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金手串
作者:魚香肉絲包      更新:2023-04-24 11:51      字數:135567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金手串

    隻見賀雲在像個小大人似的挺直了脊背,麵色嚴肅,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認真,像在讀什麽聖賢書,一絲一毫容不得馬虎。

    “秋秋,舅舅和我說你要去女學,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被人欺負了!”

    賀雲在握緊了小拳頭,道:“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去揍她!”

    合著這小子是來祝福自家閨女了,現在看著還真像個小男子漢呢!

    “郡主,大恩不言謝,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隻要我能做到的,絕對沒有二話!”

    話給撂到這,錢財自然不必多提,人家郡主什麽都不缺,林小漁估計她缺的也隻有真心相待了。

    郡主看起來挺滿意林小漁的說辭,道:“那小嫂子就多送我幾個別出心裁的繡品,如何?”

    “自然沒問題,郡主什麽時候有空,我給您量身定製幾套夏日裏的衣服,再配上幾個獨一無二的墜子。”

    “過幾日,這幾日正巧有事正忙。”

    那邊賀雲在還在喋喋不休地囑咐著,活像個婆媽的老太太,這個要拿齊了那個要準備著,包括要留心眼,不能什麽都和別人說這類的話語。

    “你一定要記住秋秋,去了女學以後少說話多看。”

    秋秋:“知道啦,知道啦!你煩不煩?”

    “你別不當回事,我給你說女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們男孩子吵架生氣了打一架就好,可是……”

    這邊郡主想阻攔什麽,可還沒等出口,賀雲在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樣話都被抖落了出來。

    “前陣子我三表姐告狀,說四表姐把二表姐給推湖裏了,我當時也在場,三表姐哭的很傷心。二表姐被人從湖裏救上來的時候臉都白了,還發了幾天的高燒。”

    秋秋皺著眉,估摸著在捋順這幾個表姐的關係,分清楚主次,隨後道:“你四表姐怎麽能把人推水裏去,太壞了太壞了!”

    “不不不。”

    賀雲在連連搖頭,反駁道:“不是我四表姐壞,是二表姐壞!是二表姐惡人先告狀,我四表姐挨了訓斥之後還強嘴不服,說不是她推的人,可沒人信她,直到我二表姐幾天後醒過來才證實了清白!”

    他煞有介事的端正了麵色,活像極了那個大理寺卿的爹,對這類事情是嫉惡如仇,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你這麽笨,肯定會被別人欺負算計,算了,要不我和娘說說,讓你和我一起去佟家私塾,這樣也好保護你,咱們不去女學了!”

    郡主:“……”

    林小漁:“……”

    賀雲在又拉了拉秋秋的右手,小眉頭皺的死死的,焦急道:“你到底聽進去了沒?秋秋。”

    “你這麽笨,要是被分到和我幾個表姐一個地方,肯定也會被他們誣陷!我和你說,前陣子我大表姐……”

    “賀雲在!”

    郡主趕緊把賀雲在給叫了過去,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賀雲在頗為不滿道:“娘,你叫我做什麽?我還沒說完!”

    “閉嘴。”

    郡主咬牙切齒道:“混小子,回去收拾你!”

    到底是在外人麵前,郡主沒當場發作,隻是狠狠瞪了一眼賀雲在,嚇得他立刻聽話的閉上了嘴,還用兩隻小手把嘴巴給用力捏了捏,發出嗚嗚的聲音。

    林小漁哭笑不得,她剛才還在整那幾個表姐的關係,現在終於整通了,卻不得不感歎一句果然是皇家子弟,從小就會勾心鬥角,這就跟那唱大戲似的,尋常人真鬥不過!

    郡主也懶得理賀雲在,一個眼色使過去,身後的桂嬤嬤立刻恭敬的雙手奉上了禮物。

    “小嫂子,這條金手鏈算是我給秋秋的禮物。”

    黃燦燦的金手鏈在太陽下越發閃亮,兩條細細的金鏈連接起來,與中間有三個大小不一的小金球。

    “這……郡主,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怎麽能收呢?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更何況已經欠了郡主這麽多的人情,要再收了金手鏈,怕不是欠更多的情!

    郡主直接對秋秋招手道:“秋秋過來。”

    在林小漁的注視下,她把金手鏈遞給了賀雲在,笑著道:“混小子,去給秋秋戴在手腕上。”

    “好嘞,娘!”

    賀雲在十分願意,迅速的接過這條金鏈子,他比秋秋稍高一點,語氣中甚至有著兄長般的誘哄。

    “秋秋,把手伸出來。”

    秋秋不知所措,先是看了看林小漁,又把兩隻手往回縮,身體也不住的後退,沉默著搖了搖頭。

    林小漁也趕緊再次推辭,“郡主,這金手鏈真的不能要,無功不受祿。”

    “哪裏那麽多講究!給你就收著,不是小理這混小子課業也到不了乙等,也算是我對小嫂子的一點心意,再推辭我可就不高興了。”

    郡主故意把臉板了起來,怪嚇人的,林小漁隻得安心收了。

    得。

    人家給自己就接著,大不了以後多還點人情就是了。

    “秋秋,收下吧!”

    有林小漁的發話,秋秋這才順從的把右手腕露了出來,她垂下頭,眼睜睜看著手腕上被係了一條金手鏈。

    三顆發著金光的串珠,兩大一小,排列整齊,中間的大珠子上還刻畫著雲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賀雲在成功地把金手鏈係在秋秋手腕上,心裏也高興,嘴巴不由自主的咧開了一絲笑容,拉著秋秋道:“秋秋,我們去玩吧!”

    “好。”

    秋秋還不忘回頭恭敬的對著郡主道了一聲謝,惹的郡主又是好一頓誇。

    大人之間又還了些人情,郡主便帶著桂嬤嬤走了,至於賀雲在,自然是玩的樂不思蜀,被郡主扔在林小漁家裏,等會兒再來領人。

    林小漁在心裏又記了郡主一份情,這金手串就是為了給秋秋撐門麵的,她又如何不懂?

    晚上牛婆婆睡起來,瞅見金手串便誇道:“咱們秋秋這輩子就是富貴命,這金子做的東西戴在手腕上,婆婆看著合適的很!”

    不過她還是壓低了聲音道:“小漁,這種東西咱們自己在家新鮮新鮮就行了,去私塾的時候可別戴,省的讓人偷了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長兄如父

    林小漁:“……”

    “婆婆,你放心,這東西沒人敢偷。”

    林小漁把秋秋的手腕拉過來,拿住中間那個最大的金球指給牛婆婆看,“這裏有皇家特製的圖案,有哪個賊不長眼?敢偷皇家的東西?!”

    “隔壁郡主家送的?”

    牛婆婆壓低聲音,道:“平白無故的,郡主為什麽要送咱們秋秋這麽個金手串?”

    “肯定是看咱們秋秋玉雪可愛,又懂事,所以才送的唄!”

    見牛婆婆還是一臉的擔憂,林小漁才解釋道;“郡主送咱們,咱們就承了這個情,以後再還就是了。再說女學裏麵非富即貴,咱們秋秋要是穿的太寒酸了,反倒被人瞧不起!”

    林小漁摸了摸秋秋的腦袋,道:“今晚沒什麽事趕緊去睡覺,明天就要去學堂,別起晚了,要給夫子留個好印象,知道嗎?”

    白天被誇了晚上又被誇,秋秋上揚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她重重地點點頭,道:“小理哥哥有什麽要說的嗎?”

    “當然有。”

    小理正襟危坐,眉頭皺了起來,一臉的嚴肅之色,比白天的賀雲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秋秋,去了學堂少言多做,言多必失,知道嗎?”

    “嗯嗯哥哥,白天的時候賀雲在都告訴我了,少說話,多做事,和你說的一模一樣誒!”

    小理麵色變了變,到底還是維持住了老學究的樣子,但到底不如大人會偽裝,露出了幾分妹妹被搶走了的不滿。

    “去了之後別主動和別人起衝突,有人欺負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回來告訴爹和哥哥。”

    雖然秋秋和小理根本就沒有什麽年歲差距,但兩人站在一起,林小漁總有種老父親和小閨女的錯覺。

    “該備的東西備齊了嗎?盛水的用具,吃食都要帶點,書讀多了會渴會餓,怕私塾裏沒有。”

    倆小孩兒一個問一個答,牛婆婆在旁邊笑著道:“小漁你瞧瞧,有小理這個哥哥在,咱們大人都不用操心了。”

    “小理,帶著妹妹去休息,明天起來的時候別忘記把妹妹給叫起來。”

    小理重重的點頭,“我知道的,娘。”

    這晚上一家人都睡得很早,林小漁卻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

    “相公,你說咱們秋秋去了淑女院會不會被人欺負?”

    林小漁手肘撐著胳膊,苦惱道:“宮裏嬤嬤開的女學,裏麵的學生肯定非富即貴,我怕咱們秋秋在裏邊吃虧,你知道的,有些權貴子弟最會仗勢欺人。”

    “你說咱們要不要給秋秋再買身行頭,要最貴的那種!”

    呂成行歎了一聲,“明天過完回來問問。”

    “也好。”

    原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未發生的事就在腦子裏像麻線團似的思來想去,輾轉反側,當娘的是不是都是如此?

    就這麽想著想著林小漁便迷迷糊糊睡著了,早晨起了個大早,陪秋秋和小理吃完飯,自家三哥送小理去了私塾,秋秋這邊林小漁打算自己親自去送。

    依舊是紮了兩個麻花辮,簪了兩個淺粉色的蝴蝶發簪,衣服是奇貨繡紡新出的童裝。

    月白色的上襦,豔紅色的袖帶,下裙最上麵是深海的顏色,藍色之後便是五彩的漸變色,腰間還綴了個玉蘭花墜子。

    “秋秋緊張嗎?”

    因為天氣熱,所以林小漁打算這些日子都給秋秋穿襦裙,既清涼又顯得小孩可愛靈動。

    馬蹄噠噠噠跑著,地址林小漁在準備東西的時候早就走了好幾遍,今天也算是輕車熟路。

    等到了地方就把秋秋抱下去,淑女院三個鍍金的大字赫然出現在頭頂,端的是氣派大方,這裏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遍地都是金子的氣息。

    林小漁剛想牽著秋秋的手進去,又一輛馬車橫衝直撞壓過來,要不是她反應及時,拉了自家小閨女一把,這馬車立時就要撞上秋秋。

    憑著剛才的力度,自家小閨女就得疼上幾天!

    車夫非但不道歉,反而橫眉冷對,“不長眼的滾開!”

    “不長眼的是誰?!!”

    “說你,窮酸鬼!”

    這車夫是看人下菜碟的貨,鄙夷的掃了林小漁和秋秋一眼,目光又在後麵的馬車上劃過,更加不屑的冷哼道:“滾滾滾!”

    隨即又像換了副麵具一樣滿臉堆著笑,點頭哈腰的對馬車裏的人道:“夫人、小姐咱到地方了。”

    綢緞做的馬車簾子被揭開,中年婦人踩著趴在地上做人凳的車夫慢悠悠下了車,跟著的嬤嬤又把裏麵的小姐給抱了下來。

    婦人眼高於頂,連正眼都沒瞧林小漁和秋秋就要帶著那小姐進入淑女院,這林小漁哪能忍?!

    她上前一步,冷聲道:“這位夫人,您家車夫剛才撞了我們,是不是該讓他道個歉?”

    “識相的快讓開,耽誤了我家小姐的時間,你們這兩個窮酸鬼賠得起?!”

    車夫見狀趕緊想上來阻攔,梅痕頗有靈性,見到主人有難,一聲長嘯,眼見馬蹄子飛起就要踹到車夫身上,他趕緊往後一避,這一腳成功狠狠地踢在了婦人身後馬腿之上。

    “嘶!”

    棗紅馬吃的膘肥體壯,平時又是千裏加急的速度,馬蹄的力度早就練出來了,普通家養的馬匹怎麽能承受住?

    婦人的馬一聲長嘶,慘叫著拖著車廂跑遠了,車夫去追鞋子都追掉了也沒追得上,隻能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這會兒馬跑了,眼高於頂的婦人再也忍不住,陰陽怪氣的嘲諷道:“這賤馬踢走了我家的馬,你打算怎麽賠?”

    “賠?你這賤馬還險些撞傷了我閨女,要把我閨女撞出個好歹,你又怎麽賠!”

    “看你們這兩個窮酸樣,就算把你們賣了,把這匹賤馬賣了,也賠不起我家的馬!”

    “要追本溯源還得怪你家這小廝,如果不是他縱馬傷人在先,欺辱我們在後,我家的馬又怎會仗義相助!”

    林小漁把秋秋擋在身後,熱的一股火要往腦門上躥,“兩個畜牲打架,你都要管一管,你家住海邊啊?管這麽寬。”

  第五百六十六章 當娘的心

    車夫見事情扯到自己身上,為了表忠心立刻辯駁道:“我剛才蹭都沒蹭到你們,不要胡說!”

    兩人唇槍舌戰,旁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事實證明無論是哪個階級的群體,無一例外都喜歡看熱鬧。

    因為來的都是女眷,多少還收斂著點,沒有當場叫好,但私底下議論確實少不了。

    夫人和小姐們顧及著麵子,隻是問了幾句,但底下的丫鬟小廝們卻忍不住嘰嘰喳喳起來。

    “這小婦人是誰,口齒這麽伶俐,可難得見一次王夫人吃癟!”

    “這王夫人平日裏眼高於頂,誰都瞧不起,現在可好,鬧洋相了。”

    “還誰都瞧不起,你聽我說,不過就是小妾被扶正當主母,看著就一股小家子氣!”

    “哈哈,我看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們就等著看熱鬧吧!”

    ……

    這王夫人平日裏鮮少有對手,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很多大夫人看不起她,不屑與小妾爭辯。

    此刻遇到這麽強橫的對手,竟然被懟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可知我是誰?”

    “我不知你是誰,但這是天子腳下,你若是想仗勢欺人,這麽多人可看著,哪個都能為我作證!”

    林小漁毫不示弱,道:“有招使出來,你當我怕你啊!”

    “你……”

    王夫人自然也聽到的了周圍人的議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小妾扶正”是她自己不願意提及的,可現在在各當家主母麵前被提了起來,就如同大白天被扒光衣服扔在鬧市,十分難堪。

    為了自己的麵子,她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火氣,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了不少收場,隻拽著手裏的小姑娘快步走進了淑女院。

    “娘,她好討厭。”

    秋秋蹙了蹙眉,“我們進去吧,娘。”

    昨天準備的挺好,今天又起的早,喜鵲還喳喳叫,林小漁本來以為是個大吉的日子,可卻沒想碰上這麽個玩意。

    也不想被掃了興,她也拽著自家小閨女就去姑姑那報了名。

    因為舉薦人是郡主,所以淑女院的姑姑沒問幾句話就放她們兩人進去了,態度殷勤的安排地方,明裏暗裏的打探林小漁和郡主的關係,就差沒把“攀附權貴”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林小漁瞧著地方又敞亮又大,也頓時放下了心。

    這姑姑問的事都被她用話給搪塞過去了,雖然什麽都沒問到,但一點也不影響女學姑姑拍林小漁的馬屁。

    “小嫂子,您閨女一看就是個聰慧的,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姑姑我一定先可著你們來!”

    “那以後就麻煩姑姑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對方如此殷勤,林小漁也不好說什麽,隻是一個勁打著哈哈,好歹應付過去了。

    “秋秋好好學,娘走了。”

    “娘,秋秋會聽話的。”

    到了分別的時候,雖然隻是暫時不見麵,但林小漁也忍不住眼眶通紅,她迅速的別過臉去,腳下步子加快,頭也沒敢回。

    再待下去,恐怕自己就會哭出來了。

    現在她總算是理解了,為什麽有人送了孩子去幼兒園還得扒著牆看,自己生的娃,自己養大的娃,離開一時一刻都受不了。

    所幸這次女學姑姑說了,隻是先上半天課,下午便可以來接人,也不算分別的太久。

    回到家之後林小漁魂不守舍,繡紡也沒顧得上去,隻是經常的出來看天色,心裏盼著早點中午,秋秋也不知道餓了沒餓。

    “小漁姐,你都看了八次天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個樣子。”

    田小籬老早就開始洗菜擇菜,準備著中午送去私塾的飯。

    “哎呀,以前不覺得,現在秋秋天天在我麵前轉悠,這猛然一不轉悠了還不習慣。”

    “小漁,當娘的都是這個心思,一刻也離不了孩子。”

    牛婆婆也幫著田小籬洗菜擇菜,兩人的功夫很快,大大的提高了速度。

    “我去燒水。”

    林小漁立刻讓自己忙了起來,果然一有事幹,時間就飛速的溜走,幹完之後太陽已經到正午了。

    “相公你駕著車,咱們去接閨女!”

    這些日子呂成行一直沒去奇貨繡坊,自從那次被謝長壽認出來後,他們的生活還是風平浪靜,似乎什麽波瀾都沒起。

    呂成行把梅痕的韁繩解開,梅痕被太陽烤的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水,四個蹄子甩了甩又開始狂奔起來。

    “路上該買個冰碗,太熱了。”

    一路奔到了淑女院,眼見著門口都是來接孩子的馬車,林小漁在眾多蘿卜頭中一眼便認出了自家小閨女。

    “娘!”

    母女倆有心靈感應,秋秋似有所覺地抬起頭,立馬堆起滿臉的笑撞到了林小漁懷裏。

    “熱不熱,等會咱們回去的時候到集市上買點冰碗吃,還有綠豆粥,看給你熱的,都冒汗了。”

    林小漁掏出手帕給秋秋擦了擦腦袋上的汗珠,這天是真熱,穿這麽清涼的衣服也能把人熱出汗來。

    冤家路窄,母女兩人走到馬車邊上恰巧又遇到了早上的那對母女,趕車的車夫已經換了個,彎腰駝背的,比早上那個更加卑微。

    那棕色的馬也不知道是怎麽找回來的,隻是比早上少了分高傲,多了分小心翼翼。

    顯然那王夫人也已經看到了林小漁母子,從鼻孔哼出了一口氣,故意大聲嚷道:“喲,臭窮酸又來了?”

    “雪舞告訴娘親,今天學什麽了?先生有沒有誇你?”

    被叫雪舞的小女孩有一瞬間的心虛,但卻咬咬牙腆著臉道:“娘,今天先生誇我聰明,還說她連文都背不會,字都不會寫,真是丟人!”

    小女孩指著秋秋,臉上都是厭惡。

    王夫人更加得意,聲音嚷的更大。

    “瞧瞧,瞧瞧!這位大嫂,真不是我說你,剛從農村來就別想著攀高枝,你看這不是出醜了?”

    秋秋憤怒道:“娘,明明是他在課上被先生罵,我被先生誇,她為何要顛倒黑白?”

    小孩童音清脆,聲音在吵鬧中顯得格外清晰。

    “夫子說過不能撒謊,君子當誠信仁義,她雖然是女孩子,但就不用講誠信仁義了嗎?”

  第五百六十七章 知錯不改

    這番回答不可為不戳心窩子,兩個小孩各執一詞,一時間看戲的眾人竟不知道該相信誰,便又開始議論了起來。

    可到底還是有仗義執言的,有個和秋秋差不多高的女娃娃站出來,指著王夫人身邊的小女孩道:“雲雪舞,你怎麽能撒謊騙人?”

    王夫人就差跳腳罵了,指著那小姑娘就道:“你有證據嗎?就說我家雪舞撒謊!”

    “我作證,雲雪舞說謊!”

    “我也作證,夫子明明誇的是秋秋,不是雲雪舞!”

    越來越多的小孩站了出來,這個謊言編的很輕易就能戳破,雲雪舞羞愧地低下了頭,不敢麵對眾人,更不敢看王夫人。

    王夫人此時也回過味兒來,她本以為這母子倆穿的寒酸,馬車也寒酸,多半是靠什麽不入流的手段才進了淑女院,本沒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還是她低估了這母女兩人!

    “這位大嫂,您家小閨女說謊這習慣可不好,不說回家得好好教育,就憑她汙蔑我家秋秋,就得先給道歉!”

    “憑什麽?讓我家雪舞道歉,你們也配?!”

    謊言雖然被戳破,但這王夫人依舊不依不饒,冷著臉皮就是不道歉。

    連番受到挑釁,泥人也有三分土氣。

    林小漁拉了自家相公擋在王夫人麵前,一字一頓道:“道歉。”

    她麵色冷肅,身邊站著的呂成行麵色也冷,冷得讓人心裏發寒。

    王夫人偃旗息鼓,今天是麵子裏子都丟光了,隻能拉著雲雪舞落荒而逃,又是引起了一陣唏噓。

    “秋秋你別怕,我站你這邊。”

    剛才那第一個出來維護秋秋的小女孩義憤填膺道:“夫子說過不能說謊,我以後不和雲雪舞玩了!”

    秋秋:“撒謊不對,夫子說過知錯能改,可她錯了也不改。”

    林小漁帶著秋秋上了馬車,今天可是倒黴透了,他們的馬車本來和另一家的馬車靠著,但那家先走了,剩下的一輛馬車恰恰好是王夫人家的。

    “晦氣!”

    林小漁摸了摸梅痕的腦袋,對麵那輛棕色的馬剛要撂開馬蹄子,待看到梅痕之後前麵兩個蹄子立刻揚起,瘋狂的左衝右撞。

    “畜牲找打!”

    車夫狠狠地揮了幾鞭子,馬背上都有血珠滲出,車裏的王夫人探出頭來,急聲嚷道:“怎麽回事?!哎呦,我的頭!”

    遠遠的看著王夫人磕了頭,想著那車裏的撒謊精一定也不好受,林小漁心情便大好,隻是可惜了這馬,無端端的受罪,又挨了幾鞭子,馬背上已經是皮開肉綻。

    車夫下了死力氣才拉住韁繩,讓這棕馬安靜了下來。

    不過徹底安靜下來之後,這棕馬剛才一鬧似乎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馬蹄跪在地上委頓在地,死活起不來了。

    “駕駕駕!”

    車夫又是幾鞭的下去,馬痛的長叫一聲,可還是爬不起來。

    林小漁不忍再看,催促道:“相公,快點趕車!”

    梅痕長嘯一聲,揚蹄而去。

    路過集市的時候,林小漁買了點冰碗,又買了點葡萄幹,打算回去做個雙皮奶吃,再撒上點葡萄幹,齊活了。

    天氣炎熱,剛才又出了頓火氣,非得吃點涼的才能舒心,如果有冰糕就好了。

    馬車在路上走著,幸虧有厚實的簾子擋著,不然連人都要烤化了,離著家就幾步路的功夫,林小漁一掀簾子便瞅見了老熟人。

    “李頂天,大熱天的怎麽跑我家來了?”

    眼見著一身紅衣的李頂天手裏也拿著把折扇,不住的給自己扇風,後麵跟著小廝也在擦著汗,兩人沒坐馬車,看樣子像走著來的。

    就差這幾步路,林小漁也不至於再讓李頂天上轎子裏坐著。

    “來蹭飯!”

    李頂天說的順理成章,倒是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外人。

    一會就到家了,林小漁開了門,秋秋率先跳下馬車,用手扇著風道:“娘,馬車裏熱死我了,也不透風。”

    “你不坐馬車,露在外麵更熱!”

    牛婆婆聽到聲音就迎了出來,一張老臉笑的褶子都出來了,“秋秋快進來,別給熱壞了!”

    她手裏搖著個大蒲扇,用力的一下一下給秋秋扇著風,嘴裏還道:“還是咱們海邊好,冬暖夏涼的,人也不生病,這就京城裏簡直熱的邪性!”

    “婆婆,等過些日子咱們穩定了,就帶您回去看看!”

    林小漁也深有感觸,海邊確實不冷不熱,氣候適宜,比京城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過……還是先翻案,其他的日後再說。

    秋秋灌了幾口涼水,喝了點冰碗終於靜下來了,隻是還不住的用小手扇著風,道:“婆婆,等咱們回去,晚上就在海邊烤蟶子吃,還要吃海膽、吃醉蟹、泥螺……”

    “你啊,真是個小吃貨!”

    “娘,我是小吃貨,嘿嘿嘿。”

    林小漁笑著捏了捏小閨女軟糯糯的臉,手感極佳沒忍住又捏了幾把,道:“先給娘和婆婆說說夫子今天講了些什麽,娘心裏挺好奇的。”

    她是真好奇,古代向來男女有別,私塾一般都是男子,而這個淑女院則全部都為女子,能教些什麽?

    可別是女戒、女則這類的書,平白誤了自家小閨女!

    李頂天也好奇道:“小秋秋,快說快說!”

    牛婆婆和田小籬也是一臉的期待,尤其是田小籬,眼中有著藏不住的豔羨。

    “夫子教了認字,我們先寫了自己的名字。”

    秋秋吐槽道:“今天那個雲雪舞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對,夫子教訓她來著。”

    “嗯,咱們家秋秋聰明,還學了什麽?”

    “插花!”

    秋秋跑去院子裏拿了幾根枝條做例,又拿了個花盆擺在屋裏,姿態優雅大方的把這幾根枝條給插了進去,林小漁看著挺熟悉的,沒想到淑女院還教這些。

    古代女子琴棋書畫都通,看來這些都要學。

    “還有儀態,夫子說女子當儀態端方,切學些小家子氣的忸怩作態,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邊說著秋秋還邊對著眾人做了個優雅大方的揖,小孩子學的有模有樣,樂壞了一眾大人。

  第五百六十八章 封建糟粕要不得

    牛婆婆笑嗬嗬道:“還真別說,咱們秋秋看上去就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小姐,知書又達理。小漁,婆婆說的對不對?”

    “沒錯,比我見過那些官家小姐行的禮還要標準,秋秋就是聰明!”

    李頂天也毫不吝嗇的誇耀秋秋,一炳折扇搖的嘩啦呼啦的,好不瀟灑。

    被幾個人連番誇獎的秋秋雖然還是一副虛心的樣子,但那像林小漁如出一轍的杏眼卻已經眯了起來,像隻吃飽饜足了的小狐狸。

    “婆婆,秋秋是小小姐,那婆婆就是大祖母!”

    “哎!婆婆是大祖母,秋秋是小小姐。”

    “那可還學其他的?”

    林小漁插口問道:“插花儀態是修身,還讀過什麽書沒?”

    秋秋搖了搖頭,“夫子說了,先教我們插花和端正儀態,聖賢書日後再學。”

    說完還一副慶幸的樣子,連聲道:“幸虧先不讀聖賢書,否則秋秋背不過,答不出夫子的問話又要被敲手心了!”

    原來是這樣。

    女孩的課業倒比男孩要輕鬆不少,不過這也與社會階層有關。

    現在的製度還是男主外女主內,女子不能在朝為官,多的也就是學一些琴棋書畫,插花女紅之類。

    “對了,我們還學了女戒。可是娘,秋秋不喜歡這個。”

    秋秋蹙著眉頭道:“裏麵的話秋秋不喜歡,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什麽男子是天,女子是地,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是本分……”

    林小漁:“……”

    好吧,果然學了。

    封建糟粕要不得!

    李頂天冷哼道:“秋秋不喜歡咱們就不學些這個,李叔叔也覺得說的不好,都是廢話!”

    “小漁妹子,這插花和儀態不錯,但淑女院怎麽現在就能教小孩子這種東西!”

    他沒好氣道;“秋秋才多大,就給灌輸這些東西,淑女院是宮裏的嬤嬤開的,思想就是守舊。”

    林小漁也蹙了蹙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又不是開明的世界,教這些很正常。或者換個女學,估計還會教習的更多,都是不可避免的。

    她隻能對秋秋道:“這些東西秋秋聽著就好,不喜歡聽咱們就不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秋秋懂嗎?”

    “我懂,就是說要學好的部分,不學壞的部分。”

    “對嘍!”

    秋秋果然是小孩子,這會還在吐槽女戒,接著又把話題扯到了雲雪舞。

    “果然優秀了就有人嫉妒,我從來沒學過插花,夫子就說我插花插的好,好一頓誇,可是那個雲雪舞非要找我的茬!”

    林小漁心裏一緊,生怕自己小閨女受了什麽欺負,詢問道:“怎麽找你茬了?!”

    “雲雪舞在淑女院裏有幾個相熟的朋友,她們聯合起來欺負我,還讓旁人不要和我說話,不要和我玩。”

    秋秋委屈道:“還說……還說我們家的馬車爛,穿的窮酸,一家子都是窮酸鬼,地皮窩瓜!”

    氣氛陡然凝脂,林小漁握緊了拳頭,心裏一股子怒火蹭蹭的冒了出來。

    她吃虧她受氣被人指責不要緊,早就鬥習慣了,可她的小閨女秋秋憑什麽要受到這些人的編排?!

    傷她可以,傷她娃絕對不行。

    李頂天的扇子也不搖了,他臉色黑沉的快要滴下水來,沉聲道:“小小的女娃嘴就這麽毒,我明天送個金馬車廂來,我看誰還敢再編排咱們秋秋窮酸!”

    “不必……”

    “小漁妹子你別說了,我這就回家,咱們絕對不能讓人給欺負看輕了!”

    李頂天阻止了林小漁的話,氣呼呼的恨恨道:“我理解秋秋,被人輕視孤立、詆毀的感覺很不好受。”

    見到大人們都義憤填膺,氣氛也搞得不太好,秋秋立刻補充道:“不過今天也有人幫我,她們想孤立我不是那麽簡單的!”

    看到自家小閨女還是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林小漁多少放下了心,隻要別被影響就行。

    說了一會兒話就散了,李頂天腳步走得飛快,轉眼就沒了影。

    林小漁知道自己再說也沒用,對方性格執拗決定了的事情不會改變。

    金馬車送了,人情欠下了,她也放棄抵抗了。左右欠著吧,反正已經欠了不少,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秋秋下午沒去淑女院,小孩格外的聽話懂事,幫著大人操持家務,甚至還想去挑水。

    “乖,幹點別的活。挑水這麽累,讓你爹去。”

    哄著自家小閨女,林小漁就這麽看著她,兩人不說話一點也不尷尬,心裏也十分的高興和滿足。

    “娘,有人敲門,我去開門。”

    秋秋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跑到門邊搬了個小凳子,雙腳踩在凳子上手一揚門就開了。

    “今天怎麽是小秋秋開門?”

    沈括推門有點急,差點兒把站在門後還未走開的秋秋給推翻。

    “啊,沈叔叔差點把我撞倒!”

    秋秋摸了摸被撞痛了的小鼻子,囔囔道:“我要幫娘做點事。”

    “好乖。”

    打頭的就是沈括和李頂天,後麵又跟了幾個青年男子,皆是一身的綾羅綢緞,儀態大方。

    幾個大男人瞅見秋秋,不約而同的露出善意的笑容,畢竟有誰不喜歡可愛的東西?

    進了院子後,活生生把寬敞的院子給稱得狹窄了起來。

    沈括道:“小嫂子,我和李兄給你帶生意來了!”

    “小漁妹子,這次你可得親自下廚,讓我們嚐嚐你的手藝。我給你們介紹,這就是京城裏大名鼎鼎奇貨繡紡的老板娘,林小漁!”

    其他人和林小漁不熟,但有著沈括和李頂天這層關係在,也都對她客氣了一番。

    “行,今天晚上都留下吃飯啊!”

    這些人都是被李頂天和沈括身上穿著的衣服吸引了,紛紛要訂做同種款式的。

    李頂天眼一瞪,不滿道:“做一樣款式也就罷了,怎麽還得做同一個顏色!”

    “李兄莫要小氣。”

    “好東西要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享啊!”

    最後確定了幾套男裝,和李頂天、沈括一樣的版型,顏色各自又選了點,再加上各自的定製圖案,好歹是有了點不同。

  第五百六十九章 來生意嘍

    一切都確定下來之後,林小漁便去做飯了。

    忙忙活活一個時辰,林小漁飯食本來就做的好,又加上田小籬這個大廚,那味道飄了滿院子的香,讓這一群公子哥紛紛瞪直了眼。

    秋秋一點也不怯生,道:“李叔叔,我娘做的飯好吃吧?”

    “好吃好吃,要不我怎麽能每天都來蹭飯?”

    李頂天上次帶來的大鸚鵡就放在了林小漁家裏,現在兩個鳥籠子掛一起,大鸚鵡小鸚鵡一塊叫著。

    大鸚鵡:“好吃好吃!”

    小鸚鵡:“哼哼哼哼哼!”

    大鸚鵡:“好吃好吃!”

    小鸚鵡:“哼哼哼哼哼!”

    ……

    以上對話重複了無數遍,那些公子哥瞧著也有趣,紛紛撿起地上的枝條去逗鸚鵡。

    有發現蟲子的用樹枝插了起來,塞到籠子裏就是不讓鸚鵡吃到,急得鸚鵡翅膀撲棱撲棱的。

    “李兄,這小嫂子做飯真的有那麽好吃?”

    公子哥們都是在家裏被寵著,廚房卯足了勁兒做飯,不過從小山珍海味吃慣了,到底吃什麽也沒滋味。

    還沒等李頂天回答,沈括便掀開了話茬。

    他早就被林小漁家裏的廚房給征服了,此刻更是添油加醋的賣弄起來。

    “那當然,小嫂子家就算做個饅頭那也是香的!”

    在京城裏的貴族子弟都有聯係,圈子很小,能認識李頂天的自然也認識沈括,他一說話眾人也便都相信了。

    “開飯嘍。”

    伴隨著一聲吆喝,李頂天大手一揮道:“你們這頓飯可是托了我和沈兄的福才能吃上,以後可別忘了給我們介紹生意!”

    “沒問題!”

    “好說好說。”

    因為人多,那方長長的石桌子又擺了上來。

    蒜蓉生蠔、嗆蟹、蟹黃餡兒湯包、蟹黃麵、鹽焗蟶子……

    各種海鮮炒菜、鹵肉擺了整整一桌子,別說他們幾個人,就算再來五個人也吃不完,還能帶著走。

    李頂天先是聞了聞味,用力吞咽著口水道:“看我幹嘛?夾菜啊!”

    這是單獨給他們做出的一桌,家裏的其他人就沒必要上這吃。

    同樣的飯食早就整出來一份給他們自己,林小漁怕人多了雙方不自在。

    “喝酒喝酒!”

    林三強的酒已經開封了,李頂天搬起來個大壇子給眾人倒上,“今天咱們吃個痛快,喝醉了讓奴仆扶咱們回去!”

    眾人便開始夾起菜來。

    李頂天半開了個玩笑,“小漁妹子你不地道!往日我和沈兄來也沒有這麽多美味,今天看樣子都是拿手好菜,居然還藏私!”

    “吃你的吧!”

    林小漁沒好氣的回嘴道:“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眾人一陣起哄。

    “好好好!”

    “李兄果然沒騙人,這小嫂子做的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吃?”

    “說起來我從不吃海貨,皆因為其腥味難聞,就算做了也是去不掉的腥味,這一桌在海鮮竟沒吃出半點腥!”

    沈括也灌了一口酒,眯著眼睛道:“吃美了別忘記宣傳我們奇貨繡紡!”

    客人吃飯,主人家總得去露個麵,敬杯酒。

    林小漁也倒了一碗酒,走到飯桌中央,舉杯道:“今日這頓飯大家吃好喝好,別客氣。如果大家對我們繡紡的東西滿意,就多來捧場,我在這裏敬大家了!”

    說完便一口幹了,眾人沒見過這麽豪爽的女子,紛紛拍手叫起好來。

    打過招呼,自然還是李頂天和沈括招待。

    李頂天道:“吃吃吃,別客氣!”

    眾人便吃吃喝喝起來,酒過三巡飯飽,別人都是搖搖晃晃的讓自家的仆役給扶了回去。

    等人都走散了,李頂天和沈括卻留在當場。

    兩人並沒有喝醉,但依舊在對飲當歌。

    “人生哪得幾回樂事,美酒作伴,好友作陪,足矣!”

    沈括隨手摘了一顆白色的槐花塞進嘴裏,歎道:“清香雅人,當屬槐花!”

    林小漁他們早就吃完了飯,牛婆婆睡得早,讓田小籬陪著牛婆婆說說話就睡了。

    兩個孩子要上私塾,多少也得早睡。

    “兩位,怎麽不回去休息?”

    李頂天道:“又是一筆大財,沈兄咱們等會兒去叫幾個姑娘,吟詩作對!”

    “不喝了不喝了,走走走,小嫂子我們走了。”

    兩人結伴而行,林小漁認命收拾著杯盤狼藉的石桌,雖然做飯很累,收拾桌子也很累,但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娘,我和你一起收拾。”

    小孩子精力旺盛,秋秋還沒睡,正好上來幫林小漁一把,兩人的速度很快就把家務給打理好了。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東方還未吐出魚肚白的時候李頂天就來了。

    “小漁妹子,你看這金馬車廂怎麽樣?”

    把林小漁叫出去,後麵停著一輛大馬車,拉車的馬高大威猛,黑色的毛發油亮茂密。

    後麵……

    林小漁眼角抽了抽,這真是妥妥的暴發戶啊!

    狗大戶!

    整個馬車車廂金燦燦的,在馬車的車頂還綴了一顆又大又亮的夜明珠。

    別問她為什麽認識夜明珠,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個有錢人,多少也附庸過一段時間的風雅,對珠寶這塊也有研究,尤其是夜明珠。

    林小漁上前摸了摸這金色的馬車車廂,狠狠地抽了幾口氣。

    “李頂天,你真有錢。”

    馬車車廂是鑲金的,頂上鑲嵌一顆碩大夜明珠,就連馬車的簾子上麵也掛著一串串的珍珠,做成了風鈴的形狀,估計也價格不菲。

    如果把這馬車給賣了,肯定能換不少銀子。

    李頂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我也不算有錢,就是之前攀比,當時那個草包非要說他的車廂比我的馬車車廂豪華,我一氣之下便命人定做了這個鑲金的馬車車廂。”

    一擲千金。

    林小漁在古書中早就看到這麽一個記載,貴族子弟聚集在一起,各種攀比。

    如果是玉器比不過,那便當場砸了聽個響,絲毫不帶心疼。

    “小漁妹子你別這麽看著我,那也是之前了。”

    李頂天頗為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那個時候我還是個草包紈絝,現在想想真是肉疼!”

  第五百七十章 金馬車

    “怎麽平時不見你用?”

    “這哪能用!”

    李頂天連連擺手,道:“我要是用了這鑲金珠玉的馬車,我爹不得打死我!像我們這種官家子弟平時就得低調,否則用這麽好的馬車,旁人告你貪汙,沒事也查出事來了。”

    這倒也是。

    從古至今,當官的犯事無非就是家裏人太高調。

    一個坑爹,一個坑夫。

    再加上小妾,左右就是這三個地方出問題。

    “可這麽貴重的東西……”

    “小漁妹子你如果不要,我當場就給砸了,左右我自己也用不了,看著怪肉疼!”

    李頂天撿起一塊磚頭,在手裏掂了掂,便狠狠的朝著馬車砸了過去。

    這敗家子!

    “我沒說不要!”

    林小漁趕緊阻攔住,生怕磚頭再給馬車開了瓢。

    “這不就得了,拿著用就行,跟我客氣什麽!”

    李頂天頓時就笑開了,十分滿意的把手裏的磚頭給扔得遠遠的。

    耽誤了這麽一會兒,秋秋也起來了,她先是揉了一揉眼睛,便自己穿好衣服爬起來找飯吃。

    “娘?奇怪,怎麽沒人?”

    四門大開,秋秋自然而然地出了門,看清楚金馬車後,驚的好半天沒說出話。

    “哇,李叔叔,你真的帶了金馬車來!”

    李頂天一貫喜歡在孩子麵前顯擺,尤其是秋秋。

    “秋秋快點過來看,喜不喜歡這個馬車?”

    秋秋速度的跑了過去,圍著馬車左悄悄右看看,時不時的摸一摸馬車簾子上掛著的珠玉,視線自然看到了位於馬車頂上的夜明珠。

    “李叔叔,這顆珍珠怎麽這麽大?居然還會發光?!”

    “來看看。”

    李頂天熟練把秋秋舉過頭頂,坐在他的脖子上。

    “這是夜明珠,現在看著發光不大,但到了晚上就像星星一樣明亮。”

    “真的嗎?”

    “李叔叔還能騙你不成?”

    李頂天舉高了秋秋,讓她摸了摸夜明珠。

    “好涼。”

    等看的滿意了,想著小閨女還要吃飯,林小漁便讓李頂天把她放下來。

    秋秋對著李頂天就笑,嘴裏不住地誇道:“李叔叔真好,秋秋最喜歡李叔叔了,李叔叔比爹爹都好!”

    李頂天滿意地捏了捏秋秋的小鼻子,道:“現在才知道李叔叔好?”

    “嘿嘿嘿,早就知道啦!”

    秋秋吐了吐舌頭,在林小漁的召喚下去屋裏吃飯了。

    “小漁妹子,我去咱們繡紡看看,你一會送秋秋去淑女院的時候顯擺顯擺,也好氣一氣那個叫什麽袁學武,呸!這什麽破名,和個男孩子似的。”

    林小漁正想著若是剛才的話給呂成行聽到,少不了得吃醋,幸虧男人不在。

    “不是袁學武,是雲雪舞。”

    “這名字真俗氣!正經女娃哪有名字裏麵帶舞?”

    古代的舞姬算是下九流的代名詞,“舞”這個字很容易讓人想到舞女,所以李頂天才有這個說詞。

    送走了李頂天,伺候兩個孩子吃完飯,林小漁便親自趕著馬車送小閨女去了淑女院。

    人心情好了,似乎連天氣都格外的配合。

    今天有風,風吹的呼啦呼啦,一點也不熱。不像她們那天剛去淑女院的時候,太陽能把人曬得發了油,身上味味的。

    “不準胡鬧,好好和夫子學。”

    “乖,進去。”

    “你一個女娃娃家,娘好不容易讓你爹送你來女學,要上進。”

    ……

    淑女院門前仍然是排了一堆長串的馬車,人群嘰嘰喳喳的,有囑咐孩子的,有哭鬧不止哄著的,人生百態,皆在此處。

    可當林小漁的馬車出現在這裏後,本來嘰嘰喳喳的人群卻陡然間鴉雀無聲,隻能聽得抽氣聲陣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釘在這輛金燦燦的馬車上,驚歎、嫉妒、鄙夷,各種情緒交匯,最終落在了林小漁身上,她波瀾不驚的把馬車停好,下車。

    車廂本來就是鑲了金子的,頂上又有顆大的明珠,任誰看了都得讚一聲:好闊氣!

    剛才太陽沒出來還看的不明顯,現在在太陽光的掩映下,馬車反射出一道道刺眼如針的金光,能把人的眼睛都給晃瞎了。

    “雪舞,哪家的馬車這麽闊氣?”

    “哼,我家也有錢,可也沒這麽顯擺。”

    “裝什麽裝?!!”

    圍著雲雪舞的小姑娘雖然是嘲諷的語氣,但眼神都紛紛豔羨的看著金馬車,毫不掩飾的嫉妒。

    雲雪舞的母親王氏本就是個小妾上位,京城貴人圈子裏都叫她王夫人而不是雲夫人,就有些俏皮嘲諷的意思在。

    在這裏,女人能冠上夫家的姓本來就是莫大的榮耀,而這個王氏自然是配不上。

    而能和小妾的女兒玩在一起的孩子,自然都不是嫡出,見識也淺薄。

    “那個鄉巴佬怎麽還沒來,是不是昨天被我們笑得不敢來了?哈哈。”

    “窮酸鬼就要有個窮酸鬼的樣子,老老實實趴在地下不好嗎?”

    幾個女孩在雲雪舞周圍諷刺著秋秋,但彼此間的眼光還是盯著這輛金馬車,心裏酸得很,隻有嘲諷秋秋才能多少讓她們心裏平衡些。

    雲雪舞臉色卻陡然難看起來,牙齒也咬緊了下唇。

    旁人或來的早或來的晚,隻見過秋秋,並沒有見過林小漁,可她認識!

    金馬車的車簾子掀開了,秋秋利落的從車裏跳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圍了過來。

    “雪舞,怎麽會?!!”

    “馬車裏竟然是她!那個什麽呂秋秋不是個鄉下窮酸鬼?怎麽會坐得起金馬車?!”

    “雪舞?雪舞?”

    秋秋下了馬車,一眼便看到了咬牙切齒的雲雪舞,她扯了扯林小漁的袖子,“娘,咱們不能辜負了李叔叔一番好意呀!”

    林小漁自然也看到了雲雪舞,隻是可惜啊,可惜昨天那個王夫人沒在,否則就能看到她氣的跳腳的樣子,那畫麵一定很精彩。

    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決,林小漁本來就沒打算上去摻和。

    秋秋幾步走到雲雪舞和那幾個女孩麵前,故意大聲道:“雪舞,來的早怎麽不進去?”

    “呂秋秋,你是故意讓我難堪,對嗎!”

  第五百七十一章 打臉爽不爽

    “你在說什麽啊,我隻是問候一句,你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

    “你自己心裏清楚!”

    秋秋無辜道:“可是我哪裏說錯了什麽?”

    還沒等雲雪舞發作,昨天那個替秋秋出頭的女孩便上前一步,擋在了秋秋麵前。

    “秋秋,你甭理她,這是嫉妒了!”

    “趙雲燕你胡說什麽?!我嫉妒誰,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嫉妒了?!”

    趙雲燕嘲諷道:“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怎麽樣?我告訴你,其他人都看見了,你昨天說秋秋是泥腿子,是窮酸鬼,現在怎麽樣?打臉的感覺爽不爽?”

    到底是都是小孩子忍不住脾氣,眼見著雲雪舞後麵那幾個小跟班想衝上來扯頭花,趙雲燕也毫不示弱,隻是把秋秋又往後推了推。

    她比秋秋高一點,看起來也有些壯,更加襯得秋秋弱小無辜。

    戰鬥一觸即發,但有這麽多大人在,自然也不能看著孩子打起來。

    淑女院的姑姑趕緊上來攔住,各自的大人也上來教訓孩子,林小漁趁勢把秋秋拉了過來,也裝模作樣的說了一通。

    最後各自都把孩子交到姑姑手裏,由姑姑領著進去了,這架也沒吵得起來。

    雖然不是自己親自上手教訓,但林小漁心裏也放鬆了不少。

    她最怕的就是小閨女秋秋雖然出了口氣,但在私塾裏卻被人孤立,沒有朋友。

    這種感受林小漁永遠都忘不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工作中她都被孤立過,這種滋味不是人過的。

    盡管不想和對方計較,但是長久累月的處於那個環境中也會消磨人的誌氣,索性小閨女還有朋友,有朋友在總能幫助她,這便足夠了。

    “梅痕,咱們走了。”

    駕著馬車回了家,人逢喜事精神爽,連梅痕都比平時的腳速快了不少。

    回到家的時候又正好看見自家三哥正在和衛萍兒打情罵俏,臉紅脖子粗。

    “林三強,以後親你的時候不準躲!”

    衛萍兒橫眉冷對道:“否則我就不來找你了。”

    “可……可我們還沒成親,不能這樣動手動腳。”

    林三強臉色通紅,有些手足無措道:“還是成親以後再……”

    “怎麽?嫌我占你便宜,還是不喜歡我?”

    “不是不是!”

    被誤會了的林三強更加手足無措起來,他慌忙地想解釋,卻笨嘴拙舌的道:“我喜歡你,誰說我不喜歡你我跟他急!”

    衛萍兒被林三強的囧樣逗得噗嗤一聲樂了,笑著道:“給你開玩笑的,看把你給急的,小妹送孩子回來了?”

    “小妹!”

    林三強看到林小漁之後臉色更加的窘迫,比剛才更紅了一分,甚至都沒注意到那金光燦燦的馬車。

    “嗯,剛把秋秋送回來,三哥你們繼續忙哈,我什麽都沒看見!”

    林小漁趕著馬車進了院子,目不斜視。可別看了,再看她三哥怕不是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從前怎麽沒發現三哥這麽容易害羞呢!

    林三強大囧,捶胸頓足道“……小妹來了,你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

    想到剛才在自家小妹麵前的樣子,林三強就真的想原地刨個坑,把自己扔進去,再多填點兒土。

    “我姑娘家家都不害羞,你個大男人羞個什麽勁!”

    衛萍兒右腳跺了下地,“張三強我先回去了,今天我爹那邊有案子要辦,過幾天我再來找你啊!”

    說著衛萍兒便風風火火的走了,林三強忽然在後麵喊道:“一定注意安全!”

    前些日子已經出現有仵作被殺害的案件,可見當仵作並不安全。

    衛萍兒的腳步一頓,半晌後回頭,笑靨如花。

    “我曉得!”

    兩人彼此四目相對,雖然隔著咫尺,但心似乎連在了一起。

    “三哥,怎麽不和人家衛姑娘多聊聊?”

    林小漁正在規整家裏的東西,天色還早,她打算去奇貨繡坊看看,畢竟幾天沒去,自己並沒有當甩手掌櫃的打算。

    兩個孩子的東西最多,小理和他爹呂成行一模一樣,人板正東西收拾的也立整,中規中矩的放在那,根本就不用動。

    秋秋的東西倒是有些亂,上陣子買的頭花,靠著新鮮勁兒買的胭脂水粉什麽的都亂七八糟的擺在那裏,烏糟糟的。

    “她爹那邊有事,先回去了。”

    “哦。”

    林小漁點了點頭,那就是又有人命案子了,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省的沾上晦氣。

    林三強在外邊站的時間長,說話也多口渴了,用舀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一抬頭便聽見梅痕長長的打了個響鼻。

    而在梅痕的身後金光大閃,林三強下意識捂住眼睛又睜開,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震驚道:“哎呀呀!小妹,你從哪裏搞得這馬車車廂,我怎麽看著像金子做的?”

