻和點就行,再要點豬耳朵,豬大腸。”
林小漁自己不怎麽愛吃肉,可架不住家裏人多,兩個孩子得吃點肉補補身體,還有兩個哥哥也得吃肉。
剛煮出來的豬頭肉皮連著筋骨,肉塊被顫悠悠的的放在案板上,屠夫用刀哢哢幾下切了個幹淨,豬耳朵沒切,放著直接吃。
屠夫眼見再來了好主顧,大方又不講價,慷慨的送了付豬下水,“客人,您回家用八角香料燉著吃,家裏人準都愛吃!”
“謝謝您。”
提著豬頭肉,林小漁路上又買了一條旺活旺活的大鯉魚,有魚有肉,也算是慶祝慶祝。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理寺告狀
隻是還沒邁進家門口,林小漁彎起的嘴角就僵住了。
不對!
怎麽這麽安靜,怕不是出事了,難道又是風氏?
她盡快地打開門,卻發現桂嬤嬤站在院子裏,郡主就坐在槐花樹下,兩個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參見郡主!”
林小漁下意識的行了禮,這時才發現田小籬竟然在地上跪著,隻是身子被桂嬤嬤擋住才沒被發現。
其他人……都出去了?
幸虧牛婆婆不在,畢竟老人家那麽大歲數,如果此時跪在地上,林小漁真的會心疼。
階級在這時卻體現得淋漓盡致,尊卑貴賤,一看便知。
破天荒的郡主沒有起身把林小漁拽起來,她臉色鐵青,目光凝滯在林小漁身上,像第一次認識林小漁似的。
估計今天這事得完!
林小漁心中一沉,郡主這次的表情怎麽比那次還要難看?
那次因為賀雲在的事郡主第一次跟她發難,最後還是自己救了賀雲在一命,事情才算過去。
這次……恐怕沒有那麽好辦。
沉默了半晌之後,郡主終於開了口,隻是語氣卻非常的冷,氣勢全開,“林小漁,本主把你當成朋友,現在你告訴我,有沒有事瞞著我?”
很好,還能來親自問自己,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林小漁保持著原來行禮的姿勢沒動,毫不猶豫道:“郡主,我有事相瞞。”
既然人家都問到你頭上了,就代表著有證據,否則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
此時必須得承認,否則等對方主動發難,這關係可就真挽救不了了。
郡主臉色有所緩和,道了聲:“起來,我且問你,你是否認識箬葉村的呂老大和呂老二?”
聽到這兩個名字後,林小漁的心幾乎墜到了穀底。
事情已經暴露,她不是沒想過呂家的人會上京告狀,但照他們那個慫樣,可能性不大,自然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啊沒想到,呂老大和呂老二這兩個慫貨是真的來了。
當初聽說他們分家不均,果然再大的矛盾在絕對的利益麵前,仇人都能站成一條線,真是兩條蹦噠的臭蟲!
林小漁還沒說話,郡主卻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嗬嗬。”
“林小漁你不必擔心,我現在還在這問你,就不是想把你們一家人送到官府,窩藏逃犯之罪,你們能擔待得起?!!”
“民婦在此謝過郡主。”
“不用,這兩人在大理寺門前告狀,自稱是從李陽縣箬葉村而來,狀告你相公呂成行冒名頂替呂老三。”
郡主言辭越發犀利,“據說是家鄉父母官不究此事,徇私枉法包庇於你,他們沒了法子才要到京城告狀。”
頓了一頓,郡主又繼續道:“之前李陽縣父母官正是現在的京兆府尹範子陵,林小漁,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郡主,範大人剛正不阿,我也不瞞您,當初我救了範大人家的管家,他才多處照顧於我,但絕對不是徇私枉法之人!”
兩方交鋒之下,郡主的語氣卻沒軟下來,給了林小漁最後一擊。
“我相信你,但……你與範大人交好,與我交好,與三皇子交好,可都是為了你相公呂成行?!!!”
郡主步步緊逼,甚至提到了上次林小漁勇救賀雲在之事。
“若不是有救命之恩,你如此利用本主,斷然不能輕饒了你,可現在想來,你是為了你相公才舍身救雲在,是也不是?!!”
此時此刻就需要說話的藝術了,一言不慎滿盤皆輸,就算最後真的能翻案,得罪了郡主,他們一家人在京城也是寸步難行。
“郡主,剛開始結交郡主的確有私心,但後來深交之後,這私心便慢慢的淡了,我欣賞郡主之人才和品性。”
林小漁字斟酌句,幹脆利落道:“若說開始是私心,後來便是真心。至於救小少爺,我當初就說了,不忍心看幼童喪命於賊手,才會去救人。”
當然這裏麵也是有私心的,可人不能太老實,什麽實話都往外說,火上澆油而已。
“嗯,本主暫且信你一次。大理寺已經查出你相公呂成行就是謝蔚因,謝府的大公子,當年殺害阮明玉,逃亡在外的凶手。”
“相公不是!”
“是不是的,一家之言不可信,要有證據!”
雖然郡主語氣依舊冰冷,但林小漁知道對方已經不生氣,現在無非是磨不下麵子。
那自己就給這個台階下,先服軟。
“謝謝郡主,我之前正在查相公的案子,所以此事一直隱瞞至今,請您原諒。”
“好了,本主說不與你計較,便是不與你計較,你的道歉本主收下。”
林小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為了表忠心,也為了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她又透露了一個消息。
“郡主,前幾日謝家三公子的失蹤也與此事有關,是三皇子綁架了謝長壽。”
“什麽?!!”
郡主吃了一驚,所幸這院子裏隻有郡主和桂嬤嬤兩個外人在,而且這附近也不會有閑雜人等,自然聽不了這話去。
她隻驚訝了一瞬便回過神來,冷哼道:“我向來知道三皇子的做派,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大膽,敢綁架謝尚書的兒子。”
“這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對嗎?”
林小漁不能隱瞞,況且事實是板上釘釘,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彎起嘴角笑了笑,“是我,為了相公能夠翻案,不得不這麽做。”
“林小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我之前隻以為你是個奇特的婦人,再多就是會做生意,會做些小吃食而已。”
郡主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林小漁,半晌後道:“真人不可貌相,不錯不錯,你這心計……”
“郡主,我之謀劃和心計隻針對敵人,不針對親人和朋友。”
“嗯,這話說的我還愛聽,隻希望你日後不要再有事隱瞞我這個朋友。”
“一定不會。”
凝重的氣氛在這句話後徹底緩和了下來,桂嬤嬤緊繃的臉也舒展開,似乎終於也是鬆了一口氣。
第六百六十三章 皇家之人最恨欺騙
郡主平日裏沒有架子,但氣勢全開之下,他們都抵擋不住,真是太嚇人了。
“林小漁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皇家之人最恨欺騙,可我信任你,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兩個孩子也玩的好,我不希望日後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你懂嗎?”
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到底是怎樣不愉快的事,林小漁不敢去想,她隻能不住地點頭,十分狗腿道:“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一次就夠受了,哪裏還會有下次?!!
“行,以後不提這一茬,呂老大、呂老二已經被大理寺收押,容後再審,不過你相公在軍營,這事還能拖一拖。”
郡主沉聲道:“本主幫你是為了幫朋友,若不是朋友,本主第一個和你過不去!”
“知道知道,以後不會了,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我再多送您幾個團扇,對了,繡坊下個月的鎮店之寶算作我的賠禮。”
撂下狠話之後,郡主才撲哧一笑,“好了,看把你給嚇得,平時也沒見你這麽小膽!”
“剛才我聽見了,下個月奇貨繡紡鎮店之寶給我留著,這可是你這個老板說的,有桂嬤嬤作證!”
“我大膽那也得看誰,如果是謝長壽和那謝家大夫人,我都敢上去跟他們打一架!”
林小漁重重的點了好幾下頭,“桂嬤嬤作證,我肯定不會耍賴!”
“哈哈,我果然沒看錯你,林小漁,桂嬤嬤我們走。”
“郡主,不再多坐一會?”
郡主好笑的掃了一眼田小籬,“不坐了,你好好安慰安慰你這妹妹,剛才估計是被我嚇著了。”
等到郡主和桂嬤嬤主仆兩人走後,林小漁才把地上的田小籬給扶了起來。
戰戰兢兢的田小籬握緊了林小漁的手,“小漁姐,嗚嗚……”
“乖啊,別哭,事情都過去了過去了,郡主是個好人,不用擔心,她不會怎麽著我們家的。”
無奈之下,林小漁也隻好溫聲安慰著田小籬,她這個妹妹啊,唉,也不怪田小籬,換成個其他的人肯定也要被嚇傻了。
“牛婆婆他們呢?”
“今天四哥和柳絮出去,說要帶著牛婆婆出去轉轉,不然婆婆總待在家裏悶著對身體不好,他們剛出去郡主就來了。”
田小籬說著說著,眼眶又濕了,“我想去給郡主沏茶,可桂嬤嬤說不用,兩個人就坐在這裏等你,郡主還問我。”
看來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田小籬抽了抽鼻子,“我什麽都沒說,可郡主那個樣子,我站著也不是個事,回房裏去更不像話,也不能把人晾著自己走,就隻好跪著了。”
“你做的很好,去休息休息,嚇壞了吧?”
“嗯……是。”田小籬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郡主平時沒有那麽大的架子,剛才可嚇人了。”
林小漁忍不住拍了拍田小籬的肩膀,“小籬,你這膽子也該好好練一練,郡主已經把呂老大老二扣押,她是真心為我們好。”
話雖然這麽說,但林小漁的心情卻很沉重,郡主已經知道了這事,那謝家人恐怕也瞞不住,有了這個把柄,風氏還指不定怎麽作妖!
鬧了這麽一通,今天上午林小漁也不想再去繡紡,沒心沒力的事,再把千手觀音圖給繡壞了,麻煩就大了。
兩人留在家裏,田小籬緩和了一會才去做飯,中午還要給私塾送飯,從現在開始忙活正好趕得上。
“小漁姐,等以後賀雲在再來我們家,我多給他做點好吃的,賄賂賄賂他,讓他在郡主麵前多說說好話。”
“淨想些歪心思,快做你的飯吧!”
過了一個時辰,門外傳來了柳絮的大嗓門。
“林四強你快幫我提著點,牛婆婆慢點慢點!我扶著您下馬車,別磕著。”
“你扶好牛婆婆,這些東西不用你拿,我一個人就提了!”
一行人進了院子,眼見著林四強手裏提著砍好的豬肉,雙手都不閑著。
馬車被柳絮趕了進來,她用韁繩把梅痕栓好之後,扶著牛婆婆坐下,翻身跳到馬車上,竟然抱下了一隻小黑狗。
柳絮嚷道:“小漁姐,集市上有賣狗的,我看著怪可愛,買了給小孩子玩。”
那小黑狗被柳絮抱在懷裏,從喉嚨裏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看著那麽小小的一個黑團,似乎是剛出生不足月。
林小漁上去摸了摸狗頭,小黑狗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毛茸茸的手感讓人舒服。
她看著小黑狗那瘦小的身軀,不由得擔心道:“這麽小,能養的活嗎?”
“養的活養的活,小漁姐我爹常年不在家,我閑著沒事在家裏養狗養貓,隻要我養的都能活,保證又肥又胖!”
林四強調侃道:“又肥又胖,你到底是養狗還是養豬?”
柳絮哼了一聲,“你管我養什麽,能活不就行!”
小黑狗:“哼哼哼哼。”
柳絮溫柔的摸著狗頭,“乖乖,以後就叫你小黑,長大就叫大黑,老了就叫老黑,好不好?”
兩人扯皮,這種熱烈氣氛之下,林小漁也不好把郡主來過的消息告訴他們,隻能延後再說。
等到小狗在地上撒歡,幾個人進了屋,靜下來之後林小漁才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通,氣氛果然瞬間僵住了。
林四強歎了一口氣,“常言說的好,紙裏是包不住火的。”
柳絮也憤憤不平,右腳用力的跺著地,像是要把地板給踩穿,“那呂家一家人真是心黑,還要鬧到大理寺去告狀,非要害別人心裏才舒服!”
“不過郡主是我們這邊的,事情已經給解決好,就是把小籬給嚇著了。”
“不怪小籬,換了四哥我這個大男人也會怕,畢竟那可是郡主!”
“那小妹你打算怎麽辦,既然呂家那兩個兄弟去大理寺鬧,這事肯定瞞不住謝家,妹夫……”
牛婆婆到底活了那麽大歲數,說話一針見血。
“秋秋和小理按說都是謝家的種,就怕他們到時候來搶孩子。”
林四強咬牙道:“他們敢來我就和他們拚命,還想搶孩子,沒門!”
第六百六十四章 誰也搶不走大外甥
門外傳來了林三強的聲音,他中氣十足的罵道:“那個鱉孫子別讓我再抓到他,抓到他老子揍他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
林三強竄進屋來,眼見著其他人都看著他,屋子裏的人齊的很,頓時愣了愣。
“怎麽人這麽齊,商量什麽事呢,小妹。”
“沒什麽,四哥正說要和人拚命!”
林三強一拍大腿,“拚命!拚啥命?”
林小漁好奇道:“三哥,你剛才要收拾那個癟犢子?”
“別提了,我和衛萍兒路上經過一處花樓,那花樓的老鴇非要逼良為娼,人家姑娘不幹,裏邊忽然竄出四五個大漢,手裏提著棍棒去威脅人家!”
“原來三哥去英雄救美。”
“小妹,那麽多人打個女人,我一看那還得了,挽起袖子就上了。”
林三強一派英雄氣概,用力地跺了跺腳,“你們是沒看那姑娘被打得多慘,渾身都是血,街上那群人都是狗屁,沒一個上前幫忙的!”
人情冷暖,皆是如此。
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跟著踩一腳就算好了,哪裏還能上去幫忙?棒子不打到自家身上,永遠不知道疼。
“老子上去一腳一個癟犢子,那群該死的玩意兒屁都不敢放一個,不提了不提了,提起來就上火!”
林三強猛地灌了一口涼水,道:“說說說,誰欺負咱們家了,四弟你要和誰拚命?”
還是林小漁言簡意賅的把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到謝家有可能來要回兩個孩子時,林三強也立刻瞪了眼睛。
他借著勁哼道:“四弟你做的對,誰想動咱們兩個大外甥,我也得跟他們拚命!”
“三哥四哥,先別扯拚命的事,我剛才想過,能在佟家私塾和淑女院上學非富即貴,裏麵管的肯定很嚴,他們沒法動手。”
“小妹你說的對,這有可能就是在路上,或者來我們家直接搶,有你三哥我在,甭怕!”
林四強歎了口氣,道:“說是拚命,可謝家有權有勢,我們兩個雙拳難敵四手,還得想個好辦法。”
屋裏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每個人都在吵嚷著,每個人都在出著主意。
柳絮:“路上要不你們兩個就一塊去接孩子,今天先接秋秋,再接小理。明天先接小理,再接秋秋,輪換著來,這樣沒有規律可循。”
“小漁姐,我正好除了做飯也沒什麽事,不如……”田小籬認真道:“算我一個,雖然我力氣不大,但我嗓門大,能幫著喊人!”
牛婆婆也思索著,不過她想了半天之後,道:“他們要來家搶孩子,我老婆子就豁出這張臉去,在街上又哭又鬧,誰也討不了好!”
“婆婆,還沒到那份上,等晚上兩個孩子接回來,把這事和他們通通氣,也讓注意著點安全,千萬別跟陌生人走。”
小理林小漁倒是不怕,這孩子早熟,鬼精著。至於秋秋,雖然也鬼精鬼精,但對方偽裝成家裏的親人,她就不確定了。
“就這麽決定,四弟走,接人去!”林三強抹了抹嘴,剛才灌了一肚子涼水,長長的打了個水嗝。
林小漁在後麵追出來,嚷著道:“路上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知道了,小妹。”
兩人異口同聲道,林三強揮舞著著馬鞭子揚長而去。
牛婆婆搖了搖頭,“你說這事鬧的,怎麽就沒個安生日子!”
“婆婆快了,相公的事謝長壽已經招供,當年是太子和風氏共同殺害阮明玉,之後才嫁禍給相公,三皇子說要等等,等相公從軍營裏回來再翻案。”
林小漁把從三皇子那裏聽來的消息全盤托出,兜了個底。
在一旁專心聽著的柳絮先是厭惡的搖了搖頭,“說書唱戲,這些事兒比戲台上的折子戲還要精彩。”
“那就好,那就好。”牛婆婆老懷欣慰,“隻要真相能出來,我們一家人才有盼頭,否則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現在他們一家人做的隻有等,這件事非同小可,三皇子不翻案,林小漁就無計可施,等待最是熬人。
七天過去,風平浪靜。
半旬過去,還是風平浪靜。
但在無數風氏大浪中闖過的林小漁並不輕鬆,暴風雨來臨前,天空總是悶熱安靜的,甚至連絲風聲都沒有。
這些日子她一直壓著心,提在喉嚨裏,每天做的就是一件事,認認真真的繡觀音圖,力爭不出一點差錯。
“小漁姐,咱們這觀音圖也快完成了,要不明天你放手,我們四個做最後的收尾?”
蘇清花瞅著林小漁疲憊的神情,忍了忍,今天實在是沒忍住。
“前陣子土郎中看病,說我氣血不足,吃了藥好了不少。小漁姐你要不要也找那個土郎中看看,醫術很好,藥到病除的。”
若娘也附和道:“女人的病多半是氣血不足,再加上個脾胃失和,肝氣鬱結,每次郎中來看病,左右脫不出這幾個。”
看來自己確實該歇一歇,連別人都看出自己臉色不好,林小漁這些天的確很疲憊。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晚上有時候做噩夢都會夢到呂成行被人殺害,暴屍荒野,亦或是夢到兩個孩子被謝家的人帶走,臨走時朝著自己哭的淒慘,眼圈紅紅的,風氏在朝著自己獰笑。
“明天我回家休息,你們幾個好好幹。”
收尾工作林小漁很放心,這四個人是她從頭開始培養的班底,其他人倒也可以,但總感覺沒有她們貼心靠譜。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相互的,自己和其他人無非就是雇傭關係,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並沒發展到人情世故上來。
說了幾句話後便又開始馬不停蹄的刺繡,直到日頭西斜,林小漁便準備起身離開,卻正好被堵窩掏了。
不速之客已經來到,風氏這次是有備而來,身後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眼眸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風氏聲音溫柔道:“小漁,我這次來是接你們回去的。”
“謝夫人都是說的哪裏話,我和謝府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麽人上門做客,也沒有您這樣的陣仗!”
第六百六十五章 跟婆婆回家去
“怎麽能說沒有關係,你這孩子說起來還得叫我一聲婆婆呢。”
風氏一反常態,語氣溫柔的真像個慈母,聽得林小漁落了一身雞皮疙瘩。
靈巧的閃避開對方伸過來的手,林小漁依舊裝傻充愣,隻要晚一會揭開事實,她就可以再拖一會。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拖就意味著變數。
“你相公是謝家嫡子,怎麽能說和謝家沒有關係,婆婆已經讓人去接倆孩子,唉。”
風氏似乎傷心欲絕,拿出手帕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語氣哽咽道:“蔚因當年強迫阮家小姐不成,便將其殺害……”
這一會兒的功夫,奇貨繡紡門前已經圍了不少吃瓜群眾,還沒聽清楚事實之前,有人就開始傳謠。
“這奇貨繡紡老板的相公是謝家嫡子,當年的事誰不知道?”
“對啊,當年阮家和謝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連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都知道,謝家大公子殺了人,畏罪潛逃!”
風氏抹了把眼淚,“當年的事是我沒教育好蔚因,才讓他犯下那麽大的罪,可過去那麽多年,沒想到蔚因已經有了妻室。”
有那好事的人挑頭道:“我說是不是,這老板就是謝家大公子的娘子,她相公是殺人犯!”
“殺人犯的娘子?想想就可怕,她相公身上背著人命,她不會不知道吧?”
“估計是被騙的成了親生了娃,女子出嫁從夫,也隻能委曲求全,唉,舉報相公孩子受罪,不舉報也是包庇罪,唉,可憐呐!”
林小漁大聲喝道:“各位請先住口,且不說謝家大公子到底殺沒殺人,你們哪隻眼見到大理寺捉拿我相公歸案來著?”
眾人沉默,雖然這裏是京城,但人多眼雜,更何況是這麽個京城新秀的奇貨繡紡,更是很多人都盯著。
多加競爭對手就等著奇貨繡紡出醜,如果老板的相公真是殺人犯,那肯定要被關入大理寺,要被競爭對手拿來做文章。
可這麽些日子過去,他們哪隻眼睛也沒看到,沒聽到這樣的消息!
“蔚因被你送去京郊軍營,現在早已開拔,根本不可能配合大理寺審問。”
風氏見找的幾個人都靠不住,親身上陣,她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林小漁接回去,接的順理成章,接的眾望所歸。
至於接到了謝家,怎麽對林小漁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到時候磋磨死她,隨便尋個由頭埋了,也沒什麽可指責的。
“小漁,婆婆心疼你,這麽些年跟著蔚因受苦,聽你娘家來的人說,前些年兩個孩子也受了不少苦,婆婆心裏難受。”
風氏使了個眼色,後麵五大三粗的家丁瞬間湧了上來,一邊一個拖著林小漁的胳膊,像鐵鉗子似的掙脫不得。
“不準帶走小漁姐!”
“小漁姐,我們來幫你。”
白鶴和逐風想上前把人給拉出來,結果被踹出老遠,其他的繡娘上來想救人,也被一腳踹翻在地。
場麵一時混亂起來,圍觀的人群也鬧哄哄的,但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
看笑話熱鬧他們自然是第一,可要是傷及自身那才是傻子。
“走,就算蔚因當年殺了人,那也是他的事,不能讓你和兩個孩子吃苦,婆婆已經讓人去接他們,一會你們就能團聚。”
風氏看向林小漁的眼裏充滿著嘲諷,嘴裏卻不停道:“正好請你娘家人去我們謝府做客,別苛待了他們。”
家丁們的動作越發粗暴,在這種情況下,林小漁根本反抗不得,她無比痛恨自己沒有武功傍身,此刻就隻能任人欺負宰割。
人群讓出了一條寬道,家丁拖著林小漁往回走,風氏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別急,孩子一會就到。”
而這邊兩個孩子被接回來,林三強明顯感覺不對勁,他不著痕跡地往後看了一眼,身後果然有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跟著,一雙黑色的靴子漏了出來。
可對方隱藏的實在太好,馬車都到家了,現在根本就繞不開。
偏巧不巧,賀雲在已經等在門口,胖乎乎的身子貼在門框上,踮著腳正想開門。
“秋秋。”
林三強撩起馬車簾子,沉聲道:“秋秋,等會你找個理由拉著哥哥去郡主家裏玩,別出來。”
馬車裏的兩個孩子都坐直了身體,秋秋小手緊握,緊張道:“三舅舅我知道,是壞人來了嗎?”
“對,別回頭看,壞人是來抓你們的,你們先去郡主府裏躲著,他們不敢過去。”
小理咬了咬下嘴唇,“舅舅,你們怎麽辦?”
“不用管我們,我們都是大人,這裏隔著郡主家那麽近,壞人也不敢怎麽樣,快去!”
秋秋和小理兩個孩子迅速跳下馬車,這聲響很大,後麵那幾個人眼看著躲不下去,也要衝上來。
林三強和林四強連忙擋住兩個孩子,特意給他們留出了去郡主府邸的道路。
“賀雲在!”秋秋在背後拍了拍賀雲在,道:“今天怎麽這麽早?”
“秋秋,你……”
賀雲在剛要說話,立刻看到了後麵的情形,他一把抓住秋秋的手,把秋秋拖到身後,小臉繃的死緊,兩條眉毛擰在了一起,雙手大大的張開。
“往這邊走,我娘是郡主,他們不敢做什麽!”
就算此時賀雲再想上去和這些壞人理論,可他也不是個傻的。
對方若不知道身份,憑這麽個小孩子上去和大人掰手腕,那不是活脫脫鬧笑話呢?
三個孩子的動作很快,身體又靈活,跑到郡主府門前,賀雲在啪啪啪地敲門,聲音很急。
“誰?!”桂嬤嬤探出頭來,一見到滿臉驚慌的賀雲在,下意識的往前看了看,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
桂嬤嬤冷笑一聲,打秋風都打到郡主門前,看來這些人是活膩歪了!
郡主府雖然建在這裏,但守衛卻不少,在桂嬤嬤的一聲令下,大批的侍衛從門口魚貫而出,個個訓練有素,雷厲風行。
“把那幾個人抓過來,在郡主府門前鬧事,該當何罪?!”
第六百六十六章 秋秋別怕,我保護你
“是!”
郡主府的侍衛久未立功,此時一個個就像見了大魚,爭先恐後地撲過去,那幾個藏頭露尾的家丁立刻被摁倒在地。
“啊!!”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這些侍衛們都帶著佩刀,穿著一身勁裝,眼看是不好惹的,那些光靠滿身肥肉堆起來的家丁嚇得不輕,也知道壞了事。
他們本來想悄悄的尾隨,不動聲色地從這家裏帶走兩個孩子,誰曾想出了這檔子事,別說回去跟主人交代,命都有可能搭在這裏!
不愧是正規軍,把這幾個藏頭露尾的家丁捉到之後,又有不少潛藏的家丁像破麻袋一樣被扔了出來,重重的拋到地上,濺起滿地的灰塵。
“桂嬤嬤,何人在外吵嚷不休?!”
