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燦別了朱由忠，回到金角鎮就召集喻梓軒及三個中隊長開會。這時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

  李燦對喻梓軒說，我們開會，讓弟兄們好好睡一覺，這忙乎了半個晚上，該讓他們歇歇了。

  原來，一作出特務隊死守金角鎮的決定後，喻梓軒就命令三個中隊長接手了各處的防務，並且命令各中隊抓緊時間整理工事，聲言明早日寇將開始進攻。

  金角鎮因為是59師師部駐紮地，各類工事修得都很可觀。但由於從來不曾與日寇打過仗，所以有很多工事疏以維護。

  現在要打仗了，整理整理很有必要。金角鎮雖然隻是一個鎮子，跟二郎鎮與七橋鎮差不多，但也築有高大的圍牆，且東南西北都有鎮大門，大門上有堅固的門樓。

  聽了李燦的話，喻梓軒就報告說，李參謀長，我己經吩咐各中隊轉入休息了。三個中隊長也點頭稱是。

  李燦很高興，覺得這喻梓軒真能幹，且能審時度勢。他用異樣的目光掃了喻梓軒一眼。見眼前這個特務隊長很年輕，可能還要比自己小個一兩歲。

  李燦真個與喻梓軒不熟悉，不僅不熟悉，甚至連認都不認識。說實在的，他對於自己站出來擔任守衛金角鎮的這一角色，他的把握也不大。

  原先他想帶著左克的那個中隊在身邊，這個中隊他指揮起來可以得心應手。

  朱由忠也可能有這個意思，因為朱由忠開初絕沒想到崔成提到留下的部隊竟是他的特務隊。

  後來他想畢竟守衛金角鎮充滿了危險，讓左克的部隊身陷其中，他還是舍不得。還有，左克隻是一個中隊，人太少了。他才對崔成說出在59師調出部隊。

  李燦的這種做法太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了。崔部的錢旅長甚至說，這李燦瘋了，要麽是不諳戰爭的殘酷，要麽本身就是一個戰爭傻子。

  這其實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你想，不用說用區區幾百人就與日軍的一個聯隊對陣，就是自己指揮部隊不僅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甚至明擺著，李燦是共產黨，共產黨能指揮得了國軍的部隊？

  錢旅長把這種顧慮跟師長崔成說了。錢旅長擔心，明天我們按照作戰方案把右側的日軍一圍，左側的日軍壓過來怎麽辦？能保證金角鎮不失守嗎？

  崔成說，這個時候提出這種疑慮不應該。我們不是沒有人想擔此重任嗎？這樣吧，我再給喻梓軒敲敲警鍾，讓他一切聽從李燦指揮。我再把預備隊布置在金角鎮右側，如果李燦不支，我們可以隨時增援。

  錢旅長聽罷，才放心地去了。

  這邊李燦與喻梓軒及三個中隊長說，現在有四個鎮門，我們每個中隊守一個，這還少了一個。這樣，我們還是不能平均用兵。以目前日軍的兵力配置，進攻金角鎮隻能是北門，其它三門不會有戰鬥，起碼在戰鬥初時。

  所以我宣布，東南西三門各部署一個小隊，餘下的都守北門。我和喻隊長在北門指揮，其他三位中隊長各帶本中隊的一個小隊守三門，具體安排是東南西，一二三，明白嗎？

  明白！

  各中隊留下的小隊統統由喻隊長親自掌握。

  “是！”喻梓軒挺身應答。

  安排停當，李燦對喻梓軒說：“喻隊長，我去各門看看，你就和弟兄們留在這裏。這馬上就要天亮，提高警惕，防止日軍提前進攻。”

  “放心吧，我會的！”喻梓軒說。

  李燦一個人首先往東門去。一聽說打仗，鎮裏的老百姓都撤出鎮子了。他們有親的投親，有友的靠友。所以現在鎮子裏空空如也，隻有清淡的月光照著那些黑魆魆的房屋。

  李燦剛轉過一個街角，就見有一隊人急匆匆奔了過來。近前一看，卻原來是武英和二郎隊。

  李燦問：“武妹子，你怎麽在這裏？”

  武英說：“李燦，我是來向大哥報告最新敵情。笠原清明終於查清了鬆下信一已經不在金角鎮，為了報複，他會用最毒辣的手段對付金角鎮。”

  又說：“聽說金角鎮隻有四百來人的特務隊，力量明顯不足。李燦啊，這副擔子太重了。所以大哥讓我來幫助你。”

  “沒事！隻要喻梓軒他能聽我的，就沒事。”李燦說。

  武英神秘地對李燦說：“李燦，以前我們總是對朱大哥產生懷疑，覺得他那些黑道上的作為是裝出來的。譬如說他為了那兩支衝鋒槍，不惜冒著土匪的名聲而為之，但你看他哪裏缺這類武器。”

  “還有，”武英把聲音壓得更低，“你知道嗎？鬆下信一就是喻梓軒和儲青海送出金角鎮的。”

  “啊？”這回輪到李燦驚訝了。“怎麽？這喻梓軒還是自己人？”

  “噓！”武英製止住了李燦的驚訝聲。她小聲地說：“現在還不清楚，因為上級組織誰也沒跟我們說。我們隻得耐心等待。”

  “哦？怪不得朱大哥叮囑我要帶好喻梓軒，帶好特務隊。難道大哥他……”李燦更為驚訝地說。

  “天啦！還真有點像。”武英一聽李燦的分析，興奮地說。

  第二天天剛亮，大炮就響起來了。李燦和武英把東南西三門都巡視了一遍，回到北門天剛破曉。李燦對武英說，抓緊時間打個盹，我看你也一夜沒合眼。

  說著，與喻梓軒打了個招呼，就靠著一個門框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就響起呼呼的鼾聲。武英與喻梓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大炮的轟鳴聲震醒了李燦，在一聲爆炸過後，李燦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一起來就跑上了北門樓。

  北門樓上，武英和喻梓軒正立在那兒用望遠鏡望著遠方。見李燦上來，喻梓軒把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他。他拿起望遠鏡望起來。

  日軍的進攻比原定的計劃提前了。這很有可能正如剛才武英說的笠原已查清了鬆下信一不在金角鎮。以前他還有所顧忌，過分緊逼會影響到鬆下的安危。現在已沒有這個必要了。

  除了提前進攻了之外，李燦還發現了日軍的大炮很凶猛。那大炮竟然不分點兒地砸向金角鎮來。當然這開初的炮彈都沒有準點兒。

  李燦對喻梓軒說，叫弟兄們下去避一避，躲避日軍大炮的殺傷，什麽時候上來，我會通知。

  喻梓軒愉快地去了。

  嚴武英卻沒有走。李燦說，你為什麽不走？這裏很危險的。武英說，你不怕，我也不怕。李燦說，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有你在這兒，我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