    “沒錯,這車廂就是鑲金的。”

    “啊?!!!”

    林三強震驚的跑到金馬車車廂旁邊,手哆嗦著摸上車廂,麽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道:“好家夥,這賣了得值多少錢!”

    “總值個萬八兩的,李頂天送的。”

    “李兄……真有錢。”

    林三強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他沿著金馬車車廂轉了個圈,十分疑惑地指著車廂頂上的珠子詢問道:“小妹,你別嫌三哥沒見識,這馬車簾子上掛著的是珍珠三哥認識,可這頂上的珠子瞧著又白又亮,也不像珍珠啊!”

    梅痕忽然打了個噴嚏,林三強趕緊往後一退,差點讓馬的鼻涕泡給噴到身上。

    他又摸了摸梅痕,梅痕溫順的大腦袋用力蹭了蹭林三強的手,頗為親昵。

    “三哥,你先去給梅痕喂點水,今天早上送秋秋去淑女院,還沒來得及給梅痕添水,別再給渴著了。”

    “好好好,乖馬兒你好好吃草,好好喝水,之前大廚送的馬車廂我就覺得和咱們梅痕挺配,現在這金子的車廂更配!”

    林三強屁顛顛顛兒的去給梅痕灌水,一會水槽就咣當咣當倒滿了。

    “我也覺得配,馬車頂上的珠子是夜明珠,今兒早上李頂天還和秋秋說讓她晚上看,晚上夜明珠會發光。”

  第五百七十二章 李頂天管人了

    林三強見識也有,但到底是沒見過這等夜明珠,端詳了好一陣,想伸手去摸也沒敢下手,怕弄髒了珠子。

    不過他震驚過後卻有些擔憂,“小妹,咱們馬車是金子做的,上麵還有珍珠,頂上還有夜明珠,這都是無價之寶,拉出去被偷了咋辦?”

    “三哥,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有一點財,別人會覬覦。但你若是有萬貫家財,別人偷你之前多少得想想後果。”

    林小漁已經規整好了東西,打算架著馬車去繡紡。

    車廂又換成了原來的那個,金馬車車廂去淑女院給秋秋長個排麵就行了,沒必要到哪裏都帶著。

    “你還別說,麻繩專挑細處斷,越苦命越苦命,是這個理!”

    “那就是了,三哥我去繡紡一趟。”

    林三強一把跳上了馬車,道:“小妹走,我帶著你。”

    “三哥,你中午不還要去私塾送飯,我自己去就行。”

    林小漁自己去了繡紡,幾天沒見繡娘們噓寒問暖,讓她的心裏又暖和了些。

    “小漁姐,李管事可真厲害!我們這幾天賣出的男裝居然比女裝多了幾倍!”

    蘇清花親熱的拉著林小漁的手坐下,“就連雙麵繡墜子,還有一些其他的小配飾也是男人買的多。”

    林小漁坐下喝了口水,順便誇了誇李頂天。

    “李管事,你宣傳能力不錯。”

    李頂天搖著折扇,絲毫不謙虛道:“那當然,小漁妹子你猜我為什麽叫李頂天?”

    林小漁:“頂天立地?”

    “沒錯!”

    李頂天驕傲自得的挺起胸膛,道:“頂天立地,能撐得起事!”

    “不錯不錯,你這個月的提成穩了。”

    “有我在,咱們奇貨繡紡穩賺不賠!”

    其他繡娘也紛紛隨著林小漁誇了一番李頂天,隻把他誇成了一隻鬥誌昂揚的大公雞,立刻就要去打鳴。

    不過林小漁卻提醒道:“李頂天,你是咱們奇貨繡紡的大管事,現在你凡事親力親為,在外麵跑生意時間還寬裕,可是日後咱們奇貨繡紡發展起來,必須得再加幾個人手。”

    李頂天一拍腦袋,“你不說我還忘了,我已經有人選了,你幾天不來就擱置下了。”

    “說來聽聽,是誰?”

    沒想到李頂天這個榆木腦袋還開竅了,自己還沒推他就知道往前走,孺子可教也。

    李頂天指了指身邊站著的灰衣小廝,“小鬆,我的貼身小廝,小漁妹子你看行不行?”

    “嗯……”

    小鬆一直跟著李頂天,平時林小漁都沒怎麽仔細打量她,現在目光把小鬆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一身灰衣短打顯得利落,可是人……

    眼眶底下眼袋明顯,顏色青黑,皮膚暗沉,眼睛看起來很無神,給人一種低頭斂眉的感覺。

    李頂天一愣,“小鬆挺機靈的,小漁妹子你再看看?”

    “精氣神不行。”

    李頂天:“……機靈就行了,還要啥精氣神?”

    “自然是要的,咱們出去跑生意得打起一股精氣神來。否則你若是滿臉的疲憊,客人看了也不高興,自然不會買我們的東西。”

    小鬆聽了這話之後更加的頹然,眼睛轉了轉,卻還是無神。

    “你說的也對,小鬆你去把咱們府裏的家生子都給拉到這來,要年輕力壯,看起來就能打死牛的那種!”

    “是,少爺!”

    打死牛?

    這比喻倒是絕了,能打死牛確實精神雄壯,一股蠻力。

    過了一會,小鬆帶著一群人再次出現在奇貨繡紡,都是青壯年,這次倒是個頂個的身材健碩,人高馬大。

    “小漁妹子,這次你給掌掌眼,看看哪個合適咱就留下哪個,都是府裏的家生子,可靠!”

    李頂天話音剛落,這些人便異口同聲的道:“少爺好!”

    聲音倒是大,惹得奇貨繡紡門前幾個路人駐足傾聽,評頭論足。

    林小漁趙就是把這些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淺淺地醉了一口茶後才道:“讀書識字,以後想脫離奴籍的站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一時間沒有人敢站出來,但是餘光都偷眼瞧著李頂天。

    李頂天一瞪眼,“看我做甚?讀書識過字,想從良籍的立刻給我站出來!”

    沉默,還是沉默。

    這些家生子都是李府裏的奴才生的,生出來就是入奴籍,他們沒有選擇。

    也正是因為父母都是李府的奴才,很大一部分人生出來就是少爺小姐的貼身小廝和陪讀,地位高的很,雖是奴才,但卻受人尊重。

    若是脫離奴籍入了良籍自然是好,但以後就不一定能留在李府,畢竟大家族不可能養個良籍。

    等了一會還是沒人,李頂天便不耐地擺擺手,“都回去,回去。”

    眾人作鳥獸狀散,此時卻有兩個年輕人沒走。

    林小漁瞅了一眼這兩人,精氣神挺足,人高馬大,身體看著壯實,臉麵也樸素,看著怪老實。

    “你們兩個想留下來?”

    其中一個清秀些的小廝道:“老板娘,我讀過書,也識字,您……”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李頂天一眼,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您真的能讓我脫離奴籍?”

    “李頂天,給他們個保證。”

    這時候能取信這兩人,而且能給他們保障的隻有李頂天。

    李頂天清了清嗓子,“小嫂子的話就是我的話,隻要你們留下幹出一番事業,除了奴籍入良籍有什麽不可能?!”

    兩個人似乎鬆了一口氣,清秀小廝道:“謝謝少爺,謝謝老板娘,我一定留下好好幹,當牛做馬報答你們!”

    林小漁擺了擺手,道:“不用你們當牛做馬,幹好自己的本份就行,先介紹介紹自己。”

    清秀小廝開口道:“我叫白鶴,是少爺奶娘的兒子,小時候跟著少爺陪讀,識過幾個字,也能寫。”

    另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廝道:“我是逐風,是少爺祖母貼身嬤嬤的孫子,我也讀過書能識字,還能幫著算賬。”

    大體了解了了解兩人的情況,林小漁就讓他們先下去了。

    兩人走後,李頂天“嘶”了一口氣,皺著眉道:“小漁妹子,你確定要白鶴和逐風嗎?”

  第五百七十三章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怎麽,這兩人有問題?”

    “不是,這兩人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但就是太好了,顯得有些老實迂腐,咱做生意不得腦瓜子靈活,轉得快,老實人怎麽能行?”

    李頂天覺得自己說的有理,又補充道:“要不我再換一批,你看看?”

    “不用了,就他們兩個就行。”

    林小漁回憶起剛才的情形,從這兩人的種種表現看來根本算不得老實迂腐,反倒有些藏拙。

    “他們是當你的下手,又不是當大管家,能做事就行了,要那麽聰明的做什麽,取代你嗎?”

    李頂天瞬間被懟的沒話說,這話說的對!

    如果下人都這麽聰明,那他這個大管事的位置不就岌岌可危了?

    差點給自己下了個坑,李頂天連連點頭稱是,讚歎道:“小漁妹妹,還是你眼光長遠。”

    “而且他們兩人也不笨,有時候表現在外的東西並不能作為評判這個人的標準。”

    李頂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也對,就像李文儒,明明是那麽壞,那麽刻薄的一個人,卻偏要表現的和白蓮花似的,我看了都惡心。”

    “我知道了,這就叫偽裝!”

    李兄,你終於開竅了!

    也不知道李頂天怎麽活這麽久的,相處起來,活脫脫就是一個天真無辜的草包紈絝,還是最單純的那種!

    “行了,咱人也挑好了,李頂天這兩個人就交給你調教,至於怎麽安排,我不插手。”

    在這件事上,林小漁打算當甩手掌櫃,如果她事事都親力親為,那不就成了和李頂天一模一樣的人,費力不討好。

    李頂天重重的點頭,承諾道:“小漁妹子,我保證把他們倆調教成可用之才!”

    “看好你哦。”

    林小漁在奇貨繡坊待了一天,這天來買衣服的男人明顯比女人多了不少。

    “你們店裏賣折扇不?”

    蘇清荷:“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們店裏現在還沒有做折扇。”

    選了一套大袖衫的男子失望的搖了搖頭,交錢走人。

    一天下來有十幾個男子來問折扇,林小漁想著等過段時間找李頂天和沈括談談,再擴展擴展業務,弄點折扇什麽的賣賣,也好再拉點人。

    到了下午太陽剛落山,林小漁忙不迭地趕著馬車往家走,他要去接自家小閨女,今天早上金馬車掙足了排麵,她得聽聽小閨女說今天的趣事!

    等呂成行趕著馬車到淑女院的時候,林小漁正好接到自家閨女,秋秋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尾巴。

    趙雲燕:“呂秋秋,等過幾天我去你家玩!”

    其他幾個小姑娘被家裏的嬤嬤領著走,還不住地朝著秋秋揮手,說的話也都是過幾天來玩。

    “秋秋,這麽快就找到小夥伴了?”

    把秋秋抱上馬車,一天沒見自家小閨女,林小漁忍不住多抱了一會。

    “娘,除了那個雲雪舞和他那幾個跟班,女學裏的人都很好。”

    伸手給自家小閨女整理了整理衣服,彈了彈身上的土,林小漁溫聲道:“娘就是怕你在裏麵受欺負,要是受了欺負可不能不說!”

    “娘,我厲害著呢,絕對不會受欺負!”

    秋秋握著小拳頭,鼻子往上拱了拱,嘴唇也撅了起來,惡聲惡氣道:“誰要敢欺負我,我揍她!”

    “哈哈哈哈!”

    看到小閨女的樣子,林小漁是真心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她還得教育秋秋,憋住笑意道:“秋秋,咱們要以理服人,實在說不通也別先動手,否則你不占理!”

    “我懂,娘。先以理服人,對方不講理我們也不用講理,對方動手,他打我一拳,我揍他三拳,他踢我一腳,我踢得他滿地找牙!”

    秋秋說的認真,小鼻子又不由自主的往上聳了聳,皮膚皺到了一起。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林小漁想著小理肯定不會教秋秋這些,那多半是小胖仔賀雲在。

    “賀雲在教我的,他說他打架就這麽打,先禮後兵。這樣對不對,娘?”

    “對,先禮後兵。”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林小漁才不會像某些父母一樣,讓孩子畏畏縮縮,夾著尾巴做人,養成個自卑怯懦的樣子。

    有的時候越是忍讓,便會越遭人欺負,反而時常露點鋒芒,惡人見你便會退散。

    ……

    轉眼快到月底,分錢的時候又到了!

    李頂天的努力林小漁都看在眼裏,眼見著他親自把兩個小廝帶到身邊,教學不可謂不用心,那是殫精竭慮,恨不得把知識一口一口的嚼碎了喂給它們。

    如此付出的效果也很明顯,白鶴拉生意甚至比李頂天拉的都猛,而逐風算賬算得賊六,根本就沒有出錯的時候。

    對此李頂天卻不居功自傲,隻一個勁兒地誇道:“小漁妹子,我就說聽你的準沒錯。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倆都是老實木訥的人,早就準備好了一件事教三遍的打算。”

    “那是你教的好。”

    店裏白鶴站在門口迎來送往,此時正好來了個女客,他便迎了上去。

    林小漁瞅著那女客本來麵無表情的進來,經過白鶴兩三句話立刻就喜笑顏開,根本不見剛進門時的沮喪和抑鬱。

    “李頂天看著沒,老實木訥的人能瞬間把人哄得喜笑顏開?”

    林小漁又抽查了幾本逐風算過的賬本,條理明白,一點錯處都沒有。

    大賬房沈括道:“李兄,你這小廝都讓我有危機感了。”

    “哈哈,小漁妹子沈兄你們倆誇的我都找不到北了,莫要再誇了。”

    第一次當老師,教出來的人得到誇讚和賞識,李頂天與有榮焉,也是喜上眉梢。

    “我聽過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漁妹子,我和你在一起算是近朱者赤了,以前還沒發覺自己竟然有這麽厲害!”

    林小漁又翻了幾個賬本,依然是一個錯處都沒有。

    “那是你以前接觸的都是同層次的紈絝,一起吃喝玩樂,根本不會有長進。而且身邊也都是溜須拍馬的人,根本就在雲上飛,從來不幹實事。”

  第五百七十四章 往事不可追

    “對對對,小漁妹子說的都對!”

    林小漁挑了挑眉,“你說說我哪句話不對?”

    “對對對,都對!我現在對小漁妹子那是萬分的佩服,佩服的五體投地,心服口服,哪裏都服!”

    沈括哈哈笑著調侃道:“月底分錢,李兄是不是又想著去青樓找幾個姑娘一鄭千金,再到處胡天海喝一頓慶祝慶祝?”

    “李管事,我看你的錢都花在這上邊了,要不要試著做個規劃?”

    林小漁有心批評李頂天幾句,雖然有錢也掙錢,但不能如此敗家。

    但人與人之間有安全距離,這話也要圓著說,而且還守著別人,真說出來便是不給人留麵子了。

    “不不不,沈兄你說到哪裏去了!”

    李頂天搖頭搖的像撥浪鼓,道:“那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在小漁妹子的教導下已經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哦?”

    沈括讚同的點頭,“我也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李頂天互相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來家裏關心我的人隻有祖母,支持我的人也隻有祖母,其中有多麽難我知道,好幾次連我自己都放棄了,想著就這樣吧,我就是個廢物,但想想祖母卻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唉。”

    沈括也歎了一口氣,“誰說不是?想想我爹這些年為我操的心,我心裏也愧疚。”

    “過幾日就是祖母壽辰,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打算送個白玉觀音,也算討個好彩頭。”

    李頂天語氣有些惆悵,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敲。

    “時間可真快,猶記得小時候我還坐在祖母的脖子上爬樹摘桃花,那花瓣的味道、粘在指甲上的顏色我還記得清清楚楚,怎麽就過去了二十幾年?”

    林小漁也沉默了。

    是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光陰根本不等人,在沒回過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數年。

    再回首時已是故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趁著親人還在的時候,盡盡孝心,到時候無愧於心便好了。”

    林小漁想起了這輩子的家人,他得快點,再快點,把呂成行的案子給翻了,接家人一起來京城住,和和美美,團團圓圓。

    計劃不如變化快,誰能想到明天會發生什麽?

    三個人坐著又聊了會天,逐風和其他小賬房把賬算好分了錢,便各回了各家。

    趕著馬車去接小閨女秋秋,林小漁心裏還是有些惆悵,她很快便驅散了這種感傷,往昔不可追,還得好好過好當下,珍惜時間。

    那天換了普通的車廂被李頂天說了一頓,勸著林小漁就用金馬車,說用普通馬車跌了奇貨繡紡老板娘的派頭。

    “娘!”

    遠遠的就聽見小閨女的聲音,脆生生的像剛掰下來的甜瓜,後麵又跟了幾個衣著清麗的小姑娘。

    那幾個小姑娘一點也不怯生,跟在秋秋後麵嘰嘰喳喳的,像一群小喜鵲。

    趙雲燕聲音清脆道:“嬸子好!”

    其他的小孩兒也異口同聲道:“嬸子好!”

    秋秋站在前頭,在這一群小蘿卜頭之中格外突出,娘看閨女越看越可愛。

    “好好,秋秋,要不帶你朋友上咱車上玩玩?”

    這幾個小姑娘眼巴巴的望著馬車,孩子大多喜歡閃亮發光的東西,越發光越亮他們就越喜歡。

    秋秋點點頭,轉過頭對後麵幾個小姑娘道:“你們可以隨便摸摸,有要上去玩的嗎?”

    這話一出小姑娘們紛紛迫不及待地上手,有的去摸梅痕的腦袋。

    力道卻並不重,開始有些小心翼翼,後來見梅痕眯著眼睛根本不反抗,便有更多的小姑娘來順馬毛。

    梅痕被摸的舒服了,輕微的搖頭晃腦,惹得小姑娘們一陣驚歎。

    小姑娘們的嬤嬤都在後麵跟著,開始還擔心得不得了,用身子各自擋在自家小姐前麵,生怕梅痕一個不高興,把他們家小姐給踢壞了。

    現在見也沒什麽危險,便都鬆了一口氣。

    有的小姑娘故意站在金馬車反射出來的光中,高興得不得了。

    趙雲燕拉拉拉秋秋的胳膊,道:“秋秋,我想去馬車裏麵看看。”

    給自家小閨女投去了鼓勵的眼光,秋秋便帶著這幾個孩子上了馬車。

    一次上去三四個,小姑娘倒是守規矩,去馬車裏麵的時候也沒有左蹦右跳。

    “給你們吃。”

    秋秋把馬車裏的暗格打開,肉脯小點心,蛋黃酥、桃花酥、綠豆糕等各種顏色的小吃食便露了出來。

    她一樣樣的拿出來,旁邊的小姑娘都看直了眼。

    大家族裏規矩多,姑娘們吃什麽都有規定,有些民間的小吃食爹娘根本就不會讓他們去碰,見過的都是精致的點心,吃多了也膩得慌。

    “我要這個綠色的!”

    “這個像荷花,我喜歡!”

    “小蟹子也能吃嗎?”

    秋秋認真的說道:“我娘做的幹炸小蟹子特別好吃,裹上麵粉,隔壁的小孩都饞哭了。”

    趙雲燕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附和道:“是啊是啊,我這個隔壁的小孩都饞哭了!”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你看,口水都從嘴裏流出來了。”

    “這些東西平時爹娘不讓我們吃,咱們在馬車裏吃完再出去。”

    “對對,否則拿著出去吃嬤嬤又要囉嗦了。”

    拿著油炒豆子的小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真是聽夠了嬤嬤說的話,什麽女子要端莊、笑不露齒、走路要慢騰騰、吃東西還不能發出聲音,這有什麽意思?!”

    “小幹蟹真好吃,又脆又香!”

    小孩們在馬車裏樂不思蜀,外邊各自的嬤嬤們都皺著一張老臉,可到底是守著主仆的規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硬生生把小姐給從馬車上扯下來。

    林小漁眼瞅著她們緊張成這個樣子也怪辛苦,便勸道:“嬤嬤們放心,就在馬車裏玩一會兒,不會出事。”

    金色馬車裏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眼見是玩的高興了,嬤嬤們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過了會幾個小孩玩夠了才從馬車上下來,雖然手裏都沒拿東西,但嘴巴上個個都是油花。

  第五百七十五章 秋秋的朋友們

    一個個心虛的不得了,生怕被人發現。

    那個胖乎乎的,身材比秋秋高一點的趙雲燕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袖子擦了擦嘴角,朝著林小漁調皮地笑了笑。

    “小姐,咱們回去,晚回去老爺夫人該著急了。”

    “小姐,咱們也回去吧?”

    “走了,小姐。”

    在一旁等著的嬤嬤們都想著讓自家小姐回家,可趙雲燕卻道:“秋秋,我真羨慕你。”

    旁的姑娘也紛紛附和著趙雲燕的話,七嘴八舌的就說開了。

    “秋秋,我娘要是有你娘這麽會做好吃的,我天天吃。”

    “我們家裏廚子做的飯中規中矩,一點也不好吃。”

    “秋秋,你能把你娘和馬車都給我嗎?”

    “我也要,我也要!”

    “金馬車和秋秋娘都是我的,你們別跟我搶!”

    ……

    一陣說話聲中忽然夾雜了這麽句,秋秋立刻道:“想搶我家的馬車和我娘,以後就不給你們好吃的了!”

    小孩說的一板一眼,極其認真的模樣把林小漁都給逗笑了。

    聽說不給吃的,剛才要搶金馬車和秋秋娘的孩子立刻嚇得噤了聲,討好道:“我不搶了,不搶了還不行嗎?別不給吃的。”

    正所謂童言無忌,小孩子也隻是說說而已,並不會當真。氣氛都拉到這裏了,或許帶她們回家玩一玩?

    不過看著這些嬤嬤,帶回家玩……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所幸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讓秋秋和這些官家小姐拉好關係,也好給自己家多增添點人脈。

    畢竟能讓自己小閨女玩得開心,還能收獲朋友,或許還可以給家裏增添助力,一箭三雕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裏,林小漁便毫不猶豫的道:“嬸子邀請你們去家裏玩,去不去?”

    聽了這話之後,所有的小姑娘都異口同聲道:“去!”

    但是各自的嬤嬤們卻意見不同,大多都是不想去的,怕遭了麻煩丟了小姐回去被責罰。

    “小姐,您……”

    趙雲燕的嬤嬤看起來才四五十歲,頭發略微有些發白,穿了一件就藍色的夾襖,氣度一看就是幹管事的人。

    “嬤嬤,你讓人回家和爹娘說一聲就是,我要去嘛我要去。”

    趙雲燕撒嬌似的拉著嬤嬤的手晃了晃,做出一臉委屈的樣子,小嘴也扁了起來,眼眶裏似乎有淚花泛濫。

    這姑娘演戲是真絕!

    林小漁在旁邊看著暗自道:變臉速度堪稱演員。

    果然趙雲燕的嬤嬤到底是心疼小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便道:“小姐,那嬤嬤陪你一起去。”

    這就是答應了。

    趙雲燕高興的一蹦三尺高,立刻跑回來對秋秋說:“秋秋,咱們晚上可以一起玩了!”

    其他不情不願被拉上馬車的小姐們也看到了這一幕,小孩子有樣學樣也紛紛的效仿起趙雲燕來,一個哭的比一個真,甚至有的小姑娘還真的落了淚。

    都是嬤嬤從小看大的,和親娘差不多,小姐們落淚她們也不忍心,便紛紛同意了。

    於是乎大街上便出現了這樣令人嘖嘖稱奇的一幕,在幾天內都被路人評頭論足。

    林小漁家的金馬車在前麵開路,她特意坐在馬車外,馬車裏麵留給孩子們玩。

    “相公,小孩子真好。想玩就玩,想鬧就鬧,想怎樣就怎樣,天真可愛,爛漫無辜。”

    呂成行:“小孩子慣是如此。”

    “實話說,我是羨慕了。”

    承認羨慕自己的小閨女並不丟人,小孩心思單純,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不高興就生氣。

    不像大人揣著明白裝糊塗,背上生活的重擔像蝸牛殼一樣負重前行,一刻都不敢脆弱。

    停了半晌沒見呂成行回話,林小漁聽著馬車裏的笑聲,剛才的感傷瞬間也沒了。

    又過了一會兒,呂成行才緩緩道:“是我的錯。”

    “啊?!怎麽又是你的錯?”

    冷不丁聽到這回複林小漁下意識皺了皺眉,這男人也真是的,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最後呢?

    “不是你的錯,生活如此。”

    街上的路人紛紛駐足,目光最多的還是集中在前麵,這輛金馬車上。

    “這是幹嘛?”

    “喲,這是金子做的吧?哪家這麽有錢,居然用金子鑲馬車車廂,我沒看錯這頂上是夜明珠啊!”

    “我識貨或識貨,就是夜明珠!”

    “金馬車後邊怎麽跟著這麽多轎子?我看這些轎子也做工精良,價值不菲,恐怕是官家的!”

    “別看了別看了,不是官就是富,咱們不能在這裏看,到時候惹上麻煩躲不起!”

    議論聲陣陣,不過都沒有影響到馬車上的林小漁和車裏玩鬧的孩子,轉瞬間馬上就回了家。

    下了車之後跟著秋秋的小孩們有些失望,這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雖然院子也挺大的,可是和她們家比起來就是差了那麽一點格局,而且也不夠寬敞,沒有小池塘、沒有假山、沒有亭子,什麽都沒有。

    “秋秋,你家好暖。”

    趙雲燕率先開了口,她已經看到了那棵高大的綠樹,上麵開滿了月白色的洋槐花,落在地上鋪了一地的白。

    因為地方小,夏天白天長,太陽還沒完全退下去,陽光射了一點光芒,透過樹木照射在一地槐花上,暖黃的光讓人看著就舒服。

    “賀雲在?”

    院子裏賀雲在和小理正在做功課,賀雲在聞言抬頭,“誰啊?”

    趙雲燕沒好氣道:“賀雲在,連我的聲音你都認不出來,咱們還是親戚!”

    剛才賀雲在正趴在小理旁邊做功課,他本來是做一會玩一會,精力根本就集中不起來。

    但有了小理做榜樣,做起功課來注意力集中,自然也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趙雲燕,你怎麽來了?”

    賀雲在一把站起來,這才看到秋秋領著群小姑娘站在院子裏,其中還有認識的人。

    “趙雲燕、齊飛羽、吳寧玉?”

    被賀雲在點到名字的三個小姑娘立刻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趙雲燕自然對賀雲在沒興趣,她瞅了瞅還在專心做功課的小理,頓時就來了好奇的心思。

  第五百七十六章 小皮和大皮

    “秋秋,他是誰啊?”

    秋秋:“他叫小理,是我哥哥。哥哥別看書了,陪我們玩會!”

    在秋秋開口之後,小理才慢悠悠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腰板挺得筆直,大方而又不失溫和的道:“男女不同席,雖我們年歲尚小,但仍要避嫌。”

    聲音如同碎玉投珠,清淩淩的,讓人無端的便喜歡起來。

    孩子們之間的交流林小漁不想摻和,小理平時本就表現的老成,現在這個樣子倒像個儒雅的書生。

    而站在一群小豆丁麵前,更像個儒雅的夫子,如果此時手上再捧著一本書卷,著一襲青衣就更像了。

    其它女娃自發的忽略了賀雲在,紛紛擠到小理跟前。

    趙雲燕:“小理哥哥,我們現在還是小孩子,能一起玩的。”

    “秋秋哥哥,和我們玩嘛好不好。”

    “對,秋秋,你讓你哥哥和我們一起玩吧。”

    “秋秋,你哥哥長的真好看!”

    小孩子懂得美醜,雖然賀雲在長的也不差,但現在年紀小沒長開,到底是弱了一些。

    秋秋好說歹說,央求了幾遍小理就是不陪著玩,氣的秋秋哼哼唧唧。

    秋秋:“哼,哥哥不陪我們玩,賀雲在你來陪我們玩!”

    被一直當個醬油忽略的賀雲在終於在此時得到了重視,剛才蔫頭耷腦的模樣也瞬間精神了起來。

    他站在一眾小姑娘麵前,大聲道:“咱們去和小皮玩!”

    趙雲燕好奇道:“小皮是誰?”

    賀雲在已經來到了鳥籠麵前,一大一小兩個鳥籠掛在空中,他晃了晃那個小鳥籠,道:“這是小皮。”

    小娃中有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姑娘道:“那這個大的呢?”

    賀雲在噎住了,不過這可難不倒他,隻見他緩緩吐出兩個字,“大皮!”

    清秀姑娘:“……這名字起的好生怪。”

    “吳寧玉,要不然你來起名字?”

    賀雲在不滿的哼哼,“大皮小皮,多好聽的名字!”

    這邊小孩玩鬧在一起,那邊牛婆婆卻高興的不得了,一個勁兒的誇小理。

    不過到底是把聲音壓低了,道:“平時看小理習慣了不覺得什麽,剛才和這群小娃娃比起來,咱們家小理就是個小大人!”

    “可不是小漁姐,剛才小理那樣子像極了姐夫,那叫……對,君子端方有禮。”

    田小籬也誇讚道:“那麽多小娃娃都喜歡咱們小理,現在是還小,以後長大了可要迷死多少姑娘!”

    牛婆婆:“小理的媳婦不用愁嘍。”

    孩子們在外麵玩,讓人家晚上來多少要吃頓飯再走,這樣才像個樣子。

    沈括送來的海鮮上次做完海鮮大餐之後剩了些,林小漁怕壞了,好不容易找個了個陰涼地方存著,這次算派上了用場。

    “咱們剝點蝦,孩子多,得做個小餛飩給她們墊飽肚子。”

    林小漁弄了點大蝦就開始手剝,剛過去沒幾天,蝦鮮味雖然不如剛捕上來的,但到底比放久了的好聞。

    又弄了點海鮮炒飯、辣炒海虹,生醃蟹子是早就做好的,拿出來就能吃。

    大大小小做了一桌子,因為都是小孩,麵食還做了兔子奶黃包、溏心蛋、荷花酥這類精致的小食。

    “小漁姐,咱們再做點糖葫蘆給孩子們吃。”

    田小籬一直跟著忙活,上陣子又買了山楂泡水喝,現在正好可以做糖葫蘆吃。

    做了兩種,一種是被壓平之後才做的,這種不酸但是外麵裹著的糖吃起來沒有那麽酸,另一種是圓的糖,吃起來嘎嘣脆,但山楂卻比較酸。

    “秋秋,聞了你家的飯我回家都吃不香了。”

    吳寧玉聳了聳鼻子,“真好吃。”

    她們本來在用樹枝和小皮玩,飯香伴隨著糖稀的甜味飄了出來,個個都變成了小吃貨。

    過了一會飯做完了,林小漁便招呼著進去吃飯。

    平時在家裏養尊處優的小姐們就算再饞,吃相也是優雅的,小餛飩裏麵放的紫菜、醋和辣椒醬是現成的,想吃就加。

    “屋子裏怕你們覺得悶,咱們在外麵吃。”

    正說話間,林三強從門外回來了,臉上還掛著笑。

    “三哥來的正好,飯剛做出來!”

    “小妹,我們在外邊吃過了,今天咱們家成孩子窩了?”

    林三強看見眼前一堆小孩愣了愣,“淑女院的?”

    林小漁拿了幾個小碗,都是小孩子喜歡的動物圖案,倒上濃濃的湯汁,上麵漂著幾塊紫菜,瞬間就吃沒了鼻子。

    “嗯,舅舅,他們都是秋秋的朋友。”

    林三強點點頭,畢竟大人和小孩也沒什麽話題可聊,便離開了。

    “好吃。”

    “嬸子,以後我天天來你家吃飯行嗎?”

    賀雲在:“不準和我搶位置!”

    蹭飯的有他有李叔叔、還有舅舅就行了,蹭飯的人多了飯就少了。

    就算是辣炒的菜小孩們也吃的呼啦呼啦的,嘴上滿滿都是辣椒油,辣的不行還要吃。

    各自的嬤嬤遵循的禮數在外等著,林小漁也給弄了點餛飩和吃食送過去,道:“嬤嬤們也吃點墊墊肚子。”

    趙雲燕的嬤嬤第一個接過了碗,有禮的道了聲謝便吃了起來。

    有了她開頭,其他的嬤嬤也不再拘泥麵子,紛紛接過碗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還有些人實在推辭,林小漁便也就不勉強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終於吃飽喝足之後,小家夥們便打道回府。

    臨走的時候,趙雲燕和吳寧玉還揮手道:“嬸子、秋秋,明天晚上我們還來啊!”

    又是一份杯盤狼藉,不過有懂事的兩個孩子和小籬幫自己收拾碗筷,林小漁也不覺得辛苦。

    “玩的高興嗎?秋秋。”

    “娘,我又多了好多朋友。”

    賀雲在幽幽道:“秋秋,有了新朋友別忘了我。”

    “不會忘了你,我們隔得這麽近,你可以天天來我家蹭飯。”

    秋秋捏了捏賀雲在的臉,道:“賀雲在,你最近又吃胖了。”

    “誰說的?我娘說男人胖點才有男子漢氣概。”

    秋秋眨了眨杏眼,回頭道:“娘,是這樣嗎?可我看爹和哥哥都不胖,他們也很有男子漢氣概。”

  第五百七十七章 來自謝長壽的報複

    “這個……”

    林小漁決定給小胖墩留個麵子,便道:“因人而異,因人而異。”

    “哦。”

    秋秋顯然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我還是喜歡哥哥的樣子。”

    *

    謝府。

    “這個林小漁,本少爺絕對不放過她!”

    謝長壽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拳打在粗糙的樹皮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貼身小廝趕緊道:“少爺,您說您拿自己的身體置什麽氣,咱們早晚要找那個林小漁算賬!哎呦!”

    “這還用你廢話。”

    謝長壽狠狠敲了貼身小廝黑風一個爆炒栗子,聽著黑風哎呦哎呦的慘叫,心裏產生了巨大的快意。

    被呂成行揍的在床上躺了幾天,肋骨還斷了幾根。

    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才不過一個多月,還得養上兩個多月才能好。

    每日肋骨斷裂的疼痛,尤其是最開始的幾日晚上,天天做噩夢,夢到謝蔚因身著白衣,渾身是血站在他麵前,眼珠子都掉了出來,掐住他的脖子向他索命。

    身體上的各種疼痛讓謝長壽更加的咬牙切齒,心中的憤怒像野草般瘋狂的生長。

    “少爺,您……還燒紙嗎?”

    黑風哎喲慘叫了半天終於緩了過來,忽然想起謝長壽每天下午都要給大少爺燒紙,這才提醒,怕忘了提醒又遭了謝長壽的毒打。

    不過這個提醒卻又讓謝長壽火大,他毫不客氣一腳踢過去,道:“燒你個大頭鬼!”

    他娘和那個假惺惺滿口仁義的二哥都說謝蔚因已經死了,還死得透透的,死人怎麽可能複活!

    那天肯定是林小漁做的計策,就是為了報複那天在山洞裏自己嘲諷她的事。

    此仇不報,他謝長壽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找幾個人,陪少爺我去收拾收拾這娘們!”

    謝長壽陰惻惻的笑了,這次一定要打的林小漁滿地找牙,如此才能解了他心頭之恨。

    這些日子他早就調查清楚了林小漁的背景,一個不成器的相公,家裏還有個孤老婆子和小丫頭,還生了兩個小雜種。

    說起來這娘們還是京城裏奇貨繡紡的老板娘,下麵查到林小漁和李府紈絝子李頂天、還有那郡主的表哥有些交情,謝長壽可不怕。

    他謝家是京城裏名門望族,還和太子關係匪淺,他就不信了,他要打了林小漁,那兩家還能和他謝家過不去不成!

    “少爺,人找齊了!”

    黑風的辦案速度很快,一會兒便找了五個膀大腰圓的家丁,個個滿臉橫肉,氣勢凶惡,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謝長壽滿意的點了點頭,“跟我走!”

    那個賤娘們背景查的不能再清楚,可惜了有兩個小雜種,手感肯定不如少女,不然抓到了還能好好的玩弄一番。

    *

    “三哥,你中午還要去私塾送飯,沒必要陪我去。”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現在還什麽事都沒有,估計謝長壽早把自己拋到九霄雲外,也懶得和她這個小草民計較。

    更何況三哥旁邊還跟著衛萍兒,自己不就是電燈泡嗎?

    “小妹,妹夫不能出門當然是我來送你了,說起來這事得早點解決,不然他個大男人總躲躲藏藏的,像什麽樣子!”

    林三強蹙了蹙眉,似乎十分不滿。

    今天和往常沒有什麽不一樣,要非追究一點,那就是天氣冷得讓人腿疼。

    昨天熱死,今天凍死。

    繡紡隔的也不遠,以前林小漁圖省事總是坐馬車去,這次天氣冷,她打算徒步過去,也好鍛煉鍛煉身體素質。

    “林小漁,好久不見啊!”

    走到個偏僻的地方,距離奇貨繡坊已經不遠,可前方卻突然出現了五個彪形大漢,彪形大漢前麵站著謝長壽。

    他邪笑著上上下下掃了林小漁一眼,道:“你過的挺滋潤。”

    “哪裏跑出來的狗?”

    林三強立刻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林小漁。

    “喲嗬,還帶了人?”

    看到林三強和衛萍兒,謝長壽不屑一顧道:“林小漁,就算帶了人,今天我也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沒想到這個惡心人的玩意又蹦出來了,這是定時觸發NPC?

    時不時的跳出來刷個存在感,他不嚇人,他惡心人!

    “上次掉的牙找到了?”

    林小漁記得上次謝長壽被打掉了一顆牙,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後槽牙。

    “你……”

    在下人麵前被提起這事,謝長壽的臉色忽然黑了下來,丟了麵子的他憤恨道:“給我上!”

    五個大漢就衝了上去,林三強呼喝一聲,拳頭握得咯咯響,六個人打做了一片。

    平時在呂成行的指點下,三腳貓功夫的林三強現在也能以一敵三,拳腳間便牽製住了三個彪形大漢。

    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他牽製住了三個,另外兩個就想往林小漁和衛萍兒這裏衝過來。

    謝長壽邊看邊拍巴掌,嘲諷道:“林小漁,如果你長的漂亮點,求饒我說不定能放過你。可是現在,嗬嗬。半老徐娘別說還挺有風味!”

    泥人還有三分土氣,更何況連番被人說醜、還說老的林小漁。

    她心中怒火中燒,林三強看著兩個打手要衝過來,心裏也急了,一慌之下就被揍了兩拳,悶哼了一聲。

    本來看林三強打得精彩,也沒吃虧,衛萍兒正在拍掌叫好,現在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敢打林三強,先問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有了衛萍兒的加入,拳頭舞的虎虎生風,五個彪形大漢被倆人揍的哭爹叫娘,慘叫連連。

    五個已經揍趴下了四個,眼看下一個也要趴下,謝長壽見事不好,趕緊腳底抹油,開溜。

    林小漁攔住謝長壽,冷哼道:“三少爺這是去哪啊?還沒讓我滿地找牙,怎麽就走了?”

    “你別得寸進尺啊,林小漁!”

    謝長壽猛地推了一把林小漁,剛要跑就被衛萍兒給拽了回來。

    “砰砰砰!”

    幾拳頭砸在謝長壽臉上,砸的他眼冒金星,鼻血橫流。

    衛萍兒嫌棄地鬆開了手,後退幾步,生怕謝長壽的鼻血沾到身上上。

  第五百七十八章 偶遇範子陵

    忽然外麵傳來了吹吹打打的鑼鼓聲,伴隨著嗩呐開路,像是有什麽喜慶事。

    林小漁往外看了一眼,原來是個當官的商人。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忽然就有了個好主意,轉頭對衛萍兒道:“咱們報官!”

    說罷便一頭撲在了新上任那官員的轎子前,哭天搶地的抹著眼淚,好不淒慘。

    在吸足了路人的目光和打量之後,林小漁才涕淚橫流的開口:“大人,請替民婦申冤呐!”

    圍觀的眾人一陣唏噓,這種情況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一般攔路喊冤的大都是走投無路,冤屈也堪比竇娥。

    “這次又是什麽冤屈?”

    “誰知道!上次是家裏娃娃被人害了,聽說是哪個官員的兒子殺的,後來才破了案。”

    “唉,家裏老人也悲傷過度去世了,真是慘啊!”

    “等會兒仔細聽聽這小娘子有何冤屈,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對對對,正義哪能讓邪惡給打敗了,不公平!”

    跪倒在地的林小漁臉上有些僵,她心裏想著如果這些人知道自己待會兒說的是什麽冤屈,怕不是臉都給氣抽了。

    “小婦人,你有何冤屈可與本官盡……”

    轎子上下來一個人,林小漁跪地還沒有抬頭,便聽到上方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大人是怎麽回事?

    怎麽說著說著就不說了,莫不是熟人!

    好奇地抬頭打量,林小漁心裏也抽抽了。

    神他媽的緣分!

    這位新上任三把火的大人,居然是範子陵!

    “大人,民婦要狀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當眾調戲良家婦女!”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嘩然過後,議論的比剛才更加熱火朝天。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

    “原來沒死人,以為又是一出竇娥冤,卻沒想到居然是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屬實沒想到啊!”

    “這小嫂子倒有些意思。”

    “你怎麽知道她是小嫂子?”

    “廢話,少女能這樣嗎?”

    謝長壽被猛的一把推了出來,他剛要開罵,卻見眾人齊刷刷的圍觀過來。

    林小漁憤然指著謝長壽哭天搶地,“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剛才調戲民婦,還摸……還摸……”

    麵對範子陵溫和的目光,林小漁艱難的咽了口水,社死瞬間!

    不過氣氛都到這了,該說還得說。

    路人也急了,紛紛催促著林小漁快點說清楚冤屈,好讓大人為民做主。

    垂下頭去,林小漁臉漲得通紅,道:“他摸了民婦的屁股!”

    噗嗤!

    “豈有此理,我怎麽那麽想笑?”

    “我也是。”

    正尷尬間,後頭的衛萍兒也搭腔道:“大人,這個狂徒也摸了我的屁股,請大家為我們兩人做主!”

    林小漁:姐妹你不用陪我,真的。

    而被無端誣陷摸了兩個女人屁股的謝長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都快趕上七色彩虹了。

    他想辯駁卻又把話憋了回去,這麽多人圍著,如果不承認調戲婦女那就要承認帶頭欺壓百姓。

    調戲婦女不過就是個小罪名,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可是欺壓百姓這名頭要是坐實了,他爹回去還不打死他!

    “哦?”

    範子陵怒氣沉沉,他人剛正不阿,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便燒了個燎原之勢,燒的謝長壽措不及防。

    “本官問你,小婦人所說之話可否屬實?”

    內心天人掙紮過後,謝長壽發覺自己隻能悲催而憋屈的承認他調戲了這兩個小賤人,而且還摸了她們的屁股!

    林小漁旁邊那個賤人明顯好看,要是自己真摸了她的屁股,倒也不虧,可現在……

    謝長壽作為謝府裏的三公子從來都是捧著慣著,想打誰就打誰,想調戲就調戲誰,從來還沒這麽憋屈過。

    他隻能咬著牙道:“屬實。”

    說吧狠狠瞪了林小漁一眼,來日方長。

    他謝長壽還不信了,以他謝家在京城那麽大的勢力,還弄不了個林小漁!

    周圍人議論聲陣陣,全都傳入了幾個人的耳朵。

    “這調戲人的東西我怎麽看著挺眼熟?”

    “你有親戚在謝府上工?這位可是謝家三公子謝長壽!”

    有那搖著折扇的闊公子認識謝長壽,嗬嗬笑了幾聲,調侃道:“謝家三公子調戲良家婦女,還被人當街告狀,我真算沒白停下來看這個笑話!”

    “……我說走遠點,咱們走遠點。”

    有那平頭百姓聽了闊公子的話掉頭就走,這些達官貴人看了謝家三公子的笑話不要緊,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要是讓三公子記住了,怕不是要吃飽了兜著走!

    “這謝家可真熱鬧,上陣子去大佛寺拜佛被困在山洞,這會兒三公子又調戲民女,真丟臉!”

    “誰說不是!”

    謝長壽咬碎了一口牙,狠狠地往人群看去,結果圍觀的人人頭攢動,個個伸著頭縮著脖,根本找不到剛才說話的人。

    苦主告發,當事人也承認,範子陵立刻沉聲道:“本官不管你是何人,京城腳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來人!把這廝關入府衙,問清楚到底調戲了多少良家婦女,報上來一一處置!”

    “是,大人。”

    配著長刀的侍衛立刻有幾個上前綁住了謝長壽,硬生生把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後。

    謝長壽雖然紈絝蠻橫不講理,但倒也硬氣,兩隻眼睛冒火星子,冷冷的看著林小漁。

    見此情景林小漁頗為戲謔的朝著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嘍!”

    顯然謝長壽是看明白了林小漁說的是什麽,奮力的掙紮想要撲上來。

    “老實點!”

    眼見掙紮的厲害,侍衛們的力度又大了幾分,疼的謝長壽呲牙咧嘴,不過瞪著林小漁的眼光也更凶惡了幾分。

    “啪啪啪啪!”

    圍觀的人群中驟然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伴隨著不斷的叫好。

    “大人英明!”

    “大人剛正不阿,是我輩之楷模。”

    一個穿青衫的讀書人頗為敬仰地看著範子陵,“為百姓做主,不畏權貴,這才是好官啊!”

    “誰說不是呢?”

    “要是多有幾個這樣的好官,怎麽還會有冤案!”

  第五百七十九章 英雄林三強

    謝長壽就這麽被帶走了,帶著他的不甘和怨恨走了。

    “起來,本官一定會為你們做主。”

    範子陵俯身把林小漁扶了起來,道:“本官還有要事,且先行一步。”

    “恭送大人。”

    眼看著範子陵的馬車就要離開,這條街上就有賣筆墨紙硯的,林小漁趕緊借了一張紙,用毛筆蘸著墨水寫了一行小字。

    緊趕慢趕的追上了範子陵的隊伍,拖一個侍衛好歹是交給了範子陵。

    熱鬧沒了,圍觀的人群自然各回各家。

    衛萍兒朝著林小漁豎了個大拇指,道:“小妹,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哈哈、哈哈,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林小漁有些尷尬,剛才真的是突發奇想,她保證。

    雖然把謝長壽送去了牢獄,但剛才她也算真正社死了一把,還拖著衛萍兒。

    “不過看謝長壽憋屈的樣子,我是真爽。”

    衛萍兒拍了拍林三強,道:“林三強,沒想到你還挺能打。”

    “你這小瞧我,我林三強一個大男人自然要保護你們兩個。”

    林三強挺了挺胸膛,頗為得意道:“剛才看到了?我是一拳一個,一腳打倒一對,打得他們哭爹叫娘,都沒有反抗之力。”

    兩個女人無奈的對視一眼,衛萍兒決定滿足林三強的驕傲心,也不打擊他了。

    “對對對,林三強你厲害!”

    “三哥,幸虧有你在。”

    回去剛才的地方,那幾個慘叫的大漢已經跑了,他們三人也懶得去追,又不是正主。

    謝長壽拿刀捅了他們,他們自然是要找謝長壽的麻煩,哪裏有找“刀”麻煩的道理?

    這裏距離繡紡也不遠了,三個人在路上走著,林小漁感激道:“衛姑娘。”

    “叫嫂子。”

    衛萍兒糾正道:“叫衛姑娘平白生分了許多!”

    林小漁從善如流道:“嫂子,剛才謝謝你。”

    剛才那種情形,又是當街攔轎告狀,衛萍兒能陪著自己一起告狀,林小漁確實沒想到的。

    古代女人貞操大於一切,看一下腳都算是辱了清白,更何況捏……屁股這種事。

    而且衛萍兒不可能不知道謝長壽和謝家的關係,能不顧清白和得罪謝家而幫助自己,這是多大的情誼啊!

    衛萍兒:“你看你又生分了不是?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再說我看那個謝長壽也不順眼,正好教訓教訓他!”

    三個人說話竟然就到了奇貨繡坊,已經送到地方,林三強和衛萍兒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李管事,這幾天生意怎麽樣?”

    “咱們的生意蒸蒸日上,客人越來越多。小漁妹子,我和沈兄商量著過幾天咱們要不也弄點折扇擺在店鋪裏。”

    折扇?

    對了,最近男客人來的比較多,弄點有格局的折扇也不錯。

    林小漁點頭道:“這事你和沈括看著辦,有些事不必來問我,你們兩個就可以決定。”

    “這不是想著和你說說。”

    李頂天奇怪道:“今天怎麽不是呂兄和你一起來?”

    “他……有事。”

    你呂兄暴露了,自然得避一避風頭。

    “哦,原來如此。剛才街那頭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吹吹打打的好熱鬧。”

    “那是新官上任。”

    林小漁思索著這說的應該就是剛才那隊伍,畢竟吹吹打打的她今天就聽了一個。

    想到這裏便把今天的事給李頂天說了,李頂天聽完瞬間火冒三丈。

    “謝長壽這個狗東西,當年我去找謝兄的時候他可沒少欺負人,小漁妹子你等著,我找他算賬去!”

    李頂天在屋子裏尋摸了半天,拿起一把剪刀又扔下,最後找了根胳膊粗細的棍子放在手裏掂了掂。

    “老賬新賬一起算!”

    林小漁趕緊攔住他,道:“你別去,你去了除了揍他一頓,給別人留了把柄,什麽用都沒有!”

    “他竟然傷害小漁妹子你,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李頂天就白叫了!”

    這衝動玩意!

    一個個放狠話都是打得滿地找牙,牙招誰惹誰了?!

    林小漁死拽活拽終於又拽住了李頂天,“你爹和謝尚書關係匪淺,又同為太子的人,如果真鬧翻了,你爹不好做!”

    扯到這裏,李頂天的身子陡然僵住,頹然的把棍子扔了下去,垂頭喪氣道:“你說的對,可這口氣咱們不能忍!”

    “當然不能忍,所以我已經報複了謝長壽。”

    “什麽?”