郡主冷眼看著這些痛苦哀嚎的人,眼眸中閃過一絲鄙夷和殺意。
“娘,上次我們在大佛寺遇到了刺客,這些人肯定也是刺客,想來殺我們!”
賀雲在牢牢的握著秋秋的手,一直把人藏在身後,直到這時才緩緩放開,但卻並未離開,依舊用胖乎乎的身體擋住秋秋。
這麽大的動靜,牛婆婆等人也從院子裏衝了出來,手裏還都喊著掃帚、大榔頭,柳絮手裏還拿著一把一人高的鐵鍁。
“把這一幹人等押送大理寺,嚴加審問!”郡主掃了牛婆婆等人,目光又落到賀雲在身上,繼而閃過一絲複雜。
這些人一看就是烏合之眾,郡主也懶得和他們廢話,因為不配!
被抓住處刑的家丁有人拔腿就跑,卻被侍衛一腳踢在膝彎,撲通跪倒在地,高聲哀嚎起來。
賀雲在學著大人的樣子,摸了摸秋秋的頭,聲音溫和道:“秋秋不怕,有雲在保護你,不怕。”
郡主哭笑不得,兒子真是胳膊肘朝外拐,不過秋秋這個小姑娘她也不討厭,兒子喜歡,左右護著點就是。
至於其他的,隻要不觸及底線,她不會計較。
家丁們垂頭喪氣的都被帶走了,郡主來到牛婆婆等人麵前,道:“說說怎麽回事。”
“就在這說。”
林三強在郡主麵前也不敢隨意,隻能如實招來。
“郡主,謝家已經知道秋秋和小理的存在,現在想把他們接走。”
“為何拒絕?”
“小妹的相公謝蔚因不受謝家人待見,就算去了謝府也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郡主還想再問什麽,賀雲在便跑回來,昂著頭道:“娘,我也不想讓秋秋離開這裏,秋秋和小理被謝家接回去,以後我和誰玩?”
“是不是,秋秋?我和秋秋拉過勾,要保護她,不能讓任何壞人傷害她,秋秋也不能走。”
“你這個孩子啊。”郡主咽下了喉嚨裏的話,不輕不重的又掃了一眼牛婆婆等人,道:“以後他們不會再來。”
這就是做下保證,日後如果謝家再來拿兩個孩子,得先過郡主府這一關。
牛婆婆等人趕忙千恩萬謝,隻是還想說什麽,郡主卻已經打道回府,留下了賀雲在。
兩個孩子去玩後,林三強疑惑不解道:“四弟,你幹嘛攔著我,小妹這麽晚沒回來,他們既然敢來家裏拿人,肯定遇到事了!”
“三哥,你難道想找郡主幫忙?”
林四強嗤笑一聲,“別開玩笑了,剛才郡主那一眼的意思你沒看出來?”
“走,我們自己去接小妹,接不到就去謝府堵門要人,把事情鬧大了,我就不信她謝府不還人!”
這時候如果再蹬鼻子上臉,主動要郡主去救林小漁,那就是不懂事。對方自己願意去救人,那是情分,不去救是本分。
這一大家子壯勞力就是林三強和林四強,老弱婦孺就是想去搶人也派不上用場。
兩個人立馬奔去了奇貨繡紡,牛婆婆一個勁的阿彌陀佛,替幾個人祈福。
奇貨繡紡。
“你們放開我,滾開!”
任憑林小漁怎麽掙紮,在絕對的武力之前講道理是最可笑的,因為對方根本就不會跟你講道理。
家丁們隻聽風氏的差遣,而圍觀的路人除了說幾句風涼話,偶爾竄出幾個人想英雄救美,也被嚇得縮回了頭。
“誒誒,我來的晚錯過了熱鬧,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了?”
“老弟,早讓你來你不來,好大一出戲!”
“奇貨繡紡老板的相公是謝家的嫡子,現在人家婆婆要把她接回去。”
“謝家嫡子?!我沒聽錯吧,那不是個殺人犯,背了條人命跑路,早就被釘在恥辱柱上!”
“是啊,當年阮明玉在京城可謂是家喻戶曉,多好的一個美人就這樣被殺了,嗬嗬,這奇貨繡紡的老板男人是殺人犯,她就是殺人犯的女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
人群中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大多數都是編排殺人犯和林小漁,有極少數說公道話的也被唾沫星子淹了去。
林小漁已經被拉著走了一段路,風氏故意的要她在人群裏露露臉,速度也走得慢。
“站住。”
前方忽然來了一隊侍衛,侍衛頭領橫在家丁麵前,冷聲喝道:“放人。”
趾高氣昂的家丁們看了風氏一眼,主子沒發話,他們放什麽人?
個個都抄起手裏的棍子,準備開始打架。
眼見的就要動起手來,侍衛們也拔出了佩劍,忽然他們態度變得十分恭敬,朝著身後道:“郡主。”
風氏臉色驟變,心中暗罵要糟。
林小漁到底吹了什麽邪風,怎麽連郡主都這麽維護她,居然親自帶著侍衛來解救。
“謝夫人,放人,沒聽清嗎?”
風氏再不甘願,也隻能恭恭敬敬的行禮,“郡主您說的哪裏話,臣婦是小漁的婆婆,這是接她回家。”
“本宮還是第一次見。”
郡主不帶任何表情的掃了一眼林小漁被捆住的手,“婆婆接兒媳回家是這樣的陣仗,謝夫人,別讓本宮再說第三遍。”
盡管風氏覺得有理,可此時也免不住心虛起來,咬了咬牙,隻能服從道:“既然郡主發話,那臣婦也隻好改日再來接小漁回家。”
第六百六十七章 郡主發威
“謝夫人,呂成行現在身份未定,一切都要等大理寺庭審查明再做定奪。你卻在街上大聲吵嚷,造謠擾人視聽。”
郡主哼笑一聲,冷冷道:“難道謝夫人認為您權力大過大理寺,又或是謝尚書能越過大理寺,直接斷案?”
這頂帽子可不小,任何官員都怕大理寺,從姨娘提上來的風氏再傻也不敢和大理寺相提並論,頓時就嚇破了膽子。
在謝府她能作威作福,也不過是仗著大夫人的身份而已,而且麵對的都是奴仆,自然是想怎麽折磨就怎麽折磨,可現在麵對郡主,風氏絕不敢放肆。
“郡主,臣婦怎麽敢越過大理寺,老爺……老爺他也不敢啊!”
“那就……”
郡主聲音壓的極低,“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裏。”
“是,郡主,臣婦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風氏被恐嚇走了,圍觀的人群也不敢說話,那可是郡主,是大理寺!
進去就得脫層皮的存在,誰敢造次?
郡主悠然靠近林小漁,道:“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好自為之。”
眾人看得有趣,等當事人散了,還在街上不停地談論著剛才的事。
林小漁心不在焉的回到奇貨繡紡,右側脖頸靠近肩膀處忽然紮心的疼了起來,剛才那些人動作粗暴,根本不在乎是否傷了她。
“砰砰!”她用力的捶了捶發痛的右側脖頸,心裏一口悶氣憋住,壓得難受。
“小漁姐,你怎麽樣?”
蘇清花都快急哭了,眼圈紅紅的,愧疚道:“剛才沒救到你,對不起。”
“沒事,不關你們的事。”
外麵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林三強和林四強勒住馬,還沒綁好韁繩便急切的喊道:“小妹!小妹!”
“三哥,家裏怎麽樣?”
林小漁沒顧上自己,先是問兩個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自己的安危反倒是不重要的。
如果要讓她用自己的命要來換兩個孩子的命,肯定十分樂意。
“先回家。”
林小漁坐上了馬車,路上的時候林三強道:“孩子沒事,是郡主幫了我們忙,要不然今天真的有大麻煩。”
“剛才也是郡主,否則我就要被風氏帶回謝府,還不一定怎麽折磨,不過……”
林小漁頓了頓,還是把心中的擔憂給說出了口,“三哥你們做了什麽。剛才郡主讓我好自為之,我感覺有些不對。”
“人沒事就行。”
林四強也開始安慰起人來,無奈道:“剛才我和三哥把孩子接回來,後麵有人跟蹤,我們就讓秋秋去找賀雲在。”
“可能是因為這個,郡主覺得我們利用賀雲在,說起來也不算利用。”
林四強心裏也是七上八下,連聲歎氣,“原來在我們自己村裏順風順水,現在京城裏隨便一個人都能拿捏我們,這感覺……”
在京城裏隨便一塊石頭都掉下來,差不多都能砸死個權貴,確實,他們的身份也隻能任人拿捏。
三個人一路無話,因為這本就是難解的問題,再多說不過是繞回原點,平添煩惱。
嘴閑著,趕車的速度就越來越快,隻是林小漁沒想到在郡主當眾放話之後,對方還敢來。
路剛走了一半,半道上就被人截住。
風氏陰魂不散,再也沒有剛才慈母般的偽裝,咬牙切齒道:“林小漁,我還真看輕了你。”
“謝夫人,你要是沒事就去燒香禮佛,求求佛祖把您兒子謝長壽給放回來,別總來我這裏找不痛快。”
林小漁撩開馬車簾子,皮笑肉不笑道:“上次抽簽下下簽,這個報應您還看不懂?”
泥人還有三分土氣,就算自己家隻是普通的商賈,借力打力誰不會?
況且林小漁不信,要謝家人真跟他們家發難起來,自己的人脈也能跟得上,無所畏懼。
“郡主站在你這邊,我確實不敢動你,但你相公,嗬嗬,也就是那個廢物。”
風氏對待呂成行毫不留情,直接以廢物相稱。
“林小漁,也就你拿那廢物當個寶,我能弄死他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那廢物對我很孝順,到時候回了謝府還不是任我拿捏?”
就算對呂成行再恨鐵不成鋼,林小漁也不能容忍別人廢物廢物的叫他,這關乎自己的尊嚴。
自己嫁了個男人,生了倆娃,而這個男人卻是廢物,那她林小漁是什麽?
林小漁蹭的跳下了馬車,所幸這裏人少,扯開了嗓子吼道:“謝夫人你腦子怕是缺根弦,別說呂成行現在不是廢物。”
“就算他是廢物,我也能給他調教成人才,嗬嗬,如果他真要回去孝順你,那我就和他和離,帶著兩個孩子走人,想讓我伺候你,做你的春秋大夢!”
潑婦罵街誰不會,林小漁不是官家夫人,她隻是個草民白丁,她在乎什麽臉麵?
有些人就是不能跟她講道理,越講道理越蹬鼻子上臉,直接開罵多爽。
林三強和林四強也下了馬車,分別在林小漁左右兩側,像哼哈二將一樣護著妹妹。
林四強冷嘲熱諷,“我說謝夫人,小妹說的對,你還是替兒子積點德,壞事做多了晚上容易遇到鬼!”
“小妹,你往後點。”林三強把林小漁往後推了推,也嘲諷道:“像您這種人,在我們村裏那是要全村唾罵的。”
“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還大官的夫人,和市井潑婦也沒什麽兩樣!”
“肚量狹窄!”
風氏被氣的夠嗆,但頂著謝夫人的頭銜她也不能表現得多潑婦,隻能指揮手下道:“這兩個人,給我打!”
這兩個人指的是林三強和林四強,不過他們也不是好惹的。
家丁們圍上來,他們不動林小漁,卻圍著兩個男人打。
“郡主護著你,我動你兩個哥哥總行!他們不顧尊卑,竟然敢辱罵官員夫人,就該下大獄,棍棒伺候!”
林小漁忽然跑到邊上,雙手做成喇叭狀,扯起嗓子就吆喝,“大家快來看,大家快來看呐!”
“謝府大夫人當街欺壓良民,縱容惡奴傷人,我們是有苦說不出,求求大家為我們做主!”
第六百六十八章 背後捅刀
林三強的功夫是和呂成行學的,不是那三腳貓的花拳繡腿,一拳一腳放倒兩個,場麵精彩的直接可以拍一代宗師。
無論在哪個時代,永遠都不缺看熱鬧的人。吃瓜群眾雖會遲到,但永遠不會不來。
在林小漁的賣力宣傳之下,附近住的人家、賣豬肉的屠夫、賣泥人的攤販等人都圍了過來,一時間竟然把這裏圍堵的水泄不通。
“哎呦!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林四強眼珠一轉,故意露了個破綻,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慘叫著倒地,雙腿不停地在地上抽搐。
家丁也怕事情鬧大背鍋,林四強嘴邊已經吐出了白沫子,還翻著白眼,眼看就要厥過去。
事情越鬧越大,林小漁心裏也著急,趕緊撲到林四強身上,大聲哭喊道:“四哥、四哥你醒醒啊,四哥你別死啊!救命,謝府大夫人打死人了!謝府大夫人打死人了!”
林四強口中的白沫子越吐越多,風氏也被嚇了一跳,這頂帽子扣下來她著實有些撐不住,在報複林小漁和保住大夫人地位之間,風氏果斷選擇了後者。
眼見風氏狼狽而走,林小漁哭聲逐漸停止,抽噎道:“三哥,快點扶四哥上車,我們家裏有藥!”
馬車以極快的速度駛離了現場,車裏林小漁正準備掐她四哥人中,看樣子犯得是癲癇,以前怎麽沒見她四哥犯過病?都是她的錯,四哥要是真有什麽事……
還沒等林小漁掐人中,林四強就睜開眼睛,哈哈大笑道:“怎麽樣小妹,哥哥我演技如何?”
林小漁瞪了瞪眼,“剛才嚇死我了,四哥原來你是裝的?!!”
“哎哎?別,小妹,四哥胳膊剛才挨了打,現在還疼著!”
林四強嘿嘿一笑,“之前就見別人弄過,現在自己演這一出還怪有趣!”
“還有趣,我真的信了!”
馬車一路飛馳,轉眼便到了家。
“你們先回去,我得親自去謝謝郡主。”
人情練達即文章,郡主既然幫了自己,這事就不能這麽過去,今天去酬謝,明天則要拿出點真東西來。
等到林小漁歸來,家裏已經做好了飯,賀雲在沒有留在這裏,剛剛被桂嬤嬤給叫走了。
秋秋見了自家娘親後,小臉瞬間委屈巴拉,眼淚也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她撲到林小漁懷裏,嗚嗚的哭。
其他人看到小姑娘落淚,心裏也不落忍。
牛婆婆摸著秋秋的頭,道:“孩子今天嚇壞了,小漁你陪她睡,別晚上再做噩夢。”
“小理怕不怕?”
顧著閨女,也不能忘了兒子。
“不怕,娘您放心,他們帶不走我和妹妹。”
小理握緊了拳頭,擲地有聲道:“我人雖然小,但能拚命。”
“別動不動就拚命,你的命娘金貴著呢。”林小漁沒好氣地拍了拍小理的腦袋,“乖,先吃飯。”
懷裏的小閨女已經停止了哭泣,隻是鼻子還一抽一噎的,嘴裏直哼唧。
“三哥,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以後我們還要更加小心,”
“可不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那麽大膽,光天化日就想搶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田小籬從鍋裏盛了幾碗皮蛋瘦肉粥,道:“吃點飯墊墊肚子。”
雖然眾人都沒有胃口吃飯,但也不能辜負了田小籬的心意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林小漁拿著勺子喂了秋秋好幾次,晚上的時候她鋪好被子,把小閨女抱到被子旁,用手輕輕地拍著。
到底是閨女,得嬌養著。
“乖,有舅舅和娘在這裏,安心睡覺,他們搶不了你去。”
“娘,我不要去謝府,我不要去,爹才不是什麽謝蔚因,也不是什麽謝家的嫡子,更不是殺人犯!”
林小漁心裏一沉,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忘了這些事。
呂老大和呂老二既然已經鬧到了大理寺門前,謝家知道此事,貴族的圈子就那麽點,其他人肯定也都知道。
校園霸淩。
這四個字是那麽的觸目驚心,大人怎麽樣孩子也會跟著學,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天真的無辜和殘忍令人發指。
“秋秋。”林小漁擺正了秋秋的腦袋,道:“這些話你聽誰說的?”
“這幾天她們都在罵我,罵我是殺人犯的閨女,說我爹是謝蔚因,說我爹殺人後逃了,說娘是殺人犯的女人。”
秋秋委屈的扁了扁嘴,“她們還說殺人犯的閨女以後也會殺人,說娘就是個會做飯的農婦,說我們一家都是賤民,不配上私塾!”
簡直是混賬!
林小漁心髒似乎被一雙大手無形的捏緊,火氣因為小閨女說出的話越來越盛,要把她整個人給燒毀。
這些小孩子年歲小,不會像大人一樣拐彎抹角的罵人,罵的更直接,罵的更難聽,也更傷人心。
“秋秋,是娘和爹不好,如果不是……”
大人的事為什麽要牽扯到孩子身上,林小漁恨不得拿起刀子一個個把傷害小閨女的孩子給捅了。
嘴給用繡花的針線一針針的給縫上,讓她們再亂說,讓她們再嚼舌根!
“不是的,不是的!”秋秋著急的抱住林小漁,辯解道:“爹和娘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秋秋不允許娘這麽說。”
“秋秋罵回去了,沒讓她們欺負,雲飛揚也幫我一起罵,夫子教訓她們,我才沒吃虧!”
“你們的夫子不錯。”
在現代的時候,有些老師慣會看人下菜碟。
父母的階級不同,有些沒有師德的老師就會對孩子另眼相待,甚至還會對被欺負的孩子說出那幾句經典的話。
“為什麽就欺負你,不欺負別人。”
“你得從自身找問題,一個巴掌拍不響。”
秋秋蹭了蹭林小漁,讚同道:“我們夫子人真的不錯,很多人都罵我,夫子會教育她們,會給她們講道理,有些人就不罵了。”
小孩子人雲亦雲更嚴重,有一個起頭,其他孩子也會跟著起哄,就為了不被集體排斥。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明智的師長來點醒他們,那夫子是宮裏嬤嬤請來的,眼界必然高。
第六百六十九章 蟹黃包
“乖,睡覺,娘陪著你,以後再有這樣的人罵你,秋秋就罵回去,一切有娘兜著。”
這時候不能再教育小閨女要注意分寸,他們家也不是沒有關係,隻要秋秋不罵到皇家那一脈,林小漁就有本事護住小閨女。
“娘,我自己心裏有數。”
“我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總不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還要保持沉默,知道嗎?”
“秋秋知道的。”
林小漁唱起搖籃曲,哄著小閨女,大概過了一個時辰,秋秋才睡著,她輕手輕腳的下床,準備去看看兒子小理。
臨走的時候在小閨女的額頭上親了親,誰敢傷害她的兩個孩子,她這個當娘的第一個上去拚命!
“當當當。”
林小漁敲了敲小理的臥房門,腳步聲走到門口,裏麵燈火亮著,不想打擾小理,林小漁長話短說道:“小理,私塾裏有沒有人亂說什麽?”
小理沉默了一會才道:“娘,這些事情我會處理,您不必擔心。”
“嗯……如果有處理不了的,必須告訴娘,知道嗎?我們家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小理突然笑了,昂著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林小漁,認認真真道:“他們不敢欺負我。”
“好!”
“別學的太晚,注意保護好眼睛。時間長了,出來走動走動,娘就不打擾你學習了。”
既然兒子小理心中有數,再多的囑咐也被林小漁咽回嘴裏,當娘的絮絮叨叨確實討人厭,她才不會當這個祥林嫂。
一覺到天明,把兩個孩子送走之後,林小漁沒去繡紡。
昨天的事必須再次登門道謝,隻是……自己家有什麽東西能夠報答郡主?
“小漁姐,我昨天和牛婆婆去集市買的大海蟹,泡在水裏,今天還活!”
正思索間,田小籬提著一桶大海蟹過來,道:“晚上就做蟹黃包吃,現殺活的還新鮮,昨天秋秋偷偷跟我說想吃來著。”
對了!
美食啊!
怎麽能把賀雲在給忘了,自己家人微言輕,在別的方麵自然是幫不上郡主什麽忙,但是可以從美食上滿足賀雲在。
孩子高興,娘也就高興。
“小籬,大海蟹我們晚上再買新鮮的,這些現在就殺了,一會做成蟹黃包給隔壁小吃貨送過去,口頭上的感謝太輕了。”
田小籬頓了頓,也讚同道:“沒錯小漁姐,上次我還說要給小吃貨多做點美味,這幾天忙的暈乎,都給忘了。”
“材料有嗎,郡主家其實什麽都不缺,我們做點新鮮的才能顯出誠意,人情往來,有往才有來。”
田小籬指了指廚房,“昨天買好了,都是現成的!”
“小籬真貼心。”
林小漁不由得誇起田小籬來,從來京城以後田小籬雖然性格還是怯怯的,但在自己的改造下已經變了不少。
善解人意又貼心,上哪裏找這麽好的妹妹去?
兩個人說幹就幹,她們起來的很早,全家人都還在熟睡,聲音盡量壓到最小。
酒、鹽、薑末,調料用油炒熟,雞蛋打散,下入蟹黃炒散後倒入雞蛋液。
“紅糖木耳,調個餡!”
“小漁姐,我去把餡晾涼。”
等待的時間林三強打了個哈欠,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
林三強眯著眼睛道:“小妹,你怎麽起來這麽早,好香啊,買海蟹了嗎?”
“嗯,三哥,我打算做成蟹黃包給隔壁郡主送去,畢竟以後還需要人家幫忙。”
嘩啦嘩啦!
林三強到院子裏,用涼水洗了把臉,沒擦臉直接開門出去,回頭小聲的嚷道:“我去弄柴火!”
五花肉餡、蔥薑都切成末香油、麵粉做成發麵,兩人都是包包子好手,籠屜上瞬間滿格。
“哢嚓哢嚓。”
林三強把火調的很旺,放上蒸了有半刻鍾,那股味道順著白色的霧氣傳了出來。
這時候太陽剛剛升出來,掛在空中撒下萬道霞光。
林小漁想著時候還早,別現在去了擾人清夢,道:“三哥,柴火不用滅,就這樣溫著,等會太陽上來,我就給郡主送去。”
“對對對,趕緊送去。三哥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郡主可是我們的救命稻草,得好好供著,但我們家也沒什麽可給人家的。”
“三哥說的是,所以就隻能在吃的用的上多下功夫,讓人家知道我們的誠意!”
大的忙幫不上歸幫不上,吃喝用林小漁自認還是比別人多一套。
成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郡主從自己這裏獲得了情緒體驗,她要的是誠,從情上下手最好。
等到日上三竿,林小漁估摸著郡主一家該起來了,就用包袱把一籠屜的大包子裝好,連鍋端。
“當當當。”
不急不徐地敲門聲響起,桂嬤嬤打開門,一眼望到林小漁,疑惑道:“這麽早,小嫂子你……”
然而還沒等說完,桂嬤嬤已經看到了那一籠屜,瞬間明白了林小漁的來意。
“早上蒸的蟹黃包,正好給郡主和小少爺送來,剛殺的大海蟹,特新鮮。”
“誰在外麵?”
這個時候,裏麵傳來了一道溫朗的男聲,伴隨著由遠及近的腳步,最後停在了門前。
“賀大人,郡主。”
林小漁十分恭敬的行禮,沒想到今天賀流肇居然在,那正好這人情就一塊送,一箭雙雕。
郡主眯了眯眼睛,剛想伸個懶腰想起身份動作猛然停住,道:“小嫂子你還真勤快,這麽早就蒸了一大鍋包子!”
“以前在鄉下住,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晚上也睡得早。”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郡主瞅了眼籠屜,道:“進來坐坐?”
“不打擾郡主和賀大人休息,我先告退了。”
賀流肇突然開口道:“小嫂子,太子昨夜已經強行從大理寺帶走證人,估計要有大動作,你們最近小心。”
“謝賀大人提醒。”
林小漁心裏一緊,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平靜了,在自己選擇和三皇子站隊的時候,就代表著要和太子抗衡,要在暗潮洶湧中保住自己和家人。
這一天還是來了。
第六百七十章 太子提人
“不必,無辜之人不該受牽連,尤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更不該牽連至此。”
郡主搖搖頭,歎息道:“太子若要發難連我都頭疼,更何況小嫂子你還是白丁,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你也別擔心,既然我決定幫你,就會幫到底,至於最後如何,還要看小嫂子你們自己的造化。”
對此白丁林小漁又能說什麽,隻能千恩萬謝嘍。
郡主讓下人收著籠屜,當著林小漁的麵打開,嫋嫋的白霧瞬間飄了出來,滿鼻的蟹肉香,她不禁道:“聞著就不錯。”
“郡主喜歡就好。”
送完包子林小漁本想立刻回家,可在郡主和賀流肇回府之後,桂嬤嬤卻留了下來。
“小嫂子,有些話郡主不便說,但老奴希望您明白。”
“桂嬤嬤有話但說無妨,我都聽著。”
桂嬤嬤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小漁一眼,緩緩道:“郡主和大人願意幫您,就是為了小少爺,否則若是旁人遭難,再可憐也不一定會插手去管。”
“嬤嬤放心,在這點上我比誰都清楚,郡主和大人的恩情,我一定銘刻在心,永生永世不敢忘。”
桂嬤嬤滿意道:“小嫂子一點就透,老奴也不多說惹人嫌,這就回去伺候主子。”
待到桂嬤嬤走後,林小漁心中苦笑,這恩情算是欠大了。
不過前頭有救命之恩,多少還能頂著,古代重視這個,否則現在可真的要孤立無援。
一件事比一件事麻煩,一件事比一件事凶險。
回家之後田小籬迎上來道:“小漁姐,發生什麽事了,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別提了。”
家人們都醒了,牛婆婆在屋裏招呼道:“小漁快來吃飯,以後早飯你得吃,否則下去身體垮了,還怎麽和他們鬥?”
