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一行過了雁河，馳馬向東去，大約二十幾裏路光景，便來到荷嶺。

  荷嶺是一座海拔隻有二三百米的山嶺，有大小五六個山頭，荷嶺在中間，山頭是個尖頂，遠遠望去，尖尖的還真有夏荷般的神韻。

  荷嶺、荷溪，乃至荷溪鎮，它們的曆史成因其淵源還真不好說哩！

  荷嶺還是贛南與贛中的分水嶺。荷嶺和它東邊的玉屏山、蘆嶺等，就像一道屏障一樣將贛南與贛中分隔。荷嶺以北便隻有哪些起伏的小丘陵了。

  那裏曾經也是她的團防守過的地方。如今看來，這條縱深四十多裏的防禦陣地，也隻有荷嶺這座山為製高點了。

  小丘陵迤邐向北是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得不見了蹤影，贛中平原便赫然顯露出來。它們一直延伸到鄱陽湖邊。於是形成了有名的贛鄱平原。

  不過眼下梁紅玉看到的僅僅隻是縱橫交錯的戰壕。

  現在在這裏防守的是陳西民團的二營，營長叫謝唯先。她詳細地詢問了他們營的防守情況。還到各處的陣地走了走，覺得有些地方還有待改進。

  這個時侯已是晌午時分了。謝營長要留他們吃中飯，被梁紅玉謝絕了。

  臨別時她叮囑謝唯先提高警惕。她再次提到了要特別小心日軍的滲透部隊。

  正要走下荷嶺，突然一陣東南風吹來，吹動了她的衣襟。她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下南邊，頓時心中一凜。

  她用望遠鏡仔細地向南邊觀察，不禁在心裏叫道：這是一處軟肋啊！但願不會出現那樣的局麵。

  走下荷嶺，梁紅玉對閔小青和文香說：“阿南惟畿這次進攻長沙沒有得逞，我以為他一定會有這樣想法：日軍的部隊隻是在湘北進攻，若是東麵也能形成威懾力量的話，那戰局就有可能是另一種結果。所以我想，日軍下一步會重視東麵。第六十六師團與我們離得還遠，而且它的戰略意圖或許已有變化。不然它不會停下來。富城的日軍卻離得近，也不過百八十裏的路。一定要防著它。”

  閔小青和文香都點著頭。

  回到雷公殿的指揮部後，梁紅玉立即下令陳西民團，在荷溪鎮東麵甕山至荷嶺一線構築工事。

  小青不解地問：“旅座，為什麽還要向南防禦？難道日軍會從南邊來？”

  梁紅玉表情嚴峻。但她沒有向閔小青作任何解釋。

  果然不出梁紅玉所料，日軍派出多股部隊滲透到防線裏來了。

  這第一個發現日軍滲透部隊的是湯顯河的第三團。

  那天，湯顯河帶著幾個衛士騎馬從相思鎮到相思嶺去。他特別重視梁紅玉的指示，就想著去設在相思嶺下的“炮”陣地看一看。

  這個“炮”陣地是前些時從山南搬到山北來的。他派了足足一個連去守衛。

  有許多人對守衛這麽些無用的樹疙瘩想不通，隻覺得是浪費兵力。

  湯顯河就跟他們講，你不派兵守衛，那就起不到以假亂真的作用；你守衛得愈嚴密，人們就會愈加對它產生興趣。

  可話是這麽說，真正要是做起來，也就不是那麽重視了。

  這個“炮”陣地設在相思嶺的北山腳下，“炮”口直接對著閩贛古道。守衛陣地的士兵一見團長來了，就要去找連長報告，被湯顯河攔住了。

  他對士兵說：“先莫慌！我自己先看看，看看……”士兵聽後趕緊回答：“是！”

  湯顯河見“炮”陣地的外圍圍著高高的鐵絲網，築有厚厚的防護工事，工事裏架著重機槍、輕機槍。士兵站在工事裏，警惕地朝外看。

  “唔，不錯。警惕性蠻高嘛！”湯顯河在心裏說。

  湯顯河來到“炮”陣地前，但見二十幾尊大炮都罩著草綠色的防護帆布。一隊隊士兵在陣地上巡邏。

  因為這個“炮”陣地擺了個梅花形，所以巡邏的士兵就在大炮之間穿梭。

  湯顯河把“炮”陣地看了個遍，這才進到連部。

  九連長郭寶昌很吃驚，團長親自到陣地上來，事先也不見手下報告，就在心裏嘀咕：莫非出了事？心裏緊張得不得了，想著肯定會挨頓尅。

  湯顯河問他：“郭連長，有什麽異常情況沒有？”

  因為湯顯河還是第一次到這個陣地上來視察，見團長這樣問，心中的一塊石頭才落下了地。

  他畢恭畢敬報告：“報告團長，沒什麽情況。”

  湯顯河又問：“這個"炮"陣地離周圍老百姓有多遠？”

  郭寶昌答：“報告團長，最近的也有七、八裏。”

  “哪陣地周圍有沒有人活動呢？”湯顯河又問。

  郭寶昌答：“隻有一些打柴的偶爾會來，但卻隔了三四裏地。”

  “哦……”湯顯河沉思了一會兒，又問：“你們的巡邏隊在周邊巡邏的範圍有多遠？隔幾久巡邏一次？”

  “習報告團長，十裏左右。”郭寶昌回答，“我們分了大巡邏和小巡邏。大巡邏指十裏遠近的，小巡邏指五裏遠近的。還有一裏遠近的。每兩個鍾頭一批，大巡邏由一排負責，小巡邏由二排負責，陣地上的由三排負責。巡邏的時間是錯開來的。”

  “唔！”湯顯河點著頭。

  他剛才進來時就碰見了一排長段誌先，二排長白同木。是他叮囑他們暫不報告給郭寶昌的。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電話是段誌先打來的。他報告郭寶昌，剛才巡邏哨發現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闖進警戒範圍，正在往裏鑽。問要不要攔截。

  郭寶昌正要命令攔截，他想這是很明顯的敵情，團長一定會予以允許。然而湯顯河卻阻止了他。

  “等等，巡邏哨說是形跡可疑的人，肯定不是經常見到的人。這樣，不要攔截，暗中跟蹤，看他們意欲何為？”

  “是！”郭寶昌傳達團長的命令，“段排長，不要驚動他們，放他們進來，暗地裏跟蹤。”

  郭寶昌打完電話，回過頭來對湯顯河說：“團長，您這是什哩意思呢？是懷疑他們？”

  湯顯河說：“該不該懷疑等下自可見分曉。郭連長，你守住電話，我再到前麵去看看。”

  “是！”郭寶昌響亮地回答。

  等到湯顯河在外麵又轉了一圈回到連部，郭寶昌就報告：

  “報告團長，那幾人一直抵近到陣地前，並且掏出了望遠鏡，對著我們的"炮"陣地觀察了許久。我們還發現，他們畫了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