    林小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緩緩道:“謝府三公子謝長壽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被押入大牢,你說謝尚書會怎麽治他?”

    李頂天愣了愣,冷哼道:“毒打一頓,關祠堂罰跪總是免不了的。”

    而且想到上一次在山洞時謝長壽在謝家也不是那麽好過,似乎和那個二公子謝長青矛盾很深。

    兩人的關係就好比李頂天和李文儒,不過林小漁覺得那謝長青可比李文儒心眼多了去。

    “呸!還是便宜了這個狗東西。”

    “對了,不是要弄些折扇賣,你和沈括有什麽好的建議?”

    林小漁主動扯開了這個話題,談到正事上李頂天自然也沒再去談那討人厭的謝長壽。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該去接秋秋的時候。

    坐馬車回家的時候秋秋已經在院子裏了,有三個小姑娘在秋秋身邊嘰嘰喳喳的,四個人一看就玩得很好,臉上都帶著笑。

    林小漁禮貌的和嬤嬤們打了個招呼,又驚奇道:“秋秋,是誰把你接回來的?”

    “是三舅舅!”

    林三強笑嗬嗬道:“小妹,我看著天色也不早了,就想著早點把小秋秋接回來,你猜巧不巧?我去了之後正好趕上人家淑女院放課。”

    “那可真巧。”

    今天來的孩子少,這三個小娃林小漁認識吳寧玉和趙雲燕,還有一個長相精致秀美,皮膚比其他兩個都白,好像是遊戲的小蘿莉捏臉捏出來的。

    林三強用手指指了指牆邊那一摞東西,道:“小妹你看,三哥我說了不要,可架不住人家熱情非要留下,要是有貴重的東西咱們再給人送回去?”

  第五百八十章 敘舊

    經過林三強這麽一提醒,林小漁才注意到牆角那些東西。

    顏色鮮豔的綢緞布料、用紅布包裹著的兔子、徐福樓的糕點……

    秋秋拉著自己的三個小夥伴來到林小漁麵前,一個一個認真地介紹起來。

    “娘,他叫趙雲燕。”

    趙雲燕很好認,比秋秋高,看起來也比秋秋身體壯,從麵相上看就是耿直潑辣的性子。

    “嬸子好,那綢緞是我娘挑的,說是送來你們家當賞賜的回禮。”

    趙雲燕的嬤嬤也恭敬有禮道:“小嫂子,這回禮請您收下,日後小姐少不了叨擾您。”

    話都說到這裏了,再推辭也說不過去,林小漁便也回了個禮,這算是承了這個情。

    既然收了趙雲燕的禮物,其他回禮自然不能不收,懂得禮尚往來,這人情才能走得長久。

    秋秋又把其他兩個人介紹了一番,三個小娃都是聰明有禮的,就是齊飛羽麵色白了些,顯得有些病弱,看著讓人怪心疼。

    讓孩子們自己去玩,林小漁打算到晚上再做頓大餐,也算不辜負人家這麽貴重的回禮。

    尤其是那隻用紅布包著的兔子,竟然是純金的!

    這隻兔子是病弱小姑娘齊飛羽家裏送的,林小漁甚至在心裏想著以後多做點好吃的,給這小姑娘補補身體,臉也太白了。

    “妹夫,你別衝動!”

    轉頭便看見林三強實力的拉著呂成行,兩個人一個麵沉似水,一個臉上帶著懊悔和焦急。

    林小漁趕緊上去和自家三哥一起拽住了人,沒好氣道:“鬧什麽鬧?”

    “小妹,我把白天的事和妹夫說了,都怪我這張嘴!”

    林三強呼了自己一巴掌,懊悔道:“妹夫你千萬別衝動,現在你去謝府找謝長壽算賬,你當他們都是瞎的,認不出你來嗎?!”

    果然是這事!

    三哥這個嘴漏的,就不能瞞一瞞,過些日子再說!

    “呂成行你給我冷靜!”

    林小漁怒吼道:“明麵上的算賬永遠比不過背地裏的招數,我已經報複他了!”

    林三強趕緊幫腔道:“對對對對對,小妹已經報複過他了。當街攔轎告狀,謝長壽出了好大一個醜,已經被押入大牢了。”

    “姐夫,我今天該和小漁姐一起去的。”

    田小籬愧疚不已,如果她和小漁姐一起去,會不會就能保護小漁姐?

    幸虧牛婆婆這個時候應該還在休息,沒看到如此情形,否則真要嚇得心髒病出來了。

    “相公,你知道轎子裏是誰嗎?”

    見到呂成行麵色有所緩和,林小漁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柴刀,扔的遠遠的。

    “不知。”

    林三強自然是知道的,但他這次卻沒嘴漏。

    “是範子陵。”

    田小籬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

    “相公,這天下很大也很小,我沒想到在京城還能碰到範大人。”

    林小漁拍了拍呂成行的肩膀,道:“我當街告狀,告的是謝長壽調戲良家婦女,圍觀的人中有認識謝長壽的,他就算回謝家也討不了好!”

    這麽一轉移話題,呂成行才算是平和了下來,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林小漁歎息道:“相公,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咱們現在就好比臥著的龍,潛龍勿用。你得先臥著積累力量,最後才能龍現於野。”

    “妹夫,我也不會說什麽話,咱們現在先忍忍,到時候案子翻了之後誰再敢欺負小妹,咱們倆就提著柴刀上去,你一刀,我一刀。”

    “閉嘴吧,三哥!”

    林小漁沒好氣的白了自家三哥一眼,能別提柴刀了嗎?!!

    她好不容易才把柴刀給扔了,三哥也不會看個眼色。

    好歹把呂成行已經安撫了下來,幾個大人忙忙活活的開始做飯,還沒摘完菜門外便傳來了一道儒雅的聲音。

    “有人嗎?”

    林小漁今天塞給侍衛小紙條,上麵留了自己的地址,她也沒想到範子陵能這麽快就找上門來,趕緊把麵粉往圍裙上抹了抹。

    “小漁姐,我去開門。”

    田小籬跑的比誰都快,幾個人往外瞧著,果然是範子陵。

    後麵跟了兩個隨從,手裏都提著東西。

    “範大人快些進來,來都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幾個人迎了出來,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範子陵也是一臉的笑容,道:“剛卸下了事就來叨擾,總得帶點禮品,禮輕情意重。”

    兩個隨從把禮品放下,範子陵便繼續道:“李陽縣的特產,想著你們離家遠了吃不到,多少給帶了點兒過來。”

    這番吵嚷之下,在裏屋睡覺的牛婆婆也醒了過來。

    “小漁姐,晚上這頓飯我來做。”

    田小籬目光一直盯在範子陵身上沒移開,其中交織過幾種複雜的情感,最終都化為虛無和釋然。

    “人有些多,小籬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

    “小漁姐,私塾裏的孩子更多,我不是也從從容容的。”

    想想也是,更何況……

    林小漁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以前是郎無情,妾有意,現在……

    如果剛才她沒看錯,田小籬似乎是沒那麽喜歡範子陵了,否則眼神也不會那麽淡漠。

    田小籬去忙活飯食了,幾個人分賓主落座,先是客氣的寒暄了一番後,林小漁誇耀似的道:“一會範大人您可要好好品嚐,我們家小籬的手藝堪比大廚!”

    “那是,小籬都開私房菜了。”

    林三強哪裏不懂這個意思,也幫腔道:“中午還給佟家私塾十幾個孩子做飯,小孩都饞哭了。”

    “我今日口福不淺。”

    範子陵溫聲道:“不必如此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

    林小漁本來想問問謝長壽怎麽處理的,但這種時候提起他總有些討人厭,索性也不問了。

    “我們一家人來京城好不容易才安下腳,買了這棟房子。”

    林小漁把自己家的近況都告訴了範子陵,包括奇貨繡紡的事。

    範子陵讚歎道:“原來如此,小嫂子能耐很大。”

    短短幾個月內能在京城安下家,還開了繡紡生意做的紅火,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蝦醬就饅頭

    “範大人,您怎麽會來京城?”

    “朝廷調任,我也是剛到京城,很多都不熟悉了解。”

    又說了說彼此的情況,田小籬速度很快,不一會飯香就飄進了屋子,聞著讓人食欲大發。

    珍饈一樣樣擺上了桌,沈括送來的海鮮外加李陽縣的特產,美食最暖凡人心。

    讓孩子們單獨在一桌吃,他們大人又圍了一堆,兩邊互不打擾。

    “婆婆。”

    牛婆婆睡了一覺起來,看到範子陵先是震驚,後來也笑嗬嗬道:“範大人來了,小漁也真是的,怎麽不叫婆婆起來,怠慢了範大人。”

    “婆婆,我來歸來,也不能打擾您老人家休息,福伯在這個時候也是睡覺睡得多。”

    範子陵語氣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碗筷都擺齊了,有菜有湯有麵食,湯湯水水的吃著喝著。

    “範大人多吃點,這大蝦果然還是咱們李陽縣蝦好吃,帶著股海腥味。”

    牛婆婆眼中充滿了懷念,用筷子叨了一口蝦醬填進嘴裏,絮絮道:“京城裏釀造的蝦醬總覺得缺股味兒。”

    沿海多醬,蝦醬蝦頭醬各種醬菜類很多,外地雖然也有,但到底不是一個做法,味道也相差萬裏。

    “缺了家鄉的味道。”

    範子陵接口道:“吃的是鄉情。”

    “還是範大人學問多,我就能說倆字,好吃!”

    林三強樂嗬嗬的用筷子也叨了一口蝦醬,抹在饅頭上夾起來哢哧一口,吃得滿嘴冒香。

    現曬出來的蝦皮加上蝦醬灑在饅頭裏,吃起來格外的噴香。

    享受完這頓飯後,林小漁先是送走了孩子們,又客氣了一番才回屋。

    收拾完東西,等到隻剩下夫妻兩人的時候,範子陵才開口道:“剛才人多我不便說,線索查的如何了?”

    提到線索林小漁就頭疼,來了京城幾個月,房子有了,事業有了,人脈有了,可是這個線索查的卻如同蝸牛一樣慢。

    “隻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但我卻越發的看不清。”

    “說來聽聽,也許我能幫上什麽忙。”

    林小漁便把這幾個月來查到的所有線索都說了,還包括那次謝尚書在佛寺後山燒紙,以及她聽到的那幾個模糊的句子。

    “無情帝王家……”

    範子陵喃喃的念著這幾個詞,眉頭擰了起來,似乎是在思考,半晌後他道:“小嫂子,後續有什麽線索你盡管告訴我,既然已經來了京城,這事我必得管上一管。”

    知道此事不好管,如果扯上了帝王家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恐怕要惹得自身受難。

    林小漁是打心眼裏感激範子陵,便起身恭敬地鞠了個躬,道:“林小漁謝過範大人。”

    “不必客氣,當官本就是為民做主,本官幫你是為了不愧於心。”

    再三表示感激之後,範子陵便離開了,晚上夫妻兩人說起了小話。

    林小漁戳了戳呂成行的臉,道:“相公,咱們自己要爭氣啊,你看看多少人幫我們。”

    一路走來雖有擋路石子,卻也遇到了不少貴人,每次化險為夷,真是幸運。

    “睡覺。”

    滅了燈,抱住懷裏堅實的胸膛,聽著呂成行有力的心跳,林小漁睡得格外安心。

    謝府。

    風氏哭的不成樣子,不住的央求道:“老爺,您去給長壽說說情,他從小沒吃過這麽大的苦,關在牢獄裏可怎麽行!”

    “哼!調戲婦女還被當街攔轎告狀,我謝家的麵子往哪裏擱?我這張老臉都被你那個不孝的兒子丟盡了!”

    謝尚書氣不打一處來,老臉都皺成了一張褶子。

    風氏一聽,哪裏能幹!

    這裏也沒有外人,她撲通一聲跪倒在謝尚書郎麵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老爺,這肯定是那小賤人汙蔑咱們長壽,咱們長壽什麽人得不到,怎麽可能去調戲那婦人?!”

    謝尚書和風氏在這裏鬧得不可開交,而謝家二公子院子裏卻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聲音。

    謝長青站在院子裏,聽到消息後先是默了一會,最後嘴角扯起了一絲薄涼至極的笑意。

    “我這三弟還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底下的小廝和丫鬟紛紛不敢說話,他們雖然也怕三公子謝長壽,但那是擺在了明麵上的壞。

    而二公子謝長青就像條陰冷的毒蛇,表麵上笑嗬嗬的讓你感激他,甚至以為他是個溫和有禮的君子,背地裏卻能咬死人。

    謝長青自言自語道:“蠢笨至極,鬧吧,鬧吧!就是鬧大了才好!”

    他才不顧及什麽謝府的臉麵,也不顧及什麽骨肉親情,看看謝蔚因,骨肉親情在自己的利益麵前都算個屁!

    謝尚書和風氏鬧得不可開交,整個謝府都知道了謝長壽調戲人之後被當街告狀的事。

    雖然表麵上不敢議論,但背地裏傳閑話嚼舌根的確有不少。

    “聽說了沒,咱們三公子調戲人家被關進大牢了!”

    “輕點,這話讓老爺夫人聽到了,咱們不得被扒一層皮!”

    “嗬嗬,老爺夫人正鬧呢,根本顧不到咱們這些人。”

    “我看也是活該,三公子平時那麽囂張跋扈,也該有人治治他!”

    這話也傳到了謝芷蘭得耳朵裏,氣得她當場就掀翻了桌子。

    謝芷蘭牙齒咬了咬下唇,恨恨道:“要不是這混賬關去了牢房,我拚著受風氏的責罰,也得替小漁姐姐出了這口惡氣!”

    謝家這邊鬧得歡,每個人都各懷心思,但真正為謝長壽著急的隻有風氏和謝尚書。

    “老爺,天黑了啊!長壽還沒吃飯被關在牢房裏,他不是要餓壞了!”

    風氏還在苦苦的哀求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本來精致的妝容也哭花了,絲毫不顧及自己當家主母的身份。

    謝尚書越看風氏越不順眼,索性別過臉去,眼不見為淨。

    風姓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用餘光偷瞄著謝尚書,見謝尚書臉色有所鬆動,便更加猛烈的哭起來。

    “長壽是有錯,可老爺,他到底是你的兒子,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從小到大沒受過那樣的苦,再說也不一定是咱們長壽的錯。”

  第五百八十二章 範大人當真不懂?

    風氏已經了解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她十分清楚自己兒子謝長壽的秉性,這調戲之事多半是真的。

    但就算知道,風氏也絕對不承認是自己兒子的錯!

    她上次對林小漁印象還不錯,可絕對不會把人放在兒子前麵,肯定就是上次林小漁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你是說那林小漁故意勾引?”

    謝尚書眉頭擰了起來,斥責道:“你養出來的好兒子,別把我當傻子。”

    眼見的謝尚書不信自己的說辭,風氏眼珠子往心裏轉了轉,頓時又多了個主意。

    她故意委屈道:“這次長壽回來我肯定好好教導他,絕對不會再給老爺丟臉。再說當街告狀那範子陵意思一下做個樣子也便罷了,現在竟然真的把長壽給關起來,這是在打老爺你的臉!”

    剛才那番話謝尚書雖然有所異動,但到底是拉不下那個老臉去。

    但現在他卻一掌拍在桌子上,聲音大的把風氏嚇了一個哆嗦,趕忙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眼見是動了真怒,謝尚書的話語像是從喉嚨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

    “他範子陵不過是剛上任,這把火就先燒了我謝家,真是好得很。”

    謝尚書霍然站起身來,頭也不回道:“身為當家主母,卻絲毫不顧及身份,安頓不了家宅,你也該好好反省。”

    此話雖然說的平淡,但卻讓跪在地上的風氏心裏陡然打了個激靈。

    和謝尚書生活了那麽多年,風氏不可能不清楚他的秉性,就是借故敲打她,說她配不上做當家主母。

    看來她也得早做打算,否則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會被哪個小賤蹄子上位。

    此時的風氏心裏陡然對謝長壽產生了一股厭煩,都是他不爭氣,她才會受謝尚書的厭棄。

    謝家的馬車不出片刻便到了範子陵在京城的府邸,停穩之後謝尚書整了整自己的衣袍,從容不迫地站在門前。

    隨從立刻上去自報家門,半晌之後門口出現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老人頭發略白,一身的精氣神確實不容忽視。

    “見過謝尚書。”

    福伯客氣地行了個禮,歉然道:“您來的真是不巧,我家大人不在府中。”

    “那本官就在此等範大人。”

    謝尚書本就懷著一肚子火氣,現在看了老管家更是沒拿什麽好臉子。

    他拂袖就走了進去,福伯也沒在意謝尚書的輕視,一路陪著客氣,禮節半點不掉。

    相比之下謝尚書反倒落了下乘,越發顯出小肚雞腸。

    兩人一路走到會客廳,福伯讓人給謝尚書上了茶,他則立在一旁恭敬地等著。

    謝尚書手裏托著茶盞,漫不經心的喝著,心裏的邪火卻沒有被這清涼的茶水給壓下去。

    他來了範子陵就不在,這是算好了時辰刻意避開?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門外才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範子陵一身青色官袍,儀態大方的翩翩然走進了客廳。

    他一見到謝尚書先是客氣的寒暄,“讓您久等了,謝尚書。”

    “範大人。”

    正主來了,謝尚書自然不能不給麵子,也站起身來拱手一禮,客氣道:“貿然來訪實屬唐突,範大人別見怪。”

    “無妨無妨。”

    範子陵坐了下來,招呼著傭人又上了熱茶,手裏端著茶盞慢慢的品,和謝尚書打起了太極。

    兩人你來我往,說的都是些官腔,全是廢話連篇,沒有半點實際意義。

    聊到最後還是謝尚書先沉不住氣,率先道:“本官今日前來是有一事,關於犬子謝長壽之事,大人打算如何懲辦?”

    “原來是這事。”

    範子陵麵色忽然一肅,一般一眼道:“按我朝律法,調戲良家婦女當處十日牢獄之罪,罰銀千兩。”

    被範子陵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噎到了,謝尚書憋了一口悶氣,硬是擠出了笑。

    “範大人能否給本官一個薄麵,免除謝長壽十日牢獄,本官願出罰銀五千兩,你看如何?”

    範子陵麵色越發的冷肅,頗為震驚的看了謝尚書一眼,沉聲道:“謝尚書這是何意?”

    官場上向來打太極,說話從來不說透,但其中含著的幾層意思,任誰都會明白。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範子陵還在裝傻,那就是打算不給麵子了。

    謝尚書臉色有些發青,勉強壓住怒火道:“範大人難道真的不懂?”

    台階給了,你若是不下,就別怪我日後不客氣。

    範子陵再次詫異的看了謝尚書一眼,眉頭皺了皺,不解道:“謝尚書有話不妨直說,本官愚鈍,不懂謝尚書的意思。”

    “你……”

    謝尚書本來不想和範子陵為敵,奈何對方實在是頑固不化,油鹽不進。

    看著氣成這樣的謝尚書,範子陵溫和的一笑,道:“我朝律法嚴明,斷斷不能因為罰銀多交了五倍便朝令夕改,否則便不能服眾,謝尚書你說對嗎?”

    謝尚書暗自咬了咬牙,冷笑著點頭,“範大人果真我輩之楷模,少年英才。告辭!”

    說罷便拂袖而去,竟是絲毫禮數都不顧了。

    待謝尚書離去之後,福伯才上前躬身道:“少爺,您此番得罪這謝尚書,怕是……”

    淺淺地啜了一口茶,範子陵搖了搖頭,道:“我若堅持自己為官準則,像這樣的人早晚都得得罪,何須在此時通融?”

    “那倒也是。”

    福伯還是有些擔憂,但範子陵主意很正,也不好說什麽。

    這邊謝尚書從範府出來,心裏憋了口惡氣吐不出來,回家之後便又把風氏痛斥了一頓。

    “去,把長青找來。”

    三兒子謝長壽是個紈絝草包,將來根本上不得台麵,謝尚書在這點上看的很清楚。

    他得好好看著二兒子謝長青,絕對不能被他那個小家子氣的母親給教壞了。

    謝長青跟在管家後麵,路上已經打聽清楚發生了什麽,心裏也有了數。

    “爹,您找我。”

    謝長青恭敬行禮,姿態優雅端方,這讓心情壓抑到極致的謝尚書老懷寬慰。

    他上前把謝長青扶了起來,語氣溫和道:“你這孩子就是知禮數,比你那弟弟強多了,快坐,爹有話要說。”

  第五百八十三章 鈕鈷祿·小籬

    “兒子尊重父親,自然要禮數周全。”

    “好。”

    謝尚書滿意的點點頭,道:“你三弟不成器,咱們謝家未來的榮耀都在你身上了。”

    謝長青身體一震,嘴角扯開了一絲笑,卻不動聲色道:“父親放心,我會好好看管三弟,督促他走正道。”

    “慈母多敗兒,他那個樣子就是被你母親慣壞了,爹根本不指望他做什麽。”

    謝尚書思索片刻,沉聲道:“有些事情爹現在告訴你,你自己心裏要有所計量,斷不可泄露半點。”

    謝長青撲通一聲膝蓋重重的磕在地上,發誓道:“爹,您盡管放心,兒子省的。”

    “起來。”

    “是。”

    “我們謝家給太子牽線搭橋了一樁姻緣,有這層關係在,現在也算是太子的人。”

    謝長青點頭道:“爹,這個我知道。”

    “今日爹去範府,那範子陵心高氣傲,對爹也頗為不敬,絲毫不把我們謝家人放在眼裏,長青,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謝長青疑惑的搖了搖頭,“他不過新官上任,在京城半點根基都沒有,怎麽會有如此行徑?”

    “因為。”

    謝尚書緩緩道:“他是範閣老的孫子。”

    “什麽?!!”

    謝長青一臉的震驚,他自然知道範閣老,屬於三皇子一派。範子陵和範閣老都姓範,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但……

    兩人雖然姓氏相同,可根本不會有人把他們聯係到一起!

    一個初出茅廬的京官,一個朝廷中舉足輕重的閣老,這兩人簡直是雲泥之別,更何況範子陵若真是範閣老的孫子,怎麽會隻是區區一個小官?!!

    “為父也沒想到,居然隱藏的如此之深。範子陵父母雙亡,平時家裏的老仆人在照料,和範閣老根本沒有交集。”

    “怪不得他敢這麽侮辱父親。”

    謝尚書點點頭,道:“今日和你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明白,將來如果是太子贏了,咱們家飛黃騰達,封侯拜相。可若是三皇子贏了……”

    沒錯。

    謝長青心裏一凜,這次是他那蠢笨的三弟倒也罷了,要殺要剮都不關他的事。

    若是他有什麽把柄落在範子陵手上,謝家又失了勢,還不一定什麽下場。

    “父親,我明白了。”

    謝尚書欣慰地拍了拍謝長青的肩膀,道:“明白就好。”

    父子兩人在此刻達成了共識,謝府的院子裏黑雲烏壓壓堆在一起,凝成了化不開的濃黑,風吹來了泥土特有的腥味。

    暴雨即將來臨。

    *

    林三強陪著林小漁去了幾次奇貨繡坊之後,見沒有人在攔路劫人,林小漁便強烈地拒絕了自家三哥的保護。

    晚上習習的涼風吹著,帶走了白天悶了一天的炎熱。

    院子裏的洋槐樹葉子嘩啦嘩啦的,串成一嘟嚕的槐花隨著風擺動,像一顆顆白色的小精靈迎風起舞。

    “小籬,前些日子沒來得及問你,你是不是不喜歡範子陵了?”

    正在收拾碗筷的田小籬手下頓了頓,道:“小漁姐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小漁姐我能掐會算,你就說是不是?”

    林小漁拽了一嘟嚕的槐花,擦掉上邊的泥土,在幹淨的水裏晃了晃,吃到嘴裏香甜香甜的。

    “那我得叫小漁姐你神算子了。”田小籬把碗筷放到櫥櫃裏,也走到院子裏槐花樹下,閉著眼吸了口香氣。

    她有些無奈,也帶著些釋然道:“若不是有小漁姐,我的下場無非是被賣給人家換點錢,給田小帥娶媳婦。”

    “一輩子本本分分,任勞任怨,做個挨餓受窮的農婦,再生上兩三個孩子,整天忙忙碌碌,也就認命了。”

    林小漁本來想安慰上幾句,卻見田小籬噗嗤一聲笑了。

    “小漁姐你甭安慰我,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滿足了這個還要想那個,可我想想我沒遇到你的結果,我就滿足了。至於範大人……”

    田小籬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我和範大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通詩書,大字不識一個,範大人若娶了我,那日子得多無趣!”

    “小籬,你不必妄自菲薄。”

    田小籬也拽了點還花塞到嘴裏嚼了嚼,道:“沒有,我想過了,範大人是個好官,他需要一個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可以為他在官場上掙麵子,搬得上台麵,而這一切我都做不到。”

    在這一點上林小漁不得不讚同,雖然話很難聽,但作為一個官員的夫人,這些是必須要做到的。

    如果不是想被金屋藏嬌,哪個官員的夫人沒有兩把刷子?

    “我現在過得很好,有秋秋和小籬兩個弟弟妹妹,還有小漁姐和姐夫,一大家子人,這樣就很好了。”

    “那就好。”

    沒有血緣的陌生人也能因為各種原因走到一起,成為親人,也算是一種善緣。

    “那我們小籬想找個什麽樣的相公,姐姐給你參謀參謀。”

    “哎呀小漁姐,我還沒想那麽遠。”

    田小籬臉色有些羞紅,不過也順著林小漁的話說:“我想先攢點錢,到時候也能幫襯小漁姐。男人什麽的看緣分,若是遇到一個我喜歡他的,他又喜歡我的,就領來給姐姐姐夫看看。”

    “對,我們先搞事業,再談姻緣。”

    自己的教育還是有作用,起碼小籬沒有和古代的女人一樣,三從四德戀愛腦,為了男人不顧一切,若是這樣,那她可真要頭疼了。

    “行,到時候姐姐姐夫給你把把關,是個忠厚的好人,家裏條件也好,咱就嫁。”

    “嗯!”

    田小籬重重的點頭,滿懷向往道:“到時候我們就住在小漁姐和姐夫的旁邊,這樣還可以天天串門,否則遠了我會想念小漁姐的。”

    “那你將來的相公不同意怎麽辦?”

    林小漁有意逗人,便調侃了起來。

    “他敢不同意?”

    田小籬歪了歪腦袋,道:“他敢不同意,我就不嫁!”

    “哈哈,小籬是越來越有我的風采了。”

    原來那個怯懦的,自卑的田小籬已經找不到影子,現在這個是新鮮出爐的鈕鈷祿氏·小籬。

  第五百八十四章 月宮嫦娥

    天色已經見黑,晚飯早已經吃完,兩個人便在外邊說了會話。

    夜風涼爽,頭頂上浩瀚廣闊的天空嘴著繁星萬點,一閃一閃的發著亮光。

    林小漁仰頭望去,心裏感歎道:這若是在上輩子,不在偏遠的大山或者鄉村,可看不到這樣幹淨美麗的星空。

    現代社會五光十色,各種顏色的光速打在一起,車的燈光路燈,店鋪裏家家戶戶萬家燈火,可是卻遮掩了最純粹,最自然的星空。

    “小籬,看看天,美不美?”

    林小漁指著一顆星星道:“這顆最亮,你看像眼睛一樣一閃一閃的發著黃光。”

    雖然心裏知道這些星星落到地上就是隕石,但也不妨礙在靜謐黑暗夜空中的燦爛奪目。

    田小籬順著看了過去,也讚歎道:“我從來沒有認真的看過星空,真漂亮。”

    月亮也爬了上來,還是朦朦朧朧的,不是圓潤的滿月,也不是鐮刀月,而是缺了一半的月亮。

    因為前幾天剛下過雨,今天天氣也不怎麽好,月亮下麵有一層稀薄的雲彩,被風一吹,時而遮住月亮,時而又把月亮給放了出來。

    兩人就這麽出神的望著天空上的繁星和月亮,在這無邊無際的浩瀚星空中,人類根本不值一提,滄海一粟罷了。

    什麽金錢名利、地位,各種能讓人發狂、糾結、苦惱、悲哀絕望的事隻不過都是一隻螞蟻的想法。

    “小籬,人要時不時的看天,隻有你看到廣闊無垠的天空,才知道自己平時所在意的、所痛苦的那些事根本算不得什麽。”

    “對。”

    兩人再也無話,隻一心的漫無目的放空大腦,任由思想神遊天外,隨著閃光的繁星和朦朧的月亮一起跑到了天際。

    “娘,你和小籬姐姐在幹什麽?”

    右邊的胳膊忽然被拽了拽,林小漁陡然回神,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身旁,剛才大腦過於放空,她反應了一秒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生的。

    腦袋放空神遊太空,人的身體似乎都感覺不到了,意識飄忽不定。

    “娘和小籬姐姐在看月亮和星星,秋秋要不要一起看。”

    秋秋嘟了嘟嘴,把腦袋埋進林小漁的懷裏用力蹭了蹭,道:“秋秋也要看。”

    林小漁便把秋秋抱在自己的懷裏,左手拖緊,右手指著天邊的一顆星星道:“那是天狼星。”

    “天狼星……娘,是天上有狼嗎?”

    “哈哈,當然不是狼,怎麽會跑到天上?”

    林小漁寵溺地笑了笑,解釋道:“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天狼星就是其中的一顆。”

    “可是它旁邊的星星都很亮,天狼星為什麽這麽暗?”

    “傻瓜,天狼星當然要暗。天狼星如果又明又亮,就代表著我們的邊疆不安定,要打仗了。”

    秋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為什麽天狼星亮了之後就要打仗,不打不行嗎?”

    旁邊的田小籬也聽得一臉疑惑,跟著附和道:“小漁姐,那這顆星星千萬不要亮,打仗很可怕的。”

    這些年雖然安定,但之前聽戰亂年代的老人講過,隻要打仗,那人命就是不值錢的。

    上了戰場廝殺,一批人一批人的死,連收屍都沒得地方,隻能挖個大坑,把所有人都像疊羅漢一樣疊在一起,通通燒了。

    若是不燒,說是會傳播瘟疫。

    “是啊,很可怕。”

    這種可怕隻有經曆過戰亂的人才懂,活脫脫的絞肉機,人都當牲口用,而且死個人和死個螞蟻一樣。

    骨肉分離,一家人最後剩不了幾個,有的甚至全家上了戰場。

    田地荒蕪,民不聊生。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林小漁便抱著秋秋移向了月亮那邊。

    此刻的月亮終於被烏雲放了出來,也比剛才大了不少。

    “聽過月中嫦娥的故事嗎?”

    “沒有。”

    “小漁姐,給我們講講啊。”

    一大一小兩個人眼睛都亮晶晶的看著自己,林小漁瞬間有了自己是幼兒園老師的錯覺。

    “搬個凳子過來,我慢慢說給你們聽。”

    “我去!”

    迅速搬了三個凳子,外麵也不冷,屋子裏悶熱,正好吹吹涼風再睡。

    林小漁清了清嗓子,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便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羿的男人,力氣很大,能扛鼎,肩膀上能跑馬。他有錢有勢,還有美麗的妻子,忠心的下屬,什麽都有了,卻很苦惱。”

    秋秋疑惑的歪著腦袋,“什麽都有了,為什麽還會煩惱。”

    “因為他看天看地,宇宙星空,這些東西都能永生不滅,而他盡管什麽都有,壽命卻很短。”

    林小漁繼續道:“於是羿不知從哪裏得到了消息,昆侖有仙名西王母,西王母手裏有不老之藥,他便跋山涉水的去求取丹藥。”

    越說越幹澀,林小漁感歎自己真不是講故事的料,卻沒想到兩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田小籬詢問道:“這羿也真夠傻的,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長生不老之藥?”

    “在這個故事裏,有。羿為了長生不老,跋山涉水來到了昆侖,在西王母宮前跪拜了三天三夜,終於感動了上天,賜了他一枚長生不老藥。”

    秋秋“啊”了一聲,道:“娘,這世界上真的有?”

    “不知道。”

    “得到不老藥之後的羿叩謝了西王母之後,便下了山,打算找個良辰吉日,吃了不老藥飛升仙界。”

    林小漁清了清嗓子,“因為有了不老藥,羿越發的自大起來。對民眾橫征暴斂,肆意獵殺動物,搞得民不聊生,山間的動物聽到羿的名字,便聞風而逃。”

    剛才還對羿有好感的秋秋立刻扁了扁嘴,“他變壞了。”

    “嗯,日子一天天的過啊過,距離良辰吉日還有三天的時候,羿的下屬逄蒙起了歪心思,逮著羿不在家的時候,便偷偷潛入想調戲羿美貌的妻子。”

    “他悄悄地躲在後羿家門口,羿一走,逄蒙就溜了進去。這時候他忽然又起了別的心思。”

    林小漁學著故事中逄蒙口氣誇張道:“羿這人實在可恨,有了地位權利,還有這麽美麗的妻子,又求到了長生不老,好事怎麽能讓他全都占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真有嫦娥啊

    一大一小還在瞪著眼聽,林小漁覺得自己講的越來越入了佳境,便開始學著故事中的人表演起來。

    “逄蒙躡手躡腳的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翻箱倒櫃的也沒找到那顆長生不老藥,就在這時,羿的妻子發現了逄蒙,馬上大聲叫嚷起來!”

    “逄蒙卻發現女人的手裏拿著一顆閃白光的丹藥,一看便是不老藥。他想衝上去奪過丹藥,卻沒想到羿的妻子一仰頭便把丹藥給吞了下去。”

    田小籬不解道:“長生不老藥不是得好好放起來了,為什麽羿的妻子拿在手裏。”

    “我知道了!因為丹藥隻有一顆,她是想自己吃了長生不老。”

    林小漁沒作答複,繼續道:“吃了丹藥後羿的妻子感覺身體一輕,天旋地轉起來,雙腳離地,腦袋一直往上升,輕而易舉便破了屋頂。”

    “此時正值夜晚,月亮滾圓滾圓,羿妻子的身體一直朝著月亮的方向飛去,這時羿才回到家來,他顧不上管逄蒙,拿起弓箭就要射死他的妻子。”

    “怎麽能這樣!”

    田小籬大驚道:“雖然羿的妻子吃了丹藥,但這也不是她所願意的。”

    “所幸這箭根本就沒有射到羿的妻子,她飄飄然直飛月宮,便和月宮融合在了一起。”

    田小籬聽到這裏歎了一口氣,道:“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羿的妻子就是月中嫦娥吧?”

    “娘,那嫦娥還能從月宮中下來和羿相聚嗎?”

    “不能了。”

    秋秋趴在林小漁懷裏,仰著頭,努力睜著大大的杏眼,試圖想從月亮中找出個人影。

    “啪啪啪。”

    後方的林三強拍手道:“小妹,這故事真是精彩。”

    “三哥,相公你們怎麽都不睡?”

    呂成行:“屋中悶熱,出來透氣。”

    得,看來都睡不著。

    自己剛才講的故事幹澀無比,也托了他們從未聽過的福才算是精彩。

    “小妹,你看那月亮中是不是有個人影?”

    林三強也昂著頭看向月亮,手指指著那月宮,饒有興味道:“就在那,你看看,像不像一個披著彩帶的女人?”

    林小漁順著自家三哥的手指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遙遠的飄渺的月宮之上,隱約有一個類似人類的影子。

    這影子似乎穿著寬袍大秀,峨冠博帶,披帛綁在身後,在月宮之上上翩翩起舞。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嫦娥?!!

    林小漁玄幻了。

    或許是有可能的,畢竟穿越這種事情打死她八輩祖宗都想不出來,或許上古傳說都是真的,所言不虛。

    秋秋也驚奇的眨了眨杏眸,激動的指著圓盤似的月亮道:“娘,真的好像啊,好像啊,你快看舅舅沒說謊!”

    一家人的視線都投到了那圓盤的月亮之上,夜風微涼,似乎在暗夜中真有什麽不知名的東西存在過,但卻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乖,夜深了,明天還要去淑女院,早點睡覺。”

    吹了一會子夜風,看了會月亮,一家人便整整齊齊的去睡覺了。

    晚上林小漁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吃了一顆紅紅的丹藥,渾身輕盈,似乎使不完的力量,雙腳一蹬,猛地就竄上了月宮。

    一家四口在月亮裏生活的和和美美,永不分離。

    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公雞打鳴三聲之後,林小漁便起來灑掃庭除。

    先是伺候兩個孩子都去了私塾,又去了奇貨繡紡。

    李頂天倒是個敬業的,在奇貨繡紡裏忙上忙下,十天有九天是在繡紡忙碌,還有一天是出去跑生意。

    “李管事,每天都來這麽早?”

    “那當然,這是咱們自己的生意,我還得不得看管著點!”

    李頂天現在管事的流程是越來越熟練了,原來紈絝的架子半點兒找不到,花酒也不喝了,姑娘也不要了,曲子也不聽了,就偶爾小酌幾杯,也算是聊以自慰。

    “老板好!”

    “老板早上好!”

    “小漁姐,我昨天上山采的野果子,甘甜著呢,你吃點。”

    蘇清花把手裏的包袱攤開。一堆黃澄澄的果子便滾了出來。

    有一個啪嗒掉在了地上,還原地上下彈了幾圈。

    “這不是小橘子嗎?”

    “咱們這裏買的也都是大橘子,一點兒也不甜,還發澀。”

    “清花上哪裏采的?我們也去采點。”

    蘇清華把小橘子往林小漁懷裏一推,“就在大佛寺後山,那裏桃花都開了,美得很。”

    “大家都吃。”

    林小漁也喜歡吃小橘子,但總不好一人吃獨食,隻是拿了兩個便分給了其他人。

    逐風和白鶴儼然已經把林小漁當做了真正的老板而不是老板娘,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掌管。

    作為奇貨繡紡的正經老板娘,林小漁也樂得輕鬆。她才不會像某人一樣事必躬親,最後吃力不討好,還把自己給累了個半死。

    林小漁對著兩人笑了笑,道:“最近跟著你們師傅學的怎麽樣?”

    比較外向一點的白鶴立刻堆起了滿臉的笑,道:“老板,您看看最近的生意進項就知道了。”

    “嗯。”

    林小漁隨便翻了翻最近繡紡的訂單,與以前是成正比例增長,著實不錯。

    老實憨厚的逐風也趕緊道:“老板,這些賬本都是我算的。您可以看看,絕對沒有一本出錯。”

    “不必看了。”

    林小漁滿意的點點頭,對著李頂天先豎了個大拇指,“真沒看出來李頂天你還有幾把刷子!”

    李頂天一瞪眼:“小漁妹子,你沒看出來的事情還多!”

    他們這邊租了個房子,招牌奇貨繡紡,原來租的那個小院也沒荒廢,這邊放了幾個最底實的繡娘,那邊都是後來新招的繡娘,讓比較出頭的帶著做活。

    正說話間門外風氏氣勢洶洶衝了進來,滿麵的不虞,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林小漁推了一把蘇清花,兩人眼神交匯,蘇清花立刻轉頭從後門走了。

    “謝夫人,不知您貴客來臨,這次是想買點什麽?”

    就算知道風氏是為了謝長壽來興師問罪,林小漁也維持了基本的禮節,並沒有半絲的慌亂。

  第五百八十六章 我這證人夠硬吧?

    能把兒子教成那樣,左右風氏也沒什麽本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風氏冷哼了一聲,眼高於頂,輕蔑的掃了林小漁一眼,底下的丫鬟迅速在凳子上墊了個軟墊,恭敬道:“夫人,您坐。”

    真是派頭十足。

    屈尊降貴的坐下之後,風氏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道:“林小漁,你原是不配站著和我說話。但我這人一向寬厚,便不與你計較。”

    林小漁在心裏暗罵了一聲他媽的,不輕不重道:“夫人一向寬厚。”

    “嗯,我也不和你賣關子,我兒謝長壽的事你須得去和那京兆府尹說個清楚,好把我兒放出來,還他個清白。”

    就知道你是為這事,我拚著社死把你兒子送進去了,怎麽著?以為我是個傻的,你讓我撤訴,我就撤訴。你讓我說清楚,我就說清楚啊!

    “夫人寬厚,我自然知曉。可……”

    林小漁狀似為難的皺了皺眉,道:“這事已經被京兆府尹範大人全權處理,況且當時我已經給範大人說的清楚明白,夫人還要我說什麽?”

    裝傻裝到底,我看你能不能撕開這個臉皮讓我為你兒子作偽證!

    “林小漁,我兒長壽調戲你那都是你的一麵之詞,你最好早日說清,否則等查出來是你勾引我兒,恐怕罪責你擔不起!”

    風氏麵色陡然陰沉,重重的一拍桌子,“身為賤民誣告官員子女,林小漁你知道是何罪責!”

    一直沉默的李頂天實在看不下去,仗義執言道:“謝夫人,你講話要憑證據。”

    剛才風氏根本不屑於理會李頂天,進門就發難,此刻見到李頂天竟然還敢出言幫襯,脾氣立刻衝著他發了過去。

    風氏:“李家的紈絝子,你爹李侍郎尚且不敢如此言辭,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同我說話?”

    李頂天還想說什麽,被林小漁一把拽住了胳膊,沉默著搖了搖頭。

    他不想連累李頂天,李侍郎是謝尚書的直係下屬,若今天得罪了風氏,日後必定不好過。

    連番挑釁之下,風氏也沒了耐心,道:“我再問一次,林小漁,你撤不撤訴?”

    奇貨繡紡裏的其他繡娘有的害怕縮在一旁,和林小漁相熟的幾個繡娘紛紛站在林小漁身邊,目光憤然的看著風氏。

    林小漁斬釘截鐵道:“訴狀已經告上去了,說撤訴就撤訴,夫人難道當做是兒戲?”

    “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不喝酒,也不可能撤訴。”

    風氏氣的鼻子都歪了,她使了個眼色,門外衝進來五六個打手,個個膀大腰圓,手上握著胳膊粗的棍子。

    “你們想做什麽?”

    李頂天立刻閃身擋在林小漁麵前,虎目圓睜,“光天化日的,謝夫人是要殺人嗎?”

    “給我砸!”

    風氏一聲令下,五六個打手就衝了上去。

    有的撕扯著輕薄的衣物,有的把雙麵繡墜子、團扇等精致的繡品扔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踩用棍子砸。

    桌子腿都被砸歪砸斷,砰砰砰的聲音震耳欲聾。

    剛才店裏的客人早都被嚇走了,剩下的繡娘紛紛驚恐地看著這一幕,有的人甚至嚇的當場哭了出來。

    “別砸了,別砸了!”

    “我剛做好的雙麵繡墜子啊!”

    “那個不能撕,求你們了!”

    哭喊聲不絕於耳,風氏冷笑連連,眼中的輕蔑越發濃重。

    “讓她砸。”

    眼見著李頂天想要上去阻止林小漁又是搖了搖頭,砸吧砸吧,桌子凳子都舊了,也該換個金漆木的。還有那隻放衣服的架子,雖然看著不舊,能換個新的她自然樂意。

    風氏得意洋洋看著林小漁,似乎剛才那口惡氣都順著繡娘們哭喊聲,桌椅被砸斷聲音漸漸的消去。

    店鋪裏被砸得塵土飛揚,偶爾有駐足的路人,也是匆匆的瞥一眼就趕緊溜走,生怕沾上什麽麻煩。

    這場砸店持續了一段時間,眼見著也砸得差不多,風氏一揚手道:“停!”

    “怎麽樣?林小漁,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咱們走!“”

    風氏轉身,剛想帶著丫鬟和大嫂們離開,林小漁卻擋住他們,道:“逐風,現在一共多少兩銀子,謝夫人家大業大的,肯定不會賴賬。”

    逐風:“是,老板。”

    風氏愣住了,冷冷道:“你還敢讓我賠?”

    “為何不敢。”

    林小漁挑了個沒被砸壞的凳子坐下,淺笑道:“看來謝夫人砸別人東西砸習慣了,卻還沒習慣照價賠償。”

    一會兒的功夫,逐風便把賬本給算了出來。

    逐風:“老板,一共一千五百兩銀子。”

    林小漁點了點頭,語氣越發的真誠:“謝夫人,才區區一千五百兩銀子,您肯定不會拿不出來吧?”

    風氏根本沒有半點想給錢的意思,她向來囂張跋扈慣了,從來沒見過林小漁這等不怕死的人,真是半點不怕死。

    “哦,對了。謝夫人別想賴賬,人證物證俱在,您無從抵賴哦。”

    風氏在心裏越發嘲笑林小漁,果真是鄉下來的泥腿子,靠著運氣開了個奇貨繡坊,見識還是短淺的很。

    就憑這點兒證據想讓她吃虧,怕不是在做夢!

    風氏:“人證都是你的人,不過也是一麵之詞罷了。”

    “那這樣呢?”

    林小漁走到後頭,請出了幾個人。

    本來遊刃有餘的風氏立刻變了麵色,嘴唇氣的都有些哆嗦,她憤怒地指著林小漁,道:林小漁,你是故意的!”

    “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謝夫人您說我這證人夠硬吧!”

    肯定是夠硬了,剛才就讓蘇清花去衙門裏請人,自然請的是範子陵手下的人。

    風氏這會兒可謂是現場直播,精彩的很!

    正所謂小偷偷到捕快家,殺人殺到衙門裏,絕活了!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風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終於歸於煞白。

    兩個捕快上前抱拳一禮道:“夫人,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風氏不由自主後退,渾身哆嗦著,心涼到了穀底。

    不行,她不能去衙門,她不能去!

    若是被老爺知道了,這當家主母的身份立刻就要保不住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精神損失費

    “不,我不去。你們知道我是誰?”

    捕快仍然客客氣氣,但說出的話卻毫不容情。

    “夫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況且我們兩個親耳聽到您打砸了奇貨繡坊,此事必須對苦主有個交代。”

    此話剛落,兩個捕快就想上來強行帶走風氏,風氏手下的打手也不是吃素的,可棍子沒揮上去就被踹了個王八翻蓋,底朝天。

    本朝法律明文規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範子陵是京兆府尹剛正不阿,更不可能因為風氏是謝夫人就網開一麵,否則當初也不會將謝長壽收監。

    因為這一切都是關起門來發生的,所以就算奇貨繡紡外麵的人再怎麽好奇,也隻能聽個隻言片語。

    眼見著就要被拖去衙門,風氏真是裏子麵子都丟了,她聲嘶力竭道:“不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我賠!隻要不去衙門,我賠還不行?!”

    這兩個捕快也是腦子活泛的,林小漁和他們彼此對了個眼色,其中一個略胖點的捕快道:“賠錢也可,但得苦主同意,否則還是要去衙門解決此事。”

    風氏脖子一梗,剛想發作,但想到被拉去衙門後的結果便不寒而栗,硬生生扯了絲笑出來。

    “小嫂子,這錢我賠。”

    林小漁半眯起眼睛,懶懶的靠在座椅上,道:“一千五百兩賠我的繡品和桌椅板凳,一千五百兩賠我們精神損失費,謝夫人,您看怎麽樣?”

    “……”

    風氏咬了咬牙,差點把後槽牙咬碎。

    她自然不缺區區三千兩銀子,但是這口氣哽在脖子上,咽不下去,尤其是麵對林小漁這等嘲諷的姿態,這口氣就更加燒的旺。

    等了一會沒見回應,林小漁才睜開眼,挑了挑眉,“謝夫人不同意,兩位大哥,咱們還是去衙門解決這事。”

    “我給!”

    風氏這兩個字似乎是從牙縫裏給擠出來的,她瞪著林小漁,一雙眼睛冒著火,“這下能放我們走了?”

    “慢著,我們小門小戶的惹不起謝夫人,到時候謝夫人賴賬該怎麽辦?不如就寫個欠據。逐風,拿紙筆來!”

    在無限憋屈下風氏終於寫下了借據,並按了手印,限期今日償還。

    至此,她才帶著一幫打手和丫鬟灰溜溜的跑跑了。

    極限反殺。

    風氏走了之後,林小漁感激道:“兩位大哥辛苦。”

    “我們也是為範大人辦事,小嫂子,要謝就謝範大人吧!”

    兩個捕快沒有再多囉嗦,也離開了奇貨繡紡。

    店鋪裏一片狼藉,可林小漁的心情確實很舒爽。

    李頂天從震驚中終於回過神來,拍手稱快道:“小漁妹子還得是你,要是我遇到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怕不是真的要吃虧。”

    “是清花聰明。”

    蘇清花不好意思道:“剛才小漁姐的口型我也是想了一會才明白,幸虧沒叫錯人。”

    既然有範子陵這層關係在,不用白不用。

    林小漁可不像那等迂腐不化的人,手裏有關係有人脈卻硬挺著不用,非要自己去剛,撞南牆磕破頭也不回轉,愚傻至極。

    “可這樣一來,你不就徹底得罪風氏,得罪謝家了嗎?”

    李頂天無不擔憂道:“謝家是……是權貴,而且官很大,小漁妹子你怕是以後都不好過。”

    “你當我今日不得罪風氏,謝長壽就能讓我好過?”