“別提了,剛才去給郡主送包子的時候賀大人也在,他說昨天太子去了大理寺,強行把呂老大呂老二給提了出來。”
“太子?!!”林四強震驚了,連聲道:“小妹,這……這……”
“林四強,你先憋出一句完整的話,再和小漁姐說話,平白讓人煩!”
“先不用太擔心,就算是太子明麵上想動我們家,也得靠證據。”
看來送呂成行去軍營這件事自己沒做錯,若現在呂成行還在家,那必定是已經被拿了去問審,誰都攔不住。
屈打成招也不可能,可現在他已經開拔,天高皇帝遠,更不可能被引回來,就算太子打的是如意好算盤,也得往後延。
林小漁無比唏噓道:“常言說得好,福禍相依,此言誠不欺我!”
等到晚上的時候,小閨女秋秋回家之後,賀雲在第一個跑了過來,後麵還跟著笑容滿麵的郡主。
郡主絲毫沒有端架子,道:“小嫂子,看來以後隻要想打打牙祭就得來你家吃。”
“隨時歡迎。”
賀雲在已經和秋秋撒歡兒玩開了,看著兩個小娃又笑又鬧,玩的好不開心。
郡主一臉的姨母笑,試探的問道:“小嫂子,秋秋今年幾歲了?”
“七歲有餘。”
“和我家這小子正好相差一歲,還真是哥哥。”
“所以倆孩子才能玩一塊,同齡人才有話題。”
郡主嗯了一聲,又繼續道:“七歲……距離及笄還有八年。”
林小漁心裏一頓,古代時女子成親早,及笄正是十五歲,代表著可以結婚嫁人生子,為國家添壯丁。
“八年時間還早。”
“不不不,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到時候小嫂子可得為秋秋物色個好人家,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不知道為何郡主提起了這個話題,林小漁搖頭道:“那麽長遠的事我還沒想,左右想把閨女留的時間長點,總怕嫁出去被人家欺負。”
“有雲在這個哥哥,誰敢欺負秋秋。”
今日之話讓林小漁不由得多想,假設呂成行在戰場上並未取得軍功,獲得封賞和地位,秋秋如何做賀雲在的正妻?
雖說郡主可能不計較,但……門當戶對,門第之見在古代卻極為重要。
“郡主,兩個小娃天真可愛,當娘的看著也高興,至於將來的事計劃不如變化快,且看且說。”
“小嫂子說的通透。”
這邊賀雲在拉上了秋秋的小手,從兩人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嘴在不停的蠕動,聲音順著風聲被模糊了不少。
賀雲在:“秋秋,以後再有昨天那樣的事,你就往我家跑,放心,我娘如果不管我管你。”
“可是……總麻煩你家是不是不好?”
“胡說!我願意讓你麻煩,就算……就算以後嬸子和我娘關係不好,我也會站在你這邊。”
秋秋好奇道:“可是賀雲在,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因為……因為你好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天天算計別人,特別可怕,你又可愛又漂亮,還善良,我就喜歡你。”
小孩子表達善意就那麽幾個方式,親親抱抱拉勾勾,再一塊玩,一塊嘻嘻嘻笑。
不過到底有男女大防,親親抱抱自然是不可能,賀雲在伸出小拇指,“拉勾勾,我,賀雲在一輩子保護秋秋,騙人就是小狗!”
院子裏的小黑狗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汪汪汪!”
“汪汪汪!”
秋秋揉捏著狗頭,也伸出了小拇指,“呂秋秋也要保護賀雲在,和賀雲在一起玩,誰騙人誰就是小黑!”
兩個孩子的小手指勾到了一起,小黑狗汪汪汪的叫著,興奮地搖著小短尾巴,仿佛立刻就要螺旋上天。
“小嫂子,讓雲在先在你這裏玩,現在我拽他回去估計都得和我翻臉!”
郡主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寵溺的看了一眼賀雲在,甩甩手回去了。
*
奇貨繡紡。
最後一天,觀音圖隻差一點工序就能完成。
家裏的事情雜亂無章,可林小漁知道自己不能亂,必須要有主意,讓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否則她要亂了那一切就都沒了。
隻是剛動手,繡紡的後門便鬼鬼祟祟的進來了一個人。
“汪夫人?”
第六百七十一章 組團來訪
“小嫂子,我來給你傳個信,馬上就走。”汪氏咬了咬唇,道:“昨天我就想來,可就怕……就怕正好遇上她!”
“沒關係,汪夫人我知道您的難處。”
“長話短說,我昨天去探了探口風……”汪夫人貼到林小漁耳邊耳語了一番,最後煞有介事道:“這人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姨娘上去的,位置就是死了也不能讓出來,下邊的日子估計她也沒空來煩你。”
“我本不想招惹謝夫人,每次都是她無風起浪,也是惱人的很。”
“我知道小嫂子,先走了,如果被她發現我來給你通風報信,我都不敢想!”
汪夫人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撂下幾句話就走了,不過這信息倒是讓林小漁特別高興。
無腦NPC現在遇到麻煩,一時半會兒估計也不會有功夫找自己麻煩,這倒是省事。
而汪氏剛走了不到一刻鍾,謝芷蘭又從後麵偷偷的溜了進來。
“小漁姐,我……”
謝芷蘭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了,多的也是讓汪氏和其他人代勞,看來被盯得很緊。
“芷蘭,如果你是為昨天的事道歉,那沒必要,誰都不知道一隻瘋狗什麽時候會咬人,防著點就是。”
“嗯,小漁姐我在府裏出不來,大夫人幾乎天天來找我麻煩,就算她自己不來也會讓嬤嬤來,根本走不開。”
謝芷蘭歎氣道:“自從謝長壽被綁架之後,人找不回來,大夫人是越來越瘋了,家裏打死了幾個丫鬟,烏煙瘴氣的,唉。”
“得,不說這些掃興事,我今天得了空子鑽出來,就想和小漁姐你表表心跡,我永遠都站你這邊。”
謝芷蘭握住林小漁的手,舔了舔唇道:“我找大哥找了那麽多年,原來竟不知道嫂子就在眼前!”
她的聲音哽咽,眼圈也瞬間憋紅了。
“隻可惜不能去看看兩個孩子,我這當姑姑的心中有愧,路過福壽齋買了點小吃食,這裏還有一些,也不知道孩子愛不愛吃吃。”
“等哪天你有空告訴我一聲,我讓兩個孩子在私塾請天假,好好來見見姑姑。”
林小漁同樣回握住謝芷蘭,兩人的關係因為呂成行的暴露又更近了一步。
“是叫秋秋和小理吧?”
“嗯,龍鳳胎。”
“真想看看。”
林小漁安慰道:“你大哥開拔去打仗,這事情我已經告訴三皇子,芷蘭,其實……謝長壽的事情是三皇子所為。”
謝芷蘭擔憂道:“小漁姐,你剛來京城不久你不知道,三皇子雖然外表看著神仙人物,但背地裏卻陰險狡詐,不是個好人!”
“你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行差踏錯一步便要粉身碎骨。”
這個林小漁怎能不知道,攤上這事就注定要與虎謀皮。
“可你大哥的案子牽涉到太子,當年之事是太子和風氏一力促成,風氏倒是好辦,但能與太子抗衡的就隻有三皇子。”
謝芝蘭沉默,良久後她沉聲道:“林小漁,我大哥能有你這個賢內助,何愁不能翻案,何愁不能建功立業?”
妹子,我有你大哥這個相公,真是“三生有幸”!
正說話間沈括的聲音卻在前廳響起,林小漁暗道:今天這人真是趕到一塊了。
“小漁姐我先走了,改天,改天我等個機會再出來。”
“一切小心。”
送走了謝芷蘭,前廳的沈括邁步走入後院,已經入秋,山水畫的折扇依舊拿在手裏,不過已經改成了玉骨扇。
扇涼風的作用減少,完全就是個裝飾的作用。
“你們這幾個人簡直就是約好了,組團來。”
“小嫂子,還有誰來?”
“沒有誰。”
沈括坐下來,真情實意道:“小嫂子,我是來道歉的。”
“為什麽?”
“昨天的事……喝酒真是誤事,唉,幸虧有郡主表妹,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
林小漁頗為好笑道:“你不會昨日在青樓裏喝酒,醉死過去了?”
“小嫂子別笑我,以前有李兄作陪,多少還能收著點,現在美酒美人做伴,難免耽於美色,差點耽誤大事,以後定然不會。”
“謝府大夫人竟敢當眾搶人,小嫂子這仇我一定替你報!”
林小漁也不推辭,隻是笑道:“好。”
“還有幾日是三皇子母妃的生辰,你可知道否?”
沈括疑惑道:“問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有用,我答應三皇子替他繡一幅觀音圖,估摸著是送給他母妃。”
“小嫂子,你不會……”沈括用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林小漁,“你不會拒絕了謝府大夫人,轉頭又同意了三皇子?”
“如何不能?”
“唉唉唉,你這……”
饒是沈括也不由得犯了難,眉頭緊緊皺起,“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你這是明著和太子,和德妃過不去,以後能有你好果子吃?”
“沒有便沒有,早就得罪了,也不差這一點。”
沈括:“……那倒也是。”
“小嫂子真是個人物,連我得罪起太子和德妃來都要斟酌斟酌,罷了罷了,左右護著你點,看造化。”
“你和郡主說的一模一樣,不愧是表兄妹。”
林小漁雖然和沈括算是朋友,可朋友之間也是有安全距離的,她不能事無巨細的都告知沈括,但卻記得對方的情。
“小嫂子,在下可算服了你。”
在沈括和謝芷蘭走後,當天的觀音圖完美收尾,擺著掛在牆上都是令人驚歎不已的存在。
結果在觀音圖完成的第四天,三皇子派人來請林小漁入宮,說的是為參加玉妃的壽辰。
其實林小漁是不想去的,你說人家三皇子為了孝心,把禮物獻上去就是,還用的請她這個繡娘露臉?
“真是麻煩,壽宴過後再來叫我就是,何苦非要在壽辰當天去!”
這個世界真玄幻,皇宮不像皇宮,百姓不像百姓,似乎一切都亂了套,又似乎一切沒亂套,依舊朝著既定的軌道發展循環。
她這個繡娘工匠根本沒必要露臉,解釋隻有一個。
第六百七十二章 宮牆深深,鎖住冤魂
三皇子要自己徹底沒了退路,要自己徹底暴露在人前,暴露在德妃和太子,皇帝的眼皮子之下,隻能選擇依附於他。
不得不說,這一招還真是高!
高的不能再高,等著的人已經著急了,催了三四遍,林小漁才換好衣服,跟著上了馬車。
這次進宮林小漁是一個人去的,隻為能夠自保,盡量的不得罪人,所以就沒帶田小籬。
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萬一有人發難,田小籬根本應對不得。
三皇子早已經進宮,現下來接她的隻是三皇子府的管事。
管事目光中滿都是不屑,道:“我可告訴你,進宮之後少說話多看,謹防禍從口出,可別給三皇子丟了臉!”
在管事的心裏,林小漁隻不過就是個草民,盡管會做吃的,繡品也做得好,到底上不了台麵。
林小漁道:“管家盡管放心,民婦心裏有數。”
“那就好,別進了皇宮就像進了大觀園,你代表的可是三皇子府的臉麵!”
話不投機半句多,林小漁索性沉默下來,任思緒放空,發起呆來。
不知什麽時候,前方的馬車忽然停下,管家壓低聲音道:“下車,到了。”
高高的宮牆出現在林小漁麵前,滿眼映入的都是朱紅色,鮮豔的令人頭暈目眩。
宮牆高,甚至讓人一眼望不到天空。
林小漁並不知走的哪條路,但總不會是正門或者偏門,估計著也就是下人專用通道,以防衝撞了主子。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管家,兩人都是低頭斂目,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不過在經過一處簷廊角的時候,有淒慘的女聲傳來,林小漁不由得用餘光往那邊瞄了瞄。
“掌嘴!”
有啪啪的巴掌聲傳來,哭泣聲更加淒慘,伴隨著蒼老的女聲,聽起來十分威嚴。
“在這宮裏,主子就是你的天,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伺候主子,讓主子高興舒服,懂嗎?”
那被打的小宮女一個勁兒地哭泣求饒,嘴角都滲出了鮮血,臉腫起老高,嘴裏嗚嗚的叫著,已然說不出話來。
那老嬤嬤冷哼一聲,“不說話就是不懂,繼續給我打,打到他認錯為止,若不認錯亂棍打死,拖出去喂野狗!”
林小漁目睹圍觀了這一切,心中雖劃過不忍,但是她不是強出頭之輩,也不認為自己有瑪麗蘇聖母光環。
那種平民得罪權貴後會有人為其出頭,霸道皇子愛上我的戲碼早八百年就不時興了,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小說,更不是夢。
盡管穿越,但一個人的力量左右不了時代,自己就隻能是林小漁,在皇宮裏甚至連這個宮女的地位都不如。
“啪啪啪!”
巴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脆,那小宮女整個人都要昏過去了,卻還是被拖著,腰板挺直,臉頰被迫高高揚起。
到最後,行刑的人打累了,甚至甩了甩手,換上了粗糙的木板。
管家一直帶著林小漁經過了這裏,在他們兩人走後,那嬤嬤往這邊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輕哼道:“打死為止。”
底下受刑的小宮女雖然已經神誌不清,但很明顯,捕捉到了其中的“死”字,身體開始劇烈的掙紮,手腳抽搐,吐出了幾顆牙齒。
“嗚嗚嗚……”
“沒用的東西,留在世上也是招人嫌棄,嬤嬤幫你,還不快點謝謝嬤嬤?”
老嬤嬤再也沒看小宮女一眼,轉身離去,後麵跟著一串穿粉衣宮裝的宮女,每個都噤若寒蟬,似乎看到了未來。
而在後麵,那太監卻把神誌不清的小宮女拖到陰暗的角落,微弱的慘叫持續了很久,直到寂靜無聲,屍體被拖了出來。
皇宮裏有很多人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多一個冤死鬼也不多。
“剛才你幸虧沒上去。”
管家冷嘲熱諷道:“那是德妃的貼身嬤嬤,若是得罪她……”
“管家,您若再多廢話一句,耽誤了時辰,您說三皇子會怪罪誰?”
管家:“……走!”
怪罪的當然是他,鄉野婦人不過是第一次來皇宮,他可不能跟著這女人陪葬。
作為三皇子府裏的管家和請來的繡娘,相對於皇帝,宮裏的娘娘公主皇子來說,自然是卑賤的下人,哪裏能有他們的位置?
管家給林小漁安排了個奴婢的位置,也不去管她。
玉妃的壽宴辦的很隆重,但因為是家宴,皇帝也沒拘束。
“太子送玉妃娘娘蒲草一席!”
隨著太監尖細的尾音拖長,筵席上等玉妃瞬間變了臉色,但礙於皇上的顏麵,登時也發作不得。
坐在主位的皇帝隻是輕微蹙眉,最後搖了搖頭,並沒斥責太子。
而三皇子雖然表麵上淡淡的,手裏的酒杯卻握的死緊,三根手指甚至印出了月牙似的痕跡,骨節發白。
太子痛快的喝了酒,也沒有要站起來解釋的意思,隻是好整以暇的掃了一眼三皇子,眸光挑釁。
“三皇子送玉妃娘娘,觀音刺繡圖一幅!”
索性下一個就是三皇子,玉妃聽見兒子的名字臉色緩和了些,一眨不眨的盯著太監們呈上來的觀音刺繡。
兩麵的雙麵繡,千手千眼的觀音頭頂華蓋,手握蓮花,端的是寶象莊嚴,世間僅有。
皇帝忍不住讚道:“這觀音圖果真別出心裁!”
三皇子上前行兒臣禮,恭敬道:“父皇,這是兒臣在奇貨繡坊所得之物。”
“哦?朕雖在皇宮,但也略有耳聞。”
“父皇,兒臣今日還把奇貨繡紡的老板召來皇宮,父皇是否要見見?”
皇帝饒有興趣道:“召人上來,朕倒要看看是怎樣的妙人才能繡出如此佳作!”
“是,父皇。”三皇子朝著林小漁一招手,示意她上來。
老早在心裏預演過許多遍禮儀,林小漁駕輕熟路,跪地叩拜道:“民婦林小漁叩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竟如此年輕?”
低沉威嚴的聲音從自己的頭頂上傳來,林小漁很有眼色的低下頭,沒有直視皇帝。
敢和皇帝對視,那就是不要命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幹飯狂魔
“抬起頭來。”
林小漁緩緩的抬起頭,但是眸子依舊垂了下去,沒有看皇帝,但是餘光卻看了個清清楚楚。
果真是明黃色的龍袍,皇帝看起來像個中年人,氣質威嚴,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跪伏在地,倒頭就拜。
“觀音圖玉妃可滿意?”
玉妃娘娘迅速站起身來,滿眼都是喜色,“皇上,臣妾滿意,治兒有心了。”
“賜座,賞!”
宮女們迅速給林小漁布置好座位和菜品佳肴,林小漁受寵若驚,又磕頭謝恩道:“民婦謝皇上賜座,謝皇上賞賜!”
皇帝老兒真給麵子!
竟然讓自己和皇親國戚一起坐,這在無形中抬高了自己的地位,看來……老皇帝也不是不寵玉妃嘛。
隻不過這樣一來,林小漁努力的忽略旁人豔羨和嫉恨的目光,尤其是從德妃和太子那裏傳來的探尋和窺伺,真是拉了一手的好仇恨!
她的座位坐的很靠後,除了開頭的露麵,其他時間根本沒有人理會。
這也方便了林小漁,不受人重視更好,這裏的人十有八九不在麵前的美味佳肴上,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浪費了一桌子好菜。
在開席之後,林小漁迅速拿起筷子,禮貌而不失優雅的幹飯。
“嬸子。”
一道若有若無的氣聲傳了過來,林小漁左瞧右瞧,就是沒瞧著人,在這種筵席上,她也不敢亂看,走動更是不可能。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衝撞了哪個大佛,三皇子可不會保她。
“皇上……”
玉妃娘娘撒嬌的聲音傳來,嗲聲嗲氣的,林小漁默默的咽下了口裏的開水白菜,沒想到這道菜居然已經上了皇宮的家宴,三皇子可是下得一手好棋。
期間無非就是德妃娘娘和玉妃娘娘的爭鋒,太子和三皇子之間不見血的廝殺,彼此間互相下絆子而已。
暗潮洶湧之下,林小漁幹飯幹的歡。
皇帝離席,眾人紛紛鬆了口氣,散席之後,林小漁無比可惜地望著盤裏那幾個乳白翡翠丸子,可惜了,剛才就應該一口塞四個。
“嬸子,嬸子!”
袖子忽然被扯動,林小漁低頭一看,原來竟然是雲飛揚!
此次皇宮家宴請的都是女眷,郡主帶著賀雲在坐了個對麵,距離林小漁很遠。
此刻兩個孩子都圍了過來,一邊一個扯著林小漁的袖子,雲飛揚道:“嬸子,你吃的好多啊!”
林小漁默默看了看眼前似乎被洗劫過的飯桌,默默的咽下了一個嗝。
幸虧幸虧,剛才可嚇死她了。
德妃和玉妃鬥得歡,沒找自己的麻煩,若是德妃在筵席上發難,責怪自己為何單單是給玉妃繡觀音圖而拒絕她,自己倒真不知如何回應。
三皇子也不知去了哪裏,兩個小娃一邊一個袖子,他們的娘也都圍了過來。
“小嫂子,三皇子應是去了玉妃娘娘之處,你不必在此等候。”郡主敲了敲賀雲在的腦袋,“撒開手,把人家袖子都扯髒了。”
雲飛揚的母妃也笑著道:“你放手,一直扯別人的袖子算怎麽回事?”
“參見郡主,參見……王妃娘娘。”
在皇宮裏耳目眾多,林小漁多少要拘著點禮數,否則被人抓了小辮子,不死翹翹也要多添麻煩,郡主的母妃是叫王妃,應該沒錯……
兩個人站著受了林小漁的禮,郡主道:“這是鎮南王妃。王妃,林小漁就是我之前提過的,救了雲在的人。”
“在這裏小嫂子也不自在,是不是?”
林小漁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確實……很不自在。”
在這裏數著自己的地位最低,見個人都要磕頭行禮,卑微如塵,她能自在的了嗎?
幾人正說話間,三皇子府裏的管家上來分別行禮,之後道:“小嫂子,三皇子讓你先回去。”
“是。”
既然三皇子都發話了,林小漁回去也是回去的理所應當,正明光大。
人家壓根沒當自己存在,這也挺好,不被當做敵人,自然仇恨也少。
跟著郡主出了皇宮,那麽大的地方林小漁這個路癡也記不住,索性不去記,這地方能少來一次就少來一次,真壓抑!
出了宮牆之外,雲飛揚央求道:“母妃,我想去秋秋家玩,您就放我去吧,我保證!我保證早點回來,不會發生任何危險。”
“母妃,您就讓我去,那我去嘛。”
鎮南王妃儀態端莊,溫柔的摸了摸雲飛揚的腦袋,道:“嬤嬤,你跟著飛揚去,看著點這上天下地的小妮子!”
“趙嬤嬤我們快走,母妃晚上見!”雲飛揚生怕母妃反悔,趕緊的跑到林小漁這裏,可馬車呢?
問題來了,馬車如何坐?
雲飛揚和趙嬤嬤是兩個人,而當著鎮南王妃的麵,林小漁自然是不配和郡主坐在一輛馬車裏。
尊卑秩序除了少數真性情的人不在乎,大部分人還是過不了那一關,千百年來的規矩不能破。
郡主適時給解了圍,“鎮南王妃,這次正好順路,不如就讓飛揚坐我的馬車,可好?”
“那便要麻煩郡主了,飛揚還不謝謝郡主。”
雲飛揚客氣有禮道:“謝過郡主。”
“說的哪裏話,飛揚過來。”
三皇子府自然也是不缺馬車的,回去的路上林小漁幾次想讓趙嬤嬤上車,可對方就是迂腐的不行,死活不上。
“小嫂子,這是三皇子賜給您的,老奴不能上。”
林小漁:“……”
趙嬤嬤那麽大年紀,非要遵循什麽狗屁禮數,跟在馬車後麵跑,累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林小漁看著也別扭,索性自己下跳下馬車。
“趙嬤嬤,您遵循著禮數不上馬車,我們的馬車落後跟不上伺候郡主,這個又怎麽算?”
“這……”
“王妃可要您貼身伺候,跟隨郡主,現在因為您的固執耽誤了行程,自然無法貼身伺候,您又如何和王妃交代?”
趙嬤嬤被林小漁堵得啞口無言,她確實有錯,可……
這麽古板的人被逼的沒有法子,林小漁道:“您要不就上來,快點追上去,要不繼續跟著跑,讓郡主一個人在我家等您,您自己選!”
第六百七十四章 菊花餅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那麽恪守禮法的趙嬤嬤怎麽可能讓主子等著奴才?
這可是大不敬!
“小嫂子你有理,是老奴糊塗了。”
林小漁扶著趙嬤嬤上了馬車,口裏催促車夫,“麻煩您趕快點,追上前麵郡主的車。”
車夫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如果不是這兩個人耽誤功夫,他們能拉出這麽遠去?
不過他也是個奴才,這種情況自然是陪著笑,“駕駕駕!”
白馬挨了幾鞭子,馬蹄揚起,一聲長嘯,飛快的追上了前麵的黑馬,與其並駕齊驅。
一路上林小漁和趙嬤嬤兩人沉默,彼此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直到回到家中,賀雲才和雲飛揚一塊下了馬車,兩個孩子,一個前麵走,一個在後麵追,進了林小漁家的院子之後,雲飛揚直接奔秋秋去了。
“秋秋,我來了!”
秋秋正在和小黑玩鬧,小黑伸出粉粉的舌頭用力舔秋秋的手心,舔的她直發笑,秋秋站起身來轉頭道:“飛揚,你今天怎麽沒去私塾?”
“還有你賀雲在,哥哥說你也沒去,你們兩個這是約好了一塊出去玩嗎?”
雲飛揚生怕秋秋生氣,連忙上去解釋道:“不是,秋秋,今天是玉妃娘娘的壽宴,我娘帶著我去參加。”
“我也是,我也是!”
賀雲在生怕落下了他,趕忙上去找補道:“壽宴上有好多好吃的,可惜不能拿回來。”
“哦,是這樣啊。”秋秋摸著小黑腦袋的手頓了頓,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娘,道:“你們要和小黑玩嗎?”
雲飛揚看著眼前活潑撒歡兒的小黑,重重的點頭,試探性的伸出右手,想去摸小黑的腦袋。
對小孩子來說,美食、動物和玩伴永遠都是最重要,也是最感興趣的。
“你得這樣。”秋秋拿著雲飛揚的右手,先是在小黑鼻子前湊了湊。
小黑也配合的伸出鼻子,在雲飛揚的右手上嗅著,過了一會之後,這隻手終於如願放在了小黑的頭頂。
林小漁看著三個孩子的互動,心裏也舒服,她就生怕秋秋聽了剛才那話留下什麽陰影,或者心裏結下疙瘩。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小閨女還挺豁達的。
“小妹,皇宮什麽樣啊?”林三強好奇的問道:“是不是特別大,東西特別好看?”
