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三團的團長人選，趙明和震東都想要鐵英說，畢竟她對部隊的了解勝過他們兩人。

  鐵英說，這次王春光表現出了突出的指揮才能和勇敢精神，他當團長部隊肯定會聽他的。那三個營長就在他手下選。這樣有利於部隊建設。你們覺得呢？

  趙明和顧震東都覺得很好。

  最後他們又確定了副團長和參謀長的人選。這兩個人都是從別的部隊調來的。其中副團長肖國政是從古迪團裏調出來的。

  肖國政原是古迪的三營長，打仗很有一套。

  參謀長吳光培是縱隊作戰處的副處長，是東進抗日選遣隊組建時成一司令員推薦的一個作戰參謀，一直跟在鐵英的身邊，很熟悉參謀工作。

  這樣一個指揮架子一搭起來，他們都覺得蠻像樣子的。

  震東說，王春光雖然是老紅軍，但他是偵察員出身，能不能團結這一班人還不好說哩！

  嚴鐵英就說，王春光原是石副參謀長的部下，不妨讓他多教教他。這打仗是一回事，團結同誌又是一回事哩！

  趙明和震東都認為可以。過後嚴鐵英征求石磊的意見，石磊滿口應承下來。

  就這樣，石磊兼任三團的政治委員。

  果然下大雪了。

  這雪是在大年除夕晚上開始下起來的！這年的農曆十二月沒有三十，二十九即是除夕。

  除夕這一天裏根據地人民都沉浸在過年的亢奮中。盡管物資非常匱乏，但抗日民主政府和部隊都盡量讓人們過得歡欣些、愉快些！

  鞭炮是必須要放的，對聯是必須要貼的。所以從二十九日的上午起，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春聯了。

  根據地人有文化的不多，能寫對聯的人更是鳳毛鱗角。抗日民主政府就號召機關裏的，部隊裏的文化人給駐地的老百姓寫春聯。

  王芬有文化，還寫得一手好毛筆字。所以這天她從清晨寫起，一直寫到有人來喊她吃年夜飯才罷手。雖然很累，但她覺得很快樂，那累就似乎減輕了很多。

  除夕的這天夜裏，顧震東和參謀長雲翔、副參謀長石磊一直守在值班室裏。顧震東命令各團主要領導一定要堅守崗位，決不能有絲毫鬆懈。

  他還告訴各位團長，要派出得力幹部深入連、排、班哨位，檢查值崗情況。對那些擅離崗位，玩忽職守的人一律從嚴從重懲處，決不姑息！

  寶義的警衛排是司令部的內勤，就站在司令部的大院裏。縱隊司令部設在玉龍河邊的這個村莊裏，主要是看中了村上一家姓謝的財主的房子。

  這個謝財主在這一帶頗有名氣。玉龍河岸邊的水田有三分之一是他家的。他有個兒子在國軍部隊上當團長。新四軍一進入玉龍河流域，他就帶著他的家眷投奔他的兒子去了。留下這座偌大的建築就被嚴鐵英用來作縱隊司令部了。

  這座建築一共有三進，其結構當然也如江南常見的那種風格了。所不同的是，這座建築除了有三進房屋外，還有一個偌大的院子。院牆都是用磚石砌好了的，大概有一人高一點。

  寶義就安排排裏的戰士守在院子的各個角落裏。

  第一個發現下雪的是一班長小石頭。

  小石頭隻有十六歲，放牛娃出身。三年前在皖南雲嶺參軍，那年他才十三歲。一直跟著寶義的父親趙明做勤務兵。這次趙書記特意讓小石頭到部隊中去實際鍛煉鍛煉，但又不願讓他下連隊。畢竟他還隻是個孩子。

  如此，趙明就把他放到兒子的警衛排裏，想再過些日子到戰鬥部隊裏去吧！

  寶義倒是非常喜歡這個小石頭。他剛到皖南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就是父親也是陌生的。倒是跟這個小石頭挺劃得來。

  那時他看小石頭小小的年紀，左肩上總是斜著挎一把駁殼槍。那槍匣子在屁股上一蹦一跳。他當時還真羨慕死了。現在他見父親把小石頭送來，當然很樂意了。

  寶義就把小石頭放在一班。又因為原來的班長在這次皖南突圍中犧牲了，他就讓小石頭當了一班長。

  小石頭見落下了雪花，當即就很高興。按照他的脾氣，他顯然當時就會蹦起來，跳起來。然而他畢竟是老兵了。部隊有部隊的紀律，他是在哨位上。

  他抑製住全身心的喜悅，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六瓣形的雪花飄落、飄落……村子裏的鞭炮聲一陣一陣傳了過來，小石頭就在這鞭炮聲裏靜靜地看雪花飄落。

  這一場雪下的時間並不算很長，到天亮前就倏地停住了。但是因為它下得很大，天亮後一看，漫山遍野好像蓋上了一床厚厚的雪被。

  遠處的山失去了原來的形狀和顏色，隻剩下一些凹凸有致的線條了；近處的田疇，河流，村莊都被罩在雪被下，似乎又是失去它特有的凹凸，而變得平展展的了。

  天亮了的時候，嚴鐵英被木英姐弟倆的歡呼聲驚醒了。丈夫一夜呆在值班室裏沒有回來，她獨自睡下了。還是在前兩天，趙書記來對鐵英說，木英姐弟倆應該回到她身邊來。

  鐵英答應了。她是想過了年蘇曼就可到豫西去，木英在身邊蘇曼才可能放心走。鐵英答應了，木英姐弟倆就又回來了。

  本來木生是在寶義的警衛排的，上次去皖南前鐵英特地從警衛排，將木生調出來跟著趙書記的。皖南事變，還真看出了鐵英的煞費苦心。鐵英將木英留下，木生過了年將仍回到寶義的警衛排去。

  “呀，好大的雪哇，姐！我們幾時看過這大的雪哇！”木生跳著腳在院子裏大喊大叫。

  “噓，你不要大聲嚷叫，你會吵醒姐姐的呐！”木英本想阻止弟弟，可她自已卻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他們的話一字不漏地飄進鐵英的房間裏，飄進鐵英的耳朵裏。

  鐵英聽到院子裏木英姐弟倆叫嚷著在下大雪，她受到了很大的感染。她是特別喜歡下大雪的。雪的潔白、晶瑩，總是令人想到一些美好的東西，譬如一個人的品質。古代詩人讚美雪的有很多，以雪銘誌的自然也不少。

  但是她卻不能走出門去。大嬸交下了狠話，不能踏出房門半步。嗐，看來是沒有眼福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