    就算今日她委曲求全,任由風氏砸了奇貨繡紡不吭聲,謝長壽和風氏也不會放過她,索性得罪個徹底。

    李頂天沉默半晌,道:“總之,我會站在你這邊。”

    鬧了這麽一通,桌椅板凳得換,被撕壞的繡品得補上,今日奇貨繡坊肯定沒法開了,林小漁直接給繡娘們放了個假。

    過了半個時辰,風氏的三千兩銀子就送到了,林小漁和李頂天用了差不多半天的時間挑挑揀揀,這次換的桌椅板凳都是新的,比原來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被扯壞的衣服皮薄等繡品也悉數補上了,整的比風氏打砸之前更加的華麗精致。

    “自己靠本事賺來的錢花著就是痛快。”

    林小漁稱了稱胳膊,拉伸筋骨,道:“我先回家,明天再開張。”

    今天的事她得回去給呂成行說說,起碼要在他心裏種下個印象,否則懷著對風氏那麽重的感情,以後萬一知道真相怕是不好收場。

    回到家的時候,呂成行正在打拳。

    拳頭舞的虎虎生風,破空聲淩厲,一聽就是個練家子。

    “相公歇會,我有事對你說。”

    田小籬不在家裏,也不知去了哪裏,所幸這麽大人了也跑不丟。

    林小漁搬了個凳子坐在槐花樹下,對著呂成行招了招手。

    “坐下。”

    兩個人對麵坐著,林小漁便把今天上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並沒有加自己主觀的判斷,而是客觀的陳述事實。

    說完之後,她便仔細觀察著呂成行的麵色,果然是震驚外加不可置信。

    等著對方反應完了之後,林小漁才繼續道:“你若不信,可以去問李頂天,繡房裏的繡娘也都目睹了整個經過,還有範大人手底下的兩個捕快。”

    “我信。”

    呂成行麵色篤定,直言道:“隻是此事對我來說太過……”

    “太過於驚悚。”

    林小漁沒好氣道:“呂成行我告訴你,人是會變的。你離家那麽些年,怎麽能保證風氏不變?而且你當年的判斷力低下,可能見到的也不是風氏的本性。”

    “沒錯。”

    呂成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我自然信你,隻是敬重的人卻突然變成了這樣,心裏接受不了罷了。”

    “然後呢?”

    “你做的對。”

    “再然後呢?”

    呂成行:“以前是我想差了,她如此欺辱我們,必不能讓她如願。”

    “我隻當你在積攢力量。”

    第二天奇貨繡紡照常開張,這次來的卻是汪氏,她從後門鬼鬼祟祟的進來,還時不時的往後瞧瞧。

    “汪夫人,您在看什麽?”

    汪夫人尷尬道:“小嫂子,昨天我小姑子好一頓跟我抱怨,說的都是你。”

  第五百八十八章 誣陷風波

    林小漁也不想問說了什麽,總之不是什麽好話就是。

    “小嫂子你自己可當點心,我這個小姑子睚眥必報,心眼短的很,我這也是偷著來和你通風報信,若是被小姑子發現了,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謝謝汪夫人提醒,我記下了。”

    林小漁挑了奇貨繡紡新做出來的衣裳,讓繡娘包起來給汪氏,輕聲軟語道:“汪夫人的恩情,以後必將報答。”

    這就算承了情,汪夫人也沒推辭,不客氣的收了這件衣服,小聲道:“昨天她跟我說要怎麽對付你,不過具體的我還不清楚,等到時候我再偷偷的來,你好早做準備。我得走了,否則我小姑子找不見我,懷疑就麻煩了。”

    再三表示感謝之後,林小漁好歹把這尊大佛給送走了。

    有汪氏傳遞消息,對方有什麽鬼主意能早做準備,這樣也不錯,看來自己平時積攢的人脈此刻卻是發揮上作用了。

    果不其然在汪氏走後的第二天,奇貨繡坊門前又鬧翻了天。

    幾個婦人站在奇貨繡紡門前扯開嗓子吼,聲嘶力竭的,嗓門大到生怕別人聽不見。

    “大家都來評評理,評評理!”

    先鋪開了陣勢,引得一眾路人駐足圍觀,慢慢的人越積越多,議論什麽的都有,幾個婦人才打開了話茬子。

    “你們看看我閨女胳膊上這一個個的紅疙瘩,就是穿了奇貨繡紡新做出來的襦裙才長出來的!”

    矮胖的婦人把身後一個怯懦的小女孩扯了出來,一把當眾撩開她的袖子,眾人一看,果然白皙的胳膊上全是紅疙瘩,密密麻麻的看著怪瘮人。

    “娘,好癢。”

    小姑娘伸手就想往胳膊上撓,婦人居然也不去阻止,隻舉著小姑娘紅紅的胳膊大聲吆喝道:“咱們大人不要緊,你說小孩穿了她們繡紡的衣服受苦受罪,誰忍心啊!”

    婦人暗中使勁兒掐小姑娘,小女娃眼淚汪汪的,要哭不哭,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引得周圍的人一陣唏噓。

    又有人喊道:“你們看我這胳膊,和這小姑娘身上的紅疙瘩一模一樣,我也是上陣買了奇貨繡紡的衣服,穿回去第二天就開始難受,吃了大夫開的藥也沒管事,這都七天了,身上開始起大包,這是什麽繡紡,簡直就是毒藥鋪!”

    其他幾個婦人也是紛紛指責,有的臉上長了幾個大疙瘩,手臂紅紅的,口裏說著都是穿了奇貨繡紡的衣服才起了疹子,全身發癢。

    這樣鬧了起來,本來在奇貨繡坊裏挑東西的人也膈應的慌,紛紛把手放在身上抹了抹,像躲避瘟疫似的立刻跑了出來。

    白鶴:“你們別聽她們瞎說,我們奇貨繡紡布料用的是最好的,穿在身上根本不會起疹子!”

    “我們哪裏胡說?!”

    那個扯著小姑娘的婦人把一件襦裙扔在地上,不解氣還上去踩了幾腳。

    “你看,這就是你家的衣服,你還想抵賴?”

    眾人紛紛看去,那儒裙上繡的花樣一看就是奇貨繡紡出來的,現在被剁了幾腳,本來月白色的裙子沾了泥土,髒汙不堪。

    “就是,明明你們用了劣質的布料還不承認,要是沒事,我們會單單找你們的麻煩?”

    “我看這事八成是真的,要不然也不能有這麽多人穿了衣服就身上癢。”

    圍觀的人群中也不知道誰提了這麽一嘴,“我聽說有些賺黑心錢的繡房會去扒死人入殮的衣服,拿回來改改再去賣!”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天呐天呐,這奇貨繡紡剛開起來不久,別是生意做虧了就去把人家死人的衣服賣吧!”

    “我看有可能,否則哪能在短短時間內就發展的這麽好,肯定是走邪運。”

    白鶴一聽便急了,忙辯解道:“什麽死人的衣服!青天白日,你紅口白牙地在這裏胡亂說什麽,小心我告你汙蔑!”

    剛才那第一個說話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可是這句話提出來很多人心裏也都結了個疙瘩,看著奇貨繡紡這四個大字臉上也有點犯怵。

    “官府來人了!”

    人群一陣驚呼,隻見一隊捕快忽然出現在這裏,鬧事的那幾個人都被反剪雙手綁走了,連半點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見此情景,眾人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但要開口罵為官不仁,狼狽為奸時,便有人出言道:“這事有蹊蹺。”

    “怎麽著,你也和他們是一夥的?”

    “看你是個讀書人,剩下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哼!”

    這青袍儒生道:“就憑抓人的是京兆府尹手下的衙役,我就信這奇貨繡紡是清白的!”

    京兆府尹。

    “沒錯,京兆府尹範子陵範大人一上線就平息了幾樁冤假錯案,給我們老百姓做主,根本不可能徇私枉法,由著人情做事!”

    “剛才我就看著不對勁,那小姑娘生了紅疙瘩要去抓,她娘不僅不攔著,卻隻顧忙著告狀,你們說這奇不奇怪?”

    “還有那個扒死人入殮的衣服,無憑無據誣賴人,到底是誰說的,怎麽不站出來?”

    說到最初挑事的那個家夥,人群此刻才回過神來。

    對啊!

    誰說的誰站出來和人家奇貨繡紡對峙,平白無故拿他們這些吃瓜群眾當擋箭牌,讓他們在這裏得罪人,怎麽就這麽賤!

    “咱們別犯傻了,這奇貨繡紡明顯後台關係很硬,傻子都能看出來!”

    沒有人敢站出來,白鶴挺了挺脊梁,似乎要把屋頂子給捅破,擲地有聲道:“各位,今日我們老板娘是不在,可奇貨繡紡也容不得旁人這麽欺負!”

    “我們繡紡裏用的說是什麽布料便是什麽布料,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從未偷工減料,更何談從什麽死人身上扒衣服!”

    剛才的吃瓜群眾麵麵相覷,那青袍書生拱手道:“說的正是。”

    這時圍觀的人也紛紛幫腔,似乎那剛才跟著旁人罵,跟著旁人懷疑的不是他們似的。

    “走走走,我這次相信了奇貨繡紡的質量,絕對沒問題,咱們進去買!”

  第五百八十九章 我看你像個花蝴蝶

    “對,你別和我搶那個團扇,是我先看上的。”

    “這位小哥,我家兩個閨女,一大一小,您給看看定套衣服。”

    “這個披帛真不錯,我要了!”

    經過此事之後,吃瓜群眾的腳能把門檻給踩破。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白鶴把心中的那口怨氣咽了下去,掛上了一副笑臉招待客人。

    奇貨繡紡今天甚至比以前賣出的貨還多了幾倍,也算是因禍得福。

    一家歡喜一家愁。

    謝府。

    “什麽?!!”

    風氏咬碎了一口銀牙,手指用力之下差點把用蘭花汁染好的指甲給折斷,痛得她麵目扭曲,心中的怒火更甚。

    那跪著的正是剛才在人群裏挑撥是非的男人,他做小伏低的小心翼翼道:“回稟夫人,那奇貨繡紡本來已經名聲丟了,又加上小人的話,本來十拿九穩,可這時卻來了一隊捕快,直接把人給抓走了!”

    “範子陵,看來你是真想和我謝家作對。怎麽,你們就任由他們把人抓走?”

    “夫人,我們也沒辦法啊,如果我們上去阻攔,肯定連我們自己也要給搭上!”

    風氏重重地一拍桌子,冷道:“當街毫無緣由的抓人,這其中的文章你們做了沒?”

    “回夫人的話,我們還沒來得及做,就讓一個青袍書生搶了先。”

    那跪著的人滿麵陰狠,“他說那京兆府尹範子陵範大人上任替百姓申冤,夫人您知道這都是有目共睹的,憑著範子陵的名聲,這奇貨繡紡的名聲也跟著起來了。”

    活脫脫的竹籃打水一場空,風氏本來計劃周全,讓那幾個婦人吃了點不會要人命的藥,身上長滿紅疙瘩,如此一來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奇貨繡紡討個說法。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林小漁運氣好,真讓她僥幸澄清了事實,可開門做生意要的就是好名聲。不好的名頭傳出去了,旁人哪管是不是真的,三人成虎,就算不是真的傳的人多了也成了真話。

    可現在算是怎麽回事!

    “拖下去。”

    “是,夫人。”

    那跪著的人被兩個家丁拖了下去,拚了命的求饒,聲音喊得整個謝府都能聽到,丫鬟小廝們斂了眉目,低頭默默的幹手裏的活。

    夫人一向睚眥必報,手裏的棋子若是沒用還指不定什麽下場!

    風氏思索道:“那京兆府尹範子陵和林小漁到底有什麽交情,查到什麽沒有?”

    旁邊還站著個矮瘦的男人,麵色枯黃,一雙眼睛眯縫起來,滴溜溜的亂轉。

    “回夫人的話,範子陵之前在李陽縣任職,林小漁所在的村落便處於李陽縣。”

    “哦,莫不是這兩人暗中有私情,暗通款曲,所以範子陵才如此幫襯於她?”

    矮瘦男人道:“回夫人,小的繼續去查,一定給夫人查個水落石出。”

    “不,你得出趟遠門,去李陽縣。”

    風氏把手裏的蘭花葉子掐碎,汁液染的手上都是,丫鬟立刻遞上了一方幹淨的帕子。

    她一根根地把手指擦淨,像是咬著牙在說話。

    “去查,查得越詳盡越好。範子陵,你既然執意要幫林小漁,那就別怪連你一起收拾!”

    風氏麵色狠厲,嚇的底下的丫鬟婆子大氣也不敢喘,可那個低頭的矮瘦男人眼眸中卻劃過一絲不屑。

    不過一個婦人,放話倒是放的狠,但格局卻不是一般的窄。

    林小漁當天便知道了奇貨繡紡的事,她立刻趕了過來,先是安撫了眾人,又當著麵嘉獎了白鶴一番,還給了賞金。

    “白鶴,看來你師父沒白教你。”

    白鶴現在的樣子已經和原來大相徑庭,脫掉了老實木訥的性子,接人待物之間也頗有禮數,既會讓客人感到如沐春風,又不顯得過分熱情討好。

    倒真像一隻白鶴,知世故而不世故。

    “小漁姐,其實我也沒幫什麽忙,再說師父不在,這都是我該做的。”

    “給你你就收著。”

    林小漁硬是把賞金推給了白鶴,這也是給其他人做個樣子。

    畢竟自己和李頂天不能時時在奇貨繡紡盯著,這裏必須能有個另外主事的人,其他人也得幫襯著點,否則做生意唯唯諾諾,早晚得黃了攤子。

    今天的事情不斷發酵,奇貨繡紡在京城的名頭越來越大,眾人都知道後台是京兆府尹範大人,地痞流氓不敢惹,也多的是達官貴人想扯上範子陵的關係,紛紛慷慨解囊,在奇貨繡紡一擲千金。

    時間是不經過的,轉眼便到了李頂天祖母的生辰日。

    “小漁妹子,你今天穿著一身去,妥妥豔壓群芳。”

    李頂天手裏一把山水折扇徐徐地搖,他今天穿了一件豔紅色的袍子,上麵繡著大片大片的石榴花,紅底色配紅石榴,越發透著股喜慶。

    更何況石榴是多子多福的象征,老人家看了更高興。

    林小漁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說什麽夢話!今日是你祖母的生辰日,我豔壓群芳做什麽?”

    “誇你漂亮還不高興。”

    李頂天折扇唰的一聲利落抖開,先是遮住了半張臉,隻留下一雙風流恣意的含情眼。

    兩隻眼睛一閉一睜,無限循環放電。

    “那小漁妹子看我今日風采可否能壓過李文儒,奪得頭籌?”

    林小漁懶散的瞥了他一眼,道:“我想到了一種動物。”

    李頂天來了興趣,“什麽什麽,是不是能翱翔九天的龍?”

    “不不不。”

    今天李頂天給林小漁留了席位,兩人安排在了一起,李頂天向來瀟灑不羈,花酒天天喝,姑娘天天抱著不撒手,眾人對這種安排也就見怪不怪。

    和李家眾人見過禮之後,兩人坐定,林小漁道:“花蝴蝶。”

    李頂天:“哈哈哈,也不錯。”

    他倒是真不介意,從善如流的就收下了這個美稱。

    李家老祖母壽辰辦的闊綽,和李家關係不錯的官員紛紛前來賀壽,禮品像不要錢的往外撒,無非就是些官麵上的的寒暄,林小漁也聽得無趣。

    “李兄。”

    沈括像李頂天抱拳一禮,隨後又對著老祖母行了一禮,道:“李老夫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不老鬆。”

  第五百九十章 李文儒出糗

    中規中矩的祝詞也惹得老祖母樂開了花,李頂天趕忙上前道:“祖母,這是我兄弟沈括,郡主的表哥,他和我一起在奇貨繡坊做生意。”

    “少年英才。”

    老祖母想起身又被沈括趕緊扶住,沈括笑著道:“今日老祖母您是主角,我們都是配角,怎麽好意思叫您起來?”

    “那這位姑娘是……”

    林小漁剛才已經起身,趕緊上前一步恭敬道:“李老夫人,我是林小漁,算是您孫子的老板。”

    自己已經準備好了生辰禮,這份禮物是她精挑細選,打聽了李老夫人的喜好,又能襯托出老夫人的身份。

    李侍郎一直在那裏客套寒暄,除了剛開始說了幾句話之外,一直都沒有再回到這裏,能看出李侍郎和李老夫人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麽融洽。

    “祖母,這是孫兒的禮物,您看看喜不喜歡?”

    李頂天在老祖母麵前似乎是個頑皮的大孩子,他獻寶似的擺出了自己的禮物。

    描金畫棟的檀木匣子被打開,紅布包裹下隱約能看出是模糊的輪廓。

    “刷!”

    李頂天利落地揭開了這紅蓋頭,白璧無瑕的玉佛陡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雕刻的精細,惟妙惟肖,渾身上下通體瑩白如玉,纖塵不染,幹淨的容不得一絲玷汙,更顯出了這玉麵佛像的莊嚴。

    “祖母您身體不好,又愛抄佛經。孫兒想著請這麽一尊玉佛在您跟前,您抄佛經的時候可以看著玉佛,也可相得益彰。”

    “還是孫兒心疼祖母。”

    老祖母慈愛的摸了摸李頂天的腦袋,滿臉的欣慰。

    “對了祖母,我聽說玉養人,這裏還有一串玉石手串,您帶上養養身子。”

    李頂天親自把玉石做的手串給老祖母帶上了,喜的老人家合不攏嘴,連聲的誇李頂天懂事了,知道心疼祖母。

    這邊李老爺掃了一眼李文儒,道:“母親,文儒也給您準備了壽禮。”

    老夫人依舊笑嗬嗬的看著李頂天,隨口道:“呈上來吧。”

    看到老夫人這種樣子,李文儒心底恨得牙根癢癢,但到底不敢在老夫人麵前造次,隻敢用眼神剜著李頂天。

    祖母就偏疼著李頂天,一點兒也不疼自己,偏心的很。

    李文儒根本就沒有把老夫人的生辰放在眼裏,更何談能記住生辰日,再去精心準備壽禮?

    不過都到這了,李文儒再怎麽不情願,再怎麽覺得丟人也得硬著頭皮上。

    “文儒祝祖母長壽安康。”

    李文儒同樣呈上了個長方形的盒子,盒子倒是精美,但比李頂天的小了不是一星半點,在這番對比之下更顯得小家子氣。

    他把木匣翻開,裏麵有一卷手抄的經卷,仔細看去,其中還甩了幾滴黑色的墨汁,字體也歪歪扭扭,龍飛鳳舞一看便是不耐煩下寫出來的。

    林小漁抽了抽嘴角,這也太敷衍了。

    就算放在上輩子,家裏老人的壽禮所以說不必非得貴重,但也要場麵上過得去,讓老人麵上有光。

    可就這一本手抄佛經,你說他有心吧,字跡粗糙,根本就是隨心所欲的狂寫一通。

    你說他無心,他還能把整本佛經抄完。

    李頂天:“二弟,原來你送的是手抄佛經,可惜墨跡未幹,你看,還抹了我滿手的墨。”

    他揚起手把手指上沾染的黑色墨汁給眾人看,道:“辛苦二弟連夜寫出這一本佛經,字跡果然豪爽!”

    這一番調侃之下,算是明明白白的打了李文儒幾個巴掌。

    偏向李頂天還不解氣,又看著那尊晶瑩剔透的玉佛道:“我送祖母玉佛玉手串,二弟送佛經,咱們兩兄弟可真算想到一塊去了。”

    李頂天的話本就沒什麽毛病,就算李文儒知道他在諷刺自己,也隻能打落牙齒咽下去。

    李文儒幹笑道:“祖母近日來咳疾犯了,我想著抄一部佛經也好為祖母祈福,身體早日痊愈。”

    場麵上的賓客也不好插嘴,畢竟這是李家的家事,清官還難斷家務事,他們這些外人跟著摻和什麽?

    早就聽說李家大公子李頂天和二公子李文儒不睦,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兩人說話間夾槍帶棒,李頂天這個紈絝子今日腦子倒是清明了,句句讓人挑不出錯來,卻句句戳在李文儒的心口上,看來往日的傳言進不可信。

    李老夫人倒是沒說什麽,隻淡淡的點了點頭,瞟了一眼佛經就讓人收下了。

    分明的就是不給麵子,李頂天的壽禮還好端端的擺在這供人欣賞,李文儒的就被收了下去,

    李侍郎臉色變得鐵青,張了張嘴想替李文儒辯駁幾句,卻生生找不出一句話。

    “壽禮也送完了,別怠慢了賓客。”

    李老夫人下了逐客令,李侍郎行了禮,便頭也不回的轉頭離去。

    而李文儒卻想著在這裏搭上句話,但李老夫人根本就不搭理他,隻一門心思的誇著自己的好大孫,偶爾不鹹不淡地應上一句李文儒的話,敷衍的極其不耐煩。

    “祖母,我去看看爹有什麽要幫忙的?”

    最後尷尬的實在待不下去,李文儒便找了個借口,忙不迭地跑了。

    該死的李頂天,就算你現在壓我一頭,可爹喜歡的維護的不還是我?祖母喜歡你又能怎樣,將來這個家還是爹做主。

    “哼。”

    李老夫人冷哼一聲,望著李文儒的背影道:“小家子氣的東西,上不到台麵。”

    老人不喜喧鬧,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離了席,李頂天自然拉著兩個好友跟了上去。

    “喝點藥,祖母。”

    剛才席間耗費了些精氣,李老夫人精神不濟,下人趕緊熬了點補氣益血的藥呈上來,喝下去好歹恢複了點血色。

    本來好好的氣氛李頂天不想被影響,於是立刻轉移了話題道:“小漁妹子,你不是早就給我祖母準備好禮物了,現在拿出來吧!”

    聞言沈括和李老夫人眸光都亮了亮,他們兩人一個見識過了林小漁的聰明才智,自然是期待。

    一個早就聽聞奇貨繡紡的名頭,此時見了正主老板,就算是李老夫人也不能打消滿心的好奇之心。

  第五百九十一章 認幹親

    林小漁從匣子中拿出一幅卷軸,當著眾人的麵緩緩展開。

    金色的大佛一點點出現在麵前,上麵的繡線古樸精湛,佛眼閉合,慈眉善目。

    卷軸一番,便又露出了一嘴手持蓮花玉淨瓶,身披袈裟的玉麵觀音。

    “雙麵繡?”

    李老夫人震驚道:“不對不對,雙麵繡兩麵的紋樣都相同。”

    “妙啊!”

    沈括拍手道:“小嫂子,我看以後該叫你巧手繡娘。”

    又是佛又是觀音,就算剛才有了李文儒那個不和諧的插曲,李老夫人的好心情也沒受半點影響。

    她親切的拉過林小漁,慈愛道:“姑娘,謝謝你給老婆子我帶來這麽好的壽禮。”

    “李老夫人,希望這尊玉佛和觀音能保佑您健康長壽,笑口常開。”

    “好好好,孫兒你跟人家林姑娘學著點,若不是有林姑娘,你現在還摘不掉紈絝的帽子!”

    李頂天也附和道:“對對對,您說的對。要是沒有小漁妹子,您孫子我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喝酒呢!”

    李老夫人親切地握著林小漁的手,道:“林姑娘不嫌棄,咱們就認個親。”

    認親?

    林小漁一愣,認什麽親?

    “我膝下隻有孫子沒有孫女,你可否願意認我做祖母?”

    李老夫人的聲音在林小漁腦中炸響,該說不說,她心裏還是喜悅的,畢竟老人的眼睛是那麽的真誠,那麽的親善,讓人不忍心拒絕。

    “小漁妹子你猶豫什麽,我祖母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人,大好人。能認他做祖母,你就偷著樂吧!”

    李頂天加了最後一把火,這火燒的林小漁心裏也暖哄哄的,立刻便答應了下來。

    見她答應了,李老夫人臉上又掛起了笑,吃了藥精神好了些,她站起來讓丫鬟扶著,道:“這事情得上了明麵才算得數,正好今日賓客多,老婆子我得了個好孫女,也該宣揚宣揚。”

    “祖母,您身體不適,要不要……”

    李老夫人搖搖頭:“別改天,我這身子一時好一時壞的,等再病倒了這事還得拖!”

    李頂天趕忙安慰道:“祖母,你壽比齊天,福如東海,長長久久,健健康康……”

    “行了,快點扶我起來,祖母還沒那麽嬌氣。”

    李老夫人硬是又重新回到了席麵上,當眾宣布了這件事,眾人一陣嘩然,底下的議論聲陣陣。

    “母親,這事您再考慮考慮,李家……”

    “我現在連認個孫女也做不了主了?”

    李侍郎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母親,這怕是於禮不合。”

    而他身邊的李文儒則更是目眥盡裂,勉強偽裝起來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狠狠地瞪著李頂天和林小漁。

    這兩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當眾讓他祖母宣布任林小漁為孫女,這是等死了好繼承遺產?做她的春秋大夢去!

    李老夫人心意已決,聲音也沉了下來,“不過是認個幹孫女,怎麽就於禮不合,是你不願還是文儒不願?”

    再說下去就得難看了,李侍郎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終於是鬆了口。

    這便成了。

    和李家交好的官員見狀紛紛恭喜,反正也不關他們的事,這裏家越熱鬧越好!

    來的都是京城貴圈裏的人,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這些人知道了,那京城裏所有的達官貴人便都知道林小漁被認了幹孫女,以後再想找奇貨繡紡的麻煩,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李家。

    李老夫人做完這些便去休息了,李頂天親自把兩個好友送了出來,調侃道:“這下好了,小漁妹子真成我妹子了。妹子,你放心,有我李頂天在就護著你一天。”

    “你多大?”

    李頂天:“在下正值弱冠之年。”

    林小漁幽幽道:“那你得叫我姐。”

    李頂天一臉懵逼,“什麽?!小漁妹子你竟然比我大!”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幾個孩子。”

    林小漁說謊說的不打草稿,臉不紅心不跳,一點也看不出端倪。

    更何況本來生完孩子之後人又顯老,前期身體得不到好的,照顧,營養不良麵黃肌瘦,就算現在好吃好喝,臉上的皺紋也驅之不掉。

    更何況她整夜的勞心勞力,則更顯老態。

    李頂天仔細端詳了端詳林小漁的樣貌,理所應當的信了,頗為糾結道:“可是……我叫小漁妹子叫習慣了。”

    “那李兄不如口頭上還是稱小嫂子為妹子,自己心裏知道就是。”

    沈括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看著林小漁,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呆嗬嗬的李頂天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連聲稱是,道:“不錯不錯,就照沈兄說的法子來。否則我妹子妹子的叫慣了,再改成小漁姐,心裏總有些別扭。”

    “不過小漁妹子你放心,就算你比我大,身為弟弟我也得好好保護姐姐,誰敢和你過不去那就是和我李頂天過不去,看我不活剝了他!”

    三人又說了會話便各自離開,路上的時候林小漁便忍不住想笑。

    李頂天果然呆的可愛,旁人隨便說說他就信了,不過一番赤子之心就這麽的擺在麵前,讓人不得不心中感動。

    然而林小漁不知道的是李頂天並沒有那麽傻,旁人騙自然不信,若是林小漁的話,可是深信不疑了。

    在過後的幾天裏,奇貨繡紡的訂單像瘋了一樣的增長,就連結實的門檻也被紛至遝來的客人踩缺了半塊,也沒來得及去修葺。

    “小嫂子,我這手都酸得抽抽了。”

    饒是身體強健如沈括,此時也免不得連番求饒。

    訂單實在太多了,而且多數是被那一日壽辰上的卷軸吸引而來,正麵金佛反麵觀音,如此這番下來不僅沈括頂不住,兩邊繡紡裏的繡娘手也磨破了繭子。

    “加油,等忙過這一陣我請你去家裏吃飯,吃啥都行!”

    林小漁安慰了沈括一把,訂單越發的多,賬目雜亂,身為奇貨繡紡大賬房的沈括自然首當其衝,連帶著底下一幫小夥計也是頭不抬眼不睜,整個成了個無情的計算機器。

  第五百九十二章 呂家有男初長成

    而且還不能分心,萬一分心一個賬目算錯了,連帶著其他賬目也得重新再來,又得費一番功夫。

    “那可說定了小嫂子,為了你這頓大餐我也得擼起袖子加油幹!”

    被美食誘惑的沈括再次打滿了雞血,瘋狂的算起了賬。

    奇貨繡紡這裏的繡娘們技藝嫻熟,可是無奈訂單太多,也是叫苦不迭。

    可惜不能停,做生意就要抓準時機,這股風刮過去了,到時候想忙恐怕也忙不起來。

    林小漁給繡娘們加了把火,大聲道:“我知道大家都累,可咱們的訂單不能停,就這陣子生意多。”

    趙文秀道:“小嫂子我不累,我還能幹。”

    “我也不累,隻是有時候幹多了眼睛會花,耽誤功夫。”

    若娘就算說著話手上的針也沒停,不停地穿梭在卷軸上,像一隻舞動的蝴蝶來回飛舞,織成精美的畫卷。

    “大家盡力就好,不要求速度隻要求質量,如果能出速度也有質量當然更好。”

    “小漁姐這個你放心,再累我們也不會敷衍了事。”

    趙清花咳了一聲,道:“就是有點頭暈。”

    “出去吹吹風再回來,有誰頭暈的都可以出去吹吹風。我先說明一點,不難為大家。但做得好做得快,到時候肯定會有賞錢。”

    就算關係再好,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是這些繡娘。她們本就是為了奔個更好的前程,計較銀錢也無可厚非,尤其是明晃晃擺在眼前的利益,有誰能不盡力?

    果然一聽到“賞錢”之後,頭暈的蘇清花邁出的半隻腳也收了回來,她錘了錘自己的額頭,道:“小漁姐我又不暈了,精力十足,幹嘛嘛有勁,一口氣能繡兩張卷軸!”

    “哈哈,那敢情好!不過身體實在累了也不能硬撐,知道嗎?”

    蘇清花連連點頭,“知道知道,小漁姐我心裏有數。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金錢的鼓勵下,林小漁相信這些訂單肯定能保質保量的完成。

    若娘、蘇清荷、蘇清花等人已經開始忙活起來,每個人都憋著一股勁,剛才的疲憊也不見了蹤影,幹勁滿滿。

    白天林小漁也跟著繡娘忙活,卷軸繡一次可以,批量生產還真是累人。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終於到晚上了,大家也歇一歇。”

    林小漁活動了活動肩膀,手指酸痛,指頭上摘下了頂針,赫然磨起了一個泡,水泡已經破潰,有透明的液體流了出來。

    這一天是真累,拿了塊幹淨的帕子把透明液體擦幹淨,回到家之後,林小漁便吆喝呂成行道:“過來,我肩膀有些酸痛。”

    嫻熟的手法,恰到好處的按摩讓林小漁不由得晃了晃肩膀,身體一陣舒暢,她就說這男人按摩的手法不錯,以後還得多用用。

    成親結婚之後若是妻子一直強勢,家裏的活都大包大攬,丈夫做什麽都不讓其插手,那就別怪丈夫最後成了甩手掌櫃,你自己任勞任怨,當牛做馬還討不到半點好。

    林小漁之前便遇到過這麽一個女人,在家裏一向當牛做馬,什麽活都幹,從來不讓男人做活,最後活成了家裏的保姆,天天對別人抱怨婆婆如何、孩子如何、老公如何,從來沒覺出自己本身如何討人嫌。

    “對,這裏,肩膀再往裏點,脖子這裏也要按,不錯。”

    指揮者呂成行給自己做推拿,林小漁繼續道:“以後結交的人多了,去參加生辰我都準備一副繡品,雖然累點,但是生意多啊!”

    “京城圈子很小,口口相傳能起到宣傳的作用。”

    林小漁:“說的不錯,下次別說了。”

    兩人在槐花樹下,林小漁愜意地靠在搖椅上,洋槐花清雅撲鼻,身邊又有美人作陪,好不快哉!

    眯著眼睛在槐花樹下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便看到身上披了一件薄毯子,毛茸茸的觸感,太陽已經半落不落,身上卻不感覺到半點冷意。

    “怎麽不叫醒我?”

    看看天色算時辰,也該去接秋秋了,距離秋秋入學已經很久很久,小閨女在淑女院裏適應良好,否則也不會每天放了課便眉飛色舞的回家。

    小嘴得吧得吧的一陣不停,任誰都能看出她臉上的高興和快樂,像歡呼雀躍的小鳥。

    呂成行:“我不會繡工,幫不上你,做些其他事還沒問題。”

    “呂家有男初長成,養在深閨沒人識。一朝選在我身側,嗬嗬。”

    林小漁勾起呂成行的下巴,定定看了他半晌道:“如今倒是越發的俊美了,果然心寬體胖,不勞心勞力人就容易年輕,走吧,我們去接孩子!”

    夫妻兩人一個駕著馬車,一個坐在馬車裏麵,去淑女院的路林小漁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路上的景色每天都不一樣,路上的人行色匆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傍晚勞作的人歸家,外出的學子遠遊歸來,一切都歸於平靜。

    把秋秋接回來之後,桂嬤嬤又把賀雲在給送了過來,手裏還提著一包蜜餞。

    桂嬤嬤:“小嫂子,多寶齋的蜜餞整個京城名氣都大,你們嚐嚐。”

    這多寶齋林小漁自然聽過,京城富庶,繁華貴人也,多在這裏開店鋪的自然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能做出名堂者少,能大賣大火甚至開幾家分店鋪的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說甜點,多寶齋算是往前數的。

    這包蜜餞接到手裏沉甸甸的,賀雲在踮著腳好奇的往裏瞅,“嬤嬤,裏麵是哪種蜜餞?”

    桂嬤嬤慈愛道:“小少爺等會兒看看不就知道了?”

    “秋秋,等會咱們一塊吃蜜餞,多寶齋的蜜餞好吃!”

    賀雲在扯了扯秋秋的胳膊,“好久沒見,秋秋你想不想我?”

    “不想。”

    秋秋“無情”的甩開了賀雲在的手,往林小漁身邊挪了挪。

    兩個孩子的互動大家都看在眼裏,也不去幹涉,任由他們彼此間友好交流。

    桂嬤嬤剛轉身要走,林小漁便產生了一個想法。

  第五百九十三章 抓雞

    李老夫人的壽辰尚且帶來了這麽大的收益,更何論郡主?

    “嬤嬤請留步,冒昧問一下郡主的生辰是在什麽時候?”

    桂嬤嬤詫異的看了一眼林小漁,道:“大概一月以後。”

    “嬸子,你是要給我娘準備禮物嗎?”

    賀雲在用力踮起腳,眼睛直視著林小漁,齜牙咧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娘每年過生日都有一大堆一大堆的人給她送禮物,她根本就不缺禮物!”

    他扁了扁嘴,道:“你給我娘送禮物還不如多給我做幾頓好吃的,嘿嘿嘿。”

    “小少爺,嬤嬤先走了,一會兒過來接你。”

    賀雲在心不在焉的擺擺手,“嬤嬤,你走吧,快走吧!”

    等到桂嬤嬤走了之後,賀雲在再次認認真真地道:“嬸子,真不用給我娘送什麽禮物,她真的什麽都不缺,你給我多做點好吃的,我高興了我娘肯定就高興。”

    “你這小傻瓜!”

    林小漁毫不客氣的敲了賀雲在一個腦瓜崩,笑著道:“你們兩個小皮娃子先玩去,嬸子晚上做好吃的。”

    “那就送嘛,幹嘛要彈我腦門,會不聰明的。”

    賀雲在摸著腦門委委屈屈追在秋秋屁股後麵,嘴唇一張一合,不停的得吧得吧。

    看著這樣的賀雲在,林小漁不禁想起了貪吃的狐狸。

    狐狸最愛吃什麽?那當然是雞嘍。

    前幾天為了做叫花雞,家裏買了不少的荷葉,顏色碧綠,因為保存得當,放了幾天還像是剛摘下來一樣水靈,連葉子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棉線也是現成的,牛婆婆養的雞早就該出欄了。

    “咯咯噠咯咯噠咯咯噠!”

    雞們被林小漁嚇得左飛右跳,有隻雞甚至跳出了圍欄,在院子裏滿地瘋跑,雞爪子上還沾了綠色的雞屎,整得滿個院子都是。

    林小漁滿意的看著這隻雞,雄武有力,肌肉結實,就憑能撲棱著翅膀飛出雞圈,這肉絕對勁道。

    “就你了!”

    “嬸子,我幫你一起來抓雞!”

    賀雲在和秋秋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林小漁站中間,三個人形成了合圍的態勢。

    這隻用翅膀撲棱著飛出來的雞已經察覺到了危險,不過到底是戰力強悍,左跑右跳,兩隻雞爪子靈活的很,一時間竟然抓不到。

    “呂成行!”

    呂成行隨叫隨到,他本來準備出去挑明天用的水,肩膀上挑著擔子也沒走遠,立刻回轉過來。

    林小漁惡狠狠地瞪著雞,道:“抓雞!”

    呂成行一出現,這隻雞便想遇到了天敵一般撲騰得更加劇烈,賀雲在衝了上去,呂成行一伸手提住雞脖子,賀雲在拽住雞的兩隻爪子,場麵十分滑稽。

    “嬸子,我和叔叔一塊把雞抓住了!”

    賀雲在把白胖的小臉往後撇了撇,道:“啊,這雞用爪子勾我!”

    “快放開快放開。”

    林小漁連忙讓賀雲在把雞爪子給放開,爪子上長有指甲,萬一撓到小胖墩的眼睛,那麻煩就大了。

    這隻雞終於在呂成行的強硬手段下屈服了,翅膀輕微的顫抖著,活像隻小鵪鶉。

    “哢嚓。”

    雞脖子一歪,駕鶴西去。

    指揮叫呂成行把雞的內髒掏幹淨,不放血不拔毛,把準備好的佐料一一抹了進去,攪拌好黃泥,包上荷葉,把棉線一根根纏好。

    林小漁又大聲道:“拿鏟子挖個大坑。”

    她張開雙手,比劃了個距離,大概有十厘米就夠了。

    夫妻兩人心有靈犀,呂成行挖出來的距離正好,兩個孩子也上來湊熱鬧,一人手裏一個大鏟子吭哧吭哧的幫著挖。

    “拿些柴火點火。”

    上麵生了篝火,過了些時候又讓呂成行把坑挖開,賀雲在的鐵錘已經拿過來了。

    賀雲在:“嬸子,我來敲。”

    “好,輕點敲,別把雞給敲壞了。”

    “嗯嗯。”

    賀雲在兩隻手握著大鐵錘,努力的控製好力道,把整個黃泥都給敲開,白色的熱氣騰騰而上,香味兒撲了出來,伴隨著荷葉特有的清雅。

    包裹著雞肉的荷葉已經變成了黑灰色,打開之後便露出金黃的雞肉來,貼近外層的皮已經烤焦但沒糊,一看就有嚼勁。

    賀雲在力度掌握得非常好,就是隻把上半個泥塊都敲碎了,剩下一半泥塊保存的完整,像碗一樣托住雞肉,荷葉鋪在底下。

    “怎麽樣嬸子,我技術還不錯吧?”

    賀雲在頗為驕傲自得,道:“之前我們家也做過叫花雞,每次敲土塊都是我敲。嘿嘿,秋秋我厲不厲害?”

    秋秋敷衍的點了點頭,道:“挺好的。”

    賀雲在:“哎,你去哪?”

    小理正在裏麵做功課,秋秋打開小布包從裏麵翻出來了幾頁紙,上麵鋪滿了字。

    “哥哥你先放下書,這是夫子新教的字,哥哥看我寫的怎麽樣?”

    把手上的幾頁紙遞給小理,秋秋的兩隻眼睛似乎在發著亮光。

    外麵的兩人不明所以,便都進去看發生了什麽。

    隻見那幾頁紙上的字體雖然略顯稚嫩,但娟秀精致,讓人一看就覺得心裏舒服。

    “簪花小楷?”

    林小漁脫口而出道:“秋秋,這是你們私塾裏教的簪花小楷?”

    “娘,你怎麽知道?”

    秋秋十分詫異,她娘雖然做事挺厲害,腦子裏也有主意,也識字,但怎麽會準確的知道這字體叫什麽?

    “小看你娘了不是?”

    小理放下手中的書本,拿起那幾頁紙看了看,點評道:“乍一看著實不錯,但空有其形沒有其意,組合起來漂亮,單個拆分之外實際每個筆畫都沒到火候。”

    秋秋聽聞頗為委屈的扁了扁嘴,她本來覺得自己寫的夠好了,她和課上那幾個人都比了比,大家都說她寫的好。

    不忍心自家小閨女的幼小心靈被打擊到,林小漁安慰著說:“其實能寫到形就不錯了,咱們秋秋才寫幾天,以後練習的時候多了,慢慢改錯,到時候就能悟出來了。”

    似乎是看到了些希望,秋秋昂著頭,滿懷期待道:“真的嗎?”

    把小閨女的頭發揉亂,又摸了摸腦袋,林小漁先是細心安慰了一番,直到秋秋臉色好了些才作罷。

  第五百九十四章 私相授受

    林小漁重重點頭道:“娘騙你做什麽,俗話說得好,書讀百遍其義。你練字也是如此,先學會形,意思需要慢慢領悟,而且每個人領悟出來的意思都是不一樣的。”

    小理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過於重了些,便立刻補充道:“娘說的不錯,你練字的時日尚短,能通其形,臨摹個相似就已經不錯了。”

    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賀雲在也不甘落後,諾諾的安慰道:“秋秋,這是真的!我當初剛開始練字的時候寫的比你還難看,那字體跟狗爬似的,可是後來我才練了差不多半月,筆下就似乎有了神。”

    在幾個人的安慰下,剛被打擊到的秋秋又重拾了信心。

    她想了想,忽然又從書包裏掏出了點東西。

    秋秋:“對了哥哥,這方帕子是齊飛羽給你的。還有這個如意墜子是趙雲燕給的,我差點給搞忘了。”

    林小漁:“……”

    小理:“……”

    林小漁:“……她們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

    秋秋撓了撓頭,道:“趙雲燕說這如意墜子很好看,她想送給哥哥,讓哥哥以後能和她玩。”

    “至於齊飛羽,她說這手帕以後哥哥練拳的時候可以用來擦汗。”

    還沒等林小漁說話,賀雲在便率先開了口。

    賀雲在:“夫子說過,這種行為叫……”

    他皺著眉思索道:“叫私相授受。”

    “賀雲在你別亂說!”

    秋秋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捂住賀雲在的嘴,又小心翼翼地偷眼瞧了瞧林小漁。

    “我沒亂說,以前我就見過有個姐姐偷著送別人東西被發現了,那個姐姐就被別人指著鼻子罵私相授受,罵的可慘了。”

    秋秋噎住了,求救般的看著林小漁道:“娘,有這麽嚴重嗎?”

    小閨女看著是嚇壞了,臉都白了,林小漁不忍心再嚇唬她,可自己不計較不代表兩個小姐的家人不計較。

    大家族禮數周全,可也越發的封建頑固,若是開了這個頭,送東西的多了早晚被人發現。

    這畢竟是封建朝代,注重男女大防,到時候找上門來反倒不利。

    “沒錯。”

    隻能先委屈委屈秋秋,嚇唬嚇唬她,這樣一來正好杜絕了後患。

    連林小漁都讚同賀雲在的說法,秋秋這才相信了。

    她趕緊把手帕和如意墜子拿了回來,藏到小布包最裏麵,急著道:“明天我就還給去,不替她們送了!”

    小理一本正經的點頭,嚴肅道:“賀雲在說的沒錯,而且你送這東西我也不能收下,這於禮法不合。”

    “好吧,哥哥我記住了。”

    林小漁有意轉移話題,道:“你們三個別在屋裏悶著了,叫花雞做出來早就涼透了,好不容易人家賀雲在單點給敲出來的。”

    這樣一說,秋秋和賀雲在便極快地跑了出去,小理一本正經的跟在後麵,和個小大人似的。

    “這裏有小刀,你們自己割著吃,不過要慢點,小心割到手。”

    林小漁挑了一把鈍刀子,就算割到手也隻是拉個小口子,並不會傷很深。

    賀雲在割了一塊雞腿身上的肉,斷麵切的齊整,用手捧著到了秋秋麵前。

    賀雲在:“秋秋,這塊肉烤得最焦,你嚐嚐。”

    “不要,我自己割。”

    秋秋自己不熟練的用小刀割下了一塊雞皮,三個人便一同吃了起來。

    這叫花雞本來就是給小孩子做的,油太多肉也多,他們大人吃著不消化,更何況林小漁的消化功能本來就不好,平時吃菜都很飽,更何況吃肉。

    讓三個小娃自己在這裏吃,林小漁自己就去準備晚上的飯食,估計吃完這隻雞他們也不用再吃飯了。

    拿了個幹淨的白瓷盤把送的蜜餞攤開,上麵擺著白芝麻,密件做成了三角形,正麵白反麵紅,儼然就是蜜三刀。

    “相公,你吃嗎?”

    呂成行:“太甜了。”

    “嗯,我也覺得太甜了,等會兒問問三哥他們吃不吃,我估摸著也不能吃,都不喜歡吃甜的,尤其是牛婆婆牙口不好,肯定不吃。”

    回頭一看那三個小家夥,秋秋和賀雲在的頭貼在了一起,小理也低著頭,場麵很和諧。

    三個人湊在一起,因為隔得遠,隻能看到他們的嘴唇在不斷的張合,有破碎的詞語順著風飄了過來,但到底是聽不清的。

    “不用操心真好,相公,有的時候我也想放棄所有的責任,就被養在家裏,沒有母親的身份,也沒有妻子的身份。”

    “……”

    “說說而已,別當真。”

    上輩子那一雙兒女沒保住林小漁就夠懊悔了,雖然什麽責任都不負很輕鬆,但現在給一家人洗洗衣服,做做羹湯,伺候伺候兩個孩子,倒也挺得趣。

    三個孩子說著說著便一起走到了梅痕身邊,棗紅馬像是從來沒有被如此關注過,以至於羞赧的把馬頭垂了下去。

    賀雲在:“剛才我怎麽沒看見,這裏居然還有一座金燦燦的車廂!”

    “因為天太黑了。”

    小理一本正經道:“你眼神不好。”

    “我可以上去坐坐嗎?那上麵還有夜明珠誒。”

    秋秋伸出小胳膊捏了捏梅痕的耳朵,馬頭親熱地在她身上蹭了蹭,梅痕的眼神溫順,滿滿的都是善意。

    秋秋:“那你要先問問我家梅痕同不同意?”

    “原來它叫梅痕,是梅花留下痕跡的意思嗎?”

    賀雲在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頭,輕輕地戳了戳梅痕腦袋,沒得到抗拒之後就整隻手掌覆在了馬頭上,小腦袋也貼了上去。

    “乖梅痕,能不能讓我上金馬車上看看,我給你好吃的,我給你拔草吃,給你吃又嫩又新鮮的草,剛長出來的那種!”

    梅痕甩了甩馬頭,同樣親昵的蹭了蹭賀雲在的手掌,甚至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他的手心。

    “好癢,哈哈哈太癢了。它是不是已經同意了?”

    賀雲在試探著爬了上去,雙手雙腳並用把自己給蹬進了金馬車車廂。

    “嘿嘿,秋秋你這裏好吃的不少!”

    秋秋:“啊!你別碰我的小蟹子,綠豆糕都讓你給捏壞了!我的炒蠶豆!”

  第五百九十五章 案發現場的玉佩

    一個在馬車裏,一個在馬車外,兩個孩子就拔起了河。

    賀雲在就是不出來,秋秋就使勁往外扯,扯的賀雲在腦袋都探出了整個,半邊身子也露在了外麵。

    小理站在外麵,做出了保護的姿勢,生怕車廂裏的賀雲在不注意摔出來,安全感滿滿。

    鬧了一陣之後,小皮和大皮忽然撲愣瞪著翅膀叫開了。

    小皮:“我的小蟹子!”

    大皮:“綠豆糕捏壞了!”

    小皮:“我的炒蠶豆!”

    大皮:“壞了壞了都壞了!”

    林小漁眼角抽搐,嘴角抽搐,渾身都在抽搐。

    這兩隻綠皮鸚鵡是成精了?

    大皮小皮逗樂的話成功吸引了目光,於是乎剛才的鬧劇就變成了兩個孩子一塊哄著大皮小皮吃蟲子。

    秋秋插著條大青蟲,在小皮鼻子前晃了晃,道:“小皮說賀雲在壞不壞?”

    小皮:“壞壞壞,太壞了太壞了!”

    整個大青蟲被小皮吃進了肚子,它高高昂起頭顱,咕嚕咕嚕的往下咽。

    賀雲在不服氣,晃了晃大皮的大籠子,“大皮說秋秋壞不壞?”

    大皮:“不壞不壞,不壞不壞。”

    可見這是選擇性的學人說話,就連鸚鵡都知道胳膊肘往裏拐。

    正經的飯菜做了出來,林小漁招呼著三個孩子又吃了點,索性把蜜餞給他們一人一碟,讓他們端著去吃了。

    蜜三刀太甜了,大人吃著齁人,小孩子多半喜歡吃,林小漁還是囑咐了一句,“悠著點吃,太甜了吃多壞牙。”

    賀雲在才不管壞不壞牙,拿了一個蜜三刀就扔進了嘴裏,蜜糖做的好吃,吃進嘴裏用牙齒咬開,裏麵包著糖餡在喉嚨裏炸開,回味甘甜。

    “秋秋,哥哥不吃這個,給你。”

    小理把手裏的蜜三刀都倒在了秋秋的碟子裏,連散落的糖霜也抖了個幹淨。

    賀雲在見狀想了想,似是極為不舍得把手裏的蜜三刀分了幾個到秋秋碟子裏,還眼巴巴的盯著不放,道:“秋秋,這幾個給你。”

    在屋裏忙活的林小漁自然是看到了三個孩子的互動,也不由自主的漾開了一絲笑意。

    小孩子又天真又可愛,讓人看了都覺得年輕幾歲。

    晚飯之後林小漁親自把賀雲在送了回去,同樣被帶回去的還有一碗叫花雞,可樂壞了賀雲在。

    日子一天天的過,奇貨繡紡從開始的無人問津越做越大,在京城裏的名頭已經不是往日可比。

    旁邊的玲瓏繡紡還是不死不活的開著,客人都被奇貨繡紡頂的沒有了,索性背後老板本身就有錢,也不在乎多養著一個玲瓏繡紡。

    謝家是愁雲慘淡,自從發生了上次謝長壽的事後,風氏當家主母的身份極極可危,謝尚書態度越發的不耐煩和嫌棄,甚至連裝都懶得裝了。

    “算算日子也到了,長壽怎麽還不回來?”