林四強哼哼笑了,“三哥,那還用問!人家是皇宮,皇帝老子住的地方能差到哪裏去?”
“真想去看看,經常在說書戲文裏看皇帝,可那就是個簡陋的草台班子,在我們村裏隨便鋪鋪,當不得真。”
柳絮手裏捧著幾朵白菊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陶醉的眯起眼睛,“以後要多種幾株菊花,上次小漁姐拿回來的真香。”
屋子裏牛婆婆和田小籬正在納鞋底,一針一線,用棒槌針帶著線插過鞋底,這樣縫出來的既結實又耐穿。
“絮丫頭說的對,上次小漁的腳崴傷了,用這句花洗了三天,啥事沒有,得多種一些,婆婆給伺候著。”
“何止能泡腳!”
林小漁從外間過來,扯著嗓子道:“多摘下點,放在小理的房間裏,給他熏熏屋子,省得讀書多了頭暈。”
菊花有清肝明目的作用,用來泡腳、喝茶,或者放在室內熏蒸都對人有好處。
尤其是菊花還可以做菊花餅吃,味道清雅,還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對對對,林四強跟我去多摘點菊花,放在小理屋子,給他熏熏,將來熏出個狀元來!”
柳絮扯著林四強去摘菊花了,林小漁也朝著院子裏大聲地吆喝道:“孩兒們,采菊花,做菊花餅去嘍!”
於是乎,大片盛開的菊花瞬間被采了好幾片,但是這東西又長又茂密,也看不出來。
“別動菊花的根。”
林小漁囑咐道:“隻要菊花。”
賀雲在采了一朵白菊花,下意識的別在了秋秋右側的發髻,拍手道:“真好看。”
“秋秋你別拿下來,賀雲在說的沒錯,好看。”雲飛揚也摘了一朵菊花,同樣大在秋秋的左側發髻上。
“這……”
林小漁看到這一幕,心裏想著貌似白菊花插頭發上不是什麽好寓意,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走走走,做菊花餅去。”
她上前一步,把秋秋左右兩側的菊花都給拔了下來,這下心裏不別扭了。
“嬸子,我想自己做。”賀雲在把兩隻袖子給挽起來,甚至腿上的褲子也挽了起來。
林小漁不由得笑道:“我們是做菊花餅,又不是去摸魚,你挽褲子幹什麽?”
“嬸子,菊花餅肯定要弄麵粉,我怕到時候弄到身上,回去又要被娘罵。”
“想的還挺全!”
柳絮和林四強摘的菊花帶著枝條,兩人正往小理的臥房裏插,弄了個大花盆,穩穩當當的放著,裏麵堆土添水。
這邊也在忙活。
“對,把菊花的花瓣都給取下來,中間的花心不要。”
“洗幹淨把水弄幹,切成段,這個嬸子來,你們三個別動手,當心割到手!”
動刀的部分林小漁沒讓三個孩子來,秋秋倒是不要緊,自己家的怎麽樣都行,其餘兩個孩子要是傷著,那就甭說了!
耐心的在三個小家夥的注視下,用菜刀把菊花切成條,放在一個大海碗裏。
林小漁指揮道:“加白糖,這裏有熟麵粉,豬油也是用熟的,對,就是這樣和成餡料。”
因為有三個孩子,所以這些餡料被分了三個大海碗,每個孩子都把袖子挽得老高,秋秋和雲飛揚也學著賀雲在,褲子挽起來。
每個人身上都不約而同沾了點白麵粉,不過林小漁也不去說什麽,這時候讓他們先把麵粉打掃幹淨,那得有多掃興!
“對,麵粉和熟豬油放在一起用力揉,再用點力,再取同樣的麵粉和熟豬油,加水揉成麵團……”
指揮著三個孩子做了二十個麵劑子,擀麵杖被三個孩子用成了燒火棍,林小漁忍著嘴角快要溢出的笑,不想打擊他們。
最後甜餡餅和紅色餅胚,再加上白色餅胚,混合揉搓成了重陽菊花餅坯。
第六百七十五章 誰的娘最好
“和菊花好像!”
賀雲在望著新做出來的菊花餅,嘴巴微張,驚訝道:“這是我能做出來的嗎?”
“還是我的好看!”雲飛揚用手指點了點她做出來的菊花餅,兩個菊花餅放在一條線上,正好可以形成對比。
秋秋也把自己做出來的菊花餅和他們放在一起,諾諾道:“娘,你說哪個好看?”
“你們自己看,別總是聽人說,要有自己的判斷。”
實際上是,三個孩子都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那麽期待的看著自己,林小漁不忍心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實話說雲飛揚做的最好。
小黑的智力隻有兩三歲,剛才三個小孩和它玩,高興的不得了,尾巴都搖成了托馬斯,舌頭伸出嘴外,呼哧呼哧的喘氣。
摘菊花的時候,小黑跟著在菊花叢裏左蹦右跳,現在又跟著一起做菊花餅,菊花餅擺在一起的時候,小黑身量不夠,在下麵急得跳腳。
“嗷嗷嗷嗷!”
秋秋俯下身子,把小黑抱起來放到桌上,特意挑了個小角落讓它待著。
三個孩子看著並排的菊花餅,心中都有了數。
“飛揚,你做的最好,你看。”
秋秋拿出一朵完整的菊花,放在哪個盤子旁邊比了比,高下立見。
“怎麽樣,賀雲在,你是服氣還是不服氣?”雲飛揚性子潑辣,凡事都要爭個輸贏,眼裏容不得沙子。
賀雲在雖然小,但是被教育的很好,一點不胡攪蠻纏,他仔細看了看菊花和雲飛揚做的菊花餅,道:“我承認我不如你。”
可他轉念又道:“嬸子做的比你好,你肯定不如她!”
這下雲飛揚也無話可說,點頭道:“嬸子是我們的老師,肯定比我們厲害,這沒有可比性嘛。”
“你們三個熊孩子,做菊花餅哪有什麽難的,多做多練習,以後肯定能超過嬸子!”
秋秋糾正道:“是超過娘!”
“好,別耽誤功夫,嬸子去燒油裝盤,你們幾個等著就是,這個真不能讓你們做,油花噴到身上能起好大一個泡!”
棚子裏的灶火已經燒好,林三強哢嚓哢嚓的掰著樹枝柴火,道:“小妹你盡管下鍋,哥哥我早就把油燒好。”
“……”
“三哥唉,你這也太勤快了,小籬,要不要先炒一道菜,這麽多柴火和油,別浪費了。”
做菊花餅,鍋裏的油要燒到三成熱,這時候才能放入餅胚,浸炸至起酥,起鍋裝盤。
最後自然是田小籬把已經切好的肥腸扔進滾油裏,青紅辣椒做配料,大盆子肥腸都倒了進去,吸足了大量的油。
“辣炒肥腸,聞著這味三哥都餓了。”
最後把鍋燒幹淨,重新起鍋倒油,菊花餅炸的起酥,撈出上盤。
“嚐嚐。”
雲飛揚先給了趙嬤嬤一個菊花餅,溫聲道:“嬤嬤,給你個。”
“謝主子。”
趙嬤嬤受寵若驚的接過菊花餅,托在手裏,渣子都不舍得掉。
哢嚓哢嚓的聲音傳來,可急壞了在地上跑的小黑。
三個孩子都喜歡小黑,再加上林小漁開明,並沒有把小黑當畜牲的心,糧食人吃也是吃,小黑吃也是吃,算不得浪費。
“小黑吃,快吃。”
賀雲在幾乎是吃一半掉一半,那一半全填了小黑的嘴。
大嚼特嚼,吃完一個之後,他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
“嬸子,我隻吃兩個,剩下的帶回家讓我爹娘嚐嚐,嘿嘿嘿。”
秋秋倒是方便,她直接從自己盤子裏拿了個菊花餅,盛世翻到林小漁嘴裏,“娘,你吃。”
就著小閨女的手咬了一口,味道又酥又脆,,雖然賣相有些不好,但味道卻差不到哪裏去。
眼見著小閨女就要去找小理,林小漁趕緊上前阻止,“哥哥要考試,秋秋可以把吃的留出來,晚上的時候再給哥哥。”
“我也就吃兩個,剩下的帶回家給我娘吃。”雲飛揚小心翼翼托著盤子,生怕剩下的菊花餅被小黑給偷吃了。
秋秋:“我娘天下第一好。”
賀雲在:“我娘最溫柔最漂亮,我最喜歡她。”
雲飛揚:“我娘……最大度最……最疼我,她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
三個孩子想盡法子,搜腸刮肚的的誇讚自家娘親。
林小漁插口道:“以後嬸子家多種點花,什麽玫瑰花,月季花,薔薇花都種上點,這些都可以做成餅。”
家裏的院子大,種菜種花都寬敞富裕。
“娘,那我們家不就成花海了?”
秋秋高興的快要蹦起來,“我要躺在花海裏翻滾,翻好幾個滾!”
“你家成了花海,我也要來翻滾,到時候別忘了叫我。”
“飛揚,肯定叫你!”
孩子們玩了一會,便各回各家。
林小漁把盛著菊花餅的盤子遞給賀雲在,道:“拿好盤子別給摔了,也讓你娘嚐嚐你的手藝。”
至於雲飛揚這邊,自然是也用盤子裝,不過上麵卻蓋了一層類似保鮮膜的薄膜,不至於落下灰塵。
鎮南王府的轎子早已在門口等著,雲飛揚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還撩開馬車簾子,朝著秋秋和林小漁揮手。
“我還會再來的!”
等回到鎮南王府之後,雲飛揚獻寶似的拿出盤子,“娘,這是我親手做的菊花餅,你嚐嚐好不好吃?”
“你啊。”鎮南王妃輕輕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子,優雅的拿起一塊菊花餅塞到嘴裏,咬了口慢慢的咀嚼品嚐。
雲飛揚緊張道:“好不好吃?”
“好吃,這是娘吃過最好吃的餅,沒想到飛揚的手這麽巧。”
被誇了的雲飛揚咧開嘴笑了,“娘要想吃以後飛揚還給您做,嬸子說以後他們家要種花海,都可以做成餅吃!”
“飯都溫好了,光知道在外麵野,吃完飯再說。”
“哦。”雲飛揚吐了吐舌頭,她娘喜歡她做的菊花餅,真好。
這邊趙嬤嬤低聲道:“王妃,那林小漁隻是普通人家,老奴看著也不像個攀附權貴的。”
“嬤嬤你看著點,既然飛揚喜歡,就讓她和那家女娃交好,到底是小孩子,得有個玩伴。”
鎮南王妃歎了口氣,普通人家就好,就怕那種趨炎附勢的,想借著她女兒往上爬。
如果真是有這種心思,還不如及早斷了的好。
第六百七十六章 訂貨的都踩破門檻了
“哥哥哥哥,你嚐一嚐秋秋做的菊花餅!”
晚間吃飯的時候,秋秋捧著一疊的菊花餅,硬是塞到小理的麵前,期待道:“我自己做的。”
小理用手捏起塊輕輕咬了一口,道:“很好吃。”
“三舅舅,你嚐嚐!”
“四舅舅、柳絮姐姐、小籬姐姐,你們都嚐嚐!”
秋秋又拿了一大塊,放到牛婆婆手心裏,“婆婆,這塊最大的給您。”
“好,秋秋孝順,婆婆也吃。”
菊花餅輕而易舉甜了幾個人的心,大人們樂嗬嗬的說著話。
“人說閨女像娘,我看一點不差,小妹做吃食那是天下一絕,秋秋更出於藍!”
“林四強,你還會拽文了?”
柳絮不客氣的懟道:“人家都說閨女像父,兒子才像娘。”
“甭管像什麽,我們家秋秋就是聰明,小理也聰明,以後肯定是要考狀元的料!”
小理:“……倒也不必這麽提前誇我。”
“這孩子還害羞了,男子漢害什麽羞,聰明還不許人誇?”
“和他爹一樣,不出語,但心裏有數。”
幾個大人說著說著又扯到了今天玉妃娘娘的壽宴,林三強又忍不住好奇,道:“小妹,你說說皇宮裏到底有多好?”
“小漁姐你說說,這次我沒跟著去,可好奇了!”田小籬也附和道:“宮裏的妃子娘娘是不是都很漂亮?”
柳絮:“我聽說宮裏規矩可多,一步一跪,說書唱戲的折子上都這麽寫。”
“既然大家都想聽,那我就說說。”
沒想到家人都對皇宮感興趣,林小漁就專挑了好的說,至於那個淒慘的宮女,自然是略過。
到底是別人的苦難,沒必要攬到自己家來。
“我先說那宮裏的牆,全都是朱紅色的漆,得有這麽高。”
林小漁站起來,本想用自己作比較,但最後還是指著最高的四哥道:“比三哥四哥還高。”
“三個我?”林四強想著從腳到頭比一比,可是他一彎下腰,長度就短,根本沒法比。
柳絮歎息道:“宮牆高,聽說宮裏的女人沒事就愛看天,那四四方方的天,唉,你說不得憋屈死。”
“自古至今,這高高的宮牆也不知鎖住了多少人的命運。”
林小漁:“裏麵的房子又大又好看,比郡主府蓋的都要好,一間連著一間,宮女太監那數不清。”
她隻能撿著最清楚,最通俗易懂的說,這樣也好更直觀的了解。
林三強:“那皇帝老兒呢?”
“威嚴無比,就他朝你看過來的時候,就……就比範大人還要威嚴!”
身邊沒什麽可舉例的,林小漁就舉了範子陵做例子。
眾人唏噓無比,講完之後一致的感歎。
宮牆深似海,不是他們這等人能夠想象到的,還是安安分分種田好。
第二天林小漁特意在家休息,為了這幅觀音圖她精神緊繃了那麽些天,也該放鬆放鬆,釋放釋放壓力和心情。
可人不找事,事找人。
還沒睡到日上三竿,家裏的公雞已經叫了好幾遍,昂首闊步的從雞圈飛到院子裏,劃著方步。
“汪汪汪汪汪!”
小黑本來滿院子追著公雞跑,惹得三隻鳥也興奮的在籠子裏撲騰,鐵門卻傳來響動。
盡職盡責的小黑撲到門口,汪汪汪的狂吠起來。
“小漁姐開門,我是白鶴!”
林小漁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眯了眯眼,“這麽早,什麽事不能往後拖拖!”
起來開門後,白鶴說話有些激動,道:“小漁姐,今天一大早店裏來了好多人,爭著搶著要見您!”
“要見我?他們見我做什麽?”
“因為那個觀音繡圖,這些人說想要見見您,讓您給他們訂做觀音繡圖。”
“哦,原來是這個事,我當什麽事呢?”
林小漁了然,以前在李老夫人壽宴上送的禮物當天就能發酵,現在……
沒想到在皇宮也能發酵的那麽快,人民群眾的力量果然不是吹的!
“這樣,白鶴你先回去穩住他們,說我一會就過去。”
“嗯嗯,小漁姐你快點啊,那些人都把門檻給踩破了,還在不停的往裏擠。我走的時候沈帳房已經去了,估計著場麵能穩定下來。”
林小漁震驚道:“有這麽誇張?!!”
“嗯。”白鶴差點把腦袋給點掉,“特別誇張。”
“去吧去吧,和沈帳房說我一會就去。”
竟然有管事的在,林小漁也不著急,慢慢的把自己梳理幹淨,才慢吞吞的去了繡紡。
在經過玲瓏繡紡的時候,她不由得好奇地往裏打量了一眼,門可羅雀,還是那個老樣子。
偶爾有一兩個人進去,估計也賣不出什麽好貨。
懶得理會這苟延殘喘的玲瓏繡紡,沈括站在奇貨繡紡門前,聲音已經快嘶啞。
“大家別急,你們要定做什麽樣子的觀音繡,都到這裏來統計!都到這裏來統計!別擠!”
“沈括,沈括!”
人太多太擠,聲音嘈雜的都快要聽不見,林小漁吼了兩句,沈括這才反應過來,他忙不迭地道:“小嫂子,咳咳……”
“搬出個桌子來!”
在裏麵悶得慌,林小漁讓白鶴搬了個桌,自己和沈括一塊坐在外麵。
在這裏擠的都是貴族的丫鬟仆役,身嬌體貴,把麵子看的比命重要的貴人根本不可能來。
“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你們這樣擠,又忙又亂,還耽誤功夫不是?早點回去給主人家交差,也好歇歇腿腳!”
這聲吼讓鬧哄哄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自發的排隊,一個接一個,大家族對奴仆管束很嚴,但剛才那麽擠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先問一句,大家要的都是觀音繡?”
“對!”
“這樣,玉妃娘娘那種千手觀音繡我這裏暫時不賣,也是為了恭敬娘娘,不過可給大家定做類似的,但大小不能越過娘娘去。”
此言一出,眾人都紛紛讚同。
“老板您出價,多少我們都買。”
“老板說的對,玉妃娘娘壽辰剛過,誰敢越過娘娘的規格?”
“就是就是,有個類似的就行,但千萬不可超過娘娘。”
第六百七十七章 繡紡爭端
林小漁一是考慮到這個方麵,第二個那當然是千手觀音不好繡,而且耗費時間還長,有這時間不如做個小的,靠量取勝。
所謂薄利多銷,正是如此。
“我這裏定個價,你們看看要哪個價位,或者回去和主子商量商量。”
林小漁標出了五千兩,三千兩和一千兩的價格,玉妃娘娘的生辰剛過,其他規格的觀音繡圖她壓根就沒準備。
這個時候有人問道:“現在定好價格,可成品我們看不到,到時候不滿意怎麽辦?”
“這好辦,你們可以等等,這幾天我就讓繡娘把各種價位的樣品趕製出來,掛在外麵,你們再做決定。”
有個穿豔紅色襖裙的姑娘出聲道:“我信得過老板,我要訂個五千兩的,先給我做!”
“好,姑娘到這裏來登記姓名和住址,您是先交定金還是看看樣品再說?”
“費那勁做什麽,直接交定金。”紅襖裙姑娘做事風風火火,直接道:“錢我沒帶那麽多,一會讓人給送來。”
“姑娘好痛快,請您到帳房這裏登記。”
沈括提起毛筆,刷刷幾筆之後扣上奇貨繡紡的印章,一式兩份,把一份憑據遞給了紅襖裙姑娘。
“這是您的收貨憑據,請拿好。”
這一套流程都是林小漁教的,來源自然是上輩子。
圍攏著的人群散了不少,這些人都是要等著幾天後看樣品的,也有少部分人當場拍板,交了定金。
忙忙活活的一大圈下來,沈括累的滿頭大汗,但是嘴角卻咧到了耳根。
“小嫂子,我們又掙了不少,這還是一小部分人的定金!”
“這就叫廣告效應。”
“哈哈,著實不錯。”
帳房隻負責記賬,其餘的自然是繡娘去做工。
剛閑了幾天的奇貨繡紡又忙了起來,繡娘加班加點,雖然累,但每個人麵上都帶著笑。
畢竟有誰不喜歡多賺錢?
可生意多了,繡紡發展的快,繡娘之間的工資不平衡,很快就出現了爭端。
“你們幾個和東家最熟,發的月錢那麽多,是不是把大家的錢都給平攤了?”
一個老點的,皮膚粗糙,大手大腳的繡娘道:“我們繡紡生意不錯,怎麽工錢不見長?”
蘇清花哼了一聲,冷笑道:“我們奇貨繡紡是發展的快,可你們三日打魚,兩天曬網,底薪就那麽多,沒提成當然賺的少。”
“那你們幾個也不見得幹得比我們多,憑什麽每個月都拿大頭?”
“苟文娘,你說話得憑良心!”
蘇清花憤憤不平道:“你讓大家說說,我們幾個人平日裏哪個不是幹的最多,多幹出來的活,讓你吃了?”
絲毫不虛,苟文娘詭辯道:“那也是東家照顧你們,多給你們活幹,你們搶了大家的活,又搶了大家的工錢,不就是靠著東家嗎?”
平時有些繡娘就蠢蠢欲動,她們也和苟文娘一樣,偷奸耍滑慣了,多少也混點錢,心裏不滿意,但也不敢說什麽。
現在有人開頭,這些繡娘本著人多無罪,紛紛打開了話匣子。
“文娘說的對,平時我們想多幹活也沒地方幹去,那些好活東家不都是交給你們幾個,我們又能撈著什麽?”
“不給我們活幹,又嫌我們幹的少,月錢才發那麽點,我們也覺得不公平!”
“不就是仗著你們進繡紡早,老人欺負新人,再這樣下去我們就不幹了。”
……
吵得越來越凶,內部已經無法解決,白管事趕緊進來阻攔道:“你們想幹什麽,我們繡紡生意好,你們得擼起袖子加油幹。”
“還擼起袖子加油幹,那麽點錢,讓我們去拉磨都不幹!”
“白管事,您是管事您評評理,東家把活給他們,我們有哪一次撈著了,不幹活肯定工錢少,可我們有選擇嗎?”
“麻煩您把東家給請來,今天這事沒有東家解決不了!”
“當著東家的麵,我們說道說道,也讓東家聽聽,別覺得是我們幾個合起夥來欺負人。”
白鶴見事態發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隻能歎口氣去請林小漁。
在半刻鍾之後,林小漁才姍姍來遲。
眾人七嘴八舌地湧了上來,說什麽的都有,嘰嘰喳喳的,像一群烏鴉。
林小漁右手抬了抬,“都坐下。”
她麵向挑事的那幾個繡娘,淡淡道:“歸根結底,你們覺得我偏心,每次都把活分給她們幾個,不給你們,對嗎?”
蘇清花等人幹活多是有目共睹的,幹活多拿錢多,誰也否認不了,症結就在這個活上。
“對,東家以後有活你也得給我們底下人派一派,不能總給他們。”
林小漁都快被氣笑了,“那我問你,上次給玉妃娘娘繡觀音圖,你怎麽不主動上?”
“還有上次,給李老夫人做壽辰那次,你怎麽也不主動上?”
“上上次郡主要的繡品,那麽簡單的雙麵繡團扇,你上了嗎?”
“你們幾個上了嗎?”
這幾個挑起爭端的繡娘瞬間沉默,不過苟文娘還是強詞奪理道:“東家,您連機會都沒給我們,我們怎麽上?”
“機會都是給有把握,有準備的人,你們自己不去爭取,到現在反而轉過頭來怪我,不可笑嗎?”
林小漁沉聲道:“以後,繡紡裏所有的訂單大家如果有心,那就主動來告訴我,不過多大的能力攬多大的活。”
她冷眼看著挑事的吳翠娘,道:“有些活做不好頂多損壞我們奇貨繡紡的名聲,可有些活你們做不好,掉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這時候該把宮裏的那件事拉出來溜溜,也讓幾個刺頭知道知道人間險惡。
“我給你們說個事,宮裏人是有錢,那天我進宮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小宮女,被幾個人圍著,跪在地上挨巴掌。”
林小漁的聲音逐漸壓低,“臉腫起了老高,嘴裏流出了血,牙被打掉了幾顆,管事的嬤嬤還不讓停,最後被拖去巷子給打死了。”
苟文娘被嚇得縮了縮脖,高聲嚷道:“東家說這個做什麽,是不是想嚇唬我們?”
第六百七十八章 暗衛十一
“嚇唬你們?那小宮女頂多是打翻了茶杯,又或者揉腿捏腳到時候弄疼了貴人,得了這樣的結果,你們……”
沒有說完的話所有人都懂了,皇親國戚對她們來說既遙遠又很近。
她們人雖然生活在皇城,可每個人都像皇城裏的一塊淤泥,能隨便被貴人踩在腳底,像蟲子似的給碾死。
“如果不滿意你們隨時可以解約,付過違約金之後就可以走人,我絕不多留。”
苟文娘:“憑什……”
“可別忘了,你們當初都簽過合同,沒到期必須要付違約金,否則就要下大獄。”
這一通下去,所有的人都閉嘴了。
苟文娘半張著嘴,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你們能在這裏抱怨,那是因為我給了你們這份工作。如果沒有奇貨繡紡,你們連抱怨工錢少的資格都沒有!”
眾人瞬間驚醒,她們去任何一個繡坊都拿不到現在的工錢,甚至東家給點錢她們就能幹,都不敢提供錢少的事。
生怕惹怒東家,丟了吃飯的碗,可現在居然還在這裏抱怨工錢少,良心真是讓豬油給蒙了!
“幹就好好幹,不幹就解約,我這裏不留廢物!”
蘇清花第一個拍手道:“小漁姐說的好,我們這群人和奇貨繡紡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們怎麽就不懂?”
若娘:“你們想想,如果不在奇貨繡紡幹,你們能去哪?”
“是,你們有繡法,去哪裏都是被捧著的香餑餑,可是當你們的繡法被榨幹之後,新東家就會找工錢更低的繡娘來,到時候哪裏還會留著你們?”
蘇清花笑道:“除非你們的新東家傻,才會在榨幹你們之後還留著你們,那不是添堵嗎?”
總算有看得明白的,林小漁其實不怕繡娘跑,跑了就跑了,留不住的人不必強留。
更何況若娘說的沒錯,這群人去了新繡紡確實吃香,但也是一陣功夫的事,新東家自然有底實的繡娘,無非是利用而已。
這下剛才不服氣的繡娘麵色都變了,她們也知道這話說的不錯,離開奇貨繡紡她們也找不到更好的。
剛才圍觀看戲的繡娘率先表態,爭著表忠心。
“若娘,嫂子就不如你看的透,真不愧是東家看中的人,心思就是活。”
“東家,我們一定給繡紡好好幹,不會像有些人,指桑罵槐,吃著東家的飯,還望著別家的鍋!”
