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金色的太陽射出第一縷銀光。

  滾雪龍在古廟外嘯叫了一聲。這聲音打破大戰前的沉寂。嚴鐵英睜幵惺忪的眼睛。

  昨晚上的一幕依稀在腦海裏存留著。她的目光逡巡著，她看見了背著霞光正全神貫注看地圖的震東。

  “醒來啦！鐵英，你太累了！”顧震東見鐵英醒了，忙走過來扶著她站起來。

  “我這是怎麽啦！我可從來沒有這麽嬌貴過。”嚴鐵英嗔羞地說。

  “我知道，你創建了一塊不錯的根據地，指揮著幾千人的部隊，你已經超過我這個老師了。”顧震東調皮地說，“聽說你今天將在這裏打一場伏擊戰。走，領我看看去。”

  “好啊，我正好向你討教哩！”鐵英快活地說。

  “看你說的。”顧震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倆人出了古廟，寶義和候勇遠遠地跟著。一一候勇是顧震東的警衛員。

  一路走著，顧震東就告訴鐵英：“我在趙書記那裏呆了兩天，了解了你們當前的處境和遇到的困難。我讚成你們外線作戰的戰略構想。這不，我的部隊也帶來了，一共是一千三百餘人。”

  “太好了！我正愁眼下的這坨鬼子沒法吃下呢！你來了，那可就是三個指頭捏田螺一一穩拿啦！”鐵英高興地說。

  他們繼續往前走著。

  “誒，趙書記那裏怎樣？昨晚隻顧激動，倒忘問了。”鐵英不好意思地說。

  “特委那邊還好。遇上幾次危險，都巧妙地躲過去了。”震東說。

  鐵英沒有再問。在目前這種形勢下，危險那自然是與時俱在的。等吃掉這股日軍，估計局麵便會打開。到那時再返回根據地，一定找那個岡本算賬。

  鐵英帶震東來到東山。

  這裏是鷓鴣灣後的一座山，海拔約三四百米，山勢較低緩。山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木。

  在一座前突的巨石上，他們站下了。從這裏用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西山，看到鷓鴣灣裏那片穀地，穀地中的大道。

  林間的小鳥在嘰嘰喳喳唱著晨歌，微風吹動著村梢的青翠葉子，一切都顯得那樣祥和。顧震東在拿起望遠鏡之前，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鐵英啦，這山中肯定有人走動，你要派出人手到各處關卡把守著。我們不用擔心敵特，但卻要防止閑人泄露軍機。你明白嗎？”

  “這個我早想到了。我的偵察連早已遍撒出去了，他們會做好這樣的工作。”鐵英說。

  “唔！”顧震東舉起望遠鏡，他看得非常仔細。

  看了一回，他又對鐵英說：“鐵英嗬，你們沒挖工事？哦，不，不不，部隊做得很好，一點痕跡也沒露出來。你是怎樣擺布的呢？”

  當他聽到鐵英講到成梯形的兵力配置，給予了肯定。又看了一會兒，他對鐵英說：

  “還有個接敵的問題。我覺得接敵的距離過遠，這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顧震東指著那條流淌在西山根的小河說：“部隊還要衝過小河。這段距離至少要五分鍾。還有我們站的這座山的腳下，是齊腰深的蒿草，在蒿草中衝鋒會造成行動遲緩……”

  鐵英聽到這裏趕緊說：“我是想先用強大火力殺傷敵人，然後……”

  “然後再衝鋒？”顧震東並不領情，說，“其實這個並不矛盾：火力配置照原計劃不變；兵力配置可以往前凸伸五百米。喏，西邊可以利用河床作掩護，東邊可以埋伏在草叢中。這兩處都可以出敵不意！”

  “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鐵英不無懊惱地說。

  “但是這樣做對戰士的要求就更高，不能有絲毫的暴露。否則便會成為敵人的靶子。”顧震東嚴肅地說。

  “沒問題，我相信我的戰士能做到。”

  鐵英讓寶義去找蘇曼。其實蘇曼一直在不遠不近處跟著。她就知道會有事去辦。一聽到寶義喊她，就趕緊走上前來。

  她昨晚隻是簡單地與顧震東打了招呼。她曆來就非常敬畏這位嚴謹的不苟言笑的首長和姐夫。

  看到蘇曼過來，顧震東叫了一聲：“小蘇，你還好吧？”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鐵英讓蘇曼趕緊派人去通知高支隊長和陳支隊長，讓他們將部隊前移。

  蘇曼正要去執行命令，顧震東攔住了：“慢！時間尚早，鐵英，還是通知他們到古廟去吧！”

  鐵英明白了，就讓蘇曼去通知三位支隊長前來古廟開會。

  三位支隊長來了。鐵英將他們一一介紹給了顧震東，同時也把顧震東介紹給了他們。

  他們當然沒有見過眼前這位顧司令，包括古迪。但是顧司令率領八路軍南下支隊，將到蘇皖邊來，他們早有耳聞。

  他們都曉得眼前的這位顧司令，是他們嚴司令的未婚夫哩！他們還曉得顧司令在紅軍時期就是師長，參加過二萬五千裏長征，身經百戰。抗戰一開始又參加了聞名中外的平型關伏擊戰。

  他率領八路軍南下支隊千裏轉戰，經曆了無數險阻，克服了重重困難。這樣一位大英雄，現在就站在他們麵前，並且現在就要指揮他們作戰，他們感到無尚光榮。

  “報告！”門口傳來報告聲。

  “進來！”鐵英知道這是震東支隊的兩位團長，忙招呼著進來。

  兩個英氣勃勃的八路軍軍官走進來向嚴鐵英敬禮：“嚴司令好！”又向顧震東敬禮：“顧司令好！”

  嚴鐵英趕緊還禮。

  她笑吟吟地對顧震東說：“喲嗬！老大哥就是不一樣嘛！看他們多有禮貌，多精神！”

  顧震東隻是笑笑。

  顧震東與嚴鐵英交換了一下眼色，顧震東便一揮手，幾位指揮員就圍了過去。顧震東把調整的方案說了出來，問各位指揮員明白了嗎？大家齊聲說：“明白了！”

  顧震東說：“根據已經掌握的情報，鬼塚率領部隊一早就已出發，現在離我們差不多隻有二十幾裏，估計兩個小時後即會到達。大家馬上回去，按照修訂的計劃重新布置。注意千萬要隱蔽好。各部隊一定要動作迅速。南下支隊從正麵打，蘇皖縱隊從兩翼打，迂回包圍，快速分割，快速穿插。整個戰鬥由嚴司令指揮。”

  嚴鐵英聽了一愣，但看到震東信任的目光，她接過了話頭：

  “好！這一仗就算我們八路軍、新四軍協同作戰的第一仗。各部放開手腳打，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把鬼塚的這個大隊消滅。”

  “是！”各指揮員領命欣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