    風氏在家裏等的望眼欲穿,再也沉不住氣,“是不是那範子陵反悔了想多關他幾日?不行,我得去親自看看。”

    貼身的嬤嬤勸道:“夫人,少爺今日肯定能回來,否則咱們謝家也不能放過那範子陵,您一定得沉住氣了。”

    “我怎麽沉住氣?!!”

    “您身為謝府的當家主母,如果親自去京兆府衙接人,這說出去畢竟……”

    嬤嬤的話沒說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風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何嚐不知,這幾日老爺的態度你又不是沒看到,嫌我上不得台麵小家子氣,嫌我教子無方,可長壽到底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我怎麽能不擔心?”

    擔心也沒法子,隻能生生的等著。

    而這邊謝長壽被從京兆府衙門放了出來,先是抬起右手擋了擋刺眼的太陽,又嫌棄的朝著地上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

    “這些天的屈辱,範子陵、林小漁,本公子終有一天會向你們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關了這麽些天又不能洗澡,牢房裏潮濕陰暗,灰毛耗子亂竄,吃的飯也是殘羹冷炙,甚至還有餿臭的。

    謝長壽再無辦法也得強忍下來,他嫌棄的甩了甩袖子,想著回家先沐浴更衣,吃它個肚飽滾圓。

    手指上有個大口子,灰毛耗子啃咬過後傷口結痂很癢,謝長壽撓了撓,結痂被撓掉了,露出粉色的肉。

    路上的人都用嫌棄和鄙夷的視線打量著謝長壽,謝長壽發絲散亂,幾縷黑色的發絲打結糾纏到了一起,上麵泛著惡心的油光,幾隻蒼蠅圍著他的頭頂轉來轉去,嗡嗡嗡的叫著。

    “滾開!”

    謝長壽發狠般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怒罵道:“現在連個破蒼蠅都來欺負我,真當本少爺沒脾氣!”

    圍觀打量的路人都被謝長壽的樣子嚇退了,一個個跑得飛快。

    瘋子打人可沒有輕重,沒見這人的眼睛都紅了,可見瘋的不輕!

    “娘真是的,也不派個人來接我。”

    謝長壽嘴裏抱怨個不停,本來想找個馬車,可是車夫見他招手一個個跑得飛快,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氣得謝長壽又罵了聲娘。

    他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突然一陣黑一陣黃,整個人已經被套了起來。

    謝長壽:“誰?!我告訴你,我可是謝家的三公子,你要是敢招惹我,我就……啊!”

    劇烈的疼痛從右腿傳來,骨頭碎裂的哢嚓聲清晰可聞,謝長壽慘叫著撲倒在地上,站都站不穩。

    他努力地昂著頭想往上竄,可惜這麻袋套的死緊,任憑他怎麽冒頭都冒不出來。

    “砰砰砰砰砰砰!”

    棍子破空聲陣陣,黃色的麻袋被用力甩到牆上,掄圓了又摔了一次。

    李頂天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麻袋被掄了幾次之後便嫌棄的丟在了地上,帶著貼身小廝揚長而去。

    右腿斷個稀碎的謝長壽好不容易掙紮著從麻袋裏爬出來,他頂著個青紫的眼圈罵道:“他媽的到底是誰?!要讓老子知道了準弄死你!”

    本來準備自認倒黴,可謝長壽隨意一瞥便看到了被麻袋覆蓋住的玉佩,硬撐著劇痛拾起來看了看,玉佩一麵赫然刻了個“天”字,反麵則是個“頂。”

  第五百九十六章 禍害謝長壽被揍啦

    “頂天、頂天、李頂天。”

    謝長壽口中默念了兩遍,這玉佩的主人已經昭然若揭,嗬嗬,李頂天。

    京城的圈子裏就那麽大,謝長壽和李文儒經常打交道,自然是不能不知道他哥叫李頂天。

    怎麽就那麽巧?

    這玉佩上麵兩個字還恰巧是“頂天”兩個字,謝長壽攥緊了玉佩,手指用力到似乎要把玉佩給捏碎,深到手心都有了玉佩的刻痕。

    他得去找李文儒問問,這玉佩到底是不是李頂天所有,若是他,嗬嗬,就別怪他謝長壽了!

    想到這裏,斷腿的劇痛似乎也不是那麽痛了,謝長壽找了根結實的木棍,右手拄著一瘸一拐地走路回了家。

    謝府門前兩個家丁驚恐地看著謝長壽,一時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謝長壽咚咚的使勁用拐棍敲了敲地,頤指氣使道:“怎麽著,不認識你少爺我了,還不趕緊的過來扶我!”

    一聲令下兩個家丁趕忙跑了過來,分別架著謝長壽左右兩側,有個家丁腦子轉的快,眼珠活泛。殷勤道:“少爺,用不用小的背您?”

    “滾!”

    謝長壽用拐棍狠狠的敲了這家丁一棍子,他堂堂謝家三少爺讓個家丁背著進府,還不得讓整個謝府的人笑掉大牙,尤其是那個笑麵狐狸謝長青!

    說巧不巧棉該著謝長壽倒黴現眼,他剛進了門,迎麵就和謝長青撞上了。

    “三弟這是從京兆府衙門出來了?”

    明知故問的一句話,其中蘊含的戲謔和調侃傻子都能聽出來。

    謝長壽腿疼的厲害,也懶得和謝長青計較,第一次沒有懟人,隻是想著趕緊找個地方躺下來,好接上腿。

    可他不想懟人,而謝長青卻是不會放過他。

    謝長青並沒有阻攔,隻是並排和謝長壽走在一起,狀似關切地問道:“三弟,這腿是在牢獄裏被打斷的?那範子陵也太不給我們謝家麵子,不就是調戲個風韻猶存小婦人,竟然打斷你的腿,不行,這事我得和爹說說,讓他給三弟做主!”

    說著麵帶笑意的瞥了謝長壽一眼,便往謝尚書所在之處快步走去。

    “他娘的,哎呦!”

    謝長壽堆了滿肚子的火氣,一生氣腿一用力更加的疼,疼的他慘叫連連,抽起拐棍又重重的敲打了幾下無辜的家丁。

    終於扶到了謝長壽自己的房裏,風氏早就聽得了消息,連忙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一見到謝長壽的樣子,眼眶裏便蓄滿了淚水。

    “兒啊!這是讓誰給打的,哪個喪盡天良的對你下此重手,還把我們謝家放在眼裏嗎?!”

    風氏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哭的涕淚橫流,謝長壽不耐煩道:“夠了,哭什麽哭,還不快給我去請大夫!”

    對於這個母親謝長壽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感,遇到事情就隻會哭哭啼啼,沒得看了讓人心煩,不過還有點用,可以哭著求他爹給他出氣。

    “對對,還愣著幹什麽?快去請大夫啊!”

    風氏現在才反應過來,著急忙慌的催著讓人去請大夫,門撲騰一下被推開,謝長青領著一個山羊胡子大夫走了進來。

    他先是恭敬地對著風氏行了個禮,溫聲道:“母親,我為三弟請來了城中最有名的胡青羊大夫。”

    胡青羊胡大夫背著一個正正方方的藥匣子,他先是捋了捋須發皆白的山羊胡子,道:“謝夫人你讓開一下,老朽好方便給三公子整治。”

    “好好好。”

    風氏趕緊留了個空位,不過眼淚還是一串一串的落。

    胡大夫把藥匣子給放下,兩隻手放在謝長壽的斷腿上用力摁了摁,疼得謝長壽一陣吱啦哇啦亂叫。

    “大夫,您輕點!”

    風氏心疼的不行,語氣中也不自覺帶了一絲責備。

    胡大夫立刻收回手,神情淡漠道:“謝夫人如果信不過老朽的醫術,還望另請高明,否則等會兒老朽給三公子接斷腿的時候,怕是夫人也看不得。”

    謝長青立刻上前道:“母親,這裏由我看著,您不如先出去。”

    風氏抹了一把淚,她也不忍心再看下去,轉頭就出去了。

    “三公子,您的腿錯位很嚴重,我得先給您接回去,忍著點疼。”

    胡大夫麵無表情的再次把雙手摁在謝長壽的斷腿上,絲毫不顧他殺豬般的慘叫,哢嚓哢嚓幾下把扭曲到右邊的腿給掰正扶好。

    接下來就是固定,忙活了一陣之後,胡大夫道:“好了。”

    這一聲“好了”之後,謝長壽當場疼得暈了過去,診金自然是由疼愛幼弟的謝長青來付。

    整個過程謝尚書都沒來看過一次,可見對這個不成器的三兒子是徹底沒了念想。

    胡大夫被送走了,謝府又是一番人仰馬翻。

    因為謝長壽沒醒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苦於無法替兒子報仇,丫鬟們便成了風氏發泄的工具。

    “拖下去掌嘴二十!”

    風氏恨恨道:“笨手笨腳的搞出些聲音來把公子吵醒了,你十條命也不夠賠!”

    丫鬟苦著一張臉被拖了下去,就連風氏的貼身婆子也戰戰兢兢的,心眼提在嗓子裏,生怕做錯了事惹風氏不快。

    終於在沉睡了兩個時辰後,謝長壽才悠悠轉醒,他醒了之後就一直“哎喲哎喲”的叫,心疼的風氏臉色又白了幾分。

    風氏:“長壽告訴娘,是誰打斷了你的腿?!!”

    謝長壽從衣袖裏掏出了玉佩,咬牙切齒道:“那人套了麻袋我看不見,不過他在現場留下了這枚玉佩。”

    拿過玉佩後風氏提著玉佩端詳了半天,皺眉道:“頂天……難道是李家那個紈絝?”

    風氏猛然回憶起李頂天和林小漁是熟識,而且在言語間還多有幫襯,兩人肯定早就勾連在了一起。

    這樣想來就順理成章了,長壽得罪了林小漁被關起來,李頂天和林小漁關係不淺,特意堵在衙門附近等著為林小漁出氣。

    “絕對是李頂天!”

    謝長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氣的都咳嗽了起來,風氏安撫了他幾句,也是越想越氣,迅速去找謝尚書告狀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上門算賬

    “老爺,這玉佩就是在現場發現的,不是李頂天還會是誰?!”

    風氏眼皮哭得紅腫,哽咽道:“老爺,咱們長壽做錯什麽要被範子陵關入大牢十日,還要被李侍郎家的紈絝打斷腿!”

    見謝尚書麵色冷肅,風氏依舊不依不饒地哭道:“李侍郎身為老爺的下屬,卻縱容大兒子行凶傷長壽,明顯就是不把咱們謝家放在眼裏,我看平時肯定也……”

    “夠了!”

    謝尚書氣得摔碎了一方硯台,濃黑的墨汁灑了一地,有幾滴還濺在了風氏的衣裙上,暈染開幾抹墨色。

    “帶上長壽,去李家!”

    謝尚書和謝長壽直奔李家,一路殺氣騰騰,都沒等李侍郎出來迎接便衝了進去。

    李侍郎不明所以,但見謝尚書麵色冷凝,心道不好。

    “尚書大人,您……”

    謝尚書冷哼一聲,直接道:“讓李頂天出來!”

    不敢耽誤,李侍郎立刻火速讓人把李頂天叫了出來,他得小心翼翼的陪著笑,道:“我這個大兒子向來頑劣,不知他做了什麽事讓尚書大人您發這麽大的脾氣,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正說話間後麵的謝長壽被人推了出來,腿上還纏著一圈圈白色的紗布,很明顯就是斷了腿。

    見到這個架勢,李侍郎的心陡然沉到了穀底,謝家公子的腿不會是這個混賬打斷的吧?!

    謝尚書拿出玉佩對著李侍郎砸了過去,他也不敢躲,玉佩正好砸中眉心,李頂天驚呼一聲。

    “李侍郎,你問問你的好兒子玉佩是不是他的?!!”

    謝尚書麵沉如水,說出的話也不自覺帶了一絲威壓,壓的李侍郎頭都抬不起來。

    他趕緊撿起玉佩,隻掃了一眼便確定是混賬兒子常帶在身上的那塊玉,腿肚子都開始打起了哆嗦。

    謝尚書見到李侍郎這個樣子自然是明白了,他怒極反笑,“李尚書縱容兒子行凶傷人,打斷長壽的腿,莫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不不不不是,自然不是。”

    李侍郎緊張的都成結巴了,心裏暗自下了決定,棄車保帥,他這個大兒子賠上不要緊,隻要能保住李家。

    這混賬惹誰不好非要去惹謝家,是活膩歪了嗎?!

    然而還沒等李侍郎把責任都推到李頂天身上,李頂天就上前一步站在兩人中間,昂著頭道:“謝尚書,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跟我爹沒關係,你有氣盡管衝著我來發!”

    李侍郎差點沒被李頂天氣死,這不是火上澆油!

    他心中越想越氣,隻恨不得立刻殺了李頂天這個混賬東西,但又因為剛才他擋在前麵心裏有所不忍,隨即抄起鐵棍狠狠的往李頂天背上抽去。

    “我讓你闖禍,我讓你對謝公子不敬,你這個不孝子我打死你!”

    這自然是打給謝家兩父子看的,否則讓他們發難起來還不一定怎麽對付李頂天和李家,絕對不會善了。

    謝長壽冷嘲熱諷道:“李頂天,你打斷本公子腿的時候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吧?”

    李頂天咬著牙,默默不吭聲,嘴唇都被咬出了殷紅的血,順著嘴角滑落。

    直到第十棍之後,才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李侍郎佝僂著腰,恭敬道:“尚書大人,卑職在這裏替這個混賬賠罪,對不起三公子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嚴加管教,把人送到軍營裏洗洗他這一身匪氣。”

    謝長壽還想說什麽,謝尚書鬆口道:“李侍郎,本官便饒你兒子這一次,你可要記得恩情。”

    “是,大人。”

    李尚書如釋重負,眼色複雜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李頂天,心裏連聲歎氣。

    雖然他剛才心腸是軟了一分,但這個大兒子到底不如二兒子李文儒有出息,送去軍營曆練一番也好,眼不見心為淨。

    送去軍營也能從側麵提醒謝尚書,李家和謝家是同條船上的螞蚱,榮辱與共,若是李頂天謀得了什麽官職,將來也好給太子做事。

    兩個人都和人精似的,謝尚書咽不下這口氣,必須得找回麵子來。

    而李侍郎卑躬屈膝的認了錯,也打了始作俑者,給了謝尚書這個台階,自然是順坡下。

    謝長壽不成器,李頂天紈絝子弟,自然是不被兩個爹放在眼裏,腿斷了便斷了,打十棍子能博得李家的好前程,那打死也活該。

    謝尚書帶著謝長壽打道回府,絲毫不顧及謝長壽的哀求和抱怨。

    鬧了這一通之後,李老夫人立刻衝出來抱住了孫子,哭道:“乖孫醒醒,你可別嚇祖母!”

    剛才李侍郎打李頂天誰也不能插手,這是為了打給謝尚書看,為了讓謝家出氣。

    李文儒居高臨下道:“爹,大哥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對謝家的人動手,他置於我們全家於何地啊!”

    “我看就該把他送的遠遠的,省的留在家裏闖禍讓別人給他擦屁股。”

    李文儒還想再嘲諷幾句,李老夫人喝道:“住嘴!”

    李文儒憤恨道:“祖母您偏心,大哥闖了天大的禍,您還這樣護著他?!”

    “他是你大哥,闖再大的禍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李老夫人把李頂天抱在懷裏,心疼的手都哆嗦了。剛才的棍子太重,又是用了狠力的,李頂天後背都被血浸濕了,一摸一把紅。

    “母親,立刻把這混賬送到軍營裏,一刻也不能耽誤了!”

    李老夫人不忍心,可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李頂天還待在家裏,謝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隻能先委屈孫子了,如果能在軍中謀個一官半職倒也是因禍得福,算是能有個好出路。

    李文儒不滿道:“爹,我早就知道大哥得給咱們家帶來禍患,這回可好了,打斷了謝家三公子的腿,咱們家就等著被報複吧!”

    他一直和謝長壽交往著,好東西可著對方要,阿諛奉承、做小伏低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和謝家搭上關係,將來好有助力!

    結果呢?

    這一切全被李頂天毀了,李文儒可不會天真的認為李頂天打斷了謝長壽的腿,對方能不遷怒他。

  第五百九十八章 小廝背叛?

    李老夫人:“先等等吧,等大夫上好了藥再去,你們還等不得這一刻嗎?”

    語氣悲傷,李老夫人鮮少有這麽示弱的時候,李侍郎神情一滯,便輕輕點了點頭。

    奇貨繡紡。

    “奇怪,今天李管事怎麽沒來?”

    “李管事十天能有九天來,來的比雞叫都早,怕不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

    “白鶴也沒來,那小夥子平時挺精神的,也白淨,不知道有相中的姑娘了沒?”

    趙文秀不好意思道:“我親戚家閨女待字閨中,家裏正急著給她找一門好親事,我看白鶴就挺好的,人老實,也沒什麽花花腸子。”

    “我看逐風也不錯,就是人長的黑了點,老實憨厚,可成親過日子要那麽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花架子!”

    混說了一通,門外有兩個人影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正是白鶴和逐風。

    林小漁驚訝道:“你們師父呢?”

    李頂天這也真是的,帶走一個人就罷了,怎麽兩個一塊帶著?

    帶徒弟也不能拴在褲腰帶上啊!

    白鶴著急忙慌道:“不好了小漁姐,您快跟我們走,路上再和您細細說!”

    眼見的也是急的,林小漁便跟著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白鶴才解釋清了緣由,麵上也是一派憤然。

    白鶴:“我師傅本來得著謝長壽出獄想教訓他一頓,套麻袋打斷了腿,事情做的天衣無縫,結果今天早上謝尚書找上門來了!”

    “李頂天也真是的,怎麽就……”

    想想對方也是為了自己,林小漁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手腳怎麽不利索點,這還能讓別人找上門來。

    逐風道:“我們老爺打了少爺十棍子,說著立刻要把他送去軍營,一刻也不能耽誤。”

    事發突然,林小漁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李頂天是繡坊的大管事,若是他貿然走了,那新的管事從哪找?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抱怨也沒有任何作用,先去看看對方再說。

    到了李府,門口的家丁把林小漁攔了下來,白鶴掏了點碎銀子才算是過關,剛剛進去的時候卻又被李侍郎發現了。

    “站住!”

    李侍郎擰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林小漁,道:“還真是個禍害!”

    “林小漁,李頂天就是為了你做下這等糊塗事,給我們李家招了這麽大的禍事,你還敢來這裏?”

    林小漁聽了這話便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她今天來不是和李侍郎吵架的,便隻能忍了火氣道:“李侍郎,我要見李頂天。”

    “來人,把她打出去!”

    李侍郎不由分說便招呼著家丁,個個拿著鐵棍衝了上來,呼呼喝喝的就要往林小漁三人身上招呼。

    “小漁姐,小心。”

    白鶴給林小漁擋了一棍子,痛的悶哼一聲,今日這人怕是見不到了,林小漁便想著先回去再做打算,正當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乍然響起。

    “住手!”

    李老夫人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成什麽體統!”

    家丁們紛紛住了手,李老夫人道:“林小漁是我的幹孫女,怎麽就不能來?”

    “母親!”

    “別說了,讓他們兄妹倆見麵,我立刻就讓你送頂天走。”

    李侍郎也拿老夫人沒有辦法,長歎一聲,揮了揮手,圍住三人的家丁散了,他轉頭就走。

    李老夫人親自帶著林小漁去找李頂天,一進門便有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撲麵而來,衝的能把人熏個跟頭。

    “怎麽……”

    這麽重的血腥氣,李頂天怕是傷的不輕!

    “進去吧,有祖母在沒人敢動你們。”

    李老夫人推了林小漁一把,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

    屋裏的血腥味更重,這味道和濃鬱的草藥味混在一起,平白讓人聞著心裏犯嘔。

    “李頂天。”

    因為背部受傷嚴重,李頂天使能覆麵趴著,他努力地仰起頭來,勉強對著林小漁扯嘴角笑了笑,“小漁妹子,你來了。”

    “何必呢?搞得自己這樣狼狽,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李頂天重重的搖頭,道:“人活著就是爭一口氣,我看不順眼謝長壽,我就得揍他!”

    “可你也該做到利索點,怎麽偏偏就讓人找上門來。”

    林小漁歎息道:“李頂天,你這樣做太虧了。”

    “我知道,不過說起來也奇怪。”

    李頂天咬了咬牙,道:“當時我沒說話,還用麻袋套著謝長壽腦袋,他自然是沒認出我來,可偏生我的玉佩卻掉在了那裏。”

    妥妥的經典橋段,偷看跑路人沒被抓到,卻有東西偏生掉在了現場。

    “你這玉佩是掛在身上還是讓別人拿著?”

    “貼身玉佩自然是掛在腰間,怎麽可能在別人手上!”

    “或許是……拴得不緊,當時除了你在,還有別人嗎?”

    若沒有別人,那就真的是李頂天自己不小心了。

    李頂天道:“小鬆是我的貼身小廝,不可能背叛我。”

    “那隻能是你自己不小心墜落玉佩,才惹得了這場禍事。”

    李頂天看來是不想就此認命,他皺著眉頭,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半晌後李頂天忽然驚叫道:“我想起來了!”

    “什麽?”

    “我想起來了,當時揍了人之後想著快點離開,小鬆撞了我一下,我還笑話他沒膽子。”

    有些小毛賊經常通過撞一下來竊取錢幣,或許正是這一撞小鬆扯去了李頂天腰間的玉佩,扔在了現場。

    “若真是小鬆,那他為何要害我?”

    李頂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道:“我對他不錯啊,吃喝……賭都帶著他,還給他銀子花,從沒有真正把他當個下人,他沒有理由這樣做的。”

    “也不一定,你到時候詐他一詐,就說你已經知道是他做的了,看他是何反應。”

    “好,白鶴進來。”

    白鶴逐風都在外麵等著把門,生怕李頂天和林小漁說的話被別人聽去大做文章,一個蒼蠅也沒漏進來。

    “白鶴,你去把小鬆找來,就說少爺我有話要問他。”

    “是,少爺。”

    林小漁道:“我就在這看著,這叫心理戰術,膽子小的當場就得招。”

  第五百九十九章 吃裏扒外

    “逐風,進來。”

    林小漁把門外守著的逐風給喚了進來,又把門閉得緊緊的,壓低聲音道:“逐風,你去找幾個靠得住的小廝過來,先讓他們躲在暗處。”

    “是。”

    逐風雖然不明白,但憨厚老實的性子讓他立刻聽命,絕不多問一句。

    “以你家少爺的咳嗽聲為信號,一聽到咳嗽你就讓小廝們過來,就說老爺震怒要打死小鬆,注意不要把旁人給引來。”

    “是。”

    逐風聽命做事去了,李頂天則道:“小漁妹子,你到底要做什麽?”

    “你甭管,看著就是,等會我一豎中指你就咳嗽,用力的咳嗽。”

    不出一會白鶴把小鬆帶了過來,剛見到李頂天小鬆便立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不要錢的湧了出來。

    “少爺啊,少爺啊!小鬆當時應該攔住您的,要是當時攔住您,您就不會掉了玉佩,您不掉玉佩就不會受這麽大的罪啊!”

    小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肉眼可見的眼皮都紅腫了,道真像是個忠心為主的好奴仆。

    可是林小漁心中沒有任何的波動,甚至看著涕淚橫流的小鬆還有點想笑。

    “起來起來,小鬆,這都是少爺我自己的主意,跟你沒什麽關係,也怪不得你!”

    李頂天剛才本來麵色猶疑,心裏對小鬆產生了些許的懷疑,可現在看小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鼻涕都冒了泡,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咳咳……”

    林小漁怕李頂天又單純的被騙了,趕緊咳嗽兩聲讓他試一試小鬆,雖然小鬆看起來哭得情真意切,但也有可能是在演戲!

    收到了林小漁的信號,李頂天立刻板正了麵色,他背部有傷沒強撐著站起來,隻是雙手撐著床鋪,就那麽直直盯著小鬆。

    李頂天:“小鬆,少爺我粗心,不僅把玉佩落在了巷子裏,偏偏還讓謝長壽發現了,拿著玉佩來這裏算賬,我自己認栽。”

    “可小鬆你就在我身邊,難道就沒發現那玉佩墜落?”

    在李頂天尖銳的視線裏小鬆顯得有些心虛,不過他還是咽了一口唾沫道:“都怪小的,小的當時真應該仔細瞧瞧!”

    “哦,是嗎?”

    正說著話,逐風急匆匆的從外麵敲門,大聲喊道:“少爺,不好了!老爺說要把小鬆拖出去亂棍打死!”

    李頂天驚駭的張大了嘴,隨即又頹然道:“小鬆,我現在都自身難保,實在保不住你!”

    在地上跪著的小鬆也慌了手腳,連忙砰砰砰磕著響頭,哭泣求饒道:“少爺少爺,您救救小的,您說句話老爺肯定能饒過小的,小的一條狗命可就在少爺您手上了!”

    “砰砰砰砰砰。”

    頭磕的倒是極其響亮,林小漁和李頂天對了個眼色,按說平時李頂天雖然是個紈絝,但腦子大抵還是清明,不至於看不出來這眼神裏的暗示。

    林小漁右手食指微微翹起,李頂天便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

    “少爺,您怎麽了?小的立刻去請大夫!”

    外頭驟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逐風的大嚷,“大少爺在裏邊養傷,你們不能進去!”

    門似乎咯吱咯吱的被強行推著,外邊有奴仆說道:“兩位行更方便,我們也不想叨擾大少爺,隻是老爺的命令不能違抗,絕不能讓小鬆這賤奴活著出李府!”

    門內的小鬆聽了更是兩股戰戰,臉色煞白,自然也顧不上去請大夫了。

    大家族裏主子闖了禍受罰,貼身下人往往都是出氣筒。

    尤其是李頂天闖了這麽大的禍,小鬆身為李頂天的貼身小廝,非但不阻止反而為其隱瞞,那真是錯上加錯。

    他撲到李頂天身邊,這會子也不顧及什麽了,哭的比剛才還慘,“少爺,您快救救我,您救救我!”

    李頂天也不忍心,可是做戲要做全套。

    “真想我救你?”

    “嗯嗯嗯。”

    小鬆點頭像撥浪鼓,生怕李頂天把他扔出去,就此被亂棍打死。

    李頂天:“那就說實話,玉佩是不是你扔的?”

    “不……”

    林小漁插口道:“想清楚了再回話,否則……”

    小鬆卻不改口,隻是依舊把頭磕的砰砰響,額頭上都滲出了殷紅的血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

    “沒有少爺,沒有這回事,我小鬆就算餓死被打死也不可能去背叛少爺您啊!”

    這還是個硬茬子,李頂天求救似的看向林小漁,用眼神示意要不要就此停止。

    林小漁搖搖頭,道:“李頂天你也真是的,剛才你二弟來這裏耀武揚威,早把真相說出來了,你還不相信!”

    兩人都是戲精,李頂天很快便接住了戲,目光悲傷道:“我隻是想當麵問問,畢竟這人跟了我那麽多年,沒想到現在他還不說實話,滾出去!”

    “少爺?!!”

    李頂天:“滾!”

    提到“李文儒”的時候小鬆已經慌了,此時此刻他再也繃不住。

    既然二公子已經把他給賣了,那他再裝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現在老爺要打死他,以二公子那個刻薄的性子肯定不會救他,現在唯一能救命的隻有被他背叛了的大少爺李頂天。

    想到這裏,小鬆便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的把所有事情全部倒了出來,包括以前李頂天在青樓被李侍郎當場抓包,自然也是小鬆告的密。

    “少爺,小鬆對不起您,小鬆是一開始就被二少爺派到你身邊的臥底。”

    “小鬆,你真是……”

    李頂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這詐一詐之下竟然真的詐出了真相,心涼了個徹底。

    而此時小鬆正低著頭沒敢看李頂天,也錯過了他眼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少爺,對不起。我爹娘都在府裏當下人,我不敢得罪二公子啊!我要是得罪了二公子,我爹娘都得不了好果子吃,您知道二少爺的手段!”

    “李文儒不好惹,那我就好惹?”

    李頂天麵色悲涼,道:“看來我這個大少爺做的可真失敗,連府裏的奴仆都知道要孝敬誰,要跟著誰。”

  第六百章 最是離別苦

    “滾。”

    “少爺,小鬆真的錯了!”

    小鬆膝行幾步,扒住李頂天的袖子不鬆手,力度大到扯動了他的傷口,疼著李頂天呲牙咧嘴。

    “我說滾!”

    劇痛下李頂天也冒了三分火氣,狠狠揮手甩了小鬆一巴掌。

    “逐風,把他拖出去!”

    逐風有一把子大力氣,小鬆痛哭著渾身癱軟的被拖走了,昏暗的屋子裏隻剩下了李頂天和林小漁。

    “小漁妹子,我是不是特招人討厭啊?”

    “怎麽會這麽說?”

    李頂天握起拳頭砸了砸床鋪,道:“連個下人都知道李文儒惹不起,而我李頂天就能隨意的欺騙,不會付出任何代價。”

    “他們不值得讓你詆毀自己,真正強大的人要靠自己,別人的看法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可是我……”

    林小漁勸慰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以後若是自身強大了,還愁沒有追隨者?”

    “那倒也是。”

    被勸了幾句的李頂天瞬間又重拾了信心,想想他最近的成就著實比那隻會在背後陰人,斤斤計較的李文儒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心下立刻釋然了。

    耽誤了這一會的功夫,李侍郎又來催了。

    李頂天強撐著咬著牙從床上爬起來,硬生生的把血肉模糊的脊背挺直,驕傲道:“小漁妹子我要去軍營,到時候奪回個軍銜來,讓他們看看我李頂天也不是好惹的!”

    李老夫人見到大孫子趕緊道:“孫兒,傷得這麽重怎麽起來了?”

    “祖母,孫兒要走了。”

    “祖母和你爹說說,讓你等幾個時辰再走,這剛敷完藥還沒休息怎麽就要舟車勞頓?!”

    原來祖母已經知道他要去軍營的事,那倒也省事。

    李頂天硬生生行了個跪拜禮,道:“祖母不必等了,我現在就能去。”

    “好,祖母送你。”

    李老夫人扶著李頂天,白鶴在另一邊攙扶著,丫鬟仆役在後麵幾個包袱的跟著,都是李老夫人給李頂天帶的東西。

    門口馬車已經預備好了,李侍郎沒來送,所有的下人都在正常的做活,隻是目光時不時的往這裏瞥一瞥。

    李府除了李老夫人,旁的人眼裏壓根就沒李頂天這個大少爺,自然也沒人去送他。

    上了馬車之後,李老夫人用力握了握李頂天的手,歎聲道:“這次去的是軍營,別闖禍,那裏邊可不是李府,能輕易揭過去。”

    “祖母,我記住了。”

    “祖母給你帶了點厚衣服,這天氣雖然炎熱,但總有個陰天下雨,一定多穿點別傷風了。”

    “我知道,祖母。”

    “去了軍營裏別跟人家頂,不然吃苦的還是你!”

    李老夫人抹了抹眼淚,道:“送孫兒你去吃苦,祖母……還是舍不得啊!”

    李頂天眼眶也泛紅,心中暗暗的下了決定,他一定要在軍營裏混個出人頭地,回來好再給祖母長一口氣。

    最是傷離別。

    望著熟悉的李府,熟悉的街道,李頂天不再猶豫,剛想放下馬車簾子,李文儒卻從門內走了出來。

    “真是好一出大戲,我看著都要哭了。祖母,您什麽時候對文儒這麽噓寒問暖過?”

    “李文儒,你有什麽事衝著我來!”

    李頂天忽然想到走後祖母一個人孤苦伶仃,爹和祖母也不親近,更別說這個居心叵測的二弟了。

    “大哥,我說什麽了你這樣說我?別把我說的跟個壞人似的,我可不敢欺負祖母!”

    李文儒越發的刻薄,“要我說爹早該把你送走了,軍營那種地方才能把大哥你這一身紈絝的習氣給徹底洗掉。”

    “對了,我聽說軍營裏規矩頗為嚴苛,稍微犯丁點兒錯就會被罰軍棍。大哥,你去了可要小心!”

    李老夫人沉聲道:“回去,你大哥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李文儒無辜道:“祖母,我又沒說錯。不過像大哥這樣的,要是去軍營裏惹了禍,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真是可憐呐!”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隻留下刻薄的笑聲。

    “孫兒,你不必聽他的。”

    “祖母,我隻擔心我走了之後你在府裏一個人……”

    李老夫人冷哼,“不必擔心祖母,再怎麽著你父親也不能讓人爬到祖母頭上,他擔不起不孝的罪名!”

    祖孫兩人又說了會話,眼見著時間已經不早,林小漁便上前道:“李頂天,我們等著你的好消息!”

    “一定會的。”

    “軍營就在京郊那裏,等我有空還可以去看看你。”

    李頂天嘴角撇了撇,“小漁妹子,咱們打個商量。”

    “什麽?”

    “前幾個月你別去看我,等過幾個月我混好了,你再來看。”

    “哈哈,那我就等著。”

    馬車開始走了,速度並不慢,小鬆在後麵跑的滿頭大汗,背影狼狽。

    李頂天果真是善良的,就算小鬆背叛了他,把他害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真的讓人拖出去亂棍打死,而是讓小鬆跟他一起從軍。

    李老夫人道:“這孩子心善。”

    是啊,心善。

    隻不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太過善良仁厚往往會被社會淘汰,隻有帶著棱角的鋒芒才是正道。

    “祖母,我扶您進去。”

    “唉,這小子天天在我眼前,現在剛走就不習慣了。”

    林小漁不好在李府裏麵多待,又和李老夫人說了會家常便走了。

    轉眼李頂天已經走了十幾天,奇貨繡紡的大管事變成了逐風,管事調理又有秩序,果真是塊料。

    一切和李頂天走之前沒有什麽兩樣,甚至奇貨繡紡的客人還誇讚逐風,說比前一個管事還要通人情。

    “逐風,好好幹,我這個甩手掌櫃當的也放心。”

    “小漁姐您盡管放心,我師傅雖然走了,但有我在,咱們奇貨繡紡的生意肯定蒸蒸日上。”

    逐風讓人看著也放心,這陣子大管事走了林小漁壓根就不敢離開,待把一些事情得交接清楚之後,就趕緊回家補了個覺。

    生意固然要緊,家庭也要兼顧,這叫兩頭不誤。

    “娘,李叔叔怎麽不來咱們家蹭飯了?”

  第六百零一章 酸葡萄甜橘子

    睡到日上三竿,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家小閨女踮著腳扒在床沿上,大眼睛布靈布靈的盯著自己看。

    “怎麽沒去私塾?”

    秋秋:“娘你忘了,今天私塾放課!”

    “唉,你看娘也是睡糊塗了,這幾天娘就待在家裏好好陪陪秋秋。”

    摸了摸小閨女的頭,手下的頭發有些蓬亂,林小漁就找了一把梨花木梳子一點點的把打結的部分給梳開,又編了兩個幹脆爽利的麻花辮。

    其實她也沒養過孩子,開始給梳頭發的時候還有些生疏,不過後來熟能生巧,也能編成個精致的發髻了。

    秋秋是個活潑的性子,沒等林小漁問話自己就巴拉巴拉說了一通。

    “娘,我們私塾現在什麽都教,寫字、插花、儀態姿勢,對了還有做人的道理。”

    “那小秋秋學的怎麽樣?”

    “一般一般。”

    秋秋頗為謙虛道:“秋秋還不是最厲害的,但先生已經誇了秋秋好幾次,娘還記得那個雲雪舞嗎?”

    提起這個小孩林小漁便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剛送小閨女去私塾的時候她娘王夫人就咄咄逼人,在淑女院門口大鬧,隔天她閨女就帶頭孤立秋秋,林小漁實屬沒有什麽好印象。

    “現在在課堂上先生天天批評雲雪舞,寫字歪歪扭扭的像狗爬,而且先生說她沒有禮數,一點也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子。”

    “咱們不管雲雪舞,隻要自己行得端,做得正,無愧於心便好。”

    娘兩個說了會話,便聽到門外有人大聲喊道:“小嫂子在家嗎?”

    “福伯?”

    這聲音林小漁自然十分熟悉,正是福伯。

    “你範叔叔來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戴好,又讓秋秋看了幾遍沒有任何不整之後林小漁便打開了門。

    “範大人。”

    自從那次見麵之後,範子陵已經許久未來了,故人見麵分外感慨。

    範子陵開口道:“上次就見你們家人都愛吃這個,我就又帶了些來。”

    沿海的蝦醬口味很鹹,但自有一股濃鬱的香味蘊含在其中,就著饅頭餅子吃格外香。

    “勞煩大人還記得,那就謝謝範大人了。”

    再推來推去的也沒什麽意思,早晚要落到自己家裏,林小漁索性從善如流的接下了蝦醬。

    正當口呂成行和林三強也從外邊回來了,兩人肩膀上各挑著一桶水,滿滿當當的放在地上,水液都飛濺了幾滴出來。

    來了京城之後林小漁就淘換了口大水缸,裝的滿滿當當以備不時之需,左右呂成行閑來無事,平時每天就去挑水用。

    “範大人來了,小妹快請範大人進來坐。”

    幾個人就進了院子,林小漁從屋裏搬來了凳子讓幾人坐下,圍在一起似乎關係都親近了不少。

    “咯咯咯咯!”

    “嘿嘿!嘿嘿嘿嘿!”

    來了陌生人,雞圈裏的雞和兩隻大小綠皮鸚鵡都似乎通了靈,此起彼伏的叫嚷了起來,一聲更比一聲高。

    林小漁呼喝了幾聲,嚇得它們趕緊閉了嘴,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還真有意思。”

    範子陵也沒見怪,隻是走到一大一小兩個籠子麵前,自然地拿起一根樹枝,分別戳了戳大皮和小皮。

    “小嫂子,來到你們家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那當然,旁的地方多是高門大戶,門漆的比朱砂都紅,裏麵雖然也是假山、亭台、樓閣,再加上一汪潭水,但到底是高不可攀,給人一種壓抑考究的感覺。

    “雞是牛婆婆養的,鸚鵡買給小孩子玩的,就是以後有錢了再買幾頭豬,種上幾株葡萄或蘋果樹,到時候就不用上集市上買果子了。”

    現在果子什麽的還要去集市上買,去早了多少還能買點新鮮的,去晚了就隻剩下不新鮮的果子,挑還沒得挑。

    林三強一聽之下,立刻跟著抱怨道:“可不是!每次我去集市上買果子都搶不過那些婦人,挑的果子也不好吃還不便宜。”

    至於呂成行就更不用說了,挑來的果子隻要不爛就行。

    福伯聽了感慨道:“確實,現在就有些人缺斤短兩,幹那昧良心的事。”

    “娘,屋裏還有三舅舅剛買來的葡萄,我去洗洗。”

    秋秋邁著小短腿噔噔噔把綠葡萄給洗幹淨端了出來,還頗為貼心的一人拿了一個小碗,道:“葡萄好綠啊。”

    被洗幹淨那種葡萄上麵還掛著透明的水珠,從頭上分叉,串串的墜了下來,葡萄是嫩綠色的倒三角形狀,讓人看著就不由自主的分泌唾沫。

    無他,酸的。

    範子陵拽了幾顆葡萄籽塞進嘴裏,那溫和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卻還極力維持著君子端方。

    “範大人,太酸就吐出來,沒關係的。”

    林小漁也憋著笑,這葡萄她吃過一顆,酸的八顆牙差點沒倒了,這範大人也真能忍。

    “無妨,無妨。”

    範子陵的麵色扭曲,被葡萄酸的狠了,眉頭都皺了起來。

    福伯忍俊不禁道:“少爺,您就是想吃葡萄也別這麽拚啊!”

    忍無可忍之下,範子陵終於不顧禮儀把葡萄給吐了出來,這下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

    “秋秋,把小橘子拿過來給範叔叔甜甜嘴。”

    “我馬上去,娘。”

    秋秋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又拿了一筐黃澄澄的小橘子過來,“範叔叔,給你。”

    “這……”

    範子陵剛伸出手卻又頓住了,麵色十分糾結。

    “範大人您放心,小橘子是甜的,我吃過。”

    林三強先剝開了個塞進嘴裏,笑道:“這是繡坊裏的繡娘送的,味道不錯,絕對不酸!”

    硬著頭皮範子陵又小心翼翼的剝開塞進嘴裏,甜味很快充滿了整個口腔,中和了酸澀的味道。

    福伯見狀道:“小嫂子,我等會讓人送些葡萄秧苗來,自己種自己打理總能種出甜的來。”

    “福伯,麻煩您了。”

    林小漁其實早就想弄一些果樹來種,但苦於挑選不到合適的,生意上又忙得很,所以便擱置下了。

    期間她三哥還想去挑來著,可一般男人做飯能做熟,買菜不買爛就燒高香了,挑幼苗這類精細的活還是得她來做。

  第六百零二章 呂成行從戎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福伯儼然是把林小漁他們也當成後輩來看待了,禮貌客氣間透著股自家人的親切。

    談話往往都是以廢話開始,漸漸的便直入中心。

    範子陵:“李家長子李頂天我雖知曉但卻沒見過,沒想到卻如此俠肝義膽,嫉惡如仇。”

    “可惜他已經被送去軍營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

    轉眼李頂天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也不知道對方在軍營裏曆練的如何,吃苦受累總是一定的。

    林三強道:“我也想去京郊的軍營曆練曆練,但沒關係人家不要我啊!”

    能在京郊軍營曆練的非富即貴,否則早被派去了邊疆戰場,怎麽還能在京城裏待著?

    “林兄若真想去,我替你說和說和。小嫂子,不如也讓呂兄跟著一起去軍營曆練,運氣好拿個軍銜回來也能有個倚仗。”

    上次郡主也說了,若隻是在京城裏做生意,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低級別的,若是家中沒有關係,就像頭越長越肥的豬,任人宰割。

    看來真的要考慮考慮了。

    “相公,你怎麽看?”

    正好呂成行在場,林小漁便把這個話題立刻拋給了他。

    是男人總要給句痛快話,否則總是往後拖,拖來拖去耽誤功夫不說,反倒消磨人的心智。

    “我正有此意。”

    這就是同意了。

    範子陵立刻就道:“那小嫂子我去給說說,就在京郊那處軍營曆練。”

    “是這樣的,範大人。”

    林小漁幾句話在腦中盤旋了數遍,上次郡主要給他們家走關係去軍營曆練,可呂成行磕斷了腿,自己又推辭才作罷。

    這次若是讓範子陵去說,說成了那郡主肯定會知曉此事,自己推辭了郡主反倒讓範子陵幫忙,怕是要心生嫌隙。

    “還是要多謝範大人,不過我們這棟房子有幸和郡主比鄰,上次郡主就說了要提攜相公去軍營曆練,恐怕……”

    未盡之意範子陵自然知曉,他雖然剛正但卻不迂腐,人情世故自然是通曉的。

    範子陵搖搖頭,“有貴人提攜是好事,我又怎麽會生氣。小嫂子能和郡主搭上關係,對呂兄的案子也有幫助。”

    君子當光風霽月,行事利落。

    林小漁認認真真道:“範大人,您真乃君子。”

    待到下午的時候福伯又來了,手底下帶著一群人,個個手裏都拿著葡萄秧苗。

    福伯:“本來還要栽種柿子樹,可俗話說的好,樹挪死人挪活,要提前兩月準備好生存的土壤。”

    “我明白。”

    有葡萄吃就夠了,柿子……說實話林小漁並不怎麽喜歡吃,所以栽種不栽種的也就無所謂了。

    福伯:“植物向陽生長,一般都會選擇向陽背風的地方栽種,對,就在這裏。”

    “小嫂子你看。”

    福伯手指撚起泥土用力搓了搓,“這些土就不錯。”

    具體的林小漁也看不懂,她和福伯在這裏說話,那些下人就叮叮當當的挖坑埋秧苗,看的人眼花繚亂。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忙活完了,福伯才繼續道:“就這樣等它長出來,到時候小嫂子你再澆點水,鬆鬆土就行了,若實在不會的話可以來找我。”

    “在地裏刨食的哪能不會這個?”

    人家都已經給把葡萄秧苗栽好了,哪能再去麻煩福伯?

    上輩子林小漁再落魄也沒種過地,頂多是養幾盆綠色植物,也大都是給養死了,就算真不會問問三哥總行,他總比自己要會種地。

    晚上入睡的時候,夫妻兩人在房間裏說起了小話。

    林小漁:“白天的事沒問你,你到底是怎麽考慮的,呂成行。”

    “參軍。”

    “好吧,你也該出去曆練曆練,有自己的一份事做,掙得一份軍銜,將來以後派上用場。”

    林小漁拍了拍呂成行的手掌,“想通了就去做,我從商你從軍,咱們倆簡直是絕配。”

    雖然上輩子被渣男傷到了,可林小漁也沒打算自己養個老實男人,讓呂成行從軍去總好過整天提心吊膽。

    郡主早就說了,如果有意向可以來找她。

    林小漁速戰速決,第二天的時候便挑了最好的繡品去了隔壁,事情辦的很順利,郡主滿口答應,晚上就帶來了好消息。

    自然又是一番千恩萬謝,時間是安排到了後天,給呂成行收拾東西的時間。

    臨走的時候郡主還道:“這下子好,終於想通了。你放心,到時候我讓軍裏照應著點,說不定很快就提了。”

    “多謝郡主。”

    回到家之後,林小漁便開始翻箱倒櫃的給呂成行準備東西。

    現下雖然天氣炎熱,但刮風下雨的總要凍死個人,厚衣服得拿點,輕便的衣服其實不用多拿,軍中有小兵穿的服飾,拿了也是穿在裏頭。

    “終於收拾好了,呂成行,你再看看有什麽要拿的嗎?”

    呂成行大體掃了掃,淡淡的搖搖頭道:“沒有。”

    “那行,明天我再烤點肉脯你帶過去,李頂天也在那,正好讓他帶帶你,你們倆一塊吃。”

    雖然呂成行明天才走,但林小漁卻像兒行千裏母擔憂一般叮囑道:“去了別這麽沉默寡言,多跟李頂天學,你不說話能被人欺負死!”

    “別人欺負你記得爭辯,這裏不比村裏,你一時生悶氣走了可又離不開那個環境,他們早晚會找回帳來。”

    老實沉默的人去了哪裏都會受人欺負,這是亙古以來顛簸不破的道理。

    “你們看小漁這哪裏像個娘子,千叮嚀萬囑咐,事事都要說到。”

    牛婆婆也知道了此事,雖然有萬般不舍,也知道去軍營裏曆練是件好事,自然不會阻止。

    “有危險不要傻乎乎的往前衝,先保全自身。”

    就算知道京郊裏的軍營不過是苦點累點,根本比不上邊疆將士的危險,可林小漁還是忍不住的囑咐,生怕呂成行一個沉不住氣就充了大頭。

    牛婆婆也附和道:“就是,那些什麽家國大義我也不懂,但咱們就是個平頭老百姓,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別去強出頭。”

  第六百零三章 大漢李頂天

    “婆婆。”

    田小籬見牛婆婆的眼眶有些濕潤,便趕緊勸慰道:“婆婆,姐夫又不是去駐守邊疆,還要和異族人打仗,用不著流血犧牲!”

    “哎喲喲,你們是趕上好時候了,年輕人不知道啊!”

    牛婆婆擺了擺手,似乎又回憶起了那段動蕩不,人吃人的歲月。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所有人都認真的聽著牛婆婆絮叨,在蒼老的聲音中講起了那過去的故事。

    “那個時候人人都吃不飽,打仗雖然沒打到李陽縣,不過家家戶戶都得出青壯年服勞役,還得拿出餘糧來上供,可那個時候吃都吃不飽,哪有什麽餘糧!”

    牛婆婆抹了把眼淚,道:“可誰管賤民的死活,大小官員們想足了辦法,要從老百姓那快要餓死的身體裏搜刮點油水……”

    這些林小漁怎麽又能不懂,讀史使人明智。

    她想起了著名文學大家所寫的一句話:我反觀史書上空蕩蕩一片,就寫了兩個大字——吃人!

    話題已經沉重了下去,林三強趕緊幹巴巴的硬扯走了,道:“小妹,要不三哥我也去參軍,咱們家裏兩個參軍的,將來說出去也好有麵子。”

    “男兒當頂天立地,從戎投軍去。”

    “三哥你就別去了,雖然地點是在京城郊外,但一月也不見得能回來趟,你若是去了衛萍兒怎麽辦?”

    英雄氣概的林三強頓時偃旗息鼓,訥訥道:“我怎麽把她給忘了?”

    “不是我不讓三哥去,隻是若現在去了,怕三哥和衛萍兒的事還要耽擱上不知多久。”

    林三強摸了摸腦袋,“小妹我知道,剛才也就是隨便說說。”

    不過眼中的失落可不是作假的,男兒都有英雄夢,奈何天公不作美。

    “若是三哥想去,不如和衛萍兒商議商議,也不是沒有希望。”

    後天呂成行就要被送去軍營了,林小漁打算讓兩個孩子下來一天,正好和他告個別。

    這天林小漁也沒有再去奇貨繡坊,兩人坐了個對麵,相對無言。

    “呂成行。”

    “嗯?”