“嗯,清花你們幾個好好幹,過幾天有驚喜給你們。”林小漁還急著要去見三皇子,沒功夫在這裏廢話太多。
她囑咐了白鶴幾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繡紡。
三皇子依舊是在老地方等著林小漁,這次臉上堆了點笑模樣,氣度威壓也略減了幾分。
“民婦參見三皇子。”
“起,本宮聽說奇貨繡紡最近訂單很多?”
“回三皇子的話,這都是托了玉妃娘娘的福。”
林小漁恭敬的回答,心裏又罵了三皇子幾句。
眼線還真多,這種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線下的生活真的是……太不爽了。
“難得你有心,知道觀音繡的規格不能越過母妃,風頭和繡樣也不能掩過母妃的風頭。”
三皇子神色看起來頗為滿意,眉宇間也少了幾分陰冷。
“自然該是這樣。”
幸虧幸虧,幸虧自己當時想的多。
否則如果做了和玉妃娘娘一模一樣的觀音繡,甚至還要大過玉妃娘娘的規格,那真是吃不了要兜著走。
“按理上說,奇貨繡紡賺的錢該有本宮的一半。”
三皇子嘴角帶笑,道:“林小漁,本宮問你是給還是不給?”
林小漁:“……”
三皇子你崩壞了,知道嗎?
本來冷俊陰鷙的人設,如今怎麽竟然和自己開起了玩笑?
不過林小漁隻是愣了一瞬,便同樣笑道:“若是三皇子看的上民婦這點微薄收入,給了又何妨?”
“哈哈哈,倒真是個妙人,若不是你已經……罷了罷了。”
三皇子驟然打住話頭,笑著搖頭道:“本宮是講理的人,自然不會平白奪人錢財。”
“三皇子乃是君子。”
若不是我已經嫁人生娃,難不成您還想娶我?
“別給本宮帶高帽子,從今往後本宮會給你機會,讓你能夠結交權貴,替本宮辦事。”
“是。”
三皇子淡淡道:“十一。”
話音剛落,憑空從屋頂上飛下來個人,穿一身黑衣勁裝,身形瘦削,濃重的殺氣根本遮掩不住。
這人單膝跪地,恭敬道:“殿下請吩咐。”
“這個女人,你給我好好看清楚。”三皇子指著林小漁,沉聲喝道:“日後你便是她的暗衛。”
黑衣勁裝男人連猶豫都沒有,直接道:“是。”
“林小漁,以後十一保護你的安全,本宮也好放心,安心做事,本宮不會虧待你。”
“是。”
*
儲秀宮。
“庭兒,你怎的這般不懂事?!!”
德妃一邊修剪著蘭花的枝葉,邊訓斥道:“現如今玉妃風頭正盛,當著你父皇的麵,就算在不願,也得做做表麵功夫!”
太子一臉的不服氣,不屑道:“母妃,你怕他們做什麽?再說兒臣送了那蒲草席,父皇不是也沒說什麽,你看玉妃氣的臉都綠了哈哈!”
“你……”
德妃歎息一聲,“庭兒,你父皇喜怒不形於色,但母妃知道,玉妃壽宴上他已是生了薄怒。”
看著不成器的兒子,德妃滿眼的疲憊。
皇上幾天都留宿玉妃宮裏,她雖然心生不滿,但也知道這是因為觀音圖。
觀音圖本就帶添福之意,又是前所未見的千手觀音,皇上年輕時曾親上戰場,身體落下了病根,近些年來又常夢魘,對鬼神之說十分篤信。
太子聞言還是滿不在乎道:“母妃不必憂心,以他們的能力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
“蠢貨!”
德妃染著丹蔻的指甲氣的差點折斷,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滿心的疲憊道:“玉妃隻會討好獻媚,自然不足為懼,但那賤人生的東西卻不得不防。”
“兒臣會注意,不過都怪這幅觀音繡,才惹得母妃不快。”
第六百七十九章 殺機湧現
“觀音繡本無罪。”德妃冷哼一聲,“有罪的是做出這觀音繡之人!”
太子也同樣冷哼一聲,“母妃消消氣,本宮早晚弄死那個林小漁,敢和本宮作對,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至於三皇子和謝府的事,太子沒有告訴德妃的打算,母妃一向瞧不起他,認為他不如三弟聰明,有智謀,這下便要讓母妃看看!
這天下,最終將由他來掌管,而三皇子顧治隻配做他顧庭的腳下奴仆,僅此而已。
“庭兒,你怎麽就不懂?”德妃又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是太子,是儲君,這個位置是母妃千辛萬苦籌謀給你奪來的。”
“其他幾個皇子不是年幼,就是手段心計不如那賤人生的,你真正的對手是三皇子,不是林小漁那個賤民!”
德妃不由得滿心絕望,她培養出來的兒子如今竟是一而再二而三的犯蠢。
林小漁這些人就是螻蟻,動手就能隨便碾死的東西,要想當他們的對手尚且不配!
“母妃說的是,兒臣受教了。”太子表麵上應和著德妃的話,其實拳頭老早握的死緊。
作為母妃,德妃如何能不知道兒子的心性,隻能閉上眼睛,揮揮手道:“罷了罷了,母妃累了,想休息。”
太子巴不得早走早痛快,趕緊的行禮道:“那母妃好好休息,兒臣告退。”
他腳步就是一刻不停,等回到宮裏的時候,太子顧庭咬牙切齒道:“來人,來人!”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平時也豢養了一群奴仆,隻不過都是些酒囊飯袋,上不得台麵。
真正有本事的都是暗衛,受皇帝管轄,至於太子,草包到了身邊隻有太監奴仆可用,小人諂媚環繞身邊。
小太監來福舔著臉道:“太子殿下,奴才在宮外認識人,這母跳蚤咬人就得被狠狠拍死,您說呢?”
“嗯,不錯。辦的幹淨點,回來有賞!”
“是!”
主人是個蠢貨,身邊的小太監來福自然也高明不到哪裏去。
他確實認識人,不過認識的都是些下九流,也有號稱殺手的組織,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夠用。
平民最怕惹上官,也最怕惹上窮凶極惡的匪徒,因為平民往往是拖家帶口,有老弱婦孺在便歇了英雄氣概。
再加上賦稅徭役,順則活,不順則死。
來福當天就領了腰牌,出宮送人頭。
當夜,月黑風高朦朧月,殺人之時。
一身黑色勁裝的殺手躡手躡腳的潛入,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怎麽回事,今晚心髒怎麽跳的那麽快?”林小漁本來已經脫衣,準備入睡,結果心髒忽然急劇地跳動起來,心悸感傳來。
她不禁捂住自己的心髒,立刻抬起上半身,重重的大喘氣。
怎麽回事?
難道是這幾天熬夜熬多了,亦或者這具身體有潛在的心髒病,現在爆發了?
可這心悸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轉瞬即好。
“嘭嘭!”
就在林小漁鬆口氣,後怕自己差點玩完之際,外邊的院子傳來了激烈的打鬥之聲,伴隨著汪汪汪的狗叫,聲音急切的讓人心顫。
“啊!!”
“噗嗤!”
劍刃刺入肉體的聲音清晰可見,林小漁沒有立刻出門,她撩開窗簾,往院子裏看去。
隻見庭院裏的小黑瘋狂的嚎叫,而剛剛從太子府帶回來的暗衛十一正拖著個黑衣服的人,要把人拖出門外。
“十一,等會!”
林小漁立刻翻身下床,跑到院子裏,這時候幾間屋子的燈同一時間都亮了,林三強等人也出來查看。
“婆婆,天呐,婆婆您先回去,您年紀大,別看!”
田小籬立刻捂住牛婆婆的眼睛,硬生生把老人家給拖回了房間。
林小漁跑向前去,隻見被拖著的人像隻死狗,臉色煞白,眼睛睜大,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眼見是死不瞑目。
脖頸上卻有一道淺淺的紅痕,竟然是沒濺出半點血花。
“怎麽回事,十一。”
十一麵無表情道:“這人想殺你們,被我殺了。”
林小漁:“……報官,報官!”
有這樣的事不報官還等著幹啥?
都入室殺人了,下一步就該光天化日滅人全家,何其凶惡!
“小妹,你在這裏等著,四哥去報官!”
林四強沒有被死人嚇到,反倒是一臉的怒容,“他們竟敢殺人,還真的沒有王法了?”
“林四強,我跟你一起去!”
柳絮同樣沒有被屍體嚇到,甚至上前一步掃了幾眼,“小漁姐,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嚇醒,可別讓他們看見!”
“十一,你先把人拖出去,等天明之後把入夜殺人這事稟告給三皇子。”
殺手很可能是太子一黨派來的,此事必須讓三皇子知道,或許自己家能更安全些。
“已經差人稟報主子。”
“那就好。”
燈火通明之下,林四強和柳絮已經去報官,林小漁長舒了一口氣。
一天,居然在同一天!
今天三皇子剛派暗衛保護他們一家,晚上就遭了殺手,很難想象如果沒有十一的存在,他們一家人還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悄悄看了看兩個孩子的臥房,並沒有開燈,林小漁這才放下了心。
有時候睡覺死也是件好事,起碼沒有痛苦,不知道未來的凶險。
鬧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屍體已經被運去了大理寺,院子裏很幹淨,根本想象不出昨天有人曾經死在這裏。
事情鬧開,太子顧庭氣得摔翻了茶杯,怒聲罵道:“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來人,拖出去……”
來福知道事情要糟,趕緊跪地求饒,磕頭把額角都磕出血了。
“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他們不過就是普通人家,怎麽會有那麽高的功夫?”
“去跟閻王說吧!”
“慢來。”
德妃的聲音在殿外出現,她讓大嬤嬤守在殿外,一揮手退了所有的人,隻留下跪在地上的來福。
顧庭心虛道:“母妃,您來這裏是為何……”
“混賬東西!”
第六百八十章 隻求家人平安
德妃怒容滿麵,“那殺手是你派的?”
“母妃,您聽兒臣說……”
“是你?!!”
德妃失望至極,陰冷的視線掃過戰戰兢兢的來福,道:“這狗奴才留著,或許有用。”
“別再做什麽出格之事,否則母妃也保不了你!”
德妃拂袖而去,太子臉色鐵青得十分難看,地上跪著的小奴才臉色煞白。
*
昨天晚上鬧哄哄了一晚,第二天白天的時候林小漁心口仍然是惴惴不安,她怕對方不死心,再派一波殺手。
怕對方投鼠忌器,在大白天把兩個孩子給劫持走,用來威脅她。
又怕這種被暗殺的生活兩三天就得來一次,防不勝防。
她怕。
她什麽都怕,她怕死,怕孩子死,怕家人死。
“十一,你出來。”
林小漁知道十一就躲在暗處,隻要自己一聲招呼對方,就能出現。
果然,一身黑衣的男人從天而降,淡淡道:“說。”
“你是一直跟著我,保護我,還是我的家人都有人保護。”
十一毫無感情道:“主子隻讓我保護你一人。”
那就是家人沒人保護,林小漁急切道:“這不行,你隻保護我,我的兩個孩子,還有兩個哥哥,還有我家裏的人……”
“與我無關。”
林小漁:“……”
好的,她知道了。
就不能找一柄劍講道理,林小漁換好衣服,馬不停蹄的再次去往三皇子府。
這次她開門見山道:“懇請三皇子保護我的家人。”
三皇子挑了挑眉,“林小漁,你覺得本宮是仁善之輩?”
“又或者是本宮給了你錯覺,護你一人即可,其他人對本宮來說皆是廢物,既然是廢物,那本宮護來又有何用?”
好無情,好有道理。
我竟無言以對。
林小漁咬了咬唇,道:“可三皇子需要我,若是我家人被全部屠盡,我也不願苟活於世。”
“你,是在威脅本宮?”
“民婦不敢,民婦隻是在陳述事實。”
林小漁跪在地上,膝蓋被堅硬的石頭紮的生疼,頭頂上的視線冰冷無比,她隻能用自己的命來賭一賭。
若自己有用,三皇子真想留自己到最後,那就算他如何生氣,這個條件也必須得答應。
若是求範子陵來保護,那自然是輕而易舉,可是範子陵剛正不阿,找來的人肯定也都是明麵上的人,到底不如暗衛合適。
說白了自己現在和三皇子一條船,對方要保肯定會保個徹底,不會讓自己和家人出事。
“好,本宮欣賞你林小漁,至情至性,本宮會暗中派人保護你的家人。”
“叩謝三皇子。”
終於達成心願之後,林小漁起身告退,身上卻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層冷汗。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息,但是若三皇子要棄了自己這顆棋子,無論有多少人脈,都是保不住的。
走出三皇子府後,林小漁望著湛藍的天空,大片白雲像棉花糖似的卷曲膨脹,變化無端。
天空藍得像剛洗過,在浩瀚的藍天之下,人渺小的就像螻蟻,蠅營狗苟,卻又不得不從。
“十一。”
“出來,跟我去逛逛集市。”
終於算是解決了一個負擔,家人的安全在方案之前至少是無礙的,這還有什麽顧慮呢?
“得給兩匹馬換新的馬鞍,還得買點肉慶祝慶祝。”
“對了,跟我去奇貨繡紡,我得給你換身行頭。”
在集市上逛了半天,所有的東西都讓十一給提著,對方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生人勿近的模樣,吸引了路人的注目。
尤其是那身黑衣,簡直紮眼。
有些小姑娘甚至大膽的上前,手裏有蘋果的扔蘋果,有橘子的扔橘子,手帕、香囊和帶著香風的團扇一個勁兒的往十一臉上飛。
“哈哈。”
林小漁忍不住偷笑,這場麵倒是讓她想起了上輩子的一個典故。
擲果盈車。
兩人閑逛著到了奇貨繡紡,林小漁沒廢話,道:“白鶴,你去找一套適合他的男裝,不要那種騷包紮眼的,普普通通就行。”
雖然說是換行頭,但十一長相俊秀,穿的普普通通才能降低存在感。
暗衛之所以叫暗衛,那就是隱藏在人群中,或者隱藏在黑暗裏,絲毫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像空氣一樣。
白鶴好奇的打量著十一,帶著人去了後院。
“小漁姐,這人誰呀?真好看。”蘇清花春心萌動,雙頰染上了一絲緋紅,“他叫什麽名字?”
“十一。”
“哎呀,怎麽叫這個名字,難道在家裏排行十一?”
林小漁語塞道:“這我還真不知道,剛從別處請的,最近家裏不太平,算是個保護人的鏢師。”
“清花,你這個小妮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蘇清荷打趣道:“不過真是俊秀,就是那一身黑衣怪難看。”
“出來了,出來了!”
白鶴走在前麵,他往右挪了挪,露出了身後的人。
眾人不由得看直了眼,換了一身水藍色的長袍,硬生生把肅殺之氣給稱成了文雅之氣。
十一有些別扭的甩了甩袖子,“甚為不妥。”
“也對,有沒有幹脆利落點的男裝,要這種的。”
白鶴:“有有有。”
換裝完畢後,這次的顏色是紫色,一身勁裝,幹脆利落,像江湖上的瀟灑遊俠,常年行俠仗義那種。
十一:“這……”
“這會幹淨利落,你主子讓你保護我,又沒有不讓你換衣服。”
換裝完畢,林小漁帶著江湖豪俠十一打道回府。
老遠就聞到炸醬麵的味,她不禁摸了摸肚子,一天沒怎麽吃飯,現在還真是餓了。
剛進門之後十一習慣性地擋在林小漁麵前,等查看無誤之後,才把路給讓開。
他剛要藏起來,林小漁卻道:“坐下來一起吃飯。”
“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衣服都換了,還差吃飯?”
林小漁理直氣壯道:“你就算是想藏起來保護我,也得吃飯。你不在這吃去哪吃?”
不善言辭的十一半天說不出話來,林小漁繼續道:“你若是去外麵吃,這會兒功夫我發生什麽意外,你可擔當的起?”
第六百八十一章 集體學武
“大男人囉囉嗦嗦,小妹,快讓他進來吃飯!”
林四強已經炒好了幾碗炸醬麵,醬料撒的很足,味道聞起來鹹鮮爽口。
似乎是覺得林小漁說話有理,十一這才順從的被拖了進去,剛開始麵對這一大家人,他還有些局促。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殺慣了人的暗衛,習慣躲在暗處,隻聽主子吩咐的暗衛從未受到過如此的對待,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哥,你是不好意思嗎?”
秋秋主動把一雙筷子塞到十一手裏,杏眼澄澈,“我知道,大哥哥肯定是不好意思!娘,你快看大哥哥臉紅了!”
“秋秋,別總盯著大哥哥看,麵前的炸醬麵要坨了,你小籬姐姐特意給你多盛的,不能浪費。”
看十一實在太過局促,林小漁趕緊把小閨女的臉掰過來,“看你瘦的,快吃。”
“娘,你是要把我養成小豬嗎?”
秋秋拱了拱小鼻子,又用兩隻手拽了拽耳朵,做出豬八戒的樣子,惹得大人們都哈哈大笑,局促的十一也忍不住笑了。
“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找來保護我們家的人,叫十一。”
昨天事發突然,家裏進了殺手又死了人,官府來人,亂七八糟的事情下去,也沒人能顧得上問問黑衣人是誰。
林三強舉起酒碗,豪氣幹雲道:“兄弟,昨天真是謝謝你,我們一家人都得謝謝你。”
“我林四強這輩子沒服過人,不過兄弟我服你,那家夥我看到你出手了,以後有空教教我!”
其他人也對十一投去了善意的微笑,牛婆婆溫聲道:“你這孩子和秋秋他爹似的,也不愛說話,不過都是好人。”
十一訝然道:“您說我是好人?”
暗衛是殺人機器,如果真要分個好壞,隻能通過殺人的鋒利程度來斷定,和一把劍沒什麽區別。
好人壞人,隻要主子下令,他們都要殺。
“大哥哥,你救了我們一家人,夫子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您當然是好人。”
小理以水帶酒,用男人之間的禮儀也同樣敬了十一一碗酒。
十一:“……”
“多給恩人放點麵,再加點辣子。恩人,吃麵得多放辣子,口裏再嚼這個蒜瓣,這才算絕配。”
“不要湯,炸醬麵就是幹的才好吃。”
“恩人,我們家沒什麽好報答您的,飯絕對管夠!”
“奇貨繡紡就是我小妹開的,以後家裏的女眷都可以來。”
……
一句句溫情的話,飽含著關心砸了過來,十一隻能不停的點頭,努力的用筷子扒麵,眼眶酸澀。
一碗兩碗三碗,林小漁給十一盛好麵,十一就放開吃,根本不拒絕。
結果……
他一個人居然吃了三個人的量,鍋裏的麵所剩無幾,十一這才抬起頭來,臉皮發紅道:“我……我怎麽吃了這麽多。”
暗衛是一把劍,劍是不需要吃飯的,所以他們用食僅僅是餓不死的程度,說是豬食也不為過。
吃得多是對廚師的一種肯定,廚師田小籬笑著說:“小漁姐,你哪裏找來的人,以後我們開了酒樓,可以讓他去試吃。”
“還有小漁姐你說的自助餐,如果恩人去吃,那還不得把店家給吃賠本了!”
十一不知道什麽是自助餐,但是吃賠本他能聽明白,不由得臉色越來越紅,支支吾吾道:“我……我可以……”
他可以拿錢,不對,他沒有錢,他隻有一把劍,再加上自己的一條命。
“不用不好意思,小漁再給盛一碗,能吃是福。”
牛婆婆適時的解圍道:“多吃多吃,不夠我們再下。”
“以後叫我十一就行。”
“十一兄弟,我去給你下麵!”
“三哥,你們男人之間好說話,我和小籬再炒點菜,端上來好好吃一頓。”
林小漁看得出來,十一之前定然沒有吃過這麽好的東西。
想想也是,在電視劇中看到的暗衛都是神出鬼沒,從小培養起來的殺手,吃不飽是常態,吃不好也是正常。
“不必……”
“十一兄弟別客氣,我小妹做飯的手藝可是一絕,一會你別吃沒了鼻子就好。”
因為怕十一局促,其他女眷吃完飯都走開了,男人之間果然好說話。
林小漁在廚房裏忙活,不出一會屋裏便傳來了喝酒劃拳的聲音,特熱鬧。
十一認真的在林小漁家住了下來,期間回過幾次三皇子府,報上去的信息都是對林小漁有利的,半點不利的都沒有。
人心是肉長的,雖然十一從小被當殺手養大,但內心也渴望溫暖,渴望有人關心,而林小漁以及林小漁的家人給了關心。
一顆顆赤裸裸的真心就擺在麵前,沒有任何偽裝,怎能不讓人動心?
“十一哥哥,紮馬步好累。”
林三強和林四強在十一的認真教導下,每個人的功夫又精進了。
連兩個小娃都在練功夫,秋秋還停留在紮馬步階段,兩隻腿都在抖的厲害,而小理卻已經過了這個階段,學上了基本功夫。
“哥哥,哥哥!你教教我,你怎麽學的那麽快?還有三舅舅,四舅舅,就連柳絮姐姐都那麽快。”
“秋秋別灰心,不還是有娘和小籬姐姐陪著你?”
沒錯。
有這個機會在,林小漁全家都在跟著習武,除了牛婆婆。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學點武術傍身,這是自古以來都顛簸不破的道理。
“小嫂子莫要著急,你身子虛弱,不宜練些大開大合的功夫,前期基礎要打穩,所以慢些。”
十一安慰道:“現在學到這個程度,已經十分好。”
林小漁:“……我知道。”
大兄弟,我真的知道。
功夫說起來都是童子功,從小孩的時候學起來正好,自己這個身體原本底子就差,又生了兩個孩子,筋骨更是硬,打開就難。
更何況有種說法,女人生了孩子之後骨頭張開,雖然之後能合上,但再也變不回原來的樣子,也會對學功夫有所影響。
說起來還是晚了,看來這輩子注定是成不了女俠。
第六百八十二章 小理竟然落榜了?
轉眼便到了小理考童生試的時間,甚至連秋秋都請了假,一家人坐了兩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去給小理呐喊助威。
“小理,娘給你做了油條雞蛋,兩個雞蛋,一根油條。”
林小漁把黃澄澄的油條放在左邊,兩顆雞蛋剝殼之後又白又嫩,組成了一百的樣子。
這個時代有算數,但是阿拉伯數字依舊沒有流傳進來,不過這並不妨礙林小漁祝福兒子考百分的心。
小理疑惑不解的看著麵前的“棍”,道:“娘,為什麽……要吃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
“這叫一百。”
林小漁用手指在空中虛畫了阿拉伯數字,道:“預祝我們小理高中秀才,百發百中。”
“娘,一定會的!”
“放輕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時間緊迫,眾人也沒有多耽擱,小理昂首挺胸,頭也不回的進了考場。
日頭漸漸的上來,林小漁心中也提著一股勁,她兒子一定會高中秀才,否則哪裏對得起頭懸梁錐刺股的勤奮?
在娘眼裏,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出來了!小妹,我外甥出來了!”
林四強朝著小理揮了揮手,因為熱,馬車早已挪動了地方,換到了陰涼之處。
“小理告訴三舅舅,考的怎麽樣?”
“三哥,剛考完帶孩子放鬆放鬆,先別問成績。”
考不考的好事情已成定局,隻等著放榜結果就好。
而且知子莫若母,林小漁瞅著兒子的臉色並不怎麽好,似乎心中有鬱結,卻也不想再問。
“也是,正好我們一家人今天這麽齊,不如一塊逛逛集市,也好給小理散散心。”
秋秋:“娘,我也不想去私塾,明天再去好不好?”
林三強道:“不想去就不去,今天陪著小理哥哥好好玩玩。”
可一直低頭沉默的小理卻道:“娘,我累了,想回家歇著。”
氣氛一時間沉靜了下來,林小漁溫柔道:“好,娘陪你。三哥,要不我先送小理回去?”
林三強:“還費那事幹嘛,小理不想去我們就不去,回家回家啊!”
在回去的馬車上,小理看起來依舊悶悶不樂,雖然他平日裏就不怎麽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但人看著就有奮發向上的生機。
現在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低頭耷拉角,滿身透出絕望和壓抑。牛婆婆不禁說道:“小理,怎麽這樣沒精神,是不是累著了?”
“婆婆,我沒事。”
“婆婆先別問他了,回去讓他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說。”
牛婆婆:“行,婆婆不說了。”
小理淡淡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得進去。
回到家裏之後衝進臥房倒頭就睡,林小漁在床邊看了半晌,最終歎了一口氣,給小理關好門,出去了。
林四強擔心的小聲道:“這孩子是不是沒考好,難受了?”
“我們現在什麽也別說,最好別在他麵前提童生試,到時候看看放榜。”
小理怎麽樣,當娘的林小漁心中有數,現在再問再提,隻能讓孩子更難受而已,起不到任何作用。
全家人都在擔心小理,忐忑不安的過了些日子終於捱到了放榜。
林小漁順著前麵的紅字找小理,名字裏連個姓呂的都沒有,無奈之下她又從後麵找,結果還是一樣的。
事實成真。
小理連秀才都沒有考上,榜上壓根就沒有他的名字,名落孫山。
“小理,不用……不要太懊悔沮喪,我們盡全力就好,而且你年齡還小,那天你沒看見,還有好多大人來考!”
