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軒兄，你知道嗎？清朝征南大將軍貝勒博洛曾經據閩圖贛，走的就是這條閩贛古道。博洛命洪承疇的手下金聲桓為先鋒西攻贛南，明守將楊廷麟遣軍守獨仙關。洪承疇和金聲桓都是明朝降將，深知這獨仙關乃"一夫當關，萬大莫開"之地。金攻了月餘，想盡了一切辦法，都無法攻下來。後來，你猜他最後是怎樣破關的呢？”

  “怎麽破關的？”

  “據坊間流傳，當時雙方苦戰月餘，都已懈怠。金甚至欲放棄攻關。但又不甘心。有手下向他獻了一計，被他采納，遂破了關。”

  “哪是何計呢？”

  “其實很簡單，就是派細作化裝成樵夫瞞過崗哨，混入關內，再伺機殺了守兵，打開關門，讓清兵長驅直入。”

  “哦，這也夠窩囊的了。”

  “是啊，戰爭麽，兵無常形，水無常勢。”

  這一夜，月明星稀。雖是五月，但已有些燠熱了。梁維甫與常雲鵬倆人各自搬了把竹椅，坐在殿前的那塊巨石上聊天。

  夜很靜，但卻不是平常的靜了。

  因為戰爭正在進行著。腳下無比深邃的空間裏，這兒那兒，都有火光在閃爍。而在東方的天際處，不時閃耀的亮光裏卻夾雜著悶雷般的炮聲。

  這是二十七師在與日寇苦戰。

  已經兩天了，二十七師的將士們不僅要與攻關的日寇搏殺，還要與穿插的日軍血戰。

  常雲鵬幾次請示欲調二十八、二十九師上去，但都被梁維甫用手勢製止了。

  突然，深藍的天空中有一顆似明似暗的火星在閃爍。那火星自東南快速向西北移動。

  “慶軒兄，你看——”，梁維甫指著天空的火星說。

  “您是說這便是那些"樵夫"？”常雲鵬眯縫著眼，雙目盯視著夜空。

  “鬼子才沒有那麽傻。這是客機。”梁維甫說，“不過應該通知張少宇和郭威，叫他們加強防範。”

  “是！軍座。”常雲鵬一點也不遲疑，趕緊起身到作戰室去了。

  第二十七師七十二旅在相思嶺一帶布防。旅長藍先田因病住院，副旅長郭威臨危受命，被軍長梁維甫戰前任命為代理旅長。

  梁維甫命令二十七師先與日寇纏鬥。二十七師師長張少宇命令郭威扼守獨仙關，同時阻擊向相思嶺兩側穿插的日軍。

  郭威臨危受命，立即部署兵力。他用一個營扼住獨仙關，第216團布防在相思嶺的左翼，第218團布防在相思嶺的右翼，第217團的二、三營作全旅的預備隊。

  郭威擬將旅部設在原先湯顯河作團部的那個山洞裏。這裏確實是一個觀察敵陣的好地方。但是它還是有局限。

  ——它隻能觀察到獨仙關前敵人的動靜。而對於相思嶺兩翼的陣地，它一概看不到。

  所以，他隻好將這個位置讓給217團的一營作指揮所。

  他指示一營長莫開明，一定要牢牢地守住獨仙關，讓日軍在獨仙關前屍橫遍野。莫開明堅決表示，就是戰至一兵一卒，也會守住獨仙關。

  郭威將指揮部移至相思嶺的嶺頂。這裏當初梁紅玉也是充分考慮到戰鬥可能在相思嶺的兩翼進行，故而修築了這個前進指揮所。

  這個指揮所修築得相當堅固。它全部是由鋼筋水泥混澆鑄成的。鋼筋水泥頂蓋上用粗大的紅鬆鋪了一層，上麵覆蓋的泥土至少有三、四公尺厚。

  這個指揮所僅靠西麵是依托山體的，其他三麵都可作觀察用。

  自從那天在雷公殿後山口常參謀長說了那樣的話後，郭威的心裏就一直不平靜。

  他的心中一直有梁紅玉。他們在民團的時候，在保安團的時候，抑或在警備軍的時候。

  但是他自始至終沒有向梁紅玉表示出一點來。他們之間的接觸基本上是公事公辦，再正常不過的上下級關係了。

  而在郭威看來，梁紅玉也不曾流露半點與自已親近的意思。可以說郭威對於梁紅玉的愛戀是埋藏在心裏深處的，或者換句話說，郭威隻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但是自從常參謀長傳達了那樣的信息後，這種關係就改變了。

  不過，從與紅玉的接觸看，紅玉似乎是不曉得此事。那末這種關係還隻能說明是梁軍長的一廂情願了。

  這說話間戰爭的腳步就臨近了，近得包括梁軍長在內都來不及進一步說及此事了。他們似乎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其實這對於郭威來說，顯然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擔子。他可以一直心無旁騖地指揮打仗了。

  而且，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它了。他要擔負起指揮一個旅三千多人的重擔啊！他要麵對的是成千上萬的裝備精良的日本侵略者啊！

  開頭的那一天，他隻是應付日軍從獨仙關前的進攻了。但是不管敵人在關前如何耀武揚威，大炮哇，坦克哇，集團衝鋒哇，他照樣指揮部隊把它們打回去。

  隻是從第二天開始，獨仙關的兩翼便發生戰鬥了。敵人想通過占領兩翼來奪取獨仙關了。

  不過敵人並不是那麽容易就占到便宜。敵人在兩翼隻是使用一些常用武器，像迫擊炮，輕重機槍。它們的大炮和坦克拽不進來。

  沒有大炮和坦克，日軍的戰力便大打折扣了。

  郭威指示216團和218團，一定要利用地形地物，組織強大火力殺傷敵人。

  但是即便是這樣，戰鬥還是相當激烈而殘酷。敵人似乎是下了賭注，一定要在獨仙關賭贏。

  郭威防守的獨仙關左右兩翼，承受著日軍兩個聯隊的猛烈攻擊，結果打了一整天，雙方都損失慘重。

  到夜幕完全拉上大地的時候，敵人的進攻才不得不罷手。

  正是月中，月華如水。

  這樣的夜晚，雙方都虎視眈眈，其警惕性不僅不比白天差，反而會更盛。

  郭威指示216團和218團的團長，提高警惕，防止日軍的夜襲。他提醒他們，越是平靜的時刻，越要預見暴風雨的到來。

  兩位團長表示明白！

  也就是在此時，郭威接到了常參謀長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