    “有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呂成行抿了抿唇,“之前是我無用。”

    “我知道。”

    似乎是被林小漁噎住了,呂成行沉默半晌繼續道:“我年少時是個紈絝,過了許多年卻還沒有長進,反倒累娘子替我操勞,現在倒是成了娘子主外。”

    “嗯。”

    林小漁沉默著點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呂成行。

    “此番去軍營曆練,我承諾必得軍銜歸來,日後好不讓娘子終日惴惴不安,惶恐度日。”

    “好,我等著你。”

    等著你封官嘉爵,等著你成長起來,能真正為我、為一雙兒女、為全家人遮風擋雨。

    第二天秋秋一日都纏著呂成行,雖然平時父女倆看似不太親近,但呂成行到底是秋秋的親爹,感情還是在的。

    “小理,照顧好秋秋。”

    “爹,我會,您放心去參軍。”

    小理也是一臉的嚴肅,麵色板正,正襟危坐。

    父子倆人坐了對麵,一大一小活脫脫就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

    “爹,你去了軍營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秋秋怏怏不樂的扁了扁嘴,“一定要早點回來,不然秋秋會想爹的,會很想很想。”

    白天一家人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也不尷尬。

    林小漁昨天早就買好了豬肉,片成薄薄的一片都做成了豬肉脯,幹巴巴的顏色鮮紅。

    “秋秋來吃一片,娘剛做的。”

    剛做出來熱乎乎,林小漁自己不舍得吃,其餘的都放在碟子裏涼著,拿了一兩片給秋秋和小理。

    秋秋把手往後推了推,“娘,我不吃。你都放在碟子裏給爹留著,讓爹帶去軍營裏吃。”

    “我也不吃。”

    “這倆孩子,你們看娘做了那麽多豬肉脯,你們吃兩片也不會少。”

    林小漁勸了半天,倆孩子就是不吃便也不再勸了。

    時間過得很快,日頭被朦朧的月光所代替,朦朧的月亮又被初升的朝陽所代替,已經到了要走的時候。

    “相公,我這算是送夫投軍。”

    馬車上林小漁撩開車簾子,前麵呂成行趕著馬車,兩個孩子坐在車上連聲叫爹。

    方向就是京郊的軍營,路途不長,轉眼已到。

    還未接近,便聽見裏麵呼呼喝喝的聲音,剛勁有力,整齊劃一,讓人聽了心中就不由得泛起股豪邁。

    “我去交接一下,你們在這裏等著。”

    林小漁拿著郡主的親筆信交給了領頭的人,對方接過了那親筆信,麵色還是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果真是軍人作風,一會就辦好了,就等著呂成行登記入冊。

    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穿著甲胄的小兵,背影是那麽的熟悉,他就坐在練兵場上,看起來是累得很了,蔫頭耷拉角的。

    “李頂天?”

    林小漁上前一步,道:“是你嗎?”

    這小兵嚇了一跳,猛然回過頭來,整張臉鋪滿了灰土,又黑又黃,在黑黃中還夾帶著被驕陽曬透了的駝紅。

    李頂天:“……小漁妹子,咱不是說好了過幾個月再來看我。啊!我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形象,全沒了!”

    “嗯,現在隻是個黝黑的大漢。”

    李頂天雖然懊悔自己的形象,但對於林小漁來看他確實是十分高興的。

    “就算是黝黑大漢那也代表孔武有力,男人就得有力氣!”

    李頂天硬著頭皮著補了幾句,便問道:“咱們繡紡怎麽樣,我走得這麽突然有沒有影響到生意?”

    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畢竟當時雖然是迫不得已,但到底給林小漁撂了挑子,著實不地道。

    “你教出來的徒弟個頂個的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這個師傅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那倒也是。”

    李頂天忽然產生了一種危機感,道:“那小漁妹子,我要是不參軍了,回去還能整個大管事做嗎?”

    “什麽,你不參軍了?”

    林小漁仿佛認真的考慮了考慮,頗為無奈道:“其他小管事倒是好說,隻是大管事是主心骨,不能經常換的。”

  第六百零四章 形單影隻

    若是經常換,那繡紡裏的人心都散了,還怎麽凝聚人心?人心凝聚不起來,還怎麽做生意?

    “唉,早知道我就打死不參軍,我還想著回去當大管事,在這裏太無聊了,又沒酒喝,又沒有美人做伴,整天一群大老爺們光著膀子練,一身臭汗。”

    李頂天頗為嫌棄的用鼻子哼了哼,“而且上頭一股子臭脾氣,也就是我李頂天能屈能伸,忍得下去。”

    “我不跟你說了,相公在外麵。”

    “你們夫婦也真是的,呂兄來了怎麽不讓他進來?”

    李頂天說著就站了起來,踮著腳尖往外瞧,卻是什麽也沒瞧得到。

    “剛才辦了點事,相公也要參軍。”

    “什麽?!!”

    李頂天驚的差點撅過去,咧著嘴就樂。

    “這回好,這回好!有呂兄作陪,雖然是個鋸嘴葫蘆,但也好比我一個人悶著強!”

    看出來是真的高興了,也不多說,林小漁就出去把呂成行給叫了進來。

    李頂天好一頓猛誇,“呂兄,參軍好,參軍妙,參軍好的呱呱叫!”

    “倒也不必如此激動。”

    “激動激動,怎麽能不激動?”

    “啊!”

    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慘叫,伴隨著拳打腳踢的聲音,隔著風聲傳到了幾人的耳朵裏。

    軍營裏其實就是個小社會,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總會有些人以莫須有的理由被人欺負毆打,男人之間隻有拳頭才是硬道理。

    三個人就默默的圍觀了這場毆打,而打完人之後那幾個小兵散了,露出了一個鼻青臉腫的人。

    他先是站了起來,往李頂天這裏掃了一眼,便用手捂著被打得流血的鼻子灰溜溜的跑了。

    “活該!”

    李頂天怒罵一聲,不屑道:“我都知道要在軍營裏勤奮刻苦,半點不偷奸耍滑,早點練出硬本事來,他卻耍些小聰明。”

    看來李頂天讓小鬆來軍營的目的就是如此,能背叛舊主的人多半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讓人來軍營可真是來對了。

    日頭漸漸的高了,隻見一聲高聲的呼喝,李頂天麵色一正,道:“呂兄,這裏可不管你剛來就給你特權,快跟我走,遲到了會被罰軍棍!”

    兩人一前一後的跑了,林小漁隻看了一會,和現代軍訓時說不上一模一樣,但也大體類似。

    訓練起來汗臭味彌漫,她捂住鼻子,最後決定還是不要在這裏迫害自己的感官了。

    再次回去的時候,林小漁自己趕著馬車,心道呂成行雖然是個鋸嘴的葫蘆,但著實長了個好樣貌。

    這下送走了兩個人,雖然呂成行平時沉默寡言,但到底是個大活人在眼前晃悠著,這忽然沒了還確實是有點別扭。

    奇貨繡紡。

    “小漁姐,小漁姐?”

    蘇清花彎起眼睛,笑著調侃道:“小漁姐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想姐夫?”

    “那肯定的,兩口子過日子平時就像左手和右手,都在的時候沒什麽感覺,若是少了一隻手,那可是要十分不習慣呢。”

    若娘倒了一杯枸杞花茶給林小漁,“小漁姐我剛泡出來的,可以清熱解火,大夏天的你喝點。”

    “味道真好聞。”

    林小漁從善如流的接過來,舌尖慢慢的品嚐,一股清雅的香氣自舌尖味蕾炸開,一直涼到了心裏,驅走了炎熱。

    就說了一會話,繡娘們各自開始忙活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天氣炎熱的影響,奇貨繡紡的訂單最近也少了一些,不過錢是賺不完的,能輕鬆點自然是好。

    蘇清花推了推林小漁的胳膊,“小漁姐,沈帳房過來了。”

    “小嫂子,我剛從皇宮裏被放出來,正巧再來看看你。”

    沈括搖著一把折扇,上麵赫然畫著波浪紋幽藍的大海,大海上麵是藍天,點綴著幾朵白雲。

    呼啦啦的風扇了過來,這麽精致的折扇被沈括搖的差點散架,還在努力的發揮它的餘熱。

    “咱們最近生意少,總算可以輕鬆輕鬆。”

    上陣子生意簡直好到爆,活生生的要把人給累死。

    “前幾日我去看過李兄,難以想象,難以想象啊!”

    沈括似乎是被打開了新的世界觀,道:“李兄那等懶惰之人,竟然也能腳上綁著沙袋,在炎炎烈日之下負重前行,我沈括佩服!”

    “確實辛苦。”

    而且味道還大,那股臭汗臭腳丫子的味道林小漁不想再聞到第二次。

    “這會李兄雖然是走了,但奇貨繡坊還有我坐鎮。小嫂子,有什麽事都找我,別和我見外!”

    “肯定不會,你是奇貨繡紡的大賬房,以後要用到你的時候還多著。”

    “哈哈,這話我愛聽。”

    沈括來遛了一通,昭示他的存在感之後就打道回府了。

    有白鶴在林小漁也放心,索性放開了手讓繡娘們去幹,自己也回了家。

    路上太陽曬得頭發油,過往的人臉上都掛著一抹健康的坨紅,太陽把它的光和熱都投給了大地和和生存的萬物,光輝普照。

    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田小籬在忙活,也是熱的紅頭脹臉,不過她長相清秀,整張臉紅了以後就像個熟透的蘋果。

    “小籬,今天的私房菜菜單給我,我幫你一起做。”

    “小漁姐,天氣太熱你還是歇歇。”

    “這就見外了不是,還不相信你小漁姐的廚藝?”

    林小漁看著鍋裏的東西,醬香茄子,醬汁濃鬱,上邊點綴著青紅辣椒,不過她感覺這東西不適合夏天吃,太油了。

    “不是不是。”

    田小籬趕緊解釋,卻被林小漁打斷了。

    “開個玩笑,來來來,快別磨嘰了,咱們兩個快點幹,爭取早些把菜做出來也好歇著。”

    “嗯。”

    這下兩個人都變得紅頭漲臉了,但是全部把心思投在了這裏也不感覺到累,至於熱,也是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先把大鍋飯給炒了出來,又開始做幾道私房菜。

    蒜泥涼拌茄子、醬香茄子、涼拌瓜菜、涼拌甜醋藕片、老醋花生。

    極其簡單的飯食,卻也能美味的讓人咬掉舌頭。

    “小漁姐,我每天挑上幾道菜作為私房菜,爭取每天都不重樣。”

  第六百零五章 當年卷宗

    “這樣就很好,是人都喜歡新鮮。”

    其實田小籬心思精致細膩,就算是大鍋菜也是用了十足的心思做,並不難吃。

    隻是私房菜精致,而且做的又是小份,味道上自然要比大鍋菜好,而且人的心理也能左右味道。

    忙忙活活做完,林三強親自趕著馬車去送了,兩人坐在槐花樹下,擺了一方小長桌,各自端著一碗綠豆湯咕嚕咕嚕的喝。

    “早就聽過一句話,當廚子的餓不死。不過我這廚子做完了飯也吸飽了氣,沒吃半點卻已經飽了。”

    林小漁喝著涼涼的綠豆粥,心裏別提多美了。

    “小漁姐,油嗆味太大,你這純粹是被熱被油的,等過了這個勁就餓了。”

    “那可能是。”

    果不其然,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油嗆的味道散去,肚子又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林小漁煮了一鍋海鮮麵,她們三個女人吃的少,可三哥一個大男人吃一碗可不夠!

    自己擀的麵皮,筋道又爽滑,配著沈括送來的蝦滑,再撒點紫菜和香菜,一頓飯有滋有味。

    “這是範子陵新送來的蝦醬,三哥給你放碗裏點。”

    本來放在大桶裏,林小漁又找了個幹淨封閉的小桶倒了一桶蝦醬進去,現吃現倒。

    一家人吃著海鮮麵配著蝦醬,鹹卻異常好吃。

    吃過飯歇晌午,趙三哥精力旺盛閑不住腳大中午頭子出去了,剩下三個人各自倒頭就睡。

    等到下午的時候範子陵再次登門拜訪,這次他手裏確實拿了幾卷案宗。

    “小嫂子你看,這些便是當初呂兄被誣陷案的全部卷宗。”

    範子陵一點沒有避諱的都給林小漁看,道:“我已經全部閱完,其中疑點太多,結案太過草率,隻要不是個眼瞎耳盲的,一眼便能看出蹊蹺。”

    翻了翻卷宗,林小漁點頭道:“這分明就是禿子頭上的蒼蠅,明擺著的事。隻可惜當年相公慌亂逃亡,也不知道是頂了誰的罪。”

    “不管呂兄頂了誰的罪,此事我接手就必須要查個水落石,還呂兄一個清白。”

    “多謝範大人。”

    範子陵道:“卷宗就放在這,小嫂子你仔細看看,我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貴人多事,林小漁自然是把範子陵一直送到門外,目送著他遠去。

    整個下午林小漁都在研究卷宗,她看了又看,腦子裏把這些字都記了下來,可她就是個在宮鬥劇中都活不過片頭曲的人,自然看不出什麽問題。

    剛才那麽說隻是為了讓自己不太過尷尬而已,畢竟以範子陵的話語聽來,卷宗總有很明顯的蹊蹺,而自己卻什麽也看不明白。

    把小閨女接回來,又匆匆的吃完了飯,林小漁研究了一個晚上,早晨頂著個大大的黑熊貓眼,她終於放棄了。

    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否則就算累死最多也隻能看懂這些字。

    “三哥,你看一下這些卷宗。”

    眼見著三哥要出去挑水,林小漁立刻攔住了他,左右水缸裏水滿著,今天不挑也行。

    林三強:“這是……妹夫當年的卷宗?”

    “沒錯,昨天範大人親自送來的,我研究了一晚上沒沒出什麽問題。”

    “小妹,你比我還聰明都沒看出來,三哥腦瓜子也不太行,瞎子點燈白費蠟。你等著,我去把衛萍兒叫來。”

    林三強放下卷宗,騎著馬就衝了出去,不過一會馬上馱回來一個人。

    衛萍兒身穿水藍色的襦裙,平時脾氣火爆的姑娘此刻卻生生的被這水藍襦裙襯的十分溫婉。

    “小妹,卷宗在哪我看看。”

    雖然氣質溫婉,但衛萍兒做事還是風風火火,直截了當道:“你問我算是問對人了,我從小就跟著我爹接觸這些,看這還不就跟玩似的。”

    林小漁感激的把卷宗給遞了過去,“嫂子你慢慢看,這麽早吃飯了沒,我去給你做飯。”

    他們一家子都是草民,驟然拿出卷宗來肯定引人懷疑,也不知道林三強如何給衛萍兒解釋的緣由。

    “不用不用,我每日起的早,飯都吃過了。”

    衛萍兒認真的看了看卷宗,最後翻到了仵作的結案論斷。

    “嗯……”

    她思考了半晌,道:“凶手肯定和死者是熟識,刀插在胸口這個位置,說明凶手和死者是麵對麵站著。”

    林三強道:“沒錯,阮明玉一個閨閣小姐被教導的知書懂禮,絕對不會與陌生男人私下裏見麵。”

    衛萍兒:“卷宗裏沒有說明當日有女子前去阮家,所以女子殺人基本排除。”

    “隻有在麵對認識的人時,才會不第一時間大聲喊叫,當時阮明玉小姐應該是在和對方理論。”

    林小漁也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腦中努力描繪出當時的場景。

    “凶手推測是個男人,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見到了阮小姐,兩人麵對麵接觸,一言不合之下便捅了阮小姐一刀。”

    衛萍兒讚同道:“這也能解釋為什麽阮小姐讓丫鬟上了兩杯茶,當時那男人應該就在她的閨閣之中。”

    林小漁道:“難道是……阮小姐心有所屬,所以才與那男人……”

    “胸口中刀,心髒之處血液根本就止不住,可在抓住的凶手那裏,卻沒發現有血衣。”

    衛萍兒揉了揉眉頭,道:“這宗案子我聽我爹說過,最後結案後謝家大公子謝蔚因被判定為凶手,至今在逃。”

    聽到“謝蔚因”三個字,林小漁的心驟然緊了緊,她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自家三哥,林三強立刻就給了個安心的眼神。

    衛萍兒放下卷宗,道:“謝蔚因雖然是個紈絝,但我總覺得他不是凶手。”

    “有沒有一種可能,賊喊捉賊。”

    林小漁忽然腦中湧現了一個念頭,謝家栽贓呂成行替人頂罪的嫌疑很大,可阮家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這……也不是沒可能,可案子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若謝蔚因真不是凶手,證據也怕早被真正的凶手給抹除幹淨了。”

    衛萍兒歎氣道:“這謝家大公子也是個傻的,果真是個草包紈絝!”

  第六百零六章 人情日

    林小漁:我能說什麽,我也很無奈啊!

    看來自家三哥沒有告訴衛萍兒實情,否則對方也不會當著自己的麵這麽說呂成行。

    不過到底是自家相公,再壞再孬也聽不得別人說他半句糟話。

    衛萍兒有這個評價也正常,畢竟卷宗中有呂成行的生平。

    看他做的那些事,調戲良家婦女、逛青樓一擲千金、鬥雞走馬逐金丸,妥妥的紈絝子弟做派。

    林三強發覺了林小漁的尷尬,趕忙向前插嘴道:“還有什麽別的發現嗎?”

    衛萍兒:“你當我是神仙,會卜算卦?”

    她白了林三強一眼道:“時間都過去了那麽久,要想查清楚就算是神仙也難嘍,隻可惜了謝家大公子,平白背了這種冤枉。”

    卷宗就那樣被攤在桌子上,被風呼啦啦的一吹,紙頁卷起合上。

    林小漁心中歎了口氣,是啊,平白無故的背了這等冤枉,逃亡多年,惶惶不可終日。

    有用的線索就這麽一丁點兒,但靠著這點根本不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可也怪不得誰。

    三個人隻能就此作罷,林三強把衛萍兒送了出去,半晌後回來安慰道:“小妹你……別太著急了,咱們這是剛得的卷宗,事情總要慢慢的來。”

    “三哥,開始我信心滿滿,覺得這件事有希望。”

    林小漁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珠,最近總是很疲憊,身上像過電一樣的疼,人的情緒自然也高漲不起來,連帶著也沒了信心。

    “可現在謝家、阮家我都接觸到了,卷宗也看了,似乎是沒有一丁點希望。”

    身上過電般的疼痛再次襲來,林小漁打了個哈欠,決定還是順從生理反應,好好的休息再睡一覺。

    昨天看卷宗幾乎到了東方魚肚白,她這個破身體一晚上不睡第二天直接完犢子。

    “抱歉三哥,我狀態不好先去補補覺。”

    這會兒子功夫林小漁已經連續打了五六個哈欠,淚流滿麵,停都停不下來,呼吸似乎都受到了阻滯。

    她頂著兩個黑眼圈,眼珠通紅,臉色也蠟黃,可把林三強給急壞了。

    “小妹,你快些去休息,有什麽事等休息夠了再說,看你這副樣子,三哥心裏著急!”

    再怎麽焦慮、再怎麽難受這案子暫時也翻不了,自己身體不能提前垮掉了。

    林小漁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連話都說不出來,回到房間一頭撲在床上,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時光荏苒,轉眼間已經入秋,距離呂成行和李頂天從軍的日子也過去了幾個月。

    這些日子以來,林小漁除了經營奇貨繡紡以外,把所有的精力都撲在了呂成行的案子上,可終究是事與願違,心情鬱悶的和什麽似的。

    老天爺似乎是寵著林小漁的,她在家裏鬱悶不已,便有人來邀請她出去散心。

    “小嫂子,明天可有空閑一起去大佛寺燒香。”

    天剛擦黑,隔壁桂嬤嬤就利落的把小胖墩賀雲在給送了過來,還附帶了幾包甜點。

    賀雲在看起來也很高興,小眼睛眨呀眨呀眨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幾包甜點,嘴裏嘟囔道:“嬸子,明天和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好,嬤嬤,勞煩您告知郡主明天我一定赴約。”

    兩家畢竟住的近,桂嬤嬤每天都來送賀雲在,和林小漁混熟了,關係也越發的親近。

    “小嫂子,出發的時間是明天辰時。”

    “好,我記住了。”

    兩下也沒有多囉嗦,放下賀雲在,桂嬤嬤就回去做活了。

    賀雲在道:“嬸子,我去和秋秋玩。”

    “嗯,去吧!”

    同齡人在一起玩才是正道,小孩子在大人麵前拘束,規矩多,玩不痛快。

    林小漁也沒有什麽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臭規矩,而且現在孩子小,男女不同玩的規矩也不用守,等他們長大,硬逼著一起玩也不願意了。

    大佛寺燒香?

    “小籬,明天是什麽日子?”

    田小籬正在燒開水,大鐵壺咕嚕咕嚕的響,聞言抬頭便道:“小漁姐,明天是人情日。”

    “人情日?”

    怎麽沒聽過這個節日,難道是這個朝代特有的民俗?

    見林小漁有些疑惑,田小籬便繼續的解釋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每年的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會去燒香拜佛,祈求全家團圓、身體健康。”

    “原來如此,小籬,明天郡主邀請我們一起去大佛寺燒香,你去嗎?”

    “我走不開,小漁姐我要是走了,明天佟家私塾的孩子們可要餓得肚子呱呱叫!”

    田小籬半開了個玩笑道:“把孩子們餓壞了,咱家的門檻可要被踩破。”

    “哈哈,那倒也是。”

    現在田小籬的私房菜頗受佟家私塾孩子們的歡迎,甚至連其他的私塾也想從這裏訂菜,但苦於人手不夠,隻能各自輪換著來。

    不能再頹廢下去,否則真要被妹妹小籬給落過去了。

    轉眼已到第二天辰時,林小漁早就收拾好了東西,隔壁郡主家的高頭大馬已經蓄勢待發。

    和她家梅痕一樣的棗紅色,隻是這馬正當壯年,毛色油光發亮,眼睛裏似乎有光,熠熠生輝。

    “小嫂子,怎麽沒帶你家秋秋?”

    郡主說這話時瞥了一眼賀雲在,隻見他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筆直,兩隻小胖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眼睛卻忍不住的往林小漁後麵偷瞄。

    兩個大人哪能看不到賀雲在的小動作,隻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林小漁解釋道:“淑女院沒放課,我也不好讓秋秋下來。”

    “也是,課業為重。雲在聽到沒?以後要多用功,不然就讓秋秋給拉過去了!”

    賀雲在:“娘,我願意讓秋秋在我前頭,嘿嘿嘿。”

    郡主抬手就敲了賀雲在一個爆炒栗子,沒好氣道:“長點誌氣!”

    客氣寒暄了一番,林小漁便和田小籬坐上了自家的馬車。

    一前一後兩輛馬車在官道上走著,馬蹄聲陣陣,兩匹棗紅馬高大威猛,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圍觀。

    “小籬,佟家私塾那邊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第六百零七章 寺廟靈貓

    “沒有沒有,雖然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吃我做的飯,可是私塾裏也有專門的廚子,不會讓孩子餓著。”

    田小籬俏皮的眨了眨眼,“隻是不如我做的好吃。”

    “對,咱們家小籬做的飯菜最好吃,就該這麽驕傲自信!”

    做人最忌自負,但過於自卑,也會讓人喪失鬥誌,對生活失去希望。

    以前的田小籬唯唯諾諾,現在的田小籬重拳出擊。

    馬車依舊是從大佛寺的後山繞了上去,因為剛到秋天,大佛寺後山的花還沒有開敗,隻是比以前多了一份蕭瑟和寂寥。

    “小漁姐,換我趕會馬車,你歇一歇。”

    田小籬撩開馬車簾子,路上鬱鬱蔥蔥,綠植滿地,金子般的光澤灑了下來,樹影婆娑。

    “不用,哪裏就那麽身體嬌弱。”

    趕馬車本是個很簡單的活,隻要拉好韁繩,控製好方向就沒問題,更何況梅痕脾氣溫順,隻要調好方向,它便能既快又穩當的拉著車往前跑,根本用不著擔心。

    田小籬不好意思道:“小漁姐,其實我……我在馬車裏憋的慌,想出來看看。”

    “那還不簡單,你出來坐在我右邊,我給你讓個位置。”

    呂成行雖然平時沉默寡言,但木工活卻也做的一點不差,早已經把前邊的木板改的又寬又合適,能容納兩個人乘坐。

    “嗯嗯。”

    馬車轔轔,後山的路途並不算長,轉眼便入了大佛寺。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著周邊的綠植,古柏青青環抱在一起,給人別有雅致的趣味。

    “喵喵喵。”

    古樹漏下的金色陽光裏,一隻又肥又大的胖橘慵懶的伸著腰,張開嘴打了個哈欠。

    帶著倒刺的小粉舌頭露了出來,上下四顆大尖白牙看起來可愛極了。

    它倒是也不怕人,林小漁過去的時候先是喵喵叫了幾聲,繼而像沒有骨頭似的躺在地上,四個爪子朝天原地打著滾。

    “喵喵喵。”

    林小漁:“氣氛都到這了,不揉禿你真是罪過罪過。”

    說罷兩隻手便往大胖橘又白又黃的肚子上伸過去,手下的觸感毛茸茸的,胖橘已經被驕陽曬了一會,連肚皮都是暖的。

    郡主也不急得去燒香拜佛,站在一旁饒有趣味道:“這胖貓不怕人,見人就翻肚皮。上次我聽方丈說還學僧人齋戒,果真是有了靈性。”

    “它不吃肉?”

    這倒是稀奇了,哪有不吃腥的貓?

    林小漁記得自己上輩子也養過幾隻流浪貓,橘白橘黃、梨花都有,不過一個個吃魚吃的那叫個歡,可謂是嗜魚如命。

    “我也要摸!”

    賀雲在早就下了車,開始的時候不敢過去,隻敢在邊上看看,眼饞的和什麽似的。

    現在看林小漁居然直接上手摸,他也放鬆了不少,沒管郡主是否同意便衝了上去,按著胖橘的肚皮就是一陣亂摸。

    胖橘:“喵喵喵?!!”

    它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兩隻大黃眼在陽光下逆成一道縫,黑色的豎瞳嫌棄地看著賀雲在,似乎是在抱怨動作怎麽能這麽粗暴。

    人和動物的悲歡總是不相通的,賀雲在拍著手道:“貓貓和我說話了!貓貓和我說話了!”

    郡主也是忍俊不禁,無情的打破了賀雲在的幻想。

    “貓貓說他嫌棄你。”

    賀雲在:“啊?!!”

    他俯下身子還想伸手去摸,可胖橘雖然長的敦實,但卻以一種絕對靈活的姿勢倏的躥到樹上,回頭喵了一聲手腳並用的爬到了樹梢上。

    眼中的嫌棄表露無遺,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鄙視。

    賀雲在:“嗚嗚嗚。”

    這下他再也夠不著貓貓了,摸不到好委屈。

    大人們都被這一貓一娃給逗樂了,微風拂過,僧人們唱念的經文順著風聲傳了過來,伴隨著木魚的敲擊聲,滌蕩心靈。

    不過很快這種美好的趣味立刻被玷汙了,毀的一點也不剩。

    “郡主,這麽巧您也來大佛寺燒香。”

    一道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平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婦人穿著深紫色夾襖,上麵繡樣精致,點綴幾顆東珠更顯得雍容華貴,隻是臉麵刻薄,倒三角臉生生拉低了衣著的檔次。

    風氏:“今日是人情日,能遇到郡主也是妾身的福氣。”

    剛才嘴角還掛著笑的郡主立刻收斂了笑意,皮笑肉不笑道:“你的福氣?”

    風氏打蛇棍就上,趕忙走過來,頗為熟稔地討好道:“沒錯郡主,正巧妾身也剛來,不如一起進去拜拜吧。”

    轉眼她便掃到了站在樹下的林小漁和田小籬,那討好的笑容陡然僵住,冷眼道:“林小漁,見到郡主怎麽不行禮,果真是鄉野農婦,不知禮數。”

    郡主卻不想再理會風氏,當著她的麵主動走到林小漁麵前,淺笑道:“小嫂子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快些進去。”

    “嗯,待會兒怕是人就多起來了。”

    這大佛寺說起來曆史悠遠,在本朝建立之前就存在,香火鼎盛,以至於皇帝建都之後便重新修葺了大佛寺,作為官方認可的寺廟存在。

    而這朝代特立獨行,大佛寺廣開大門,連販夫走卒都可以來拜香燒佛,在佛寺裏也算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平等。

    兩人結伴而行,絲毫沒有把多餘的目光分給風氏,完全把她當成了透明人。

    “林小漁,你……”

    風氏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不過有郡主在,她自然是不敢發作。

    眼下郡主和林小漁的關係尚好,若是發作怕是又得罪了郡主,反而讓林小漁得了好處去。

    “小嫂子,你不必理會那風氏,上不得眼的東西,剛才搭理她一句已經是給了謝尚書麵子。”

    郡主淨手,點燃三炷香,恭恭敬敬的雙膝跪在蒲團上,嘴裏默念著心願,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林小漁也在僧人的解釋一下,按照步驟淨手焚香,跪拜磕頭,動作一氣嗬成。

    俗話說得好,心誠則靈。

    她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家人平安健康,呂成行的案子能快點被破掉。

    磕完頭抬眼一看,林小漁心中暗罵晦氣。

  第六百零八章 賀雲在丟了

    眼見著風氏搬了個蒲團,就跪在她旁邊,眼角眉梢間掛著挑釁,一股怒火從天靈蓋衝了出來。

    這晦氣的東西跪在旁邊,別把她剛才許的願望給破掉了才好。

    “郡主,您心地仁善,不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從鄉下來的賤民看似純樸,實則暗藏禍心。”

    許完願磕完頭之後就是抽簽,這時候香客是能說話的。

    郡主一言不發,眼睛閉合,雙手搖動著竹筒,一隻簽子掉了出來。

    風氏還在喋喋不休,話語極其惡毒,站在她們旁邊的僧人聽了都不由得皺眉,厭惡的掃了風氏一眼,退後幾步和她隔開距離。

    “師傅,煩請您幫我看看這簽是何意?”

    皇朝一向對僧人禮戴,就算這僧人年歲看著尚小,郡主也沒有失了恭敬之心。

    “阿彌陀佛,施主請稍候。”

    小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拿過竹簽仔仔細細的看,看完之後道:“郡主,此簽乃上上之簽,百病皆消,求求仁得仁。”

    “多謝小師傅。”

    求得上上簽郡主也十分的高興,如果旁邊沒有一個喋喋不休,如同烏鴉般叫喚的風氏,那就更好了。

    林小漁也求了一簽,同樣給小師傅看了,他先是皺了皺眉,緊張的林小漁心下一沉,這顆心隨著小師傅眉頭的鬆開而又落了下去。

    “施主,切記不要被眼前的困難迷障給阻住,您的福氣在後頭。”

    “多謝小師傅。”

    一點不錯,她的福氣就在後頭,誰也不能阻攔!

    賀雲在和田小籬也湊了個熱鬧,兩人的簽中規中矩,沒有壞也沒有好。

    林小漁好奇的撇了一眼風氏的簽,雖然這些祝詞她看不懂,但起碼的好壞總是能懂的。

    “陰”“殤”這種詞一看就不是好詞,再加上“忌”,更是壞上加壞。

    兩人並未走遠,所以完完整整的聽清楚了小和尚給風氏的解詞。

    和尚道:“施主前路凶險,布滿荊棘,還望施主把心量放寬,路才能走得寬些。”

    跪在地上的風氏一聽這話就火了,咬牙道:“會不會解簽!你這是說我心胸狹窄?”

    接下來的兩人也懶得再看,便一同走了出去。

    大佛寺香客鼎盛,可來這裏拜訪的香客心態都很平和恬淡。

    烏糟糟的空氣似乎被樹葉的沙沙聲帶走了,剛才那隻胖橘不知從哪裏又竄了出來,似乎認識林小漁一般,邁著方步踱了過來。

    “胖胖,胖胖別走!”

    賀雲在快速衝上去抱住胖橘,強硬的把胖橘抱了起來,另一隻手托著胖橘的屁股,抱在懷裏晃了晃。

    “小心!”

    郡主生怕兒子被貓給撓了,趕忙衝過去,卻見胖橘不滿地喵了一聲,到底是佛佛寺裏養出來的貓,再怎麽不高興也沒有伸爪子撓人。

    “你得順著毛摸,輕點摸它才不會反抗。”

    對待貓貓這種傲嬌又高冷的生物,林小漁算是有點經驗。

    她拿著賀雲在的手一點點輕柔的摸著貓頭,胖貓被擼的很舒服,呼嚕呼嚕地叫了起來,粉色的小舌頭伸了出來,一下下的舔著賀雲在的手。

    “好軟好癢,哎呀,貓貓舌頭好粉,上麵還有刺!”

    剛才沒摸夠,現在賀雲在抱著胖橘,高興地都快把它摸禿了,貓毛都掉了好幾撮,連胡須都被摸得順滑了不少。

    “郡主。”

    如影隨形的聲音又在耳後出現,林小漁皺了皺眉,這風氏怎麽陰魂不散?

    林小漁率先開口道:“謝夫人,剛才小師傅說了讓你心胸放寬點,否則以後的路子可窄!”

    風氏:“用不著你假好心!”

    “我隻是提醒你,做人要堂堂正正,行仁善之德。郡主仁德,所以才求了上上簽,而你嗬嗬。”

    “我……”

    風氏噎住了,她不能當著郡主的麵說任何不好,又不能編排大佛寺的簽不靈,那就是當著皇親國戚的麵和皇家作對,找死!

    越想越沒轍,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風氏隻好氣衝衝的勉強和郡主行了禮,帶著丫鬟婆子灰溜溜的離去了。

    郡主笑道:“這種人你越和她行君子之道,她越胡攪蠻纏,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郡主,剛才失禮了。”

    “無妨,本宮又不是那等拘泥禮數之人,有風氏這個娘在,也不怪乎能養出謝長壽那般的兒子。”

    兩人又在樹下站了會,郡主道:“小嫂子,我去找慧苦師傅談談佛理,你可先行回去。”

    “不急,秋光尚好,我也想著在大佛寺多觀光觀光。”

    兩人就此分別,林小漁沒想到郡主年紀輕輕的還對佛理感興趣,那深奧的大道理她不懂,她隻要負責種田養家,把小家經營好就滿足了。

    大佛寺廣闊,林小漁在裏麵轉了幾圈,武僧成排的在練拳腳,口中呼呼赫赫的威猛異常。

    前麵站了不少的香客,有的小姑娘甚至看紅了臉,含羞帶怯,靠著丫鬟的遮擋偷偷的瞄。

    “小漁姐,那個武僧長的真好。”

    田小籬指著第一排正中那個武僧,隻見他麵容姣好,眉眼精致,麵龐的弧形柔和,根本就不像能使出這麽威猛功夫的人。

    月白的僧袍更顯得人清高孤傲,不染凡俗。

    “放下手,別這麽指著人家,不禮貌。”

    習武的人耳聰目明,那麵容姣好的武僧剛才掃了她們一眼,田小籬沒看到,卻被林小漁敏銳的捕捉到了。

    那目光淡漠不帶一絲感情,視若無物,可謂真正意義上的四大皆空。

    在大佛寺逛了一會,林小漁就想在去後山吹吹風,可卻看見桂嬤嬤一個個揪著孩子看,臉色慌亂。

    周圍似乎都戒嚴了起來,幾隊衛兵來回巡邏,個個麵色冷凝,生生的給寧靜祥和的佛寺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嬤嬤,發生什麽事,怎麽這麽驚慌?”

    桂嬤嬤老臉嚇白,急得都快哭了,哽聲道:“少爺丟了!”

    “什麽?!!!”

    林小漁心裏也是一驚,大佛寺乃皇家寺廟,應該不會有人膽大到拐小孩。

    “小嫂子,都怪我!”

  第六百零九章 烤麻雀

    桂嬤嬤聲音越發的哽咽,“夫人在裏麵和慧苦大師談佛法,讓婆子在外頭看著小少爺,婆子卻把人看丟了,真是罪該萬死!”

    “您先別著急,小少爺貪玩,可能是趁著您不注意自己跑去後山玩了,這樣,我和小籬兩個人去後山找找,嬤嬤你在這裏找,咱們分頭行動。”

    大佛寺山門已經暫時被封鎖了起來,方丈雙手合十道:“郡主,老衲一定及其全寺之力找到小施主,您稍安勿躁。”

    郡主都快急瘋了,也顧不得儀態,焦急道:“再多派些人去後山找,一個地方都不要放過!”

    她猶豫了猶豫,又繼續道:“水潭裏也要找。”

    林小漁走到方丈和郡主麵前,道:“郡主,煩請你讓把門的侍衛們讓一讓,我和小籬去後山找找。”

    “也好,唉,就一會兒的功夫,你說這孩子能去哪兒?!!”

    “郡主,小少爺雖然貪玩,但聰慧機敏,絕對不會出事!”

    話不多說,林小漁立刻和田小籬兩人駕著馬車衝出了大佛寺,方向是後山。

    路上都是出來尋找賀雲在的侍衛,每個人的臉皮都繃得死緊,跨間提著長劍,活生生嚇退了新來拜佛燒香的人。

    “小籬,我們別在這裏找,往前走,去人少的地方走。”

    林小漁駕著馬急速往前行進,這裏已經有那麽多皇家侍衛,也不缺他們兩個人。

    馬車疾馳而去,眼看著就到了半山腰,在半山腰之處有兩條路,說是兩條,馬車能走的大路隻有一條,還有一條小路坑坑窪窪,雜草叢生。

    把馬車找陰涼的樹邊靠著,將繩拴在粗壯合抱的樹身上,林小漁邊走邊道:“小籬你在這看著,我去看看。”

    “小漁姐要小心!”

    這條坑坑窪窪的路本就崎嶇不平,像是許久未有人走過,雜草幾乎沒過了小腿,個個帶著尖刺,幸虧林小漁的衣服厚實,腿才沒被紮傷。

    一顆顆茂盛的古樹栽在小路旁,碎石黃土狼藉一片,甚至還有幾坨不知道是人還是動物的糞便。

    林小漁小心翼翼的避開糞便,等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了段路,伸手扶住樹幹喘了口氣,抬頭便看見了那熟悉的小胖墩。

    “賀雲在!”

    已經爬到大樹中間的小胖子正張開雙手,在他麵前是根細細的樹杈,樹杈上停著一隻灰撲撲的小麻雀。

    “啊!”

    賀雲在被嚇得猛一激靈,身子往下一滑,差點原地摔下來,那小麻雀也被驚得飛起,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嬸子,你幹嘛要出聲?我的小麻雀被嚇跑了!”

    小胖墩說著腳下一滑一滑的,雖然體型圓潤,但並不影響他矯健的身姿,最後直接雙腳一跳,落下了樹。

    原來在這!

    怪不得那些侍衛們沒找到賀雲在,他們都是在大路上搜索,這棵樹距離大路有很長一段距離,那些人自然都是放在最後找的。

    林小漁哭笑不得,道:“我說賀雲在,你娘在大佛寺裏興師動眾的找你,人都快急瘋了,你還在這裏抓鳥吃。”

    “我不想回去!”

    賀雲在偏了偏頭,又換了一棵高大粗壯的樹,身子往後一退,砰砰砰雙腳踩著就躥上了樹。

    小孩玩性大,林小漁又試著勸了幾句,可賀雲在犯了牛脾氣死活就是不回去,她隻能無奈的原路返回。

    梅痕和田小籬還在原地等著,日頭照射在前麵的草地上,林小漁跳過一塊碎裂的石頭從小路上出來,道:“小籬,人找到了。”

    “太好了小漁姐,那人呢?”

    林小漁無奈的往後一指,“死活不願出來,小籬你去告訴郡主一聲,把她們領過來,我在這裏看著賀雲在,免得他又亂跑。”

    “嗯嗯,我馬上去!”

    送走了田小籬,林小漁又轉頭回去,幸虧賀雲在還在那顆樹上呆著,沒再亂跑。

    她抱臂看著樹上的人,賀雲在兩隻手伸開,眼睛瞪得老大,在他麵前又落了一隻灰撲撲的麻雀。

    “啪!”

    隨著一聲雙手合掌的脆響,麻雀竟然真的被賀雲在捂在了手裏,他驚喜地用手捏著麻雀的兩隻翅膀,高興的和什麽似的。

    賀雲在身子貼在樹幹上,回頭大聲地嚷道:“嬸子,你看我抓到了!”

    如此一來賀雲在的右手便脫離了樹幹,姿勢極其危險,林小漁隻能先把人給哄下來再說,這麽高的距離摔到地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嗯,雲在厲害,趕緊下來,嬸子給你烤鳥吃。”

    一聽到吃的,小吃貨賀雲在不淡定了,身子像猴似的竄了下來。

    “一隻麻雀是不是不夠吃,嬸子,我再換棵樹抓。”

    “小祖宗你可別上去了,嬸子不餓,我看這麻雀挺肥的,就烤它了!”

    兩人合作,其利斷金。

    灰毛麻雀立刻被拔光了毛,林小漁把內髒腸子都掏了出來,隻留下能夠食用的麻雀肉。

    木頭枝子在樹上鑽出了濃煙,用青草一點就著。

    搭了幾塊磚,鑽底下放著草,被掰斷的細小樹枝塞進去,火焰燒了起來,上方用薄薄的墊片墊著麻雀肉。

    “嬸子,這樣能烤熟嗎?”

    看著那微弱的火苗,賀雲在皺了皺眉,“火好小啊。”

    “咱們這叫小火烤麻雀,你大火烤外皮很快就烤糊了,裏邊還不熟。這樣小火煨著烤著,從裏到內,從肉到皮都能熟透。”

    “好像也對。”

    兩人坐在磚頭兩側,周圍都是青草,倒也不髒。

    林小漁不停地煽風點火,時不時的扔點掰好的小樹枝和青草,微弱的火苗逐漸越燃越凶,比以前旺盛了不知多少倍。

    濃煙冒了出來,直直的往空中飄去,被微風一吹,煙圈在空中打著旋,四散而去。

    山間大路上,風氏的馬車軲轆軲轆地往前走著,後麵跟著好幾家華麗的馬車。

    “謝夫人,難得秋光好,咱們今日可要在大佛寺後山好好逛上一逛。”

    “沒錯,平日裏總悶在屋裏憋得慌。”

    “剛才我還瞧見郡主來燒香拜佛了,板著張臉,我夫君人微言輕,我也沒敢上去行禮。”

  第六百一十章 殺生重罪

    “郡主是和謝夫人一起來的吧,怎麽沒一塊走?”

    風氏被這些貴夫人簇擁在中間,越發顯出她的尊貴,這些貴夫人話裏話外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恭維,剛才受的氣也漸漸被虛榮所占領。

    正說話見幾個人便看到空中刮起的煙霧越來越濃,越來越黑,簡直像起火了一樣。

    “你們看那裏怎麽回事,別是燒著了。”

    “我看是像起火了,這地方沒人管,越燒越大的。”

    風氏道:“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分花拂柳便往煙霧刮起的方向走了過去,風氏的臉色陡然變了幾分。

    風氏:“小少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小心旁邊的賤人把你賣給人拐子!”

    終於把麻雀烤成了金黃色,又翻了個麵繼續烤,沒撒什麽調料,原汁原味的香氣濃鬱,香的兩個人咽了口水。

    本來想體驗一把野炊,可天公不作美,林小漁心中罵了聲娘,他娘的,就不能讓自己安靜享受一會?

    老天爺,她真的不想和風氏鬥智鬥勇,她隻想靜靜,請別再把這個NPC派出來蹦噠了,好嗎?!!

    挑釁之後被人無視,風氏心裏窩著的火再也忍不下去,這裏隻有一個賀雲在翻不起什麽風浪,她便放心的破口罵起來。

    風氏:“大膽林小漁,你怎麽敢當著小少爺的麵做這樣罪過的事!”

    林小漁:???

    她不就是烤了個鳥,哪裏就罪過了,這風氏莫不是腦有疾?

    旁邊的貴婦人本來就想討好巴結風氏,能搭上謝家這條大船,順風順水,加官進爵,現在紛紛鉚足了勁兒的表現。

    “就是,恐怕麻雀也是當著小少爺的麵弄死的,你們看那一地的血和毛,我都不忍心看了!”

    “還把麻雀的肚腸都給挖出來,真是蛇蠍心腸!”

    林小漁回懟道:“怎麽,你們就不吃肉?”

    “林小漁,鄉下來的連點規矩都不懂,這裏是皇家大佛寺不是你們鄉下的破水溝,在佛寺後山殺生,早晚要下地獄的!”

    風氏極盡惡毒的咒罵,雙眼緊盯著林小漁,期待著林小漁惱羞成怒,她們有這麽多人,還不信罵不過個林小漁!

    “殺生?”

    林小漁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笑得風氏都開始發毛了,才道:“說我殺生,謝夫人,你知道耳朵上戴著的象牙墜子是怎麽來的嗎?”

    “不知道,你說什麽也掩蓋不去在大佛寺殺生的罪過!”

    下意識感覺不妙,風氏立刻想把話題給扯過去,可林小漁哪能讓她如願。

    “我來告訴你,在大象活著的時候,生生地把兩顆堅硬的象牙給抽出來,大象疼的慘叫,感受不到是吧?”

    這群人還在迷茫,林小漁後知後覺。

    有些人喜歡吃蝦,但從來不知道活蝦是透明偏白的,這些貴人應該也沒見過活的大象。

    林小漁幾步跨到風氏麵前,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嘴巴,緩緩道:“在你清醒的時候,把你的牙齒一顆顆的生生拔下來,合著你的肉、你的血、你的筋一起扯下來,你慘叫、你掙紮不得,隻好眼睜睜看著你的牙被拔走,一顆都不剩。”

    她聲音壓得極低,說話的時候目不轉睛地盯著風氏,嚇得風氏不自覺咽了口水,耳垂上戴著的象牙墜子似乎有千斤重,壓的風氏抬不起頭來。

    其他的貴婦人也紛紛不敢言語,她們雖然沒見過大象,但從林小漁剛才的描述中卻想象到了一幅極為恐怖的畫麵,鮮血淋漓。

    “謝夫人,我家中還有事,先走了。”

    “對對,老爺還在家等著我,我得回去。”

    ……

    一時間所有的貴婦人都紛紛遁走,風氏在原地呆愣片刻,嘴唇囁嚅幾下,到底是沒說出什麽解氣的話。

    林小漁道:“謝夫人,若您要是沒事的話就別在這杵著了,我們接下來可要吃鳥肉,沒您的份!”

    風氏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她已經把林小漁視為了肉中釘眼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對了,謝夫人可別忘了剛才您抽到的下下簽,哈哈哈!”

    林小漁也懶得再管風氏,鳥肉剛才已經烤的差不多,賀雲在不會翻麵,可別再給弄到火裏了,平白糟蹋了好肉。

    看來賀雲在失蹤的消息風氏不知曉,否則剛才也不會那麽輕易的放過自己,這種人得理不饒人,沒理占三分。

    “嬸子,剛才那人好討厭。”

    賀雲在把小鼻子往前探了探,又連續的聳動幾下,道:“為什麽不放佐料也這麽好吃?”

    “因為是原生態。”

    就抓了一隻大肥麻雀,林小漁直接讓給了賀雲在,畢竟是小胖墩抓住的,自抓自吃。

    找了塊幹淨的樹枝,在鳥肉上插了幾個孔散熱氣,賀雲在便抓著麻雀被烤焦黃的翅膀大吃特吃了起來。

    “好吃。”

    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林小漁也知道是好吃,果然是上天給自己的金手指。

    平常人烤肉不加佐料多半是腥味難聞,可自己就那麽隨便一烤,卻能讓賀雲在吃的這麽歡,眼睛都眯了起來,聞著味道就怪香。

    郡主似乎是掐著點到的,賀雲在剛吃完最後一個烤麻雀翅膀,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大隊人馬便到齊了。

    郡主冷喝道:“雲在,你過來!”

    “娘,我……”

    賀雲在下意識把油乎乎的小手往身上抹了抹,圓潤的身子就向往林小漁身後躲。

    “過來!”

    剛要躲成功的賀雲在嚇得一哆嗦,忙不迭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邊走還邊往回看,眼中滿滿的都是求救。

    林小漁苦笑,小胖墩啊,嬸子今天是救不了你了,你娘看我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怒氣,我也很無辜啊!

    一步三回頭,終於是走到了郡主身邊,當著所有的麵郡主給賀雲在留了麵子,語氣冷道:“雲在,你可知錯?”

    “知錯知錯,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不會亂跑讓娘擔心。”

    賀雲在討好的用沾滿油花的手抱住郡主的手搖晃,聲音軟糯糯道:“娘,您別生氣了,是雲在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我聽話,我好好學功課。”

  第六百一十一章 仇家追殺

    他的目光也落在一旁臉色煞白的桂嬤嬤身上,透著求救的意思。

    而桂嬤嬤卻滿臉的苦笑,一言不發。

    郡主的臉色鐵青,並沒有被賀雲在的三言兩語所討好,她眼神極冷地掃過林小漁和地上已經被撲滅的火焰,哼了一聲。

    “林小漁,今日的事還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找到雲在,恐怕這小子不知要闖出多少禍來!”

    雖然是表示感謝之意,但稱呼已經變了,小嫂子和林小漁兩個稱呼聽起來,自然是後者生份。

    平時關係再怎麽親近,郡主到底是皇親國戚,而林小漁就是個沒有權利的平民,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林小漁趕緊推辭道:“郡主,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能說剛才是賀雲在死活不想走,沒辦法之下才讓田小籬先去報信,她自己在這裏守著賀雲在嗎?

    自然是不能,當著人家娘的麵說孩子不好,這不是傻嗎?

    再者,要說一句您不用感謝還是說孩子嚇壞了要安慰他?