想著安慰兒子幾句,而小理卻勉強笑了笑,“娘,我不傷心,也不難受,我學的不好,也該考不上。”
“娘不希望你有太大壓力,你才七歲,不需要這麽逼自己。”
這一天全家人都沉浸在頹喪的氣氛中,尤其是小理,晚上壓根沒吃幾口米飯,吃下去的量能用筆筒子來量。
“小理,十一哥哥給你耍套功夫,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嗎?”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十一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家人的生活,此刻神色也很擔憂,竭盡全力的想讓小理好起來。
他展示了輕功上牆,梯雲縱。
身體靈巧的像燕,幾步之下就飛上了房頂,腳下穩穩地踩著瓦片,衣袍隨風獵獵作響。
林小漁笑著道:“小理你看看,你看看十一哥哥厲不厲害?”
林四強練了這麽些日子,現在看著十一也眼熱,上前一步躍躍欲試道:“小理,看四舅舅也給你表演個上牆!”
他左腳踩右腳,來回不到四下,整個人差點被衣袍絆倒,摔個倒栽蔥,林四強手腳並用,好歹沒摔下去,他頗為尷尬道:“失誤了。”
“小理,這是小籬姐姐給你做的山楂冰沙,可甜,你嚐嚐,又甜又開胃,吃了就有胃口。”
“哥哥哥哥,你別不高興,秋秋想看到哥哥笑,哥哥的成績已經很好了,秋秋想趕還趕不上。”
牛婆婆歎了一口氣,“凡事別往心裏擱,計劃不如變化快。小理,這次不行換下次,你又不是婆婆這個年紀,未來機會還多著,聽話吃飯。”
……
聽著這一聲聲帶著溫情的話,小理總算逼著吃了一碗飯,雖然也是食不知味,麵色淒淒。
第二天的時候仍然是病懨懨的,林小漁讓人去請了假,自己親自陪著兒子。
想盡了辦法安慰,兒子小理不吃飯,林小漁就挖空心思做些精致的小零食甜點,好歹哄著小理吃一點。
“這孩子太要強了。”
一天都沒怎麽吃飯,或許是因為精神太過疲憊,小理在林小漁的勸哄下睡了,隻是眉頭還緊緊的皺著,含著化不開的鬱結。
林三強也沒出去,搖搖頭道:“你說小理這孩子平時不言不語,看著也怪成熟,現在卻給我們來這出。”
“三哥,你說這孩子讓人怎麽弄?太要強又要麵子還自尊,這本來是沒錯,但是受個挫折就這樣,以後可怎麽辦?”
林小漁陪著小理熬了一天,自己昨天沒休息好,今天也沒怎麽吃飯。
第六百八十三章 讀書人勸讀書人
孩子不吃不喝,滿麵愁容,當娘的也好不到哪裏去。
柳絮懷裏抱著小黑,製止了小黑聒噪的汪汪叫。
“誰說不是,要我說小理這孩子臉皮就是太薄,頭懸梁,錐刺股努力了那麽多天,結果現在沒考中,可能覺得丟臉。”
似乎真的無計可施,林小漁也沒想到自己生出來的兒子,他應對挫折的能力是那麽差,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若總是這樣,那以後該怎麽辦?
或許應該讓他多經曆點挫折,男子漢大丈夫總要學著成長,風雨才能催人進步。
林小漁就這麽精神恍惚到了晚上,因為小理的事,噴香的飯做出來一家人也沒什麽胃口吃。
正發呆間,救命稻草範子陵到了。
“小理,小理快醒醒!”
林小漁心中一喜,他們這群人不是讀書人,勸也勸不到小理心裏去。
隻有讀書人勸讀書人,才勸得動,才能正中癢處。
“小嫂子,我這次是專程為了小理而來。”
讓林小漁沒想到的是,小理早就衣衫齊整在門口等著範子陵,除了臉上還有些疲憊之色,態度十分恭敬。
林四強驚喜道:“範大人您終於來了,您要是再不來……你拐我幹什麽?”
柳絮瞪了趙四強一眼,“你別說話。”
“小理,我看你麵色疲憊,可是因為落榜一事鬱結於心?”
小理恭敬的一禮,回答道:“讓範伯伯笑話了,一時沒看開,覺得自己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範大人。”
林小漁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十分真誠道:“您好好和小理說說,開導開導他,我真怕這孩子自己憋在屋裏,再給憋出好歹來!”
“聽我說。”
範子陵看著小理,沉聲道:“你年歲尚小,一時氣餒沮喪也是正常,但沮喪之後必須重新振作,否則如何對得起父母?”
“你看,因為你一時無法想開,你的親人惴惴不安,你的娘親因為你麵色憔悴,你於心何忍?”
聽聞此話之後,小理麵色羞愧,耳垂通紅,望著林小漁道:“娘,舅舅婆婆,是小理不對。”
範子陵對小理的這番做派很滿意,語氣略為緩和,眸光繼而轉向林小漁。
“這次的主考官乃是我之摯友,雖然小理落榜,但與其同期都為成年男子,其中甚至有耄耋老人。”
這才是真正的學到老,考到老。
隻是耄耋老人來和垂髫小兒共考童生試,未免引人發笑。
“大人,我也是這樣認為,那些人的讀書和閱曆本來就比小理高,吃過的鹽也多,可我勸過這小子,就是看不開唉!”
“無妨。”
範子陵欣賞道:“我看過小理的答卷,單看字體就不比別人差,其中內容更是新穎,不落俗套,頗有深意。”
林小漁點了點兒子的腦袋,道:“聽見沒兒子,連範大人都在誇你寫的好,聽娘的,別難受了啊!”
“娘,對不起。”
小理十分羞愧垂下腦袋,牙齒咬著嘴唇,道:“我知道了。”
“以前曾有幼童考中秀才,年歲便與你相當,小理猜結果如何?”
“不知。”
“考中秀才之後,這七歲幼童被稱為神童,被家人誇讚,被家鄉人追捧,全家雞犬升天,被稱為秀才童子。”
範子陵把這個傷仲永的故事娓娓道來,結果如何?
自然是不盡如人意。
七歲神童考中秀才雞犬升天後,泯然眾人矣。
到了最後的最後,甚至連秀才都保不住,五十幾歲,家人唾棄,無兒無女,在大冬天凍死餓死,曝屍荒野。
當年之人無不歎息,尤其是選中這七歲幼童文章的考官更是捶胸頓足,連連惋惜。
若當初磨一磨幼童的心性,或許還能給朝廷增加一個棟梁之才,而不是街邊凍死鬼。
“這位主考官便是我的摯友,忘年之交,這次的主考官。”
這一番話下來,不僅僅是小理,連其他人都惋惜不已。
柳絮道:“小孩子七八歲本來就是調皮愛玩的時候,這個時候做了秀才,估計還不知道責任是什麽。”
“說得對,天將降大任,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功名利祿得來太容易,便不會珍惜。”
霜打了茄子的小理終於振奮起來,他緩緩的一字一句發誓道:“範伯伯,我會好好讀書,十歲之後再去考童生試,必不會成為第二個路邊凍死鬼。”
“這次全當磨練。”
範子陵讚許的點頭,“如此,才不枉我一番心意。”
“範大人,真是多謝您,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本官也不想小理就此磋磨下去,白費了好人才。”
林小漁一家人都起身相送,一直把範子陵送出老遠。
林三強唏噓道:“還是人家範大人會說話,故事一講我們小理就聽進去了,我們唾沫星子亂飛,就沒講到正題上!”
“小理,昨天今天都沒吃好飯,不餓嗎?”
林小漁作為七歲神童的娘,管的是吃喝拉撒,最貼近生活和炊煙的事。
“咕嚕咕嚕。”
這麽一說,小理的肚子自覺地叫了聲,開始不停地咕嚕咕嚕起來,隨後大吃一驚。
吃了三個餅子,兩碗菜,還是林小漁怕小理吃的對胃不好,硬是給攔了下來。
十一道:“小理,你這般的憂慮多思,也是身體之故。氣血不足,自然憂慮多思,控製不住。”
“十一,你還懂醫?”
林小漁驚奇,難道殺手殺人之前也要進行醫學培訓?
“自然是懂得,小嫂子,像我這種人從小便什麽都要學,學藝不深,但要廣而博。”
“原來如此。”
十一給小理把脈,半晌後道:“氣血不和,精氣外泄,要是思慮過多所致,五勞七傷,思慮過多身體非常匱乏,互相作用。”
這番話解釋下來,就是五勞七傷讓你的身體匱乏,精氣外泄,身體匱乏自然便會導致五勞七傷,相輔相成,惡性循環。
人吃五穀雜糧,不是聖人,肉體凡胎,心理多堅強也抵抗不住肉體的傷害。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三哥吃上公家糧
“這個我教小理幾套強身健體的功夫,持之以恒,日後身體必將強健。”
自從十一到家裏之後,林小漁才算徹底感覺到了安全感,那是強大的實力所帶來的安全感,以前是沒有的。
解決了小理的事情,林小漁這時才算是鬆了口氣。
兒女都是娘的根,一輩子放不開的結。
精神鬆懈,晚上自然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衛萍兒,自家三哥和衛萍兒在院子裏你儂我儂,看起來十分親密。
“好久不見,三嫂。”
“哪裏有?我經常來,不過每次都看不到你,我還害怕是得罪了你,讓你故意躲著我這個三嫂!”
林小漁趕緊解釋道:“或許……或許是因為巧合,我最近確實忙。”
“你忙不忙的不要緊,你三哥不忙就好。”
衛萍兒拽了拽趙三哥的耳朵,“今天陪我去淩霄山看楓葉。”
“不行不行,我還得去佟家私塾……”
“三哥,家裏那麽多人,哪個不能替你去送,還能耽誤了你和三嫂相親相愛不成?”
林三強噎住,立刻從善如流道:“那也行,秋天淩霄山的楓葉都紅了,小妹,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衛萍兒的臉都僵了,僵的有些難看。
“三哥,家裏那麽多事,我得忙活忙活,女人的活你幫不上忙。”
說了幾句話,衛萍兒便直接上手拖拽著林三強,硬是把人給拖走了。
林小漁搖了搖頭,她三哥也和四哥一樣,被三嫂吃的死死的,以後結婚肯定是個耙耳朵。
不過……
有一點,三哥是個大男人,現在卻整日除了給佟家私塾送貨,幹點零工之外,也不算有個正經活計。
雖然三哥麵上不說,但林小漁也知道他心裏不得勁,畢竟三日打魚兩日曬,成天八日的散活,這也不是個事。
現在兩人去淩霄山看楓葉,她也不好阻止,隻能等晚上回來再說。
“小漁姐,你發什麽呆呢?”
田小籬現在也有活,給私塾做飯,偶爾送個飯,算是有了自己的正經工作。
有錢之後腰板挺得直,也不像以前那樣畏畏縮縮,人看著也怯懦。
“你說前線也沒來個信,你姐夫不知現在怎麽樣,過得好不好?”
林小漁不覺得有些嘮叨起來,“白天和晚上溫度差那麽多,他憨,別自己不知道增添衣服。”
“就他那不說話的性子,得罪了上頭,不知要吃多少虧!”
“小漁姐你放寬心,也許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林小漁搖了搖頭,這人還得忙起來,不然腦袋一閑下來就會亂想,內耗自己的精氣神,所做都是無用功,還白白浪費了好時光。
“現在三哥四哥身邊都有人,小籬,就差你了。”
“怎麽突然又說到我?小漁姐,我現在還不想談這個,也許是自私,我還不想生出個娃娃來,替他勞心勞力,付出一切。”
“總要找個能陪你的人。”
和田小籬扯著閑話,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晚上,林三強和衛萍兒打打鬧鬧進了院子,兩人扭成了麻花,自然是衛萍兒更勝一籌。
“林三強,你說你今天不讓著我,我生你氣了!”
“願賭服……哎呦喂,別揪耳朵!”
“小妹在這,小妹在這!”
衛萍兒破天荒的不好意思,瞬間鬆開了林三強的耳朵,一臉正色道:“小妹,我有事要和你商議。”
“三嫂盡管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剛才我已經和你三哥說了,大理寺卿有個打雜的活,雖然是打雜,可到底是公家的飯碗,說出去也有麵子。”
林三強一個勁兒的道:“不是和你說考慮考慮,考慮考慮,你和我小妹說這些幹什麽,她又決定不了我的主意。”
“你不是疼妹妹,和我們小妹商量商量又怎麽了?”
衛萍兒再次狠狠揪了林三強麵皮一下,“小妹,你好好勸勸你三哥。多好的活,再說現在打雜又不是一直打雜,有我的關係,往上爬一爬還不簡單?”
“走了走了,林三強,我等你的信!”
得,自己這個三嫂真是和自己想到一邊了!
林三強:“我不去,小妹你別勸我。”
“難道三哥不想和三嫂更近一些?”
“不……想,但靠著她我才得這份工作,我不是成了吃軟飯的?!”
林小漁瞅著天色還早,飯自然有人去做,便仔細的勸導起自家三哥來。
“三哥,其實你自己心裏也有數,你給佟家私塾送飯或者去打零工,能幹多久?又有多穩定?”
“送飯的差事就算能穩定,但三哥,你就甘心一直送飯?”
林小漁歎了口氣,“現在是資金不夠,等錢夠了我們開起大酒樓來,你近水樓台先得月,難道還能天天給人端盤子刷碗送飯?”
“我倒是沒什麽,但三哥你心中也定然是別扭的,對是不對?”
“小妹別說了,三哥我知道,去大理寺好歹是個官家的活,我幹!”
林小漁讚許道:“這就對了,什麽軟飯不軟飯,三嫂好心給你找這個活,你就得領情!”
沒費多大功夫,林小漁就把自家三哥給勸動了,就等著明天回複衛萍兒。
林三強就像合了轍,晚上的時候忍不住賣弄起來。
“秋秋,以後三舅舅也是大理寺的人了,私塾裏有誰欺負你告訴三舅舅,三舅舅替你出頭去!”
秋秋:“大理寺?三舅舅,夫子給我們講過,那是給人主持公道的地方,最公平。”
今天賀新年沒來蹭飯,如果小吃貨在的話,肯定又要說起他爹大理寺卿賀流肇,每次說起的時候,必得眉飛色舞,滿臉自豪。
“說的沒錯,三舅舅就是要去那裏。”
林四強好奇道:“三哥,你去大理寺做什麽活?”
“我……”
林三強先是頓了頓,尷尬道:“就幫人家幹幹事,配合人家辦案,以前小妹說叫……叫助手,輔助!”
“那不是打雜嗎?”
“四弟,你一天不損三哥,三哥我得燒高香謝謝你!”
第六百八十五章 三哥領上公家飯
“三哥別生氣,弟弟我也是隨便一說!”
隔天衛萍兒來的很早,一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林三強,同不同意?”
“能和你在一塊,我高興都來不及,哪裏還能拒絕?”
“我愛死你了,林三強!小嫂子,你昨天肯定勸這個強種了,不然他也不能這麽痛快!”
林小漁低頭撒了一把雞食,道:“三哥自己想通的,他自己如果是不願意,我也沒法勸啊!”
“以後我就能天天見到你,和你在一處,林三強你高不高興?”
“高興高興,高興的不能再高興。”
皆大歡喜。
“我帶你去大理寺,先把事給辦下來!”
衛萍兒回頭嚷道:“小妹,我們晚上見!”
“這兩人……”
別人甜甜蜜蜜,林小漁既高興又心酸。
相知相許,戀愛未婚,還沒有家人和孩子的牽絆,沒有生活的煙火氣和負擔,隻需要風花雪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浪漫而優雅,不落世俗。
可惜了,自己卻沒能有個風花雪月的開頭,沒能有個朦朧甜美的相知相許,上輩子如是,這輩子開局便已成親,兩娃都生下來了。
柴米油鹽醬醋茶,直接快進到了煙火人間。
雖然略有些遺憾,但……又有什麽關係呢?
傍晚天剛剛擦黑,月亮代替了高懸於中天的太陽,風帶走了一天的熱氣。
衛萍兒一臉喜色的回來了,張口便道:“小妹,你看我給你們帶的什麽?”
她晃了晃手裏的東西,白生生的大兔子耳朵被提起來,兩隻兔腿不停的掙紮,劇烈而又波動,一看生命力就頑強。
“我想著你什麽都不缺,兩個孩子高興,小妹肯定高興,就拿幾個兔子玩玩,玩夠了直接殺掉吃肉。”
林小漁也不拒絕,提著其中一個兔子耳朵道:“謝謝嫂子。”
“一家人謝來謝去多見外,我爹娘還等我回家吃飯,明天再見啊!”
等衛萍兒走後,林小漁才用手肘拐了拐自家三哥,道:“三哥,去給安排了個什麽差事?”
林三強也是喜形於色,自從來京城這麽些日子,林小漁從來沒見過他如此高興,也隻有家裏過年有喜事,三哥才會這樣,嘴角都合不攏。
“上次說是輔助辦案,這次倒真辦成了個輔助,不過主要的差事還是打雜,幫著處理處理大人們不願做的瑣碎,和管家差不多!”
“那感情好,以後得稱呼三哥為林管事!”
林四強和柳絮從外邊回來,聽了一嘴,道:“什麽林管事?”
“四哥,告訴你個大喜事!三哥在大理寺找了份差事,算是管家一類的。”
“哎呦喂,三哥這是吃上公家飯了,我這個當弟弟的得加把勁兒。”林四強搖搖頭,“壓力大啊!”
“先別忙著壓力大,趕緊接孩子去,這裏還有兩個兔子,三嫂送的。”
林小漁想著過幾天就把這幾個大肥兔子給做了,兔毛一搓一搓的,拔下來正好做個兔皮圍脖。
快要入冬了,兩個孩子,一人一個,順便吃點兔肉,溫補身體。
“好嘞!”
等到兩個孩子被接回來,秋秋一眼看見兔子,高興的不得了,兩隻杏眼都發了光,伸手就想去抱。
小黑吃醋了,汪汪叫著衝上來搖尾巴,粉紅色的舌頭伸出來,呼哧呼哧的,喉嚨裏哼哼唧唧,像是在撒嬌。
“汪汪汪汪!”
小主人不理,小黑衝上來張口就想咬兔子,秋秋和賀雲在趕緊攔著,賀雲在抱著兔子滿院子跑,秋秋擋在前麵,攔著小黑。
掛在床沿邊的三個鳥籠撲騰的厲害,兩隻綠皮小鸚鵡不停的叫喚。
“呱呱呱呱呱!”
“吃吃吃吃吃!”
就連雞圈裏的雞似乎也受到了感召,跟著院子裏的熱鬧飛出柵欄,左右開始撲騰起來,滿院子亂跑。
現在的情形簡直不忍直視。
賀雲在抱著兩隻大肥兔子,咣咣咣的跑在前麵,秋秋跟在他後麵,在後麵跟著隻黑狗,張開獠牙咬兔子。
這串中夾雜著一隻又大雞冠又紅的公雞,咯咯噠的叫著。
柳絮忍不住笑道:“這真是雞飛狗跳,鳥飛人叫。”
“林三強,我剛才還有事忘了……”
衛萍兒自來熟的撞開門,目瞪口呆的看著一院子的人,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三嫂。”
柳絮無可奈何的解釋道:“小黑要咬兔子,賀雲在就抱著兔子跑,這不是聲音太大,鳥和雞都來湊熱鬧了。”
聽到“三嫂”這兩個字,衛萍兒的臉頰微不可察的泛起一抹紅暈,她咳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最後到底是林小漁和田小籬在雞窩裏又圈了塊地方,好歹把兩個兔子給放進去,隔絕了外方還在虎視眈眈的小黑。
“養養吧,過幾天就把它給做了,給家裏人滋補滋補。”
衛萍兒扯著林三強出去了,院子裏一地的雞毛和兔毛,林小漁認命的拿起小掃帚,吭哧吭哧的掃了起來。
接下來幾天,秋秋隻要放學就去看大兔子,賀雲在來的時候,手裏必拿著一把水潤的青草,味道清新,兔子邊吃邊拉,屁股後麵跟著生產縮小版麥麗素。
大兔子養了幾天,越發的肥壯,林小漁挑了個秋秋不在家的時間,道:“三哥四哥,你們把兔子給殺好,拔幹淨兔毛。”
“小妹,兔子沒了,秋秋回來能願意嗎?”林四強有些擔心道:“小孩子心地善良,別再惹得她哭起來。”
“哭什麽哭,等到吃兔肉的時候就真香了。”柳絮滿不在乎道:“我當時殺個魚都要哭,我爹還不是當著我的麵把魚給摔死了。”
她繪聲繪色的描述道:“那是我自己抓回來的魚,養了好幾天,見到我就躥到水缸上吐泡泡,和別人都不親,就和我親。”
“嗬嗬,最後還是我爹逼著我把大魚引上來,親手摔死的,眼珠子都出來了,真嚇人,不過是真香,嗬嗬。”
這兔子是必須要殺的,衛萍兒送來的兔子體積本就大,就是那種家養的肉食兔子,歸宿隻有一條,那就是祭了五髒廟。
第六百八十六章 紅燒兔肉
林三強利落的割喉放血,拔毛,白色的毛皮保存的很好,活剝下來的時候兔子還在嗷嗷叫。
“得虧是秋秋不在,否則這小娃肯定得哭。”牛婆婆笑道:“習慣習慣就行了。”
“小籬過來,我教你做紅燒兔肉。”
“前邊的步驟我就不說了,和普通的炒菜一模一樣。油燒熱,放入薑片,放入蒜塊炒香,再倒入兔肉。”
林小漁往後挪了一步,道:“往後走走,這油太崩了,崩到人身上就燙起一塊皮來。”
“看見沒,再多加入點清水,把清水煮開。”
田小籬看的認真,眼睛一眨不眨的,口中還在念念有詞。
“小火燒著,三哥,把火調小一點!加入大料香葉,醬油,醋,冰糖,對,這個時候蓋鍋,論上它半刻鍾。”
田小籬若有所思道:“小漁姐,我覺得紅燒做出來的菜品,步驟都十分類似,學會一樣,其他的就可以自己琢磨,錯不了。”
“做飯就這麽個簡單的事,學學就會。煎炒烹炸,油燜紅燒,都是一樣的活,你以後成家也得自己做飯。”
“誰有空誰做,不一定非要女人去做飯。”
林小漁輕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你說的對,凡事都是公平的。”
“繼續繼續,你看再燒油,把這些豆瓣醬什麽的爆炒一下,我們等上它半刻鍾。”
柳絮也十分讚同,道:“小籬說的對,以後若是我找了相公,才不去遵循什麽三從四德,什麽夫家就是天,簡直笑死個人!”
在場的兩個男人倒也沒反對,林四強更是鼓起掌來。
“好!說得好!”
林小漁一家子都被林小漁帶動了,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也沒有女人就該任勞任怨,帶娃煮飯做老黃牛的思想。
“時間到了,把這個黃豆醬倒在鍋子裏,朝天椒放點,四哥,明天你和柳絮出去的時候帶點花椒,不多了。”
柳絮:“知道知道。”
一直教到最後,出來的兔子肉焦紅,湯汁也濃鬱發紅,才收了汁。
“這些。”
林小漁用兩個盤子裝了些兔肉,類似保鮮膜的東西給遮蓋起來。
“這些我給範大人送去,畢竟大人幫了我們那麽多忙,也該投桃報李。”
“這些給郡主送去,人情往來,有來才有往。”
兔肉本就不多,分給郡主和範子陵之後,就隻剩了一小半鍋。
在林小漁走後,林四強苦笑起來,“我們還沒聞著味兒,這就剩幾塊,你們吃,我不吃了。”
林小漁這邊駕著馬車,專門去送了一趟。
到了範府,範子陵自然是推脫,林小漁死活把兔肉留下“”
範子陵直言道:“福伯,若是以後這嘴吃刁了,吃不慣府裏廚子做的飯,可怎麽是好?”
“小嫂子做飯果然好吃,福伯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平時吃飯隨便扒兩口,現在才算是享受飯食。”
福伯同樣用筷子叨了一口兔肉,填進嘴裏後,讚不絕口,“這是哪裏弄的兔子,味道不老不柴,也沒有肉腥味。”
“少爺,我的嘴也快養刁了。”
林小漁笑著說:“如果真是養刁了,那就歡迎範大人和福伯天天都來我家吃飯,管夠!”
“哈哈,那就卻之不恭了。”
範子陵吃的暢快,和福伯一人一盤,一會滿盤子的兔肉就少了半。
“家裏還做著飯,我先回去。”
“小嫂子慢走。”
家裏做了那一鍋兔肉,早就被田小籬從鍋裏盛了出來,否則就變成了一坨爛泥。
一家人十幾口嘴,隻吃這些兔肉是遠遠不夠的。
回家的時候,早已經做了其他的菜,菜品擺盤上桌,就差等林小漁。
“小妹,範大人什麽反應?”
林三強喝了一口酒,“你有沒有告訴範大人吃兔肉和黃酒,簡直是絕配。”
“人家範大人自己會吃。”
“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快點吃飯,這都什麽時辰,再晚點就趕上去接兩個孩子了。”
牛婆婆率先動筷,其他人才吃了起來。
“十一。”
田小籬在公用盤子裏拿了兩個又大又白的饅頭,當著眾人的麵放在十一碗裏,顛顛的跑去廚房盛了一大碗豬肉。
用的是最深的海碗,豬肉燉粉條,裏麵的肉顫巍巍的,眼見就有好幾塊。
林小漁挑了挑眉,在兩人之間掃了半圈。
似乎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田小籬不好意思道:“十一你快點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壞人,才有力氣保護我小漁姐。”
“小漁姐,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十一你多吃點,這可是我家小籬親自做的。”
“小漁姐!”