    郡主本來就對自己遷怒,現在說這種話就是指揮郡主,那關係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郡主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帶著賀雲在離開,竟是沒有一點要與林小漁同行的意思。

    “小漁姐,這根本就不能怪你!”

    “小籬,趕馬下山。”

    現在人家娘正在氣頭上,回家就得收拾孩子,自己趕著上去解釋那就是往槍口上撞,等過幾日再說。

    來的時候兩匹高大的棗紅馬同行,去的時候卻形單影隻。

    林小漁特意落後郡主一段路,現在再撞上隻能彼此尷尬,讓關係更加破裂罷了。

    路上的景色依舊,心境卻大大不同了。

    小心經營著的關係卻因為一次拜佛破裂,林小漁頭疼不已,腦中念頭一個個閃過,以後若郡主真和自己生分了要怎麽辦?

    要不是有賀雲在,自己家和郡主根本就不可能攀得上關係,更何談獲得郡主的幫助。

    棗紅馬在山路上緩緩前行,忽聽得前方喊打喊殺聲不絕於耳,林小漁定睛一看,聲音的來源是郡主那輛馬車。

    “啊!!!”

    “馬車裏是賀流肇的妻兒,正好拿他們當人質,我就不信賀流肇不來!”

    “上,今天不殺了他們,老子就不叫王天霸!”

    “大哥留活口,到時候咱們引來了賀流肇,在死去的兄弟墳前殺他們一家三口祭旗!”

    ……

    林小漁的馬車還隔著一段距離,她沒有趕著馬車靠前,隻是在這邊看著。

    侍衛們腰間的長劍寒光凜冽,頓時就和殺手們都成了一片。

    慘叫聲、長劍和大刀碰撞時發出的嗡鳴,肉體被砍碎,殷紅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咕嘟咕嘟冒了滿地。

    “別出聲。”

    林小漁壓低聲音,右手把田小籬一拉,兩人便蹲在了寬厚的岩石底下。

    雖然是掩耳盜鈴的做法,但她們此刻是在上坡,郡主的馬車是在下坡,中間隔得很遠,有這個陡坡的遮擋,起碼能晃人視線。

    如果此刻駕著馬車逃跑,這麽近的距離反而會引得殺手注意,郡主有侍衛們保護,可她們倆沒有,先滅誰顯而易見。

    “小漁姐,我們不跑嗎?”

    “不跑暫時沒事,跑了立刻就得死!”

    那些殺手肯定比她們的馬車飛的快,趕上來一人給一刀還不是順手的事!

    前方侍衛雖然打得凶猛,但架不住一波一波的殺手湧了上來,已經死傷過了大半,有幾個殺手突破侍衛摸到了馬車的邊緣,揮刀就要砍。

    “保護郡主!”

    分散開的侍衛立刻不要命的圍住了馬車,身上被砍了幾刀的也奮力爬起來,用身軀護住馬車。

    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蟻多咬死象。

    人海戰術下,到底是摸到了馬車,一個黑衣殺手竄上了馬車,手裏還提著大砍刀。

    “咣當。”

    馬車簾子被迅速解開,郡主抱著賀雲在摔在地上,滿身泥土。

    這裏就快被解決了,殺手們對周圍環境很敏感,林小漁和田小籬又不會隱藏氣息,早就暴露在他們眼前。

    “出來。”

    林小漁非常識時務的從岩石底下鑽了出來,幹笑道:“路過的、路過的。”

    “滾過去,老子管你是不是路過,多幾個祭旗的更好!”

    而此時侍衛已經被殺的一個不剩,郡主母子兩人被挾持,大漢又用刀威逼著林小漁兩人過去。

    賀雲在雖然嚇的小臉煞白,但卻維持著最基本的體麵,她驚叫道:“嬸子!”

    那大漢狠狠把賀雲在拽過來,擰著他的臉問:“你們認識?那更好,老子一塊兒殺!”

    “小畜生敢跑!”

    賀雲在已經和郡主被分開了,他猛地張開嘴狠狠咬了大漢虎口,疼得大汗放鬆了桎梏。

    “娘的,小畜生,現在老子就送你上西天!”

    劇痛襲來,大漢掄圓了手中的砍刀就往賀雲在腦袋上劈去,大砍刀比賀雲在還高,劈下去人絕對成兩半。

    郡主目眥欲裂,瘋狂的想往這邊撲過來,卻被另外一個殺手狠揍了幾拳,她痛苦的捂著肚子大喊道:“你殺了我兒子我立刻就去死,到時候皇家會踏平你們黑風寨,殺得你們死無全屍,屍骨無存!”

    這不是火上澆油!

    林小漁心中焦急,郡主這話實在是說的不明智,更激怒了大漢,果真是皇家不屈的威嚴。

    她在心裏快速計算了距離,大砍刀向哪個方向偏離傷害能夠減到最小,照這樣砍下去賀雲再一刀就死。

    眼見著砍刀就要落下,賀雲在就要命喪當場,血濺一地。

    不能再等了!

    是生是死搏一把,林小漁不信自己的命就能折在這裏!

    這群殺手壓根沒把林小漁放在眼裏,所以也沒綁她們,她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衝了過去。

    “小漁姐!”

    田小籬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大刀落下,血濺當場。

    郡主早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牙齒咬緊嘴唇,血液順著唇角流了下來。

    有呼呼的風聲伴隨著人影掠過,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這次卻是殺手的慘叫。

    賀流肇:“小嫂子!小嫂子!”

  第六百一十二章 慧苦禪師

    後背的劇痛讓林小漁疼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身上冷汗涔涔。

    眼前一陣眩暈,全身疼的似乎隻剩下後背那一塊皮膚,林小漁努力睜開眼睛,艱難道:“雲在沒事。”

    說完之後就徹底暈了過去,底下的賀雲在努力爬了出來,臉上都是鮮血,衣服上也沾滿了血,整個人成了個血人。

    他似乎已經被嚇傻了,就那麽木呆呆地站著,任郡主怎麽叫怎麽哄也不說話,被抱在懷裏偏頭看到林小漁後才放聲哭了出來。

    賀雲在哭的都喘不過氣,哽咽道:“娘,嬸子會不會死?”

    “不會,你嬸子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

    剩下的殺手已經潰不成軍,戰局翻轉,訓練有素的侍衛們衝上來又砍死了幾個,賀流肇聲音寒的徹骨,“帶回大理寺,問出幕後指使。若有抵抗者,殺!”

    今天,大佛寺後山徹底開了殺戒,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寺院的撞鍾聲響起,悠遠而空靈,蓋過了殺手匪徒的慘叫。

    嫋嫋檀香傳來,使人心神安穩,蓋過了一地的血腥。

    出了這麽大的事,寺廟的方丈自然要到場,他見到廝殺的一幕先是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便道:“這位女施主傷勢嚴重,慧苦師父研習醫術多年,多有造詣,不如就讓他先給女施主診治。”

    和尚群中走出一個身穿袈裟的老者,他先是上前查看了林小漁的傷勢,之後便道:“這位女施主所幸隻傷及到了皮肉,內裏並未受到損傷。貧僧的藥在寺裏,先讓這位女施主去大佛寺稍事休息,貧僧好配藥。”

    田小籬起先慌了神,現在已經是鎮定了下來,小漁姐已經傷成這樣了,現在還昏迷不醒,能做主的隻有她,她不能慌,不能亂。

    時間不等人,治傷自然是越快越好。

    郡主當機立斷,道:“就這麽辦。”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把林小漁給抬上了馬車,搬動的時候林小漁雖然是昏迷著,但也疼的滿頭冷汗,身體不住的發抖,蜷縮在了一起,看著怪可憐的。

    “小漁姐、小漁姐,你忍忍,馬上就到大佛寺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田小籬一直緊緊握著林小漁的手,眉頭皺的死緊,臉色死白。

    郡主和田小籬兩人一直在大佛寺陪著,上藥四個時辰之後林小漁就醒了,因為傷勢不宜動,她在這裏住到第二天才回家,期間郡主噓寒問暖,甚至比以前的態度都要好。

    終於回了家,牛婆婆第一個開了門,見到林小漁後眼淚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老淚縱橫。

    牛婆婆:“小漁,婆婆可盼到你了!”

    “婆婆你哭什麽,你看我這不是沒事!”

    林小漁轉了個圈,因為速度太快還有些暈眩,差點站不穩。

    牛婆婆趕緊的扶著林小漁,嗔怪道:“你這孩子,傷沒好轉什麽圈,回去好好養著!”

    身後的兩人也趕緊扶住林小漁,郡主歎息道:“小嫂子,大恩不言謝,雲在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你好好休息,日後若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或許是看林小漁麵色蒼白,眼神半開半合,迷離的很,可見是疲憊至極,郡主也識趣的不再多待,立即告辭離開。

    等她走了之後,牛婆婆和田小籬一起把人給扶進屋子,林小漁自己爬上了床,外麵陽光普照,可她卻沒感到半絲溫暖。

    失血過多到底丟了元氣,牛婆婆摸了摸林小漁的頭,慈愛道:“小漁,你好好歇著,繡紡那邊有小籬在,也不用太掛記。你三哥剛去佟家私塾送飯,一會兒聽見你回來該高興了。”

    接觸到柔軟的床鋪,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渾身冷的打哆嗦。林小漁迷迷糊糊的,伴隨著兩個人關心和擔憂的目光酣然入睡。

    睡得也不安穩,夢中光怪陸離,一會上天,一會兒入地,空氣中似乎有蠟燭燃燒過後的味道,眼前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醒!醒!醒!”

    林小漁在夢中奮力的喊叫,努力踢蹬手腳想讓自己醒過來,可終究是力氣不夠,放任自流的沉入了黑暗靜謐之中。

    一覺不知睡了多少時辰,耳邊模模糊糊的,能聽見嘈雜的聲音,有男有女。

    兩隻眼睛豁然睜開,林小漁終於聽清了這聲音的來源。

    “不必去打擾小嫂子,這些補品給小嫂子補補身體,您千萬不要推辭。”

    賀流肇聲音溫潤如玉,緩緩道:“小嫂子拚死救護之恩,我們全家感激不盡。”

    硬撐著穿戴好衣服,把自己整理的體體麵麵,下床的時候還眩暈的搖晃了一下,外屋的人聽到動靜立刻衝了進來。

    田小籬:“小漁姐你怎麽醒了,小心。”

    “賀大人來了?”

    “嗯,婆婆和三哥在和他說話。”

    “扶我起來。”

    站直了身體,林小漁喘了口氣緩步挪到外間,隻見屋子放著一堆補品,打眼看見的便是根莖長了許多白須子的人參。

    正主來了,賀流肇趕緊站起來,溫聲道:“小嫂子,某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事,睡了一覺好多了,那些人……”

    林小漁忽的又想起了那群窮凶極惡的殺手,眼見是朝著要人命去的,根本就沒想留後手。

    上輩子她雖然過得淒慘,但與這種真正的謀殺相隔甚遠,此刻自己親身接觸了一次,現在才覺得後怕。

    “上月我處理了一批打家劫舍的山賊,因其罪行滔天,殺人無數,故而梟首示眾。隻是在圍堵山匪時不慎有餘黨逃出,這才招致了此番禍端。”

    賀流肇重重的歎了口氣,“夫人已告知本官,當時若不是小嫂子挺身相護,幼子雲在恐怕當場斃命。”

    林小漁就猜到是如此,大理寺卿辦案公正不阿是百姓之福,但也會因此招致許多猜忌和報複,禍不及妻兒,可那些人又怎麽會講道理。

    “大人不必記在心上,當時那種情形隻要是人都會相救。”

    賀流肇忽然起身整了整衣袍,麵色肅穆的給林小漁鞠了個躬。

  第六百一十三章 欠下大恩

    “救命之恩勝過泰山,日後小嫂子若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全家定當在所不辭。”

    還真有一事,呂成行的案子。

    但如果此刻說出來賀流肇肯定會竭盡全力幫他們一家,但到底是落了下成,會讓人覺得自己有所圖謀。

    說實在的,林小漁救人所圖唯二。

    一自然是為了呂成行的案子,二是不忍心看賀雲在小小年紀便命喪黃泉,她是普通人,有私心也有大義。

    到底是公務繁忙,再加上林小漁身體不適,賀流肇也沒再多打擾,俯身一禮之後便離去了。

    此時林三強才壓低聲音開口道:“小妹,以後可不能做這樣的傻事了。”

    約摸著人走遠了,林三強繼續勸道:“再遇到那樣的事情,你得先保全自己,別拚命去救別人,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爹娘在家裏還不得哭死!”

    牛婆婆也讚同道:“小漁,這也就是沒外人在,咱們自己家人關起門來說。”

    確實是這樣,救人犧牲自己乃是大義,可隻有少部分人能做到,所以他們才是榜樣,才是值得歌頌的英雄。

    “三哥、婆婆,當時……我算過了,撲過去頂多砍到後背,不會傷及性命,日後養好了頂多留條疤。如此便能救一條人命,我也甘心。”

    林三強豎了個大拇指,握緊了拳頭重重點頭,“小妹說的好,三哥為你驕傲!”

    “婆婆知道有個偏方能讓傷口不留疤,等會兒婆婆就配去。”

    牛婆婆握著林小漁的手拍了拍,又抹了一把老淚。

    蒼老的手像慈母的關懷,暖的人心裏又酸又甜。

    林小漁不由得反握回去,嘴角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婆婆,咱們凡事得往好處想,這次郡主一家可是欠了我們天大的人情,日後有這層關係在,我們還怕什麽?”

    看到她這個樣子,牛婆婆是又哭又笑,歎了一口氣道:“理是這個理,可是那麽大個傷口得多疼啊!”

    幸虧當時先在大佛寺養了一晚上,否則當天抬回家,讓牛婆婆看到那血呼啦的場麵,老人家還不得嚇暈過去。

    林小漁自己倒是沒看見傷口,不過從牛婆婆的反應來看,肯定是頗為猙獰恐怖,為了避免心理壓力,她果斷選擇不看。

    “說實話當時挺疼的,也害怕,暈過去醒了之後就沒那麽疼了。”

    大佛寺慧苦師傅的傷藥果然管用,不僅能使傷口快速愈合,還附帶止痛的作用。

    現在傷口隻是一下下的抽痛,偶爾像過電一般跳一下,更多的是麻木的鈍痛,倒是也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起來一會就精神不濟,林小漁長長的打了個哈欠,道:“不行了婆婆,我得再去睡一會。”

    人的身體也有自愈能力,尤其是睡覺的時候,身體便會自動恢複,她得睡個昏天黑地,早日養好傷。

    因為林小漁是白天回來的,兩個孩子私塾放課已經是傍晚,秋秋垂頭喪氣的走進院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氣活潑。

    “哥哥,娘今天會回來嗎?”

    昨天娘和小籬姐去大佛寺燒香,晚上就沒回來,哥哥和婆婆還騙她說娘在大佛寺有事要辦,讓她不要著急。

    可母女兩人是有感應的,秋秋心裏一直惴惴不安,她知道娘出事了,娘絕對出事了!

    小理摸了摸秋秋的頭,道:“娘辦完事就會回來,秋秋別著急。”

    結果兩個孩子進院子就看到了林小漁,剛還不讓秋秋著急的小理卻快速的跑到林小漁身邊,咬了咬唇道:“娘。”

    “娘,秋秋想你。”

    “乖,這才一晚上不見,娘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

    把自己的一雙兒女攬在懷裏,這個親親那個摸了摸頭,林小漁老懷欣慰,傷口也不痛了,心裏特別滿足。

    小理到底是成熟的,麵冷心熱,少言寡語,但眼神中的焦急卻做不得假。

    安慰了一番之後,林小漁就催促兩個孩子趕緊去做功課,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耽誤了他們的學業。

    好不容易見到林小漁的秋秋卻還不想走,結果最後還是認命的被小理給拖走了,一步三回頭,大眼睛可憐巴巴的。

    晚上用完餐後,林小漁準備休息,自家小閨女噠噠噠的跑了過來,手裏還抱著一床小被子和枕頭,整個人都被壓歪了。

    秋秋:“娘,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小被子是牛婆婆做的,老人家偏疼孩子,棉花塞的格外多,又是今年剛下來的棉花,越發的沉重,壓的小姑娘頭都抬不起來。

    “怎麽不拿那床薄被子?”

    “蓋薄被子冷。”

    “冷?”

    雖然已經入秋,但林小漁蓋著一床薄被子還嫌熱,小孩子火力大,怎麽還能冷?

    她心下一沉,伸手摸了摸秋秋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對比之下沒有差別,看來是沒發燒。

    小閨女臉頰紅撲撲的,健康紅潤,精神頭也好,應該沒什麽問題。

    “行,你在左邊,娘在右邊,今晚你就陪娘睡。”

    “嗯嗯!”

    之前呂成行沒入軍營,秋秋自然是沒法跟林小漁一塊睡,現在終於被允許上了床,抱著自己的小被子滾來滾去,高興得不得了。

    秋秋抱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蠶寶寶,愣生生的往林小漁懷裏拱,嘴裏哼哧哼哧的。

    “乖,明天還要早起,快睡覺。”

    林小漁伸出手拍了拍蠶寶寶,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著,口裏還哼著歌,“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橋。外婆誇我好寶寶,燒條鯉魚肥又翹。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

    好寶寶秋秋安靜如雞,一會就睡著了。

    小閨女嘴唇軟嘟嘟的,林小漁忍不住親了幾下額頭,自己也窩到被子裏睡熟了。

    就這樣林小漁又將養了幾天,傷口已經有部分結了痂,一撓之下癢得很,傷口周圍也粉,閑來無事他便去奇貨繡紡轉了轉。

    “小漁姐,早啊!”

    “小漁姐,這是我新做的醃蘿卜幹,特意拿來給你嚐嚐。”

    “我親戚來做客送的柿餅,上邊還有糖霜,特甜!”

  第六百一十四章 小人好利用

    奇貨繡紡這邊的繡娘熱情似火,每天都有家裏的小特產土石帶來給林小漁品嚐,她們並不知道前幾天發生的事,隻當林小漁家裏忙。

    後院走來了一個杏紅色半臂襦裙的女子,正是謝芷蘭。

    謝芷蘭見到林小漁便著急地問:“小漁姐姐你沒受傷吧?那天晚上我聽說郡主遇到了刺客,死了好多人!”

    “受了點小傷。”

    “啊?!!”

    謝芷蘭驚叫道:“最近大夫人看我看得緊,我今天上午著急忙慌的好不容易出來,結果你卻不在,我心慌的不行,果然受傷了!”

    說著竟要親自查看林小漁的傷勢,林小漁哭笑不得,推了推謝芷蘭認真道:“傷是傷了,但大佛寺的師父醫術了得,又給我治好了。”

    “真的沒事?”

    “沒事,否則我怎麽可能生龍活虎地站在這兒?”

    或許是看林小漁雖然臉色蒼白,但精神頭還足,謝芷蘭終於是稍微放下了點心,她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條。

    “那就好,這是最近的訂單,大夫人看我看的緊,我隻能偷偷的送出來給你。”

    拿過訂單看了看,看來是已經積壓了很長時間,密密麻麻的訂單看著林小漁頭疼,她索性先把訂單放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謝芷蘭看出了林小漁的驚訝,解釋道:“我好幾次想出來送都沒找到好的時機,下訂單的客人催了好幾遍,小漁姐姐你想個法子吧!”

    末了還感歎一句,“小漁姐姐,如果沒有謝長壽就好了。沒有他,你和大夫人也不能鬧到這種地步。”

    “以謝夫人的脾氣,沒有謝長壽還會有別人。”

    平時積累人脈還是有好處的,親君子遠小人,能與小人交往,還能利用小人的當屬林小漁。

    此時此刻,不用汪氏更待何時?!!

    “日後再有訂單可找汪夫人,她會給你辦妥的。”

    謝芷蘭愣了片刻,震驚道:“小漁姐姐,汪夫人那麽刻薄的人,你都能收服她,真是厲害!”

    “過獎過獎。”

    “厲害厲害!”

    “承讓承讓。”

    兩人噗嗤一聲都樂了,本來很棘手的問題卻如此輕而易舉地被解決,謝芷蘭心中歡喜,石頭也落了地。

    “小漁姐姐我走了。”

    “不再坐一會嗎?”

    “不了不了,被大夫人發現我來你這肯定要對我嚴加看管,以後做生意怕是難。”

    送走了謝芷蘭,眼見著奇貨繡紡也沒什麽事要處理,林小漁幹脆又回了家,這甩手掌櫃她做的是越來越習慣了。

    中午的時候候幫著田小籬做了幾道菜,林小漁陪著自家三哥坐馬車一起去了佟家私塾。

    那天小胖娃賀雲在可嚇得不輕,這幾天就沒見他過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佟家私塾。

    “賀雲在,聽說你和你娘在大佛寺後山遇到刺客了,快給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叫殺手,都穿著黑衣服,還能飛!”

    “別說這麽嚇人好不好?我聽我娘說還死了好多人。”

    “好刺激!”

    佟家私塾裏,一群孩子圍著賀雲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小理麵無表情的站在賀雲在身邊,身體卻不著痕跡得替他擋開了擁擠的人。

    賀雲在臉色倒是正常,咬了咬嘴唇道:“我差點死了,還是嬸子救了我。”

    “啊!!!”

    “天呐天呐,更嚇人了!”

    “嬸子是誰,是以前那個來送飯的女人嗎?”

    “能舍命救人,夫子說過乃大善。”

    林三強高聲喊道:“開飯嘍!”

    “快去快去,慢了趕不上第一口!”

    “走了!”

    這些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呼的一聲散開,各自搶飯去了。

    “雲在,過來。”

    林小漁朝著賀雲在招了招手,對方顯然沒想到她還能在這裏出現,賀雲在本來無精打采的臉頓時生出了幾抹色彩。

    “嬸子!嗚嗚嗚。”

    小孩哇哇的哭了起來,林小漁隻好一下下拍著賀雲在的脊背,身上的衣服都被眼淚沾濕,哭的一抖一抖的。

    林小漁:“乖,別哭了啊。”

    賀雲在:“嗚嗚嗚,嬸子,我娘不讓我去看你,說不要打擾你,說影響你休息,我好擔心啊!嗚嗚嗚。”

    哭了一陣子,似乎是終於把這些天的害怕給發泄出來了,賀雲在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自己伸手把眼淚抹幹淨。

    “消耗完體力要吃飯,是不是餓了?”

    “咕嚕咕嚕。”

    回應林小漁的是賀雲在肚子的咕嚕咕嚕聲,他端起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在林小漁回去的時候還依依不舍道:“嬸子,我今天晚上去你家!”

    回去的路上,林三強道:“小妹,我看咱們以後再要燒香拜佛就換個地方,上次你去大佛寺遭遇了泥石流,這次又遇到刺殺,我看這事邪性的慌!”

    “哪有的事,三哥你別多想。”

    上次是巧合,這次……也隻能算巧合吧,雖然她也有夠倒黴的,一次泥石流,一次刺殺,這次事故算是自己找的,與旁的無關。

    林三強趕著馬車,皺著眉頭道:“你別不信小妹,之前咱們老家就有這樣的,一去寺廟燒香就倒黴,後來索性不去,也沒再發生過倒黴事。”

    要論最大的邪性事,那就是自己是穿越的,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借屍還魂,所以林小漁自然是不怕的。

    見林小漁不信,林三強還想再說幾句,想了想還是把話給憋了回去。

    到了晚間的時候,賀雲在果然來了,小手篤篤篤在外麵敲門,把人給讓進來林小漁又往外瞅了瞅。

    “嬸子,你瞅啥呢?”

    “你是自己跑過來的?”

    “嗯,我娘讓我先過來,她等會過來接我。”

    進門之後賀雲在麵色肅整,像他爹一樣先是整理了整理衣袍,接著深深地對著林小漁鞠了個躬。

    林小漁調侃道:“這是跟誰學的?”

    “嬸子,雲在雖然小但也知道知恩圖報,尤其是救命之恩大於天。”

    “行了,嬸子收下你的感謝了,快去洗手吃飯。”

    這幾天飯都不用林小漁動手,田小籬早就做好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老家來人嘍

    白麵饅頭真的又大又圓,一掰開滿滿的麥香味傳了出來,因為林小漁身上有傷,所以最近家裏做的飯食都沒有海貨。

    魚蝦之類的都是發物,對傷口的愈合沒有好處,更有可能刺激傷口發炎。

    田小籬做了燉排骨湯,把家裏養的老母雞殺了又煲了一鍋湯,順帶著做了涼拌瓜菜,西紅柿黃瓜的結合,在熱天看的讓人食欲大動。

    秋秋:“娘,你吃這塊排骨,這塊肉多能補營養。”

    秋秋:“這塊排骨肉也多,娘你快吃。”

    秋秋:“娘,婆婆說老母雞燉湯喝有營養,你多喝點湯。”

    “秋秋,你再給娘夾菜娘可就要撐著了。”

    林小漁哭笑不得,她的碗都冒尖了,小閨女還在夾肉,若是真的都吃了,晚上怕活動兩個時辰也要積食。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等收拾完碗筷之後,郡主便來接賀雲在了,底後跟著的丫鬟手裏還拖著一件白色的東西。

    等離得近了林小漁才看清楚,已經去掉了頭,白色的皮毛收拾的很幹淨,看起來就價格不菲,隻是不知道是狐狸皮還是貂皮。

    郡主:“小嫂子,這孩子天天吵嚷著要來看你,前幾天我怕他叨擾沒同意,今天晚上死活要來,說中午見到你了。”

    “對,中午的時候我和三哥一起去佟家私塾送了飯。”

    “傷口可大好了?”

    林小漁點點頭道:“已經結痂,不過卻有些癢。”

    “慧苦師傅的藥果然靈,這才幾日的功夫便結痂了。”

    古代全靠中醫治病,多的是能人異士,治病救人的功夫不知好了多少倍。

    “前幾天我新得了一張雪狐皮,天氣冷點做個毛毯圍脖皆可,能抵禦風寒,小嫂子你收下。”

    到底是送給自己的,林小漁也沒矯情的推辭,從善如流的收了,倒讓郡主高看一眼。

    自從開了這個頭,每天晚上都能見到賀雲在,原來他就粘著林小漁,這下有了救命之恩,感情便越發的深了。

    入秋下了一場雨,天氣也不如原來那麽炎熱,林小漁把櫃子裏的雪狐皮毛翻出來,皮毛摸著滑膩,毛發緊實,圍在脖子上肯定透不過風。

    她把狐狸皮圍成筒子,給兩個孩子做了狐皮圍脖。

    “秋秋,圍上試試暖和不暖和?”

    沒敢告訴自家小閨女這圍脖是狐狸皮做的,怕她害怕。

    小孩子總是天真善良,若是知道脖子上圍了一張動物的皮,怕是不想要這圍脖。

    秋秋自己把圍脖纏在了脖子上,在黃銅鏡前照了照,雪白色的皮毛顯得小姑娘越發臉皮白嫩,玉雪可愛。

    “娘,這圍脖好暖和,白白的真好看!”

    小理也係上了圍脖,她本來就長的俊秀,這下雪白色的圍脖更襯的唇紅齒白,鍾靈毓秀。

    牛婆婆見了兩個孩子不停的誇,誇的都合不攏嘴。

    “咱們小理長的好,以後肯定能討個漂亮媳婦!”

    “可不是,婆婆。小漁姐長的好看,秋秋也隨了小漁姐,兩個娃娃看著真喜人!”

    林小漁道:“人靠衣裳佛靠金裝,七分人才三分打扮。”

    田小籬不讚同道:“那也得底子好,打扮起來才好看!”

    狐狸皮的圍脖給兩個孩子新鮮了一會,林小漁便放到了櫃子裏,好生的疊整齊了,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褶皺。

    現在天氣還不冷,等過段日子真冷了再給他們帶,白色不耐髒,小理知道躲避髒汙,秋秋就不一定了。

    “娘,秋秋能帶著圍脖去淑女院嗎?”

    “等天再冷點,娘給秋秋親自係圍脖,咱們打個漂漂亮亮的蝴蝶結。”

    “好。”

    第二天去集市的時候,林小漁順道又去奇貨繡坊看了看,蘇清花滿麵喜色道:“小漁姐,告訴你個好消息!”

    “先別說,讓我猜一猜。”

    林小漁眼珠轉了轉,道:“訂單快趕完了,對嗎?”

    “沒錯,小漁姐你真是料事如神!”

    蘇清荷:“還剩最後十幾件,我們這些人今天努努力就能做出來。”

    卷軸雙麵繡做起來不容易,要做的又快又有質量更是不容易,林小漁沒想到工期竟然比自己預想的提前了十幾天,心裏也大為驚訝。

    她開了紡織卻沒想自己親手做繡品,隻是偶爾動動手設計設計,大量生產都是靠底下這幫繡娘。

    “好好幹,等工期完了放個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家人,工錢就按我之前說的來。”

    此番話之下,更是大大的鼓勵了繡娘們生產的積極性。

    誰不想多掙點錢,誰不想給孩子給家人多買幾身衣服,讓家人吃飽穿暖,生病有藥治。

    林小漁和白鶴、逐風兩個人就最近的生意談了會,又誇了兩人勤勞能幹,直把兩人誇的臉紅脖子粗,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好好表現。

    家裏沒肉了,她又去集市上割了點豬後肘,又買了幾顆大蔥生薑等調味品,準備回家包豬肉大蔥餡的餃子吃。

    昨天小閨女饞餃子了,那小嘴巴巴的特甜,林小漁自然是要滿足的小閨女的願望。

    “籲!”

    馬車停進了院子,屋裏頭似乎來了客人,林小漁把梅痕拴在了馬廄裏,順道往屋裏瞄了一眼。

    那熟悉的背影,一身青藍色褂子,正在眉飛色舞說話的人不正是柳三?!!

    院子裏靠邊的地方果然放了些海貨,鐵桶堆成了一排,裏麵劈裏啪啦的往外濺水,地上已經積了一灘小水窪,聽著就知道裏麵就是有大家夥!

    似乎……還聽到了他四哥的聲音?

    趕緊把韁繩拴好,林小漁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屋子。

    屋子裏滿滿當當的都是人,牛婆婆眼見著林小漁過來,話裏話外都透著高興,“小漁,這下咱們家可是熱鬧了!”

    “小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林四強笑著眨了眨眼睛,“怎麽,看到你四哥呆了?”

    “四哥,你怎麽來了!”

    還有大頭、柳絮、柳三都來了,這下人可算齊了,屋子裏鬧哄哄的,把寬敞的客屋給擠的都沒邊。

    林四強調侃道:“小妹,四哥這可是來投奔你了哈哈!”

  第六百一十六章 咱得有硬菜

    林小漁也忍不住咧開了嘴笑,打趣道:“四哥你就住在小妹家,和三哥一起,住多久都成!”

    粘在林四強身邊的柳絮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沒好氣的說:“你這當哥哥的也不裝個大人樣,還得讓小妹來養,讓人笑話你!”

    被重重拍了一下的林四強也不惱,依舊笑嗬嗬的像個沒長大的大男孩,憨憨的摸了摸頭,“我小妹有出息,比我們四個哥哥都有出息,我驕傲咋地了?”

    末了還補充道:“管他外人做什麽,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柳絮一噎,笑道:“對,我們是活給自己看的,別人說什麽與我們何幹?”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牛婆婆作為在場資曆最老的人也附和道:“對,咱們要活出自己的樣子。”

    一家子笑笑鬧鬧,氣氛越發的溫馨,日光搖曳,把眾人的影子無限拉長,重合在了一起。

    “還說呢,咱們家小籬出息了,現在都負責好幾個私塾的飯食,還弄了私房菜,在京城裏火大發了!”

    林三強又豎了個大拇指,所有人的目光都又轉移到了田小籬身上,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幾乎所有人對田田小籬的印象就是怯懦自卑,這也怪不得她,從小生活在田家那種環境中,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打被罵,能養成現在這個樣子算不錯了。

    在旁安靜坐著的牛婆婆也跟著一塊誇:“就是,婆婆聽過一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咱們小籬現在可是要當大廚的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小籬了。”

    “小籬姐厲害,能給京城好幾個私塾送飯,今晚上我可要嚐嚐小籬姐的手藝。”

    柳絮第一個給麵子,啪啪啪的鼓掌,連手都拍紅了。

    “我看著小籬也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林小漁指了指外麵那排成一排的鐵桶,道:“柳三哥,你怎麽帶了那麽多海貨?嗆蟹泥螺都帶來了,這是打算在京城常做生意?”

    “沒錯!”

    柳三點點頭,目光卻時不時的在柳絮和林四強身上徘徊,那目光含著的複雜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咳咳……”

    “小嫂子不瞞你說,上次的時候我就想留在京城做生意,可家裏也沒安排好。”

    說到這裏的時候,柳三又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自家閨女。

    當著他這個爹的麵柳絮也不知道點矜持,這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拐了,他就算是想裝沒看到也不可能啊!

    柳絮也察覺到了自家老爹的目光,她卻滿不在意的把手收了回去,道:“爹你甭管我,我都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幹,你出去安心做生意就是!”

    “再說……”

    柳絮頓了頓,開朗潑辣的姑娘害羞帶怯的瞟了一眼林四強,道:“再說不還是有四哥,他會照顧我的。”

    “哼。”

    柳三哼了一聲,繼續道:“我看了看京城這邊雖然也賣海貨,但做法和我們那邊完全不一樣,要想打開市場不難。”

    “市場”這兩個詞還是林小漁教柳三的,現在就被他派上了用場。

    “大頭,你也要跟著一塊嗎?”

    大頭撓了撓頭,重重點頭道:“小漁姐,我想來京城幫你。”

    “也行,今天咱家人多,我再去集市上買點東西,咱們慶祝慶祝大團圓!”

    “小漁妹子那麽麻煩做什麽?鐵桶裏有鯽魚,有海蜇、蝦皮、嗆蟹、泥螺,咱們海貨有的是,晚上做這個就行。”

    柳三指著外麵那些桶道:“這也是賣了一批,以前還多著呢!”

    “咱也不能光吃海貨,得有硬菜!”

    林小漁現在十分慶幸當初多花錢買了大房子,要不然這麽多人真的安排不下。

    從李陽縣到京城,舟車勞頓,林小漁先給他們安排好了住處休息,自己便去市場上溜了一遭。

    現在牛肉不好買,而且還貴,林小漁在市場上轉了幾圈才終於在一個隱蔽的小巷子裏找到了兜售牛肉的攤販。

    “給我割上三斤牛肉,牛肚也要,店家你看著割,夠八九個人吃的就行。”

    林小漁算了算人數,割了差不多的牛肉牛肚,又買了點蔬菜,硬菜海鮮有了,素菜自然也不能少。

    晚上的時候足足忙活了一個時辰,林小漁才把所有的海貨和牛肉火鍋給整好,因為人多,分了兩個桌子,桌子上的菜一模一樣,豐富多彩。

    兩個孩子也都放學歸來,秋秋見到林四強之後明顯興致也高了不少,眨了眨圓乎乎的杏眼,脆生生道:“四舅舅!”

    “誒!”

    林四強摸了摸秋秋的腦袋,道:“小秋秋有沒有想四舅舅啊?”

    秋秋用力的點了點頭,道:“秋秋想四舅舅,也想小滿,想姥姥姥爺,都想!”

    小孩可愛,柳絮也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腦袋,眼裏閃爍著和善的光芒。

    “柳絮姐姐!”

    柳絮糾正道:“要叫柳絮姨。”

    雖然女人都喜歡被叫的年齡小,但柳絮卻不以為然。

    林四強是舅舅,她怎麽能是姐姐!

    空下來了林四強便問道:“怎麽沒見妹夫?”

    “被我送去軍營了。”

    “啊!”

    林四強被嚇了一跳,連忙道:“小妹,你怎麽能送妹夫去從軍,那打仗多危險啊!”

    邊關危險,京城郊外的訓練營可不危險。

    “四哥你別擔心,相公是在京城京郊的訓練營從軍,打仗還輪不上他們。”

    “原來如此。”

    聽到這裏林四強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過他有些好笑道:“妹夫那個性子在軍營裏能混得開嗎?”

    “混的開混不開送他去曆練曆練,大男人的總在家裏呆著算怎麽回事?”

    “小嫂子,你做飯的手藝一點都沒退步!”

    柳三聞著噴香噴香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閨女柳絮看著那牛肉火鍋,眼睛都發直。

    “哪有,等會兒你們嚐嚐小籬做的海鮮疙瘩湯,那才是一絕!”

    林四強:“等會四哥肯定多喝!”

    席間觥籌交錯,開了林三強幾壇子老酒,他一點也不心疼,站起來給每個人倒上酒,自己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

  第六百一十七章 牛肚火鍋

    “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啊!”

    林四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三哥,你來京城這幾個月怎麽也沒跟人家京城的人學會說話?”

    到底是自家兄弟,林三強毫不見外,不客氣的拐了林四強一拐,瞪他一眼道:“那京城人說話文鄒鄒的,彎彎繞繞,一句話有三句話的意思,我才學不來!”

    “哈哈,聽著確實夠頭疼,不過大地方的人都這樣!”

    柳三也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酒,讚同道:“說的不錯,我和京城人做生意都得留上十七八個心眼,否則不知什麽時候就被他們給騙了!”

    牛肉火鍋煮開了,醬料都已經調好,林小漁的刀工不錯,每片牛肉都薄如蟬翼,用筷子到起來放進沸水裏先煮著,熟的快。

    翠綠的黃瓜,金黃色的玉米,紅皮花生、成捆金針菇……

    一樣一樣的蔬菜被放了進去,在沸水裏晃一會兒就能吃,等吃完了金針菇,裏邊的牛肉也熟透了,撈出來蘸醬說不出來的好吃。

    外麵忽然傳來叫門的聲音,伴隨著清脆的童音,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急促。

    “嬸子開門啊,我都聞到你家的味了!”

    “這小家夥。”

    林小漁立刻起身去開了門,把賀雲在放在了自己那一桌上,給他端了個碗,道:“你倒是會挑好時候來。”

    沒想到有這麽多人在,賀雲在先是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看著林小漁。

    “這是嬸子家的親戚。”

    賀雲在到底是有禮數的,說了幾句話,又被誇了幾句便坐下吃飯。

    一個大鐵鍋旁邊放著些生毛肚,顏色灰囊囊的,看起來就不像好吃的樣子。

    “雲在,吃個毛肚。”

    林小漁從鍋裏夾了個毛肚放到賀雲在的調味盤裏,他趕緊搖頭道:“嬸子,這好吃嗎?”

    “好吃不好吃的,你嚐嚐就是。”

    牛婆婆也道:“生毛肚不好看,但是你煮開了加點麻汁拌醬吃起來還不錯。”

    坐在賀雲在左側的秋秋夾了一塊毛肚塞到醬料盤裏,左右晃蕩,蘸滿麻汁醬和辣椒醬之後一口吞了,看著賀雲在也眼饞。

    他用筷子夾起毛肚連看都沒看就塞進嘴裏,結果越嚼越筋道,越嚼越好吃,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賀雲在:“和牛肉不一樣。”

    “當然,這可是牛肚!”

    旁邊大人桌上在談著他們自己的事,小孩子沒什麽話可說,都顧著吃,個個吃的肚皮滾圓,打了個飽嗝。

    吃完飯後便放幾個孩子出去玩了,大人們刻著新買來的炒瓜子和花生,又是說了會話才各自休息。

    “勾勾勾!”

    “勾!勾!勾!”

    清晨起來,公雞悠長而清脆的打鳴聲和兩隻鸚鵡的聲音此起彼伏,林四強起的早,他走到院子裏先是伸了個懶腰,便好奇的看了過去。

    掛在牆邊的小皮小豆眼咕嚕咕嚕的亂轉,看到了生人十分興奮,嘴裏不住的叫著,“恭喜發財!紈絝子弟!勾!”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林四強無語,一旁的大皮也撲上著翅膀亂蹦,身體明顯比小皮壯碩。

    旁邊有樹枝放在碗裏,籠子裏還有水,還放著幾條又肥又大的青蟲,一看就是給兩隻小鸚鵡吃的。

    “小妹,怎麽還弄了兩隻鸚鵡?”

    林小漁道:“秋秋喜歡,就給她買了一隻,那隻大的是別人送的,可能吃了!”

    大皮:“能吃是福!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林四強驚訝道:“還挺有靈性!”

    “四哥,我先不跟你多說了,得送秋秋去淑女院。”

    後麵的秋秋跟著跑了出來,身上背著小兔子斜挎包,因為早晨天氣冷,襦裙早就換成了夾襖,小姑娘俏生生的,比早晨的露珠還美。

    “好好好,就該這樣,兩個孩子都上學,以後都和小妹你一樣有出息!”

    林四強回屋換好鞋子,快速跑了出來道:“小妹,我趕著馬車,咱們一起送秋秋。”

    因為淑女院和佟家私塾分在兩條街道上,南轅北轍,隔著林小漁的宅子也不算近,每次隻能兩個人去送,也得兩輛馬車。

    也幸虧林三強從李陽縣到京城的時候騎了一匹馬,他們不用再破費銀兩買。

    趕著金馬車的林四強手都有點哆嗦,他拉緊了韁繩重重喘了一口氣,平複心情。

    “小妹,四哥這次可真是開了眼,早就聽說金馬車、金馬車,這會自己真坐上了,怎麽那麽不踏實!”

    “四哥,你踏實著吧!咱們的金馬車沒有人敢來偷,小偷要是偷了就是嫌命長。”

    林四強一聽有道理,這提起來的心多少也落了點回去。

    一路有林小漁指揮著方向,他嫻熟的趕著馬車,一路上又引了不少人的關注,林四強昂首挺胸,心裏別提多美。

    等到看到淑女院三個大字的時候,他又忍不住道:“京城就是好,連女學都這麽的豪華。”

    把秋秋送進去之後,回去的路上林四強忍不住問道:“小妹,這是沒外人在,四哥得問問你。”

    “你問吧,四哥。”

    “妹夫的案子怎麽樣了,昨天人多,四哥不好問。”

    林四強是真心為林小漁著急,他家妹子本事大,可是妹夫的案子涉及人命,不好解決。

    沉默了半晌後,林小漁道:“已經有了點線索和眉目,但還不太清晰。”

    其實線索和眉目都沒有,案件越發的撲朔迷離,甚至還扯上了皇帝,但林小漁是不會告訴她四哥的,平白讓人擔心。

    “那還行,慢慢來,凡事都要慢慢來,小妹你也要注意身體。”

    凡事都要慢慢來,就算再急一口也吃不成個胖子,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過。

    “妹夫在京城怎麽樣,有沒有和謝家相認?”

    林小漁歎了口氣,相認是認不了了,他們一家現在和謝家算是仇敵了,不死不休的那種。

    “別提了四哥,一說起這些事我就糟心。”

    見林小漁神色不對,林四強也很識趣的轉移了話題,不過心裏卻有些不好受。

    他家小妹指定是在京城受了不少罪,妹夫……哎,說多了都糟心,希望以後日子能好起來。

  第六百一十八章 敲鑼打鼓賣海鮮

    柳三帶來的海貨很多,一家人壓根兒就吃不完,他自己還有些存貨沒賣出去,雖然入秋了,天氣還是一天涼一天熱,放久了容易壞。

    “柳三哥你別著急,我幫你來賣。”

    柳三疑惑的歪頭道:“小嫂子,你有什麽好辦法?”

    秋高蟹肥,現在這些達官貴人一個個吃蟹子吃的勤,其他海貨也有人買,但是競爭力很大,一天賣不出去多少。

    “柳三哥,我打算在紡織門前擺攤賣,你覺得怎樣?”

    “這……行嗎?”

    也不怪柳三猶豫,達官貴人要買東西一向是差遣下人去買,繡紡和海貨是兩個壓根不搭的東西,而且海貨味道大,一般人聞不了那個味。

    如果因此影響了林小漁的紡織生意,那他真是該愧疚死了。

    “我有辦法,柳三哥你請等著瞧!”

    不過就是海貨而已,就算和繡紡不搭,她也有能力讓它們搭!

    說幹就幹,林小漁才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今日有了個想法,明日就得做,否則計劃不如變化快。

    那等做好計劃之人拖拖拉拉完不成計劃,有的時候確實是環境的因素,但結果卻是自己一個人承受。

    “小漁姐,我和你一起。”

    柳絮急著表現自己,趕緊和柳三一起的把海貨都用馬車給運到了奇貨繡坊,用的自然是原來那個馬車。

    裝貨的時候兩個人圍著金馬車轉了幾圈,嘴裏不住的唏噓,柳絮還上去摸了摸那夜明珠,驚奇的和什麽似的。

    直到駕著馬車到了奇貨繡紡,已經成為大管事的白鶴趕緊迎了出來,林小漁給他們介紹,“這是我老家的柳三哥,這是他女兒柳絮。”

    其他的人也趕緊打招呼,東家老家在農村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那老家的人關係肯定特別親,絕對不能得罪。

    “白鶴,把咱們繡紡門前收拾出一條幹淨的道,把海貨給擺上去。”

    白鶴立馬答應,“小漁姐,我馬上去做。”

    本來奇貨繡坊就有不少的客人,現在看他們大張旗鼓的整潔道路都好奇的張望,有人還上趕著問:“小嫂子,你們這是弄什麽新鮮玩意?”

    林小漁彎了彎嘴角,道:“賣海貨。”

    逐風和白鶴的速度很快,其他幾個人也一塊兒把海貨給擺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水飛濺出來,海腥味也不大。

    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大銅鑼,林小漁當眾咣咣咣使勁敲了幾落,扯開大嗓門就吼:“賣海貨嘍賣海貨,新鮮的大鱸魚,活蹦亂跳的大鯽魚,你買回去燒湯做鹹菜都好吃的嘞!”

    凡事靠吆喝,酒香不怕巷子深根本不可取。

    做生意就要不怕丟臉,再說能搞錢,哪來的丟臉?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

    “新鮮的大海螺!嗆蟹!補益壯陽大生蠔!”

    柳絮也扯開了一條油光水亮的嗓子,她們這樣一喊路上的路人紛紛都停下了腳,有些人還在奇怪為什麽繡紡門前能賣海貨。

    “給我來兩桶大泥螺!”

    一個長相富態的中年人豪氣道:“柳三,原來不是在巷子那賣,我今天去沒找見你,到這來了!”

    柳三:“哎呦老主顧,還得謝謝你賞生意,也麻煩您跟那些老主顧都通通氣,說最近的海貨都在奇貨繡紡門前賣!”

    “行!”

    有了富態中年男人的帶頭,其他躍躍欲試的人也都紛紛擠上前來。

    “這小鯽魚還挺新鮮,給我來上五斤!”

    “老張,你要這麽多小鯽魚回去咋做啊?!”

    “這還不簡單?回去放點鹹菜疙瘩,多上點大白菜、藕片、海帶、蔥,一層鋪一層,再放上小鯽魚,這叫酥魚鹹菜!”

    果然,有了“酥魚鹹菜”,小鯽魚賣的很快,醃製泥螺和其他的魚、海膽、海蜇賣的也下貨,尤其是壯陽補益的大生蠔,很多女人紅著臉買了,回家給男人用。

    但是嗆蟹卻沒有多少人買,眾人一看是生的都不認。

    林小漁也不著急,拿了個大鐵盤把螃蟹放在裏頭,讓柳絮端著給客人們試吃。

    “大家先嚐嚐,嚐的好吃再買!”

    柳絮自己挑了一個切開兩半,蟹肉肥碩的嗆蟹哢哧哢哧的吃著,其他人見她吃的香,有大膽的也上手了。

    拿起一個肥壯的蟹腿,塞在嘴裏用牙齒哢嚓咬碎,本來以為腥氣無比的蟹肉卻格外的美味,比煮熟的蟹子更鮮。

    “我要三斤!”

    “我要兩斤!”

    “給我來十斤!”

    這是吃好了的人瘋狂的購買,其他的人見狀趕緊擠上來,各自搶著吃,吃了蟹腿,搶光了蟹黃,最後剩下沒有肉的蟹殼也在搶,搶到嘴裏吸吸蟹汁也是好的。

    無一例外,吃完就買。

    有些是大家族出來采購的管事,也上來湊了個熱鬧,覺得好吃便大批大批的買,直接把剩下的螃蟹和大生蠔給包圓了。

    沒想到賣的這麽快,今天馬車上拉的還不多,沒買到的人紛紛抱怨。

    “饞死我了,你們明天什麽時候來,我可在這等著!”

    “就是,大魚大肉的都吃夠了,吃些新鮮的野味才算不枉人生一場。”

    “我是趙府采買的管家,明天這嗆蟹給我們留上二十斤,吃好了再來買。”

    ……

    柳三忙道:“大家別急,明天我照樣來,多準備一些,讓大家每個人都能吃到。”

    “在我們繡紡消費滿一百兩銀子就送半斤嗆蟹,二百兩送一斤。”

    林小漁趕緊促銷,這種時候不捆綁銷售還等什麽!

    眾人一聽都心中大喜,他們其中有些人本來買的就多,根本不在乎幾個錢,可是白送的東西吃又有哪個人能拒絕呢?

    “這麽不錯!”

    “走了走了,明天早些來排隊。”

    人群簇擁著走了,今天柳三拉來的海貨全部都被賣光了,連帶著繡品也賣了不少,回去一算賬,三個人都樂了。

    柳絮道:“爹,今日都是靠了小漁姐咱們才能賣出這麽多,往日裏連這一半還都不到!”

    “閨女說的對,小嫂子真是我柳三的貴人!”柳三第一次賣出這麽多海貨,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連飯都多吃了幾碗,彩虹屁吹得一溜一溜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喝大酒傷身

    柳三這樣說讓林小漁的兩個哥哥心中都十分的高興,海貨銷量好,這不就代表他們小妹的能力高嗎?