田小籬有些慌亂,“別光說嘴,不吃飯嘛。”
而主人公十一此時也是臉紅脖子粗,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不停地流轉。
大大咧咧的林三強還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十一,“兄弟,都這麽些日子了,還見外個屁!”
“喝酒喝酒,喝多了,人迷糊了就不見外,我看你也瘦的厲害,多吃點,多長力氣。”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來,十一剛來的時候,被勸吃飯,滿滿的善意向他席卷而來,鋪天蓋地把他整個人都要淹沒。
而此時林小漁雖然嘴裏在哢吱哢吱啃排骨,但眼角的餘光卻是和柳絮對了一眼。
兩人彼此心照不宣,同時掃了掃田小籬和十一。
有情況啊!
用完飯之後田小籬刷碗,林小漁也開始收拾碗筷,笨手笨腳的十一也想跟著一塊幹活,林小漁就成全了他倆。
假裝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唉,小籬,你先幹著,我這肩膀又開始疼,年輕時候做下的病就是不好治。”
她沒說謊,她真的沒說謊。
肩膀這一塊扯著腦袋,扯著脖子總是不由自主的疼,像針紮似的,似乎就是肩周炎和頸椎病。
屋裏隻剩下了兩個人,其餘的人也看出了點什麽,都識趣的退出去,給他們留下空間。
至於大大咧咧的林三強和林四強也被拖了出去,滿身酒氣的林三強含混不清道:“我還沒和十一兄弟喝酒,怎麽就把我扯出來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蹴鞠
“四哥,你帶三哥出去醒醒酒,別進去打擾他們。”
能夠放棄遙不可及的範子陵,選擇另一個好男人,林小漁是發自肺腑的替田小籬高興。
但是……
有個問題,十一畢竟還是三皇子手下的人,身份也不光明,暗衛想脫離組織沒有那麽容易。
牛婆婆搖頭笑道:“這兩個孩子我看能成,雖然十一這孩子表麵上挺冷,但婆婆我能看得出來,他是麵冷心熱。”
“小漁,我們家麵冷心熱的就有兩個,小理和小理他爹,現在這不是也過的挺好。”
是挺好,就是能悶死個人。
兒子小理暫且不提,那是自己生得。
至於相公,不提也罷。
“你們看你們看,腦袋挨得那麽近,估計是在說什麽悄悄話!”
柳絮滿臉的激動和興奮,像發現了什麽寶藏似的,“小漁姐,要不是我喜歡你四哥,多少也得爭取爭取,十一可比你四哥好看多了。”
“四哥,你回來了?”
柳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迅速找補道:“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四哥當然在我眼裏是最好的,比別人好一千倍一萬倍。”
“四哥沒來。”
“啊!??哦。”
柳絮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嚇死我了,剛才這話要是讓那醋包聽見,還不得煩死我。”
幾個人在外麵乘涼,小黑親了親這個的腿,又聞了聞那個的手,這麽多人在,高興的它也不要不要的。
裏麵有碎裂的聲音傳來,林小漁本想著進去看,柳絮卻道:“碎兩個盤子沒事,小漁姐你讓他們自己處理。”
“說不定還能迸發愛的火花呢。”
“我隻是可惜我那幾個盤子,上好的青花瓷。”
林小漁肉疼,這兩人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上好的青花瓷,一個盤子都能換一塊大肥肉,真可惜!
又過了些時間,風漸漸的大起來,外麵的黑雲遮住了天空,牛婆婆從凳子上站起來,道:“小漁,婆婆先休息去,你們也快點回去。”
“看這天色,估計要下雨。”
林小漁瞅了瞅陰雲密布的天色,呼呼的風聲帶來了泥土的芬芳,下雨前特有的氣味讓人忍不住大口呼吸。
這場雨一下就下了三天,催生了嫩芽,下得滿院子都是水,放在屋簷下的十個大桶,每一個都接滿了水。
這些水是不能喝的,但用來洗衣服,除灰效果不錯。
因為下雨的緣故,佟家私塾和淑女院放了假,在第四天的時候,天色終於放晴。
響晴的天上湛藍一片,帶著雨後洗刷的清新和自然,棉花糖似的白雲漂浮在藍天上,大片大片的卷著。
“秋秋、小理,正好今天你們兩個都休息,娘帶你們去玩蹴鞠。”
這麽好的大晴天決不能浪費,老悶在家裏算個怎麽回事,不得把孩子給憋成傻帽。
小理倒是沒什麽意見,秋秋也歡呼道:“好誒,娘,那我們現在就走!”
家裏是有球的,當時去集市上買了不老少,玩絕對能玩開。
這個日子林三強已經去了大理寺述職,家裏的閑人隻有林小漁和兩個孩子,再加上柳絮和林四強。
“柳絮,你和四哥要不要一塊去玩蹴鞠?”
“小漁姐,我們今天要去看楓葉。”柳絮也在收拾東西,今天的她打扮的很美,一反原來的中性。
紅石榴的襖裙,配著淺黃色的下裙,梳了個好看的發髻,不是溫婉也不是優雅,從骨子裏就透著股活潑和靈動。
像小猴似的,惹人喜歡,讓人一看就覺得活潑可愛,滿滿的都是陽光。
“玩的愉快,我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
“什麽是電燈泡?”
“就是……一種會發光的燈泡。”
林四強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家裏自製的帳篷,拿了一些小零食,喊道:“走不走?”
“等等我,還能不走?小漁姐,那我們先去玩,也祝你和兩個孩子玩的愉快。”
目送著趙四強和柳絮的馬車離開,林小漁卻沒坐馬車,領著兩個孩子在附近找了一塊寬敞的地方,既有草皮,又人跡罕至。
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地方,特別適合社恐人員。
“會玩蹴鞠嗎?”
小理點了點頭,“不上課的時候候玩過。”
“我沒有玩過,哥哥一會教教我。”秋秋哼道:“私塾裏的夫子說女孩子要有個女孩子的樣,不讓我們亂跑亂跳。”
“現在娘允許你亂跑亂跳。”
到底是封建社會,女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送去上私塾已經算不錯,怎麽還能再奢望別的什麽。
繡紡那邊林小漁想先放著,工作是忙不完的,活也是幹不完的,兩個孩子的童年就隻有一次,她必須得好好珍惜。
“來來來,開始開始,十一,你會嗎?”
十一:“不會。”
“小理,其實……”林小漁有些為難道:“娘也不會。”
蹴鞠其實就是現代的足球,大差不差,但她隻會看,不會玩。
人老懶動彈,穿越過來之後,背上壓著兩個孩子,柴米油鹽醬醋茶,更是沒有心思去玩蹴鞠。
“沒關係的,秋秋、十一哥哥、娘,有我教你們。”
“娘今天就沾了小理的光,小理真厲害!”
林小漁毫不吝嗇的誇著自己的兒子,現在又沒外人,娘誇誇兒子又怎麽了?
教學正式開始。
小理隻要進入學習狀態,麵色就自發的嚴肅了起來,繃得死緊,似乎嚴苛的夫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學生練習。
“十一哥哥做的很好,秋秋,你得用腳,用腳去踢而不是用手!這是不對的!”
“娘,你姿勢對了,但怎麽看著那麽別扭?”
“秋秋,別用手!”
“十一哥哥,對,就是這樣做。”
……
以上無限循環,在內出了滿頭大汗之後,隻有十一動作標準且拉風,成功獲得了小理的讚賞。
而林小漁和秋秋,一個老胳膊老腿活動不開,韌帶更是拉不開,重複了許多遍之後,雖然動作不錯,但讓人看著怪累。
至於秋秋……基本上湊合。
“十一,你之前是真不會蹴鞠嗎?”
第六百八十八章 謝尚書跟蹤
林小漁抹了一把滿頭的汗,後背的衣服也緊貼在身上,被汗給浸濕了,粘粘的,回去之後肯定得洗澡。
不過出了這麽一身的大汗,似乎把心底裏的煩惱和憂愁都給驅散的幹淨,又或者這些憂愁就那麽放在那裏,身體累,腦子就什麽都不想。
“不會,但像我這樣的人,必須要學的快,否則就會被……”
言下之意,十一是眾多暗衛中大浪淘沙留下來的,自然比其他人上一乘,至於淘汰掉的人去了哪裏,可想而知。
“小理,你先和十一哥哥去玩,娘和秋秋自己練一練。”
足踢、膝頂、雙腿齊飛、單足停鞠、躍起後勾等高技術的動作,隻是練一練還不足以競爭。
“你們慢慢練。”
小理腳下運球,身體十分靈巧,他比十一矮了大半截,但踢起球來卻絲毫的不遜色。
再加上十一不好意思欺負小孩,動作間力度略微有收斂,倒是讓小理贏了好幾場。
豔陽高照,幾個人都是滿頭大汗,紅頭脹臉,漸漸的玩到了一塊。
“不行了不行了,秋秋,讓娘歇會歇會。”
長期不活動的林小漁此時一高興,差點把腰給扭了,趕緊坐下來用水囊灌了口水,和小閨女並排坐著看兩人的表演。
忽然間十一扔掉了球,擋到她們兩個身前,臉上逐漸由放鬆變得冷凝。
“怎麽了?”
林小漁心口一緊,難道有人跟蹤?
“別往後看,有人在盯著我們,但……沒有惡意。”
“等我。”
十一忽然如疾風閃電般衝了出去,速度快到連影子林小漁都沒看清,又瞬間出現在麵前。
不過這次手裏卻提著兩個人,一個似乎是個仆人,另一個……
居然是謝尚書!!!
謝尚書的脖領子被十一提在半空中,麵色漲紅,嘴裏不停的嗚嗚叫著。
“十一,先把他倆給放下來,這是謝尚書。”
雙手陡然放開,謝尚書和老仆人雙雙跌落在地,老仆人落地之後立刻連滾帶爬,把謝尚書給拉了起來。
兩個人都十分尷尬,謝尚書終於把身上的泥土弄幹淨,衣袍冠帶也給整理好,才尷尬道:“林小漁,你……”
“謝尚書,您跟蹤我們要做什麽?”
林小漁可不想給這人麵子,今天本來帶著自己一雙兒女出來玩,玩的又痛快又高興,現在真是掃興至極。
“別誤會,我沒有惡意。”謝尚書忽然瞥見了一旁的小理,下意識道:“這是……蔚因的兒子?”
“您到底要幹什麽?”
林小漁站起身,擋住秋秋和小理,當娘的要保護孩子,想傷害她的兩個孩子,除非她先被殺死。
謝尚書往後退了一步,深深歎口氣道:“我隻是想來看看,看看蔚因的兩個孩子。”
他連“本官”這兩個字都沒有用,可見真是把林小漁當成了一家人。
“那現在你見到了,可以走了嗎?”
謝家人林小漁一個都不想見,除非給呂成行翻案的時候。
謝尚書上前一步,擋在林小漁前麵的十一立刻冷道:“退後!”
“唉,當年的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這裏是你們回去的盤纏,還有一些銀兩,足夠置地買房,下半輩子不愁吃喝。”
“謝尚書的意思是我不能再查下去了,對嗎?”
謝尚書痛心疾首道:“對!當年之事十分複雜,牽扯甚重,你一介女流,又無自保之力,婦孺小兒怎能抵擋?”
“不過盡管放心,我會盡力保你們一家老小周全,畢竟他們兩個也是我謝家的血脈。”
看來謝尚書對當年的事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林小漁不由得問道:“謝尚書,麻煩您把此事原委一一告知,如果您真的想要彌補呂成行。”
“這……你這婦道人家,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那我們就無話可談了,謝大人。”
林小漁對著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小理、秋秋,我們走。”
這個絕好的地方是自己千挑萬選才選中,沒想到卻遇到了謝家人。
看來今天出門真該看黃曆,黑道吉日不易出門,這麽偏僻的地方都能遇到,看來對方一直在跟蹤自己。
“對了。”
林小漁左右手一邊一個孩子,轉過身去,腳步微頓,補充道:“他現在叫呂成行,不叫謝蔚因,謝尚書以後可別叫錯了,總是謝蔚因謝蔚因的叫著別扭,我聽著也別扭。”
而在四人走後,謝尚書站在原地,久久默然不語。
“老爺,老爺!”
“唉,回去。”謝尚書頹然地搖了搖頭,不聽勸不知死活,這樣的人誰都救不了。
他本來還想著給謝蔚因留下兩個血脈,去太子那裏求一求,多少能給個麵子,饒過林小漁和兩個孩子,可是現在看來多半也是留不得了。
回去的路上,十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錯過哪個方向射來的冷箭,比以往都要認真。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十一慚愧道:“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跟蹤,到近前之後才察覺,對此感到很抱歉。”
如果謝尚書和管家兩人是殺手,這個時候林小漁和兩個孩子或許會有所損傷,是他的問題。
防患於未然,對於一個暗衛來說,敵人已經來到眼前,這時才發現已經是最嚴重的失職。
“不怪你。”
“小嫂子,這些日子十一過於鬆懈,以後一定不會再出現如此情況。”
“十一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拉著你玩蹴鞠,你才會粗心沒發現人。”
小理立刻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氣氛陡然凝滯了下來,就連最活潑的秋秋此時也閉上了嘴,默然不語。
“搞這麽沉重做什麽?我們今天是出來玩的,又不是出來吊喪的!”
林小漁故作嗔怪的瞪了十一一眼,“說了不怪你就是不怪你,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以後記住了!”
話雖是這麽說,但林小漁卻想著回家之後要做一個兒童遊樂園,家裏院子空間寬敞,設計滑梯和秋千,再加上單杠也是綽綽有餘。
第六百八十九章 入冬打雪仗
如此下來既能鍛煉身體,又能滿足兩個孩子的玩心,自然,小理是不需要的。
等到晚上的時候,露水漸漸重了,柳絮和林四強才回到家中。
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尤其是柳絮,笑容中居然含了一絲羞怯,這是往常絕沒有的。
“四哥,和柳絮出去玩的高不高興?”
林四強:“……”
家裏的人都湊成了一對,林四強和柳絮,林三強和衛萍兒,至於十一和小籬……
隻能徐徐圖之,因為十一的身份尷尬,不是可以放在台麵上的東西。
“小漁姐,今天你們也該去看看楓葉,俗話說得好,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古人誠不欺我。”
“秋高送爽,今天準備了蟹子,蟹黃特別肥。”
一家人吃吃喝喝,日子就在這樣不經意中飛快的流逝。
秋天不知不覺便過去了,漸漸的氣溫開始轉涼,人們都添上了棉衣。
終有一天,白雪皚皚,大雪漫天,像鵝毛一樣傾瀉而下,又一個冬天來了。
有個詞叫“貓冬”,自從下了大雪之後,天氣越發的冷,外麵的地上結了冰,潑一盆水,不用半刻鍾便能凝固成冰。
“咣咣咣。”
屋底下冰淩垂了下來,林小漁踩著凳子爬上去,用錘子一下下,把冰淩給敲在盆裏。
這些冰淩每一個都帶著尖錐,如果有人走到屋簷下,冰淩正好落下來,可能會釀成事故。
“小妹,那邊的冰淩都敲完了。”
“我這邊也敲了。”
林三強和趙四強兩個人也搬了梯子,屋脊上漏了雪,修修補補還能用。
“敲幹淨點,別把冰落在地上,我們年輕人摔一摔沒什麽事,牛婆婆年紀大了,經不起摔!”
早上挑回來的水桶也不能放在外麵,否則早晨起來真就得鑿冰用。
“繡紡那邊,小妹,你真不用過去嗎?”
林三強擔憂道:“畢竟都是外人。”
“沒事,這個天路上那麽滑,出去摔一跤算誰的,再說三哥,我也懶得去,早上起不來,放心,不會出事的。”
有白鶴在,沈括也時不時的去露個麵,日子漸漸長了,繡坊裏麵的人也知道沈括的身份,想做手腳自然得掂量著點。
“小漁姐!小漁姐,我看這天正好適合吃火鍋子,在家燒烤麻辣燙。”
柳絮在院子裏給小黑梳毛,大冬天小黑一身薄薄的毛發早已換上了絨毛,隻是還有些毛發貼在上麵沒脫下來。
一撮撮的分開,涇渭分明,十分難看。
“汪汪!”
小黑尾巴搖的歡快,衝到盆子張嘴嘎巴嘎巴咬著冰淩玩,林小漁聽著那聲音就牙酸,生怕小黑再把那幾顆奶牙給凍掉了。
“明天孩子休息,要是再遇上這樣的雪天,三哥,你就給他們堆個雪人,一堆堆三個。”
外麵大雪已經封住了門,如果不是兩個男人在,一屋子的女人和孩子壓根就弄不完。
雪花不要錢的下,像天漏了個大洞。
林三強用力的敲打著煤球,道:“那是,你三哥我做雪人那做的叫一個像,誰不誇我!”
“三哥,該去送飯了。”
田小籬忙活完最後一道菜,冬天做的都是硬菜。
豬肉燉粉條、紅燒四喜丸子、排骨燉麵、海鮮疙瘩湯,做出來的菜都是溫補的東西,又好吃又有營養。
林三強吸了吸鼻子,“要我說這做飯真是手熟,越做越熟熟,越做越好吃。”
沒有二話,今天正好大理寺沒什麽活,林三強在家裏休息一天,正好去給佟家私塾送飯。
平日裏送飯的活都是給林四強和柳絮,畢竟兩人呆在京城也沒什麽好忙活的,總不能住著林小漁的房子,白吃白喝。
第二天,果然大雪滿天。
老天都給好時候,洋洋灑灑,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次卻是雨夾雪。
“娘,東邊還出著太陽,怎麽就下雨?”秋秋疑惑的看著升起的朝陽,道:“有太陽在,不是晴天嗎?”
“這有什麽?”
林小漁想了想,道:“你還沒見過車轍雨。”
“什麽叫車轍雨?”
“這個我知道!”柳絮舉手搶答道:“這邊和這邊。”
她用手比了兩個地方,用砸好的煤炭塊畫了個分界,兩隻腳踩在兩個分界的區域。
“這裏下雨,這裏不下雨,兩個地方有明顯的分界,這就叫車轍雨。”
秋秋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這麽神奇嗎?”
“對。”林小漁摸了摸小閨女的腦袋,“還有同一個縣不同的村,有的村下雨,有的村不下雨,這都是不一定的。”
“哦。”
賀雲在已經不耐煩聽這些,外麵小雨加大雪,他用手捧起雪塊,輕輕的砸在了小理的後背,“一起來玩呀。”
“哼,敢砸我哥哥,吃我一招!”
秋秋雙手同樣捧起一大捧的雪花,朝著賀雲在的腿就砸了過去。
兩個孩子玩成一堆,小理還在原地站著,並沒有融入他們的打算。
林小漁怕兒子被自己養成個閨女樣,出去不合群,用力推了推兒子的後背,“去,和他們一起玩。”
“娘,我幫你掃雪。”
“家裏那麽多大人,還用你個小娃去掃雪,快去快去,好好玩,順便看著他倆,別闖禍了。”
也隻有這樣,小理才肯安心的去玩。
林小漁給他賦予了任務,照顧賀雲在和秋秋,別讓兩個孩子玩的太瘋,忘了時間,他們大人就不管了。
“啾啾啾。”
“咯咯噠。”
“汪汪汪。”
秋秋和賀雲在彼此在寬敞的院子裏追逐,一人手裏抓著一把雪,瘋狂的撒著,笑聲像銀鈴一般,傳滿了整個院子。
隔壁家郡主也來露了個麵,看到兩個孩子玩的歡,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郡主,要不要進屋坐坐?”
“小嫂子,我們整天在屋裏坐的時間還短嗎?現在好不容易下大雪,還不趕緊出來看看雪景。”
“銀裝素裹,此間美景非是人間所聞。”
是啊,這裏沒有高樓大廈,沒有五光十色的路燈,沒有喧囂煩擾的車聲。
五色使人眼盲,五音使人耳聾。
第六百九十章 自然之美
這才是大自然的美。
“雲在,玩半個時辰就回去,得了傷風娘就讓先生給你開藥,一天喝三副!”
玩兒的正開心的賀雲在:“……我不喝藥!”
他的手一頓,背上就被秋球砸了好幾顆雪球,雪球在身上散開,嘩啦啦的白雪灑了一地。
郡主就站了一會,怕林小漁家裏的其他人不自在。
大人們有的在掃雪,有的也在欣賞雪景。
冬天洋槐樹都禿了,花瓣早已經落光,可樹梢上卻一條條的墜著些雪花,一晃就撲素素的落下。
三隻小鳥已經在家裏住熟,打開籠子,撲騰到洋槐樹上,弄得上麵的白雪直往下落。
林小漁:“如果有個相機就好了。”
有個攝像機,就可以記錄下這般美妙的景色。
那種說不出來的意境,隻能用肉眼看,用心去觀察,語言完全不能表達。
“婆婆,不冷吧?”
屋子裏已經烤了炭火,炭火被調的很高,劈劈啪啪的作響,尤其是牛婆婆的臥房炭火更是不斷,整個屋子都暖融融的,進去燒的人臉紅。
牛婆婆用水盆洗了洗手,道:“我老婆子如今金貴了,年輕的時候出去上工,哪管什麽下雪下雨,照樣幹。”
“您現在不是有我們嗎?”
牛婆婆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過去,“小漁、絮丫頭、小籬丫頭、你三哥四哥、三個小娃、十一、再加上婆婆,正好湊了個十全十美!”
拖家帶口,一大家子就十個人住著。
往後還得開枝散葉,像一棵老樹往長了長,往高了長,所有的素菜都是由這顆老樹分出來的。
林小漁既然選擇了經商種田,就喜歡熱鬧,否則她就不會選這條路。
不過有一點不好,有兩個娃仔,有這麽一大家子人,私人空間確實被大大的壓縮了。
柳絮:“如果三嫂來了,還得再加上三嫂,還有姐夫!”
“等過些日子再把爹娘接來,我們這個院子估計就得住滿!”
牛婆婆笑道:“祝蠻(滿)好住,滿好!”
前陣子牛婆婆出門的時候沒注意,一不小心踩了塊冰,正正磕掉了幾顆大門牙,現在說話也漏風,含混不清的。
古代也沒有個補牙的,林小漁搜尋了半天,也沒找著個合適的方法,想著幫牛婆婆把牙洞給補上,否則吃東西都費勁。
“你看婆婆說話,人老了腿腳不利索,連說話都得咽唾沫。”
牛婆婆連咽了好幾口痛,又灌了幾口溫水,聲音沙啞道:“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說幾句話,喉嚨裏和粘住似的,聲音就啞。”
“等明後天,婆婆,等雪停了,我們就去看大夫。”
外麵的雪實在太大,路又滑又不好走,這城裏的大夫醫術高的脾氣差,醫術不高的林小漁又不敢請。
隻能等大雪停,再去把人家大夫請到家裏來給牛婆婆治病。
林小漁隻在外麵站了一會,身子就好像被凍僵了,雨水打在身上,冰涼涼的,毛孔張開,混合著雪花侵入了身體。
到底年齡擺在這裏,不能和小孩子相比。
用眼睛欣賞雪景,白皚皚的似乎在地上都發光,頭暈眼花的晃悠了會,林小漁便回到臥房休息。
“汪汪汪!”
她是被一陣狗叫聲吵醒的,醒來一覺睡得有點懵,林小漁下意識的翻找手機,結果才想起這是在古代,沒有現代科技。
外麵孩子的笑聲響亮又清晰,林小漁皺眉,這都玩了幾個時辰,怎麽還在玩?
“柳絮,玩了幾個時辰了?”
院子裏,柳絮和趙四強已經加入了兩個孩子,就連小理也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
五個雪人並排在一起,鼻子上插的是橘黃色的胡蘿卜,眼珠的位置放了幾塊黑色的石子,至於帽子和圍脖,林小漁默然。
“秋秋,怎麽把娘以前給織的狐皮圍脖給雪人圍上了?”
秋秋正打的歡樂,頭也不回的嚷道:“娘,我怕雪人冷!”
帽子是絨線帽,也是之前林小漁給兩個孩子做的,那最小的三個小雪人,一個戴著藍色的絨線帽,一個帶著粉色的絨線帽。
隻有最後一個雪人,孤單單的,頭上光禿禿,粗重的脖子上也光禿禿的,但是肚子上卻嵌了一排黑色扣子。
“這是我,這是哥哥,這是賀雲在。”
柳絮附和道:“這是我和你四哥,三哥果然沒撒謊,這個大的是你四哥自己堆的,其餘都是三哥教我們一塊堆的。”
林四強不服氣道:“小妹,你看哪個好看?”
林小漁掃了一圈,那個最大的雪人,肚皮呈不規則形狀,就連腦袋也似乎是個六邊形,整個一個四不像。
而其他的四個雪人,腦袋圓乎乎的,肚子圓滾滾的,憨態可掬,而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找到四個人的影子。
雖然萬分的不像,但一看神態就能分清楚誰是誰。
“四哥,你……有空還是和三哥學學,哈哈!”
林三強停下了錘子,地上有一攤被砸碎的煤球,道:“還是小妹有眼光。”
在屋裏就滿頭大汗,渾身燥熱,頭暈目眩的,而出來之後吹了涼風,隻是舒服了那麽一會,眼前又暈乎乎的。
林小漁娘一說話,嗓子便是沙啞的,“咳……”
她努力的咳了幾聲,依舊沙啞著嗓子道:“玩了幾個時辰,等雨加雪停了你們再來玩,小心生病啊!”
秋秋滿不在乎道:“娘,我身上都玩熱了,再讓我們玩會兒嘛。”
“嬸子,我一點都不冷,我身體棒的很,不會傷風。”
林小漁正色道:“好東西哪有一天吃完的,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早點回去休息,第二天再來,都好好聽話啊!”
兩個孩子到底是林小漁教出來的,小理率先扔下了手裏的雪團,道:“娘,我不玩了。”
“好吧,那我也不玩了。”秋秋也十分聽話,最後就隻剩了賀雲在。
小胖墩雙手捧著雪花,左看看,右看看見兩個小夥伴,真的沒有玩的心思,自己也沒趣,隻能喏喏道:“嬸子,那我也走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兩孩子都病了
“走吧走吧,回去讓你娘給你熬上一大碗薑湯,別第二天真給凍著了,嬸子也要給秋秋熬薑湯去,晚上早點睡。”
不得不說,林小漁的話是有道理的。
小孩子平時看著活潑好動,說要傷風感冒也快的很。
晚上休息的時候,兩個孩子破天荒吃的很少,尤其是小理,平時總能吃一個饅頭,晚上甚至連半個也沒吃進去,更是沒能吃幾口菜。
“小理,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小漁摸了摸閨女的腦袋,又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閨女倒是沒事,溫度正常,不過小理的腦袋卻滾燙,臉頰上也有兩抹酡紅,眼神渙散,似乎很沒精神。
“沒事。”
牛婆婆怪道:“還沒事,你聽聽你聽聽這聲音,這是傷風!趕緊吃上藥,先預防著。”
“我頭有點暈,想回去睡覺。”小理捂著腦袋剛起身來,身子左右搖晃了兩下,腳底下虛浮,頭頂發飄。
林四強一拍腦袋,“都怪我,不該領著孩子玩這麽長時間,我們大人倒是沒事,小妹,你看這事鬧的,都怪我!”
“小理平日裏活動就少,前陣子有準備童子試,身體肯定撐不住。”
十一給小理把了把脈,皺眉沉聲道:“風寒外侵。”
一大家子人就開始忙活起來,煮薑湯的煮薑湯,熬中藥的熬中藥,林小漁其實自己也不怎麽舒服。
這幾天季節交替,頭暈目眩,嗓子沙啞,渾身也在冒汗,身體虛的很。
可是這個時候還不能不管小理,給小理用梨花木卻摁了摁頭,躺在床上,小理也是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唉,早知道娘下午就不睡覺,該好好盯著你們。”
主要是兒子小理平日有主意,心裏有分寸,林小漁就放心的讓他去玩,卻沒想到這一玩就玩大發了。
對比起秋秋的活潑,小理平時性子老成,活動也少,身體似乎不如秋秋。
“娘,哥哥病了。”
“對,秋秋去喝薑湯,牛婆婆這個時候應該煮好了,喝完之後出一身汗,趕緊睡覺。”
秋秋看著床上的小理,搖搖頭道:“哥哥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不然以後怎麽保護娘?”
“哥哥,秋秋給你端薑湯去。”
晚上林小漁都沒怎麽睡覺,生怕小理半夜發起高燒,嚴重再燒到肺炎,古時候醫療條件差,有多少孩子被高燒燒成了肺炎。
白酒用棉絮蘸著,一點點的擦拭額頭,手心腳心,四肢脖頸,這算是物理降溫,希望能起點效果。
或許是當娘的親自照顧,小理的燒漸漸退了下來,第二天睜開了眼。
“娘,我眼睛疼。”
“娘知道,今天已經讓你三舅舅去私塾裏請了假,等會兒娘再給你降降溫,喝點藥。脖子是不是還疼?”
“嗯。”小理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眼睛裏好像有東西,很疼很癢。”
“娘看看。”林小漁扒開小理的眼皮,上眼皮和下眼皮布滿血絲,紅彤彤的,而在下眼皮的最裏側,竟然起了一個小白點。
長在眼睛上的東西最怕瞎擠,尤其是這個小白點就像風刺一樣橫在裏麵,又大又尖,擠破了肯定會流膿。
“不知道賀雲在有沒有傷風?”
昨天三個孩子玩了幾個時辰的雪仗和堆雪人,自己家隻有小理發燒,四哥和柳絮完全沒事,秋秋喝了昨晚的薑湯,咳嗽了幾聲也好了。
“小嫂子,你們家小理今天怎麽樣?”外間傳來了桂嬤嬤的聲音,林小漁從床上起身,院子裏的桂嬤嬤唉聲歎氣。
“我們家小少爺從昨天回去就發高燒,折騰了一晚上,現在吃了藥總算才睡著。”
“我們家小理也正燒著,正準備去請大夫。”
“不用去請了,大夫還沒走,我去給你把人叫過來。”桂嬤嬤三步並作兩步,衝回去把一個山羊胡的老大夫給請了過來,“勞煩大夫再給這孩子看看。”
“客氣了!”
山羊胡子大夫再次給小理把了把脈,眉頭微蹙之後又鬆開,歎氣道:“你們當爹娘的也不知看著點孩子。”
“怎麽樣,大夫。”
林小漁心涼了半截,難道小理還有什麽別的問題?
當娘的就是這樣,隻要孩子出點事,心上就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不怎麽說生了娃之後,娃就是娘一輩子的牽絆。
走不開也放不下,累死累活。
“沒什麽,小孩子身體弱,又感了風寒,所以才會發熱,我給開幾劑藥喝了就好,陽氣損耗過重,以後一定要多活動。”
“知道知道。”
山羊胡子大夫看了林小漁一眼,“你是孩子的娘?”
“對。”
“他這個年紀不該憂思過度,小小年紀就脾胃不和,思慮過重,你們這爹娘是如何當的?!”
這確實是自己的錯,林小漁認了。
“是我的錯,是我們爹娘沒做稱職。大夫,您看您開點藥,後麵調理調理。”
“哼,像你們這樣的爹娘老朽我見多了。”
山羊胡大夫真是醫者父母心,雖然是訓斥了林小漁一陣,但也認真的寫了藥方子。
因為有郡主的關係,也沒怎麽多收錢,算是醫館的實惠價,林小漁知道是托了郡主的福。
她不懂中醫,但也知道能去郡主府給賀雲在看病的大夫,這樣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若自己去,說不定還請不到這樣好的。
“四哥,你照著大夫開的方子抓藥去。”
林四強點點頭,拿著方子就快步走出了家門。
山羊胡大夫收拾著醫箱,最後囑咐了幾句,“以後一定要多休息,切勿讓小娃思慮過多,身體未長開,就如此操勞,恐怕不是長久之……”
多的也不用再說,林小漁自然明白。
就像現代的抑鬱症,如果長期處於消極壓抑,思慮過重的環境中,身心都會受到重創,壽命也自然而然的減少。
等把山羊胡大夫送走之後,桂嬤嬤歎息道:“小嫂子,你家小理聰慧,但思慮也多,唉,不說了,我去照顧我家小少爺,小少爺該醒來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十一的私心
房間裏隻剩下小理和林小漁,雖然不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但林小漁已經把小理當做了上一世的兒子,移情已經移到了這個地步。
“乖,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小孩子……”
其實不用說小孩子,林小漁作為大人都心有餘而力不足,整日思慮過重,但似乎也沒什麽作用。
就像現在一個大沼澤裏,天色陰慘慘的,沼澤裏的淤泥不停地拽住人的腳,踏一步往下陷一步,如果不踏步,就會一直往下陷。
憋悶、無助、絕望連帶著生活的苦悶一起向著她壓了過來,可是拖著這一大家子人,還能怎麽辦?隻能往前苦奔,奔命才能奔出個前途來。
“你說這事能怪誰呢?”
怪呂成行?似乎也怪不著,他本就是那樣的性子,過去的事情覆水難收,再者他也貢獻了兩個孩子。
怪原主?
似乎也怪不著,是原主給了她身體,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雖然原主眼瞎耳盲,腦子似乎有點問題,不過好歹是獻出了生命。
伺候著小理病好,林小漁私下裏和十一說了說。
“十一,你平日裏多帶帶小理,這孩子心思多,我也教不了,隻能讓他鍛煉出個強健的體魄,日後才能支撐住他的遠大抱負。”
十一重重的點頭道:“小嫂子,這點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實話說隻有你們家把我當人看,而不是一個工具。”
“你本來就是人。”
林小漁直直看著十一的眼睛,由衷道:“別人拿你當工具,你必須拿自己當人,否則就更不是人!”
孩子病好了,家裏人就高興。
尤其是牛婆婆,因著小理病了,牛婆婆急得上了火,牙床疼了好幾天,用仙人掌錘了糊在臉頰上,才多少好了些。
牛婆婆摸著小理的腦袋,歎氣道:“小理,以後啊真要多跟著你十一哥哥鍛煉,供讀書把身體累壞了,你看你娘急的嗷嗷的。”
“婆婆,哪裏有嗷嗷的。”
林小漁怕再讓小理愧疚,再給他增添負擔,溫柔的搖頭,“鍛煉,我們一家人都要鍛煉,否則這樣可怎麽行!”
而在眾人高興的時候,十一出現在三皇子府。
他垂眸跪在地上,恭敬道:“三皇子殿下,小……林小漁的兒子小理病了,這幾天她哪裏都沒去,一直在照顧兒子。”
“你們之前遇到過什麽人?”
“回稟三皇子,那天林小漁去蹴鞠,遇到了謝尚書。”
“哦?”
三皇子一挑眉,“說了什麽?”
“謝尚書讓林小漁回去李陽縣,切勿多生事端,不過林小漁沒答應,而且屬下看著兩人關係並不融洽。”
十一語氣變了變,道:“林小漁一家都是平民,心地善良,既然答應了三皇子殿下,將來出場作證,萬萬不會變卦。”
“十一。”
“屬下在。”
三皇子笑了,笑得意味深長,他定定地看了十一半晌後,麵色驟然冷了下來。
“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十一心裏一寒,連忙磕頭道:“回三皇子殿下,屬下絕對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更不敢忘記您的栽培之恩。”
“如此甚好。”
三皇子摩挲著翠玉扳指,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案,“本宮怕你樂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職責。”
“屬下不敢。”
“最好是。”
三皇子凝眸望著遠處,其實心底裏在回想。
這女人倒是不一般,一介草民敢和自己合作,更敢為家人爭先,這個膽子就不是一般的大。
現在更是讓暗衛中數一數二的十一肯為她說話,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
起初三皇子看不起林小漁,認為其不過就是個女流之輩,竟然是短淺,隻會些後廚瑣碎之事,可沒想到拉攏人心也有一套。
“你,回去告訴林小漁,明日準備好飯食,本宮要宴請賓客,如有差池……”
“是,屬下遵命。”
“下去。”
“是。”
十一輕功一閃,人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三皇子殿下依舊就望著天空中的雲卷雲舒,歎了一口氣。
真可惜,若不是那林小漁已經婚嫁,且有一兒一女,收來做個侍妾也是不錯,擺著放著倒是個新鮮玩意。
“什麽?明日三皇子殿下要在這裏宴請賓客?!!”
十一很快就把消息帶了回去,引起了軒然大波。
林四強無不擔憂道:“不去酒樓不在府裏,卻偏偏來我們家宴請賓客,三皇子這是賣的什麽葫蘆?”
“這不對。”柳絮拍著腦袋道:“按理說我們家院子雖然大,但相比起三皇子府,那差遠了。”
“為什麽不和上次一樣,讓小漁姐和我兩人到府裏去做飯,偏偏要過來吃?”
十一安慰道:“或許三皇子殿下喜歡這裏的氛圍。”
這句話根本聽不得,三皇子殿下那可是天潢貴胄,怎麽能喜歡這等粗陋的氛圍?
“不管怎樣。”
林小漁鎮定自若道:“現在我們必須行動起來,把明日的食材給準備好,方才能讓三皇子殿下滿意。”
“可小漁姐。”田小籬望了望已經所剩無幾的蔬菜,“我們明天做什麽?”
鮑魚海參倒是可以花錢去買,但三皇子何等人物,這種東西肯定已經吃膩了。
況且若是對方次次來,跟三皇子要錢那可是大不敬,隻能他們家自己貼錢,又是一筆損失。
“冬天了,該吃火鍋。”
說幹就幹,林小漁拿起毛筆在宣紙上陳列了一個長長的清單,在宣紙上吹了一口氣。
“按照這些食材和小料去買,一樣不可缺。”
既然要宴請賓客,就要考慮到有人能吃辣,而有人不能,總不能讓三皇子和賓客在一個鍋裏吃,這是為了區分身份,也得有隔斷。
“婆婆,明日你就別出來了,否則還得行跪拜禮,你這麽大年紀,膝蓋又不好,跪在雪地裏會老寒腿受不住。”
院子裏有積雪,那棵楊槐樹下積雪最深。
如果三皇子在此處宴請賓客,他們一家人都要下跪,以表示尊卑有序。
生蠔、豬肉、牛肉、魚肉、朝天椒、麻汁、金針菇、大白菜土豆……
第六百九十三章 給三皇子涮火鍋子
涮火鍋的食材都被買了回來,放在外麵的大缸裏存著。
冬天的室外氣溫尤其低,更何況外麵還時不時的飄著小碎雪花,更是把大水缸凍得結結實實。
所有的蔬菜和小料都保存在大水缸裏,把壇子封上之後,用紅紙蓋著,就等著明日開蓋。
“小理功夫練得怎麽樣?”
把食材切成塊,明天接著就能用。大冬天的冷風一吹,林小漁身上的虛汗都被吹了個幹淨。
抬眼便看到小理站在院子裏,拳頭舞的虎虎生風,十一正在挨個糾正他的手勢。
“小嫂子,這套伏虎拳最適合小理練,剛猛之力甚足,能夠調動全身氣機,不過卻要徐徐圖之。”
“至於女子,倒是不適合練這麽剛猛的功夫,以陰柔為主,我這裏也有一套功法,專門適合女子練習。”
說找十一還專門打了一套給林小漁看,果真是行雲流水,陰柔至極,又不失剛勁。
若說伏虎拳是動,那這套功法就是靜。
林小漁也來了興趣,幾乎所有的古代武俠劇都有輕功,她也想試試那雲霄飛車的感覺。
“十一,輕功好學嗎?”
十一有些為難道:“這……秋秋和小理如果要學輕功,速度極快,柳姑娘倒也可以,三哥四哥基本無礙。”
“我沒戲,對嗎?”聽到話都沒有,自己林小漁也不失望。
她就是個勞碌的命,至於飛上飛下,也就隻能在夢裏想想。
“那倒也不是,上次我說過,小嫂子日夜操勞,又生育兩子,損耗極大,身體沉重,經脈滯澀,要練輕功著實不易。”
“我也就問問。”有條件的女人生娃之後都會健康的鍛煉,也因此恢複極快,但到底不是原來的身體狀態,缺了點什麽。
又閑扯了幾句,林小漁便作罷了。
第二天天空中依舊灰雲遍布,飄著小碎雪,微涼的小風呼呼吹著,外麵倒也不冷得厲害。
“民婦叩見三皇子殿下。”
“草民叩見三皇子殿下。”
“草民叩見三皇子殿下。”
……
一連串的高呼,膝蓋磕地的聲音連續不斷傳來,三皇子殿下一揮手,眾人才被允許站了起來。
“三皇子殿下,飯食已經為您準備好。”
“林小漁,本宮今日倒要嚐嚐,你還有什麽新鮮玩意?”
三皇子點了點頭,閑閑道:“去盛上來。”
林三強和林四強端了兩個鍋底上來,中間用彎曲的鐵片隔開,遠遠看去,活脫脫就是一個太極圖。
“這是何物?其中的鐵片所為何,本宮怎麽從未見過?”
“回三皇子殿下,這鐵片乃是民婦構想之物,加入鐵片之後便能分開食物的辣與不辣,吃起來更為方便。”
“不愧是夫人,對這些瑣碎之事果然專精。”
三皇子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意思,繼續道:“如何吃?”
“三皇子,把這些菜放到鍋裏涮熟,再放到小料裏蘸一蘸,這樣便能吃。”
林小漁指了指一排的小料,“蔥花、蒜泥、麻汁、花生碎……這些小料,喜歡哪樣便可加哪樣,都是自調的。”
“無需客氣,你們自去調料。”
三皇子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意思,自顧自抄起勺子,往碟子裏不斷加料,每樣都加了一點,偶爾放在鼻間嗅一嗅。
“下去。”
“是。”
得,人家會吃,也不關自己什麽事,林小漁使了個眼色,林三強和林四強紛紛行了個禮,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三皇子好大的排場。”
“來我們家跟自己家似的,真是毫不客氣!指揮我們和指揮奴才似的,唉,誰讓人家是三皇子?”
林四強好大的火氣都壓了下去,低聲道:“民不和官鬥。”
“四弟你少說幾句,別讓三皇子聽著,人家耳聰目明,耳目也多,這要讓他聽見,我們就算是全家抄斬,腦袋也不夠砍!”
林三強搖搖頭,“我們是民,就該跪拜三皇子,就該聽話。”
外麵的雪不輕不重的下著,楊槐樹遮擋了大量的雪花,圍爐聽雪吃火鍋,三皇子享受般的眯起了眼睛。
“如何?”
其他三位幕僚立刻道:“多謝三皇子款待,此情此景真讓人想賦詩一首!”
“圍爐聽雪,人間妙事。”
小黑也早就被柳絮帶了出去,就為了不攪擾三皇子的雅興。
外麵觥籌交錯,林三強珍藏的上好老酒也被開了封,杯盤狼藉,碗筷隨便摔倒在雪地上,看起來吃的格外酣暢淋漓。
食材源源不斷的被送上來,緊著三皇子和幕僚們吃,直到幾個時辰後,三皇子才算盡興。
臨走之時正好牛婆婆下地如廁,撞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嗬嗬一笑,也沒震怒,隻是道:“林小漁,這人也是你家的?”
牛婆婆怕牽連林小漁,隻好惶恐道:“三皇子殿下,民婦和林小漁沒有關係,是林小漁好心收留民婦這個孤老婆子。”
“本宮未曾怪罪,不過林小漁,你倒真是心善,嗬嗬。”
或許是吃的順心,三皇子並沒計較牛婆婆不恭敬之禮,隨意的瞥了一眼,根本沒放在心上。
“我去收拾碗筷。”
林小漁拿著抹布去收拾石桌,把地上的碎碰瓷碗都撿起來,掃到一起,酒壇子裏麵隻剩下半碗好酒,食材幾乎空了。
牛婆婆後怕道:“小漁,那三皇子不會秋後算賬吧?”
“婆婆您多慮了,三皇子何等人物不會為這些小事傷心。”
隻要把對方伺候美了,吃好喝好,吃飽喝足,還想幹什麽?
“管他呢,快跟我收拾收拾,不然我一個人要累死。”
做飯的還要收拾碗筷,看來她真是天生勞碌命,一刻閑不得。
生下來就是吃苦受累的,也不知上輩子做了多少惡事。
林小漁費力地搓著桌子,真恨沒有個鋼絲球,桌子上的油漬滿滿,各種醬料落了一地,收拾起來頗為費力。
小雪紛紛揚揚的下著,林小漁手裏的濕抹布嘩嘩的搓,直到搓到腰酸背痛之後,這張石桌才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接下來就是刷碗洗鍋。
第六百九十四章 購置員工宿舍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林小漁才沉沉的休息了過去,家務活真是不好幹,又瑣碎又不見工。
等睡了晚上,林小漁的腦中忽然竄起了一個念頭。
員工宿舍!
現在繡紡的單子越來越多,繡娘缺人手不夠,若想再多招幾個繡娘,後勤得跟得上。
人的吃穿住行,繡紡就得負責一半吃住,這也是為了提高員工效率。
“一百兩、二百兩……”
掰著手指數一數,林小漁預數了六千兩銀子,打算在京城靠近奇貨繡紡的地方買個連排房,這樣也好做員工宿舍。
腦子一轉就是個主意,天天閑不下來。
所謂的閑下來就生病,說的應該就是自己。
“四哥,我打算在繡紡附近租借連排小院,正好給那些繡娘們住,你有什麽好地方推薦嗎?”
林四強“嘶”了一聲,“小妹你夠好了,你給的工錢比別的繡紡高一倍,你還要給他們提供房子,哪裏有你這樣的救世主?”
來到京城裏這麽久,林四強和柳絮天天往外跑,兩個人把家附近的情況摸得門清,更別說繡紡附近。
柳絮卻道:“我支持小漁姐,畢竟誰家沒有個老人孩子,繡娘們沒有後顧之憂,也能安心給小漁姐幹活。”
“說的就是,四哥你說你知道不知道吧?”
“我還真知道一個,好像就在繡紡附近,連排房,隻是位置有些偏,還有些遠,但價格能便宜些。”
“快帶我去。”
其實這事問三哥正好,但大理寺不休息,三哥哪有空來陪自己慢慢逛。
“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小妹,這些錢我們省下來自己家人用不好嗎?給小理和秋秋買點吃的,買點玩的,這不正好,買豬肉和大米也能買不老少。”
哪裏就能那麽簡單?
雖然林小漁是老板,但一個公司能夠做大做強,靠的其實不是老板本身,而是員工的真心支持。
如果你對員工不好,那對方可能隻是敷衍了事,讓你挑不出錯來,混日子而已。但真正交了心,就會對你死心塌地,為繡紡盡心盡力,如此一來才是長久之道。
“那就走!”
林四強帶著林小漁去轉了一圈,總算是定下了六套連排房。
買下來一共六千兩,林小漁點出白花花的銀票都不帶眨眼,心疼的林四強直跺腳,轉過頭去不忍看。
“小妹你不是說要租,怎麽還買了?”
走出院外,林四強疑惑道:“這裏到繡紡雖然隻要兩刻鍾,但地方偏,地段不算好,挨著市場也遠,這裏去請大夫都要跑好遠。”
“挺便宜的,再說買都買了,還能退?”
“小妹心中有數就行。”
“當然有數,四哥你聽我說,我買這房子地段雖然偏,但是我觀察過,那邊是酒樓,這邊靠著王府大街。”
林小漁咽了口唾沫,“再加上我們奇貨繡紡以後做大做強能發展起來,這裏就是黃金一條街,想一千兩銀子買小院還買不起!”
“況且……以後單子多了,繡娘增加,不得讓她們吃好喝好才能賣力給我們幹活?我才不會當林扒皮!”
在這裏和林四強分道揚鑣,連排小院距離繡紡特別近,林小漁順路去看了看。
“都停一停手裏的活,我有大喜事要告訴你們!”
林小漁拍了拍桌子,所有的繡娘都一致圍了過來,個個臉上都帶著好奇。
“東家,又有大訂單嗎?”
“我們不嫌累,隻要有錢,活越多越好。”
“聽我說,聽我說。”
林小漁把剛才簽的房契擺在桌上,一張張都擺了出來,用鎮紙給壓好。
“這是房契,六個院子,可以帶自己家人來住,每個月都可以換一家人,但前提是。”
林小漁頓了頓,故意卡了半晌,調動了所有繡娘的好奇心之後繼續道:“這六個人得是本月最佳員工。”
“哼,反正輪不到我。”
“別想了別想了,像我們這種人沒戲。”
“東家我去幹活了。”
一聽隻有六個人可以帶著家人居住,其他的人頓時喪失了興趣,怏怏不樂的就想走。
“不過這種方法不會持續多久,等第二個月我會再次在繡紡附近選取好的連排房,到時候就有十二個人可以帶著家人一同居住。”
林小漁哼笑一聲,“以此類推,第三個月我會再采買六間連排小院,到時候便有十八個人可以帶著家人居住。”
“所以大家都有機會。”
這一番話說下來,有些人就蠢蠢欲動了。
他們爭不到前六名,爭不到前十二,難道還爭不到前十八嗎?
“等會兒再簽個協議,隻要你們能在繡紡幹到五十五歲,就算退休,我會隨機撥給你們一處小院,到時候可以去官府蓋章公證。”
這下所有人都震驚了,有人疑問道:“那我們不掙這個前十八,到時候也有房子拿?”
“當然,隻要你們能幹到五十五歲,直接去官府公證一套小院,歸屬權是你們的。”
林小漁麵色驟然冷了下來,沉聲道:“不過也別想著混日子,我們繡紡的淘汰製度也不是擺著玩的。”
要促進員工的積極性,既要給顆甜棗,又要給個大棒,恩威並施才是真正的禦下之道。
想混日子的人立刻就熄了心思,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幹勁。
這可是房子!
她們拚死拚活也不過租的老破房,冬天冷風呼呼的吹,夏天往屋裏漏雨。
東邊缺塊瓦,西邊缺塊磚,讓人來修也是糊弄,預備著壞了重修,還能再掙筆錢。
“得給東家加油幹,我們這些人在京城奮鬥一輩子,抽筋扒骨,出苦力勞作也買不到一處安身之地。”
“讓他們給榨幹淨了血汗,死了也不過蒲草裹身,幹!”
“攢不下一分錢,生病買藥孩子上私塾,攤上相公又賭又嫖,錢也剩不下幾個,哪裏還有錢幹別的,東家是真心為我們窮苦人著想!”
在這裏幹活的不是未出閣的少女就是已經嫁做人婦的媳婦,女人家裏總有哥哥弟弟,隻是這一點她們就攢不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