    小妹能力高,他們這兩個哥哥自然臉上也有光,出去也倍有麵子。

    林三強高興的又開了一壇子老白酒,瀟灑的把蓋子揚了出去,咕咚咕咚倒了滿碗透明的白酒。

    “喝酒喝酒,今天高興,多喝點!”

    “三哥少喝點,你前幾天不是剛喝吐了!”

    林小漁瞪了自家三哥一眼,三哥哪裏都好,人也仗義憨厚,可是喝大酒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而且還習慣勸著別人一起喝。

    林三強拿著酒壇子的手一頓,尷尬道:“嘿嘿小妹,你現在可有咱娘的氣勢,三哥就喝一碗,再喝一碗保證不喝了!”

    戒酒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林小漁也不難為自家三哥,隻是勸道:“酒可以喝,但必須少喝,尤其是白酒。三哥,你自己的胃你不知道嗎?”

    “三哥知道,三哥知道。”

    說話間林四強也想著再倒一碗,可是伸向酒壇的手略微尷尬的收了回去。

    牛婆婆笑道:“成親生子之後就是不同,我看小漁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哈哈,我以後要向小漁姐看齊。”

    柳絮直接把林四強手裏的大碗奪了過來,給他換了個袖珍的小碗,冷哼,“林四強,以後也不許喝大酒,喝酒傷身!”

    兩人的事情光明正大,根本就沒避著柳三。

    柳三看著林四強吃癟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報應很快就來了,手裏的大酒碗也被柳絮奪了下來,換成了袖珍的酒杯。

    “爹,你年紀大,常年在外跑貨也少喝酒,記住了沒!”

    柳三和林四強彼此對視一眼,無奈寵溺的一笑。

    閨女的話哪能不聽,再說這是閨女關心自己的表現,旁人想要還沒有!

    柳三趕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就差指天發誓了。

    “閨女,爹一定聽你的,爹以後少喝大酒,爹就喝一點,爹保證!”

    飯桌上的三個男人都做出了保證,話題又被柳三轉到了海貨上。

    咽下一口炒腰子柳三才道:“小嫂子,等會吃完飯我把分紅給你,剩下的海貨也不多了,我得趕緊的再去弄點。”

    “怎麽這麽急?錢是掙不完的,不如再多住幾天,也正好和柳絮聚聚。”

    柳絮:“別別別,小漁姐,我們父女兩人在一起時間久了就犯衝。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陪著。”

    “爹現在趁著還年輕能動彈就多賺點錢,給你攢嫁妝!”

    “爹!”

    柳絮臉一紅,林四強還在,她爹也不知道顧著點。

    女大不中留,林小漁想著自己家根本不會要多少錢,甚至沒有嫁妝也行,但這也是柳三對女兒的一片拳拳之心。

    “爹,別操心我。你年紀不小了,什麽時候給自己找個伴?”

    柳三沒想到柳絮這麽直接當著別人的麵就說了出來,臉色瞬間紅了,道:“你爹我有你這個閨女就夠了,不找!”

    其他人也不好勸,雖說找個伴能照顧柳三,多少也能在家裏做個飯,操持操持家務,但柳三不願意,也沒辦法強逼著。

    “不管你了,我要在這裏幫小漁姐一塊做事。”

    柳絮又偷眼瞄了林四強,嘴角忍不住牽起一絲弧度。

    “你這閨女……”

    柳三無可奈何,隻能對林小漁道:“小嫂子,我這閨女就麻煩你了,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盡管說,讓她改就行。”

    “好,柳三哥您放心,柳絮在我這裏沒問題的,我一定把她當我親妹子來照顧。”

    一頓飯決定了眾人的去留,除了柳三要去運海貨,其他人都留了下來。

    晚飯之後睡不著,眾人都去院子裏的槐花樹下乘涼。

    柳三感慨道:“日子真是不經過啊,那個時候閨女還這麽高。”

    他邊說著邊用手比著秋秋,道:“和秋秋一樣高,好像一切都在昨天,眨眼就過了這麽些年,真嚇人。”

    牛婆婆拿著把蒲扇扇著蚊子,聞言也歎了一口氣,“誰說不是!轉眼都老了,年輕的時候就那一會,過去就沒了。”

    “秋秋、小理,你們小孩子腦瓜好使,一定要好好讀書,別像婆婆一樣現在才後悔。”

    牛婆婆慈愛的摸了摸秋秋和小理的腦袋,語重心長道:“婆婆年輕的時候家裏又窮又沒錢,手裏隻有幹不完的活,哪裏還能有機會去讀書識字?”

    小理重重的點頭,認真道:“婆婆,我記住了。”

    “婆婆,我也記住了。”

    掛在屋簷下的鳥籠子撲棱撲棱的,裏麵兩隻綠皮小鸚鵡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一隻比著一隻聲音大。

    小皮:“我記住啦!”

    大皮:“我也記住啦!”

    林小漁把鳥籠子打開,兩隻鸚鵡撲棱一下就飛了出來,不過卻並沒有飛走。

    自由和填飽肚子比起來,綠皮小鸚鵡們還是選擇了填飽肚子,畢竟生存是第一位。

    兩隻小鳥喜歡人,圍著幾個人就是一陣亂飛,隨後飛到了槐樹樹丫上,便開始嘰嘰喳喳地叫起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晚上秋高送爽,林四強望了望天道:“本來以為京城的月亮比李陽縣的圓,可現在看著卻一模一樣,連天空都一樣。”

    “不然呢,難道四哥你以為京城的月亮每天都是滾圓的,或者天是金子做的?”

    “哈哈,那也沒有,不過馬車卻是金子做的。”

    林四強指了指棚子裏的金馬車,道:“四哥早就想說了,金馬車上麵的珠子怎麽那麽亮,尤其是現在。你看,都在閃光!”

    眾人的眼神便都像夜明珠忘了過去,天色擦黑,珠子發出溫潤的瑩白光芒,看著讓人舒服。

    “這是夜明珠。”

    林四強道:“聽都沒聽過的東西,還真得來大地方,否則窩在個小村裏不長見識。”

    “四弟,那是咱小妹厲害,不然咱們一輩子也來不了京城,更別說做生意。”

    “那還用說,沒有小妹,咱們四個兄弟還苦哈哈的在地裏刨食,出那苦力活,錢還掙不到,媳婦也娶不起!”

  第六百二十章 最是無情貴人家

    “可不是!”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不過林三強和林四強卻留了下來,兩個人看人都走光了,林三強壓低聲音道:“小妹,你把卷宗拿出來給四弟看看,老話不是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這話林小漁聽著那麽耳熟,之前自家三哥也說過,可除了衛萍兒得出的結果還有點用之外,他們兩人並沒看出什麽。

    “咱們都看看,或許就能看出點線索來。”

    林小漁跑回自己屋裏,從床底下翻出了一疊卷宗。

    “四哥你看看,這是關於相公當年那樁案子的卷宗,我和三哥都看了,漏洞明顯,可是卻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查起。”

    說到正事的時候,林四強麵色也嚴肅了起來,他一頁一頁地翻著卷宗,眉頭皺的越來越深。

    直至最後一頁卷宗翻完,林四強篤定道:“妹夫肯定是被冤枉,這點我們確定,而卷宗上結案也非常草率。”

    他指在卷宗上的一行字道:“這裏,丫鬟看到人之後,妹夫身上隻有少許血跡,手中又沒有持著利刃,雖然臉色慌亂,但並不能證明人就是妹夫殺的。”

    “沒錯,可案子就這麽結了,我看那狗官也是收了好處,拿妹夫來頂罪!”

    林小漁剛想說話,窗外傳來腳底踩實稻草的動靜,她臉色一緊,三個人立刻就衝了出來。

    “我……”

    柳絮趕緊連連擺手,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來找林四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又多了一個人,呂成行的事情目前除了謝家,就三哥四哥知道,現在又多添了個柳絮。

    不過柳絮的為人林小漁了解,肯定不會去告發,她索性把柳絮拉進門來,又把門嚴實的關上。

    柳絮有些緊張,還在不停地道著歉,林小漁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見就聽見了,我不會趕你走的。”

    “真的嗎!”

    剛才柳絮走到這裏就聽到了林三強的話,實在是她的耳朵太敏銳,想聽不到都難。

    柳絮伸出三根手指,朝天發誓道:“小漁姐,我柳絮發誓絕對不會把今天聽到的說出去,否則我天打雷劈!”

    “別亂發誓言!”

    林四強臉色不太好,直接把柳絮的三根手指給別了回去,沒好氣道:“以後不許亂發誓了。”

    “我記住了。”

    雖然林四強語氣不好,但柳絮還是能從中聽出濃濃的關心,這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也徹底消散了。

    林小漁把卷宗遞給柳絮,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看看這卷宗有什麽問題。”

    三個人又重新看了一遍卷宗,林小漁又把衛萍兒分析的結果講給他們聽,用來做輔助。

    柳絮也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半晌後才道:“我怎麽感覺這阮明玉小姐是被自家人殺的。”

    “怎麽說?”

    其實到了最後,林小漁也懷疑過阮家人,不過這個猜想頗為大膽,但也是不無可能。

    “折子戲文裏都演過,姐夫當年是個……”

    柳絮猛然頓住,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當年年紀輕,可能阮家看不上與他結親,但兒女親家都已經定下了,又是大戶人家,不好更改。”

    林四強不可置信道:“可就算是想悔婚也不用殺人啊!”

    “這點也是我想不通的,阮家死了一個阮明玉按理說應該悲痛一段時間,可是轉眼就巴結上太子,把另一個女兒送到了東宮,這很明顯不正常。”

    柳絮皺著眉頭道:“小漁姐,阮家、謝家和太子之間是什麽關係?”

    “謝家、李家都是太子的黨羽,至於阮家……現在女兒嫁給了太子,就算是側妃,阮家也應該算太子一派。”

    “那就更不對了。”

    柳絮“嘶”了一聲,道:“如果之前隻有謝家依附於太子,那阮家用女兒與謝家結親,以求攀上太子的關係,這也能理解。”

    “不對不對,有點亂。”

    柳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先不管阮家在嫁女兒之前和太子有沒有關係,我們先推論其他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謝家和阮家表麵上關係好,但背地裏關係不合,阮家嫁女兒給謝家是為了和太子的關係更進一步。”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蒼蠅,明擺著!”

    林四強笑道:“我們都能看出來!”

    “哎呀,不是這個!”

    柳絮橫了林四強一眼,繼續道:“姐夫之前名聲在外,阮家不顧女兒的前途讓其嫁人,隻為攀附太子。而後來在阮明玉和姐夫未成親之前,阮家又搭上了太子的線。”

    “誒,你別說,這樣就通了。”

    林四強皺著眉道:“如果兩家關係不好,阮家能依附太子自然是要和謝家撇清關係,可婚期已近,這個時候為了另一個女兒也不能說退婚。”

    “如果想撇清關係,在不能退婚的前提下隻有阮明玉死了,阮家和謝家才能不牽扯關係,還能讓謝家虧欠阮家。”

    林小漁也想通了這一點,不過真是如此,那阮明玉也太慘了。

    呂成行當年的名聲赫赫在外,紈絝的帽子已經扣上了,沒有世家小姐願意嫁給他。

    而此時阮家和謝家聯姻,就是把阮明玉往火坑裏推,可見阮家根本沒把這個小姐放在眼裏,說白了就是個可利用的工具。

    工具沒用了自然要棄掉,而死人是最容易閉嘴的。

    柳絮又“嘶嘶”了兩聲,同情道:“我隻是瞎猜的,如果真是這樣,阮明玉這輩子倒黴透了。”

    可不是倒黴透了,想也不是自願嫁給呂成行的,被迫聽從家裏安排嫁給紈絝子,利用完了直接殺掉,既方便又省事。

    三人說到這裏,夜已經深了。

    林小漁合上卷宗,道:“明天再說,快去睡吧!”

    一時半會根本解決不了,現在謝家、阮家、李家她都接觸到了,但都是在外圍,根本接觸不到內裏的秘密。

    柳絮隨著林四強往外走,還是一臉唏噓的樣子。

    “還是咱們鄉下好,人也純樸。大戶人家勾心鬥角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害死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故作鬼神嚇草包

    “你不回去?”

    “白天都說了,我要和你一起在這裏給小漁姐幫忙,小漁姐都同意了,你敢不同意?!”

    自家小妹都同意了,林四強哪裏又敢不同意?

    林四強無奈的寵溺道:“你留在這裏也行,咱們可說好了,不許對我動手動腳。”

    “那……”

    柳絮噗嗤一聲樂了出來,道:“不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用繩子綁了你,到現在你還斤斤計較啊,真是小氣!”

    “不和你說了。”

    林四強進入自己的屋子,關上房門,蒙上被子就呼呼大睡起來,太丟臉了,太丟臉了!

    這件事情想起來就丟臉,他一個大男人讓個小姑娘給綁了,再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死。

    外間柳絮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臉又紅了。

    第二天的時候,柳三起了個大早,雞還沒叫就去運貨了,那個勤奮勁連林小漁這個搞錢狂魔都自歎不如。

    奇貨繡紡。

    “老板,今天還有海貨嗎?”

    “昨天那個海虹是真新鮮,沒有那麽多麻絲,摘起來也幹淨,我們小姐還想再吃!”

    “我們窮苦人家買不起海貨,買點兒斷掉的蟹腿也是好的。”

    林小漁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海貨都賣完了,大家明天再來哈,可以先到繡紡裏看看繡品。”

    在現代的超市裏就有很多掛賣的東西,人們通常會對掛著賣的東西會格外關注,林小漁在門外搞了個推車,專門給窮苦人開的路。

    “新出的繡品手帕,您可以看看。”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大娘佝僂著身子,手下的拐棍咚咚咚的響,腳步蹣跚的走到攤子前,哆哆嗦嗦道:“買不起,俺就看看。”

    以前這些窮苦人根本不敢踏入奇貨繡紡,沒見進去的都是些達官貴人,穿綾羅綢緞的,他們這群人怎麽敢和貴人比?

    便身綺羅衣,無一養蠶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一進奇貨繡紡動輒百兩千兩銀子,京城也不全都是富貴人家。

    自古至今,圈子裏都是那一小撮人,從來沒有例外。

    “婆婆。”

    手帕繡品也不一定都是用名貴的布料做成,這些手帕質地粗糙,花樣倒是好看的很。

    林小漁想了個合適的價錢,在場的窮苦人聽了瞬間就動了心。

    “老板,您可真是個大善人。”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手帕怕和奇貨繡紡裏麵的繡品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但這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放在小推車上的下等繡品被搶購一空,每個搶到的人臉上都掛著微笑,這是對生活的向往和憧憬,有了一點甜便可以負重前行。

    “老板,什麽時候還有這樣下等的繡品賣啊?”

    有人沒買到懊悔的不行,恨自己的手不夠長,搶的不夠快。

    林小漁今天也就是心血來潮,做了一次這個活動,如果是要長期做的話,那必須要另起爐灶。

    畢竟奇貨繡紡現在打的是高檔繡品,如果長期在門前做第一趟繡品活動,肯定會給達官貴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以後會再開一間鋪子,專門賣這些東西,希望到時候大家來捧場。”

    現在先畫個大餅充饑,到時候再做打算就是。

    做完活動林小漁又在店裏看了看最近的賬目,白鶴事無巨細的把近況匯報完畢,一切都是那麽完美無缺,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

    甩手掌櫃林小漁離開了奇貨繡坊,直到晚上的時候,林四強和林三強回來,幾個人又開始商量。

    “三哥、四哥,我覺得這事可以從謝長壽身上找突破口,就是謝家的三公子。”

    林三強:“小妹,你打算怎麽做?”

    “謝長壽膽小如鼠,而且他很怕我相公,甚至以為他是鬼,我們可以裝扮成鬼神來嚇一下他。”

    “我知道了!”

    柳絮插言道:“我之前看過一出戲文,叫鍾馗審鬼,裏麵的故事就和小漁姐說的差不多。”

    “可是謝府守衛森嚴,咱們肯定進不去。”

    林三強狠狠地搖頭,“而且裝神弄鬼這種事……我覺得還是不太好,萬一被發現了到時候肯定要移送官府,把自己搭進去。”

    在這點上林小漁早就想到了,她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三哥,我在謝府裏有人,這點你不用擔心,更不用咱們自己去裝神弄鬼!”

    林三強了然,小妹腦瓜子好使又活泛,看來這事早就準備好了,不過作為哥哥他還是有些擔心。

    “小妹,你找的人可靠嗎?別到時候把我們給賣了,京城裏的人可都精得很!”

    “絕對不會。”

    柳絮讚同道:“小漁姐做事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我覺得這事可行。”

    剛才林小漁已經粗略地把謝長壽介紹了一番,包括那日在山洞的所為,以及想綁架自己未遂的惡劣行徑。

    林四強聽了之後滿麵怒容,此時更是一拍桌子道:“這種東西必須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小妹,四哥支持你!”

    四人討論組已經有三個人同意了,林三強還在猶豫不決,他憂慮道:“不行小妹,我還是覺得咱們不能辦這事。”

    “三哥,難道你就甘心咱們小妹被人欺負?!這事必須報複回去,而且也是為了妹夫的案子,我看行!”

    林三強瞪了林四強一眼,道:“憑著你那股子衝動辦不了事,咱們得從長計議,裝神弄鬼的我覺得真不行。”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

    林小漁知道自家三哥在擔心什麽,如果她沒有謝芷蘭和沈括兩個朋友,自然也不敢拖這麽大。

    可現在她有把握,這事絕對能成。

    “好吧,小妹你實在要辦三哥也攔不住你,不過有什麽事三哥和你一起扛!”

    林小漁心裏一暖,道:“我知道的,三哥。”

    裝神弄鬼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隔天晚上把秋秋接回來,林小漁便邀請沈括吃了頓飯。

    月黑風高,樹影婆娑。

    沈括手裏提著個鳥籠,身後一個灰衣小廝,滿麵紅光的進了院子。

    “小嫂子,你不找我我還要來找你,我爹在信裏那對我是大誇特誇,我這紈絝子的帽子終於摘掉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待人至誠

    “恭喜恭喜啊!”

    怪不得滿麵紅光,原來是被人誇了。

    “小嫂子,我爹在信裏還提到你,說是下個月要來京城好好的酬謝酬謝東家。”

    林小漁心裏一頓,隨即展顏笑道:“好啊,到時候我這個東家肯定在你爹麵前好好誇你一番,話又扯回來,你怎麽也學起了李頂天的做派?”

    沈括晃了晃籠子裏的喜鵲,道:“我這不想著兩隻鸚鵡太單調,再添上隻喜鵲增增喜氣。”

    “得,我們家成動物園了。”

    秋秋本來在屋子裏做功課,此時也跑了出來,兩顆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喜鵲。

    “娘,這下咱們家三隻鳥了,哥哥、小籬姐、牛婆婆快出來,咱們家又多了一隻鳥!”

    沈括打開籠子讓喜鵲飛出來,正好他站的地方是楊槐樹,喜鵲剛撲棱著翅膀飛出來,便竄到了槐樹上。

    籠子裏的綠皮鸚鵡也給放了出來,立刻撲棱著翅膀飛到了槐樹上,三隻鳥擠到了一根樹枝上,差點把樹枝給壓斷。

    喜鵲:“喳喳喳喳。”

    大皮小皮:“嘰嘰嘰嘰。”

    牛婆婆高興道:“這是喜鵲啊!以後咱們每天打開門就能聽見喜鵲叫,天天好兆頭。”

    “哥哥,你不是說同窗家裏生了一窩小狗,秋秋想要抱隻小狗回來。”

    小理未答話,隻是看了一眼林小漁,目光中帶著征詢的意思。

    氣氛都到這了,家裏也有人養著,時間也夠,林小漁便同意了養狗的提議。

    “秋秋,娘同意你養小狗,白天就算了,不過晚上你要負責小狗的吃食,還要給小狗打理糞便,收拾狗窩,要是能做到,娘就讓你養。”

    “啊!”

    秋秋愣了,她沒想到養個狗還能這麽麻煩,不過這些麻煩事也打消不了小孩子對動物的熱愛。

    她重重的點頭道:“娘,這些我都能做到!”

    “明日我去問問。”

    小理這才回應了秋秋,高興的秋秋一蹦三尺高,口裏直呼著哥哥真好,哥哥最好之類的話。

    一時間,院子內外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因為有事要求助於沈括,晚上這頓飯自然是豐盛的不得了。

    醬香排骨、黃豆燉大肘子、紅燒大鯉魚,三道硬菜配上幾道小涼菜,再加上兩個湯,幾碟小鹹菜,沈括吃了三大碗米飯。

    其他三個人回來的時候,林小漁大體給介紹了一下,互相見禮之後便開始吃飯。

    沈括舀了一勺濃鬱的醬汁,撒在米飯上,就算不吃肉也香的很。

    一頓飯吃完,田小籬扶著牛婆婆去睡覺了,等到屋子裏隻剩下沈括和林小漁的時候,林小漁便率先開口道:“沈括,你能不能幫我件事?”

    沈括吃的美了,想也不想直接爽朗道:“小嫂子有什麽事你直說就行,跟我還客氣什麽?”

    “那好。”

    林小漁開門見山道:“你之前接觸的能人多,有沒有能變戲法的?”

    “變戲法的倒是有,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上不到台麵。”

    “那裝神弄鬼呢?”

    沈括疑惑地看了林小漁一眼,道:“倒是有一個人技術嫻熟,能做到以假亂真。”

    “可以把人借給我嗎?”

    林小漁心下有些緊張,七上八下的吊在空中,氣息也屏住了。

    因為在這個時代巫蠱之術是被嚴令禁止的,隻要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裝神弄鬼的懲罰雖然沒那麽嚴重,但到底也不是正途。

    誰料到沈括連眉頭都沒皺,直接道:“可以,正好這幾日他在京城,我去給你聯係人。”

    “嗯……你不問問為什麽嗎?”

    沈括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嫂子,你是去做惡事嗎?”

    “當然不是。”

    “那我還問什麽?”

    這份信任沉甸甸的,一顆真心赤裸裸的捧到麵前,沒有任何的遮掩,林小漁頓時沉默了。

    李頂天相信自己,沈括相信自己,所有人都相信自己,這份信任她一定不會辜負,不會讓他們的真心被糟蹋。

    “謝謝。”

    “小嫂子多給在下做幾頓好飯,就算報答在下了。”

    “一定!”

    兩人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沈括便告辭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後,本就沒走遠的幾個人瞬間圍了上來。

    林三強道:“小妹怎麽樣,說通了嗎?”

    “三哥你還問什麽問,看咱小妹這模樣,肯定是通了!”

    林小漁點點頭,道:“很順利。”

    眾人又是鬆了一口氣,兩個哥哥自然對林小漁又是一頓誇,直誇的天花亂墜,唾沫橫飛,有柳絮在林小漁都不好意思了。

    休息了一晚上,林小漁想著先找謝芷蘭通個氣,沈括這邊隨時能行,就是謝府得挑個合適的時間混進去。

    “這倒是個麻煩事。”

    林小漁喃喃自語,她現在已經和風氏鬧翻了,自然不可能再早上謝府門親自去見謝芷蘭,結果肯定是被趕出來。

    或者隻能等謝芷蘭自己出來,可……對了!

    林小漁重重一拍腦袋,她這個腦子喲,怎麽把汪氏給忘了?!!!

    讓汪氏上門拜訪,順便通知謝芷蘭,這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而且風氏也不會懷疑。

    可是問題又來了,上次汪氏還是小心翼翼偷摸著找自己,這次要是大張旗鼓的上汪府去找人,不妥不妥。

    越想越頭疼,越想越是一團亂麻,重要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可偏偏卡在這上麵,林小漁糾結的嘴上都冒了泡。

    可老天爺到底是眷顧她的,在糾糾結結了第七天之後,謝芷蘭終於登門了。

    “小漁姐姐,我又來送訂單了!”

    這次依舊是從奇貨繡紡的後門進來,謝芷蘭把訂單遞給林小漁就想離開,卻被攔住了去路。

    “芷蘭,我有話要說。”

    拿了個凳子讓謝芷蘭坐下,林小漁道:“你想不想幫你大哥?”

    謝芷蘭一愣,隨即重重的點頭,激動道:“我想!做夢都想,可是我連大哥在哪都不知道,我又能做什麽?”

    糾結再三,林小漁沒打算把呂成行就是謝蔚因的事說出來,隻是道:“我現在有個辦法或許能查清楚當年的案子,你會幫我嗎?”

  第六百二十三章 孝順父親

    “什麽?!!”

    謝芷蘭一臉的震驚,“怎麽查?”

    “先不要管怎麽查,你就說你幫不幫?”

    “我幫,我肯定幫!小漁姐你快說,怎麽能把案子給查清楚?”

    謝芷蘭握緊了拳頭,聲音也有些哽咽道:“大哥一跑罪名全部落在了他頭上,前幾年罵的格外凶,我聽了都不落忍。”

    “會好的,聽我說,我打算從謝長壽入手調查這事。”

    “可……謝長壽就是個草包,他會知道當年的事嗎?”

    這點林小漁也考慮過,但謝尚書老謀深算,裝神弄鬼估計沒到眼前就被拿下了。

    其他人更是不必說,謝長青精的和猴似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這個草包謝長壽。

    “不管他知不知道,咱們的突破口隻能從他這裏來,我打算找個人來裝神弄鬼騙過謝長壽,從他嘴裏套話。”

    謝芷蘭皺了皺眉,擔憂道:“這……真的不會被識破嗎?”

    “你想想謝長壽那個性子,會被識破嗎?”

    謝芷蘭還真的想了想,半晌後才道:“應該不會,他那麽蠢,膽子還小,估計不用嚇立刻就能招了。小漁姐你直接說,需要我做什麽?”

    “你找個合適的時機,我讓人混入謝府,咱們晚上就嚇他。”

    “巧了!”

    謝芷蘭一臉的喜色,道:“再過三日是我爹的大壽,當天拜壽的人肯定很多,人多眼雜,混進去一兩個人不是什麽難事。”

    “行,就這麽辦。”

    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真是絕了!

    困擾了林小漁幾天的事情就這麽迎刃而解,如此的痛快,真是得來不費功夫。

    謝芷蘭坐了會便起身道:“我得趕緊回去,最近大夫人總是疑神疑鬼的,經常派人盯著我,我這還是甩脫了跟蹤的人才到這來的。”

    “你附耳過來。”

    林小漁把詳細的步驟一一都給謝芷蘭說了一通,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都是心裏通透的人,懂得自然懂。

    “好,路上小心。”

    謝芷蘭重重的點了點頭,兩人就此分別。

    回到謝府之後,謝芷蘭想了想,沒去找風氏,直接去見了謝尚書。

    “父親。”

    謝尚書正在書房裏提著毛筆,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因”字,筆鋒一頓,他擱下毛筆,抬頭道:“是芷蘭啊,快過來。”

    “是,父親。”

    謝芷蘭恭敬的行禮,便施施然地走了進去,父女兩人落座,她便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父親,三日後便是您的壽辰,芷蘭有個想法,不知……”

    往日裏謝尚書的壽辰都是由風氏一手操辦,根本輪不到謝芷蘭來管事,更別提往裏加塞戲班子。

    “怎麽和父親這麽見外,有話就說。”

    謝尚書一副慈父的樣子,笑道:“最近父親隻顧著你三哥的事,都把你給忙忘了,委屈你了。”

    表忠心的時候到了,謝芷蘭忍著惡心,毫不猶豫道:“父親,芷蘭不委屈,芷蘭想在三日後請個戲班子來為父親祝壽。”

    “這些事交給你母親去做就是。”

    “可芷蘭也想盡一份當子女的心意,母親做了是母親對父親的心意,並不是芷蘭的心意。”

    謝尚書聽了此話之後默了默,道:“好,還是女兒有心,你二哥也有心,單單就是你三哥那個不孝子唉,不提也罷。”

    既然戲班子的事定了,謝芷蘭也不多待,便又恭敬的行禮道:“父親,我相信在不久之後,三哥肯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希望如此。”

    “芷蘭告退。”

    到底是生分,父女兩人沒說幾句話,謝芷蘭毫不猶豫抬腳就走,心裏就像吃了幾千隻蒼蠅。

    真惡心。

    惡心透頂!

    話裏行間根本就沒提起大哥,她三哥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又賤又蠢,父親還拿著當個寶,做什麽事情都兜著底,嗬嗬。

    可是她大哥呢?

    不闖禍不讓父親擔心,還被人罵做不孝子紈絝,兩相對比之下,她和大哥都是可憐人,都是被遺棄的人啊。

    “大哥。”

    謝芷蘭握緊了拳頭,用力地在石桌上砸了砸,“我一定會查出當年的真相,為你平凡不白之冤。”

    第二日的時候,謝府門口就站了幾個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個個背著沉甸甸的行頭,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唱戲的。

    風氏鄙夷道:“這是哪裏來的草頭班子,還不快給我趕走趕走,待在謝府門前做什麽!”

    家丁護衛們剛要擁上來,謝芷蘭的聲音便從風氏身後傳了過來,“大夫人,明日便是父親的壽辰,這是我專門請來的戲台班子。”

    聞言之後風氏更加的鄙夷,鼻腔裏發出不屑的哼聲。

    “你請來的?誰讓你請的戲台班子,你一個連庶出都不是的私生女,怎麽敢自作主張往府裏塞人?!!”

    謝芷蘭溫柔地笑了笑,狀似無辜道:“大夫人,這件事我已經稟告父親,父親同意了,還允許我可以在自己院子裏排戲。”

    “你!”

    風氏氣的夠嗆,咬牙道:“越過我去找老爺,難道我這個當家主母不存在?!”

    “大夫人,芷蘭怎麽敢有這種想法!”

    謝芷蘭瞧見了遠處的人,立刻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上。

    此時不表演更待何時?

    她極力地辯解道:“大夫人,芷蘭絕對不敢有這種想法,平日裏芷蘭就對您恭敬有加,您是知道的。”

    腳步越走越近,謝芷蘭也哭的越發淒慘。

    “難道就因為我是私生子,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便也就不配對父親有孝順之心嗎?”

    風氏忽然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果然謝尚書就站在身後,目光冷的嚇人。

    “這件事是我同意的,若有不滿現在就可提出!”

    謝尚書心疼的扶起了地上的謝芷蘭,道:“平日裏沒個當家祖母的樣,現在又來為難子女,回去閉門思過吧!”

    “老爺,你聽我說……”

    風氏瞬間慌了,立刻想要辯解什麽,可謝尚書壓根不聽她辯駁,立刻拂袖而去。

    待謝尚書遠去之後,謝芷蘭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大夫人,那芷蘭先去排戲了,走。”

  第六百二十四章 給謝長壽挑了個良辰吉時

    目的已經達成,果然報複人心裏是極為舒暢的,隻是氣壞了後麵的風氏。

    她恨恨地盯著戲台班子的人,其中一個小生的背影看起來那麽熟悉,不過到底是在氣頭上,被風氏很快就忽略了過去。

    “小漁姐姐,還是你的辦法好。”

    謝芷蘭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裏,馬上就吩咐丫鬟先去守著門,任何人都不準給放進來。

    “是,小姐。”

    貼身丫鬟和謝芷蘭從小玩到大,十萬顆心都向著小姐,立刻就跑去門口守著了。

    林小漁朝著戲台班子招了招手,“曉雲,你過來。”

    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排眾而出,她先是對著兩人行了個禮,道:“姑娘萬福。”

    “不用拘泥這些禮數,沈括都告訴你怎麽做了?”

    “曉雲知道怎麽做,請您放心。”

    “那就好。”

    既然是排戲,到底是要做做樣子,草台班子去院子裏排戲了,咿咿呀呀的唱腔傳了過來,蓋住了兩人的談話。

    “小漁姐姐,幸虧那天我先去告訴了父親,否則今天咱們的人就進不來了。”

    “要風氏同意根本不可能,退一萬步講,如果她真的同意了,進府的人也要一個個排查,我根本就混不進來。”

    林小漁喝了杯茶潤潤喉,道:“咱們今天晚上就動手,否則明天壽宴過後就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那是自然。”

    又想到了一件事,林小漁猶豫著道:“隻是……在謝尚書壽宴的頭一天行這等事,你……”

    謝芷蘭冷哼一聲,隨口道:“小漁姐姐你想多了,就算父親一時維護我,那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我又何苦為了他高興擾亂我們的計劃?”

    “哼,他要是真的在意我,就不會任由謝長壽欺辱我,風氏苛怠於我。”

    謝芷蘭握緊了林小漁的手,認真道:“既然他都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在意他?”

    外麵依依呀呀的聲音越來越響,伴隨著青衣老旦的唱喝,兩人就在屋裏靜靜的等著,等著夜晚來臨,等著為謝長壽唱一出大戲。

    宅門大院最不缺的就是住的地方,天擦黑,戲班子裏有男人,外男留在謝芷蘭的院子裏不合規矩,隻能先安排住處。

    “我有點迫不及待了,小漁姐姐。”

    謝芷蘭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想著夜裏謝長壽被嚇破膽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我也迫不及待。”

    林小漁特意給謝長壽挑了個良辰吉時——夜半子時。

    夜半子時,陰陽相交,最適合某些東西出來瞎晃悠了不是?

    如果驚擾了謝長壽,那也是他倒黴!

    而此時謝長壽的院子裏正燈火通明,他手裏捧著一卷書,嘴裏哼哼了幾聲,隨即不耐煩道:“告訴夫人,本少爺今晚要挑燈苦讀,讓她不必來找本少爺。”

    小丫鬟為難道:“少爺,夫人說讓奴婢陪著您。”

    “哦,本少爺的話不管用?”

    謝長壽板起臉來,吊起眼角斜著看丫鬟,“還是說你隻聽夫人的,不聽本少爺的,信不信本少爺現在就把你發賣給青樓,千人踏萬人騎?”

    “少爺,奴婢這就走,奴婢這就走,求求你千萬別把奴婢賣到青樓!”

    小丫鬟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腦袋磕的砰砰響。

    “滾滾滾,別在這裏哭喪!”

    謝長壽一揮手就把小丫鬟給趕了出去,眼裏滿是嫌棄。

    這丫鬟雖然年輕,但長的一臉平庸,尤其是那下巴上的一個大麻子,上麵還掛了點粗硬黑毛,生生地讓謝長壽差點沒惡心死。

    趕走了丫鬟,謝長壽高興地哼起了小曲兒,“紅酥手,紗帳輕揚,衣衫半解呦與郎君……”

    手裏捧著的書也放下了,仔細看這書本來就拿反了,也虧得剛才的小丫鬟不識字,剛才被他糊弄了過去。

    淫詞浪曲唱了一半,謝長壽才偷偷摸摸的跑到書院外看了看,很好,沒人!

    “碧鸞,哎呦我的小寶貝,讓少爺我香一個!”

    從偏僻的角落裏忽然竄出了一個女子,這女子穿著一身紅色的襦裙,似乎是經過改良的,領口有些大,隱隱約約能看出飽滿的輪廓。

    “少爺,咱們進去,被人看到不好。”

    碧鸞似嗔非嗔的瞪了謝長壽一眼,眼尾似乎帶著一把小鉤子,還故意往前挺了挺身子,身體像蛇一樣纏繞在了謝長壽的身上。

    此舉直勾引的謝長壽口幹舌燥,喉結上下滾動,連咽了好幾口唾沫,雙眼放出餓狼一樣的光芒。

    “好好好,都聽小碧鸞的,今天晚上可要好好的伺候少爺我。”

    “嗯,不要,少爺壞……嗯!”

    謝芷蘭簡直沒眼看,冷笑道:“我這個三哥果然是個酒囊飯袋,色中餓鬼!”

    “曉雲,見情況不對就跑,記住了沒?”

    林小漁囑咐道:“如果辦不成沒關係,安全最重要。”

    “我省的了。”

    從兩人身後幽幽地飄出一個女子,這女子一身素白衣裙,長發披肩,又以發覆麵。

    白練似的下裙沾染了大片殷紅的血跡,順著裙角一滴滴地往下落,雙手垂著,極為可怖。

    安排好之後,林小漁和謝芷蘭就去暗處等著,曉雲蓮步輕移,裙子遮住了雙腳,似乎根本不是在走,而是在飄!

    謝芷蘭看著忍不住低聲道:“小漁姐姐,幸虧咱們知道是假扮的,否則夜半三更遇到這麽個人,肯定會被嚇瘋。”

    “噓。”

    林小漁食指伸在鼻尖比了個姿勢,“仔細聽。”

    書房裏燭火搖曳,斷斷續續的傳來了不可描述的聲音,女子壓抑的啜泣,男子滿足的喟歎,一些更不可描述的聲音傳了出來,綿長而悠遠。

    可林小漁現在壓根顧不上尷尬,她正屏氣凝神,仔細看著曉雲的動作,生怕有一點差池。

    這是在謝府,如果被發現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少爺,別……”

    碧鸞正衣衫半解,含羞帶怯的望著謝長壽,正待繼續勾引之時抬眼便瞧見窗戶上一張死白的女人臉,“啊”了一聲便徹底嚇暈了過去。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女鬼索命

    謝長壽:“……???”

    這是幾個意思?他還沒發威,這個女人怎麽自己暈過去了?

    難道是羊癲瘋犯了?

    謝長壽用力的推了推碧鸞,“醒醒,小寶貝醒醒!少爺我還沒盡興你怎麽就暈了?”

    結果碧鸞暈的徹底,就像死狗一樣,頭低垂了下來,任由謝長壽動作就是絲毫不睜眼,若不是胸口還有平穩的起伏,謝長壽都會以為她死了個透徹。

    “真他媽掃興!”

    事還沒幹成,人就先暈了,謝長壽飛起一腳把碧鸞狠狠踹到床下,事都幹不成了,他還能有什麽憐惜之情?!

    沒用的東西,他謝長壽可沒有奸屍的習慣。

    結果沒有了碧鸞的遮擋,那窗戶正好露了出來,謝長壽眼睛正好朝這邊望著,立刻就和慘白的人臉對上了。

    謝長壽:“啊!!!”

    因為剛才尋求刺激,兩人並沒有關窗戶,現在謝長壽和這張女人臉之間沒有任何的遮擋,簡直就是麵對麵。

    曉雲在窗子外飄過來飄過去,漆黑如墨的頭發在胸前晃悠著,燭火搖曳下她的影子映了進來,又長又細,謝長壽嚇得鑽進了被窩,身子瑟瑟發抖。

    “嘎吱”一聲,本來緊閉著的房門被一股邪風劇烈地推開,謝長壽身體哆嗦著,被子已經捂住了他的全身,本就是掩耳盜鈴之舉,謝長壽還色厲內荏道:“我不怕你,什麽裝神弄鬼的東西,還不趕快給本少爺滾出去!”

    “進去了,進去了!”

    謝芷蘭咬了咬嘴唇道:“小漁姐姐我先回院子裏,待會兒鬧起來之後好給你接應。”

    “嗯,一切小心。”

    謝芷蘭點了點頭,便悄無聲息地溜回了院子。

    這裏隻剩了林小漁,還有已經飄蕩進屋裏的曉雲。

    林小漁小心翼翼的躲在屋門外,聽著屋裏的動靜,裏麵燭火搖曳,幸虧她這具身體眼睛好,一切都能看個清楚,聽個明白。

    “謝——長——壽,謝——長——壽!”

    不愧是裝神弄鬼的能人異士,曉雲素白的衣裙上點點血跡在地上鋪開了一道血痕,聲音空靈飄遠,空中煙霧渺渺。

    林小漁眼睜睜的看著曉雲飄到了床邊,被子抖動得更加厲害,甚至有黃黃的水漬從床上滴落在地,一股腥騷的味道傳了出來,她不禁捂住了口鼻。

    “真惡心。”

    謝長壽居然慫成了這個樣子,一會肯定會問出點東西。

    可敬業的曉雲卻對味道沒有半點在意,隻是垂著腦袋在床前,聲音依舊空靈,“是誰殺了我?謝長壽,是誰殺了我?”

    說著就要掀開被子,謝長壽把被子捂的緊緊的,嗡聲嗡氣的在被子裏說道:“你……到底是誰!本少爺不認識你,快走開!走開!”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

    曉雲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刺耳,好像手指劃過牆壁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聽得人耳膜發顫,牙齒酸軟。

    “你是謝府的二公子謝長壽,就是你們家殺了我!你睜開眼睛來看看,看看我胸口插著的這把刀,我死不瞑目,此後無法投胎,到底是誰殺了我!是誰殺了我!是誰殺了我!”

    一生一生如同淒厲的哭訴,活生生的把謝長壽的書房給哭成了十裏墳場,幽幽怨怨,淒淒慘慘。

    林小漁給謝長壽挑了個吉時,也挑了個好天氣。

    外麵大風已經起來了,呼啦啦吹的門框咣當咣當響,窗戶大敞著,風也順勢從這裏灌了進來,攜帶著土腥味的雨點映的房內更加的潮濕陰冷。

    天邊一道悶雷閃過,躲在被子裏不敢出來的謝長壽更加恐慌,被子驟然收緊,身邊那燒紙的味道越來越濃重,伴隨著白蠟被點燃的味道,無孔不入地鑽入了他的身體。

    胸口插刀、胸口插刀、胸口插刀!

    謝長壽正想著他到底殺了誰,心裏卻猛地一激靈,那阮府小姐阮明玉不正是胸口插刀,流血而亡?!!

    難道是阮明玉死了多年,怨氣不散回來報複?

    這事還真和他有關係,不對,和他有個屁關係!

    “你是阮明玉!”

    “嗬嗬,終於認出來了,謝長壽,今天我就要帶你走,下油鍋入刀山、滾釘板,如此才可消我心頭之恨!”

    曉雲雙手掐著謝長壽的脖子,力度慢慢增大收緊,直掐的謝長壽喘不過氣來。

    在瀕死的一刹那曉雲的雙手陡然放開,謝長壽不禁立刻掀開被子,重重地咳了起來。

    謝長壽:“咳咳……咳咳……這真的不關我的事,阮明玉你要報仇也得去找我娘和太子,是他們要殺你,是他們嫌你礙事,你找他們去,別來找我!”

    “哦,是嗎?”

    冰冷的音調毫無起伏,似乎真的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謝長壽用手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大氣都不敢喘,頭也不敢抬,眼角的餘光還是不可避免的,掃到了那漆黑的長發。

    他爬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毫無骨氣地磕著頭,“對對對,真的不怪我!當初都是我娘和太子出的主意事情,也是他們去辦的,我攔不住啊!”

    謝長壽垂著腦袋,看到那白色的長裙拖地,裏麵似乎有東西在挪動,他下意識想抬手掀起裙子,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流下血淚的雙眼。

    蒼白如紙的麵頰,兩隻眼睛內側淌出血淚,眼珠空洞無神,眼白充滿了整個眼眶。

    “阮明玉”:“我與他們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為何要殺我啊!”

    “救命……啊!!”

    本就膽小,又被連番驚嚇,謝長壽下意識的抬起眼一看,滿室的白色煙霧之下,女人吊著眼珠在他麵前飄著,雙腳似乎是不沾地的。

    傳說中的鬼就是沒有雙腳,所以眼前的女人真是阮明玉,真是……

    想到那個詞,謝長壽再也經不起刺激,白眼一翻,和被他狠狠踢在床下的碧鸞做伴去了。

    曉雲踢了他一腳,沒反應,回頭便道:“姑娘,他暈了。”

    “真沒出息。”

    正說話間,院子外似乎有幾個人在說話,聲音由遠即近,眼看著方向就是謝長壽的書院。

  第六百二十六章 想死還是想活?

    林小漁嫌棄的掃了謝長壽一眼,隻見謝長壽的褲腳濕了一大片,她別過眼去,又掃了一眼床下衣衫半解的女人,道:“把她帶走。”

    兩個人一起把地上的碧鸞給拖走了,行動十分迅速,謝長壽的書院和謝芷蘭的院子隔得並不遠,自然是換了條路走。

    等到林小漁和曉雲徹底消失在這裏後,那聲音的主人才趾高氣昂地走進了書院。

    洪氏:“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浪蹄子敢在眼皮子底下勾引人,還反了她了!”

    洪氏身邊跟著的正是那個丫鬟,丫鬟被謝長壽趕走之後心裏覺得不踏實,就把此間的事都告訴給了洪氏。

    善妒的婦人隻要生了妒火那可是不管不顧,洪氏一腳踹開兩個小廝,領著一幫子丫鬟仆役就衝進了內室。

    想象中捉奸在床的畫麵並沒有出現,偌大的書房裏,隻有謝長壽仰麵躺在地上,大張著嘴,眼見是已經暈厥了,室內並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相公,相公!你怎麽了?快叫大夫啊!”

    洪氏一把抱起地上的謝長壽,嗓子扯開嚎啕大哭起來。

    “相公,你可不能有事啊!相公,你醒醒,醒醒!”

    底下的丫鬟婆子亂作一團,高聲叫嚷著去請大夫,謝長壽的書院裏燈火通明,幾個人打著燈籠照亮了整間書院。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瞞得住,又在洪氏的高聲嚎啕大哭下更加驚醒了沉睡中的人。

    謝尚書和風氏趕忙起身,所有人都聚集在謝長壽的書院,整個謝府瞬間忙亂了起來。

    謝尚書沉聲道:“怎麽回事?”

    謝長壽正在昏迷,自然不可能說話,風氏也趕緊上來查看,眼見著謝長壽雖然雙眼緊閉,但仍有呼吸,心下也鬆了口氣,隻是不免對洪氏多了幾分怨懟。

    風氏咬牙道:“怎的夜半三更長壽還不回去休息,莫不是你惹惱了他,才出的這等禍事!”

    “婆婆,我冤枉啊!我一直以來恪守婦道婦德,兢兢業業的伺候公婆和相公。相公今日說是要在書院苦讀,可夜半子時還未歸來,竟不想……竟不想……”

    外麵呼呼赫赫,裏麵又哭又叫。眼見著謝府已經亂作了一團,可在謝芷蘭的院子裏卻安靜異常。

    謝芷蘭皺了皺眉,地上躺著一個女子,衣衫淩亂不堪,閉著雙眼,正昏昏睡著。

    “小漁姐姐,你怎麽把碧鸞被帶到這裏了!”

    “原來她叫碧鸞。”

    謝芷蘭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個碧鸞是伺候我三哥讀書的丫鬟,說的好聽是讀書,說的難聽點就是暖床的東西!”

    幾個人說話雖然是說話,但手腳卻沒閑著,曉雲身上的衣服做的血包已經被妥善的處理掉,身上也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就算此時風氏再來發難搜尋,也是半根毫毛都搜不到的。曉雲人也早就被林小漁送回了下院,一切都辦得天衣無縫,所有的東西都被謝芷蘭安排好的人帶出去焚毀。

    “我不是白救她。”

    林小漁同樣用腳踢了一腳碧鸞,女子從昏睡中悠悠轉醒,剛要驚叫,卻又被林小漁用抹布塞住了嘴,叫聲戛然而止。

    她嗚嗚嗚了幾聲,眼中驚恐的左右轉動,林小漁道:“我把抹布拿開,你別叫也別嚷,否則殺了你哦。”

    碧鸞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雙秋水般的眼瞳中也蓄滿了淚珠,要落不落的,很是惹人憐愛。

    可惜了,在場的隻有謝芷蘭和林小漁,兩人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林小漁猛的把抹布給拽開,冷冷道:“接下來聽我說。”

    剛才已經用麻繩綁住了碧鸞的手腳,對方根本逃脫不得,隻能重重的點頭,生怕林小漁一個不高興就把她給哢嚓了。

    碧鸞雖然以色侍人,但林小漁知道她也不是個傻子。

    剛才鬧了那麽一出,自己又把人給綁了回來,還猜不到裝神弄鬼的是誰,那也活脫脫就是個智障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知道,可兩下一聯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聽到外麵聲音了嗎?”

    林小漁故意打開窗戶,讓碧鸞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聲音,對方嚇的縮了縮腦袋,眼眶中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下來,越發的委屈。

    “我現在可以把你送回去,不過……你覺得洪氏會放過你,還是謝尚書和風氏會放過你?”

    人精似的碧鸞怎麽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雖然手腳被扭麻繩捆著,可她還是掙紮著磕了幾個頭,“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洪氏一定會打死我的!老爺夫人也饒不了我,求求您了!”

    這還差不多。

    林小漁輕笑一聲,和謝芷蘭彼此對了個眼神,謝芷蘭就道:“可是不把你送回去,以後萬一追查起來,牽連到我們怎麽辦?”

    “這……”

    跪在地上磕頭的碧鸞犯了難,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隻後悔當初不該上趕著去勾引謝長壽。

    本來以為能攀上三公子謝長壽,以後就能榮華富貴,吃香的喝辣的,以她的身份當家主母做不了,當個良妾總能滿足了。

    可沒成想現在勾引不成,竟要把命都給搭上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也不想害你,隻要你幫我們個忙,以後照樣做你的書房丫鬟,怎麽樣?”

    “我……”

    跪在地上的碧鸞這時卻猶豫了起來,支支吾吾的半天沒說出個話。

    看她這個樣子,林小漁立刻就板起了臉,手指指向門外,道:“芷蘭,我看你三嫂八成是在到處找人,咱們不如把她送回去,做個順水人情。”

    “如此甚好,那便走吧!”

    幾個小廝就要上來拖走碧鸞,嚇得她連連搖頭,臉上的妝都哭花了,跪求道:“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放心,不是什麽叫你為難的事,至於今晚的事……”

    “姑娘您盡管放心,碧鸞不傻,絕對不會把此事捅出去!”

    碧鸞斂了斂眉,捅出去對她又沒有好處,她對謝長壽隻有利用沒有愛,其他的關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