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北的抗日救亡運動搞得如火如荼。這主要歸功於共產黨贛北特委的組織領導。

  國共合作之後，共產黨信守當初的承諾，團結各黨各派，各行各業，成立“抗日救國會”，全身心地投入到發動群眾、組織群眾開展抗日救亡的工作中去。

  而在北河地區，這種抗日救亡工作已經不僅僅是上街集會、遊行、喊口號，它落實在具體的備戰中。

  到了五月，有跡象表明，日寇不僅妄圖打通贛北以窺伺南昌、長沙，還有經贛北入鄂南從南麵進攻武漢之企圖。

  為此，第九戰區加緊了贛北會戰的準備工作。城市、農村，各行各業都在“救國會”的發動、組織下投入到備戰中去了。

  梁紅玉現在心裏裝著兩件大事：一件是備戰。由於民眾的抗日熱情高漲，大凡應該構築的工事、塹壕、地堡，都高標準地完成了。

  部隊的調配，武器和彈藥的補充，整個後勤供應都做得非常到位。拿她的團來說，閔小青、陳西民基本完成了對新兵營的訓練任務，部隊開到半山寺來了。

  一件是她的二姐嚴武英對付周雲的事。她一直覺得不妥當。她不應該答應二姐的要求。她怕二姐鬥不過周雲，到時不僅除不掉周雲，影響會戰，二姐尚有生命之虞。

  這兩件事都非常緊要。作為一支部隊的軍事主官，她當然不能離開自己的指揮崗位。

  於是她作了適當的調整。

  她任命陳西民為新兵營營長，把顧營的副營長調至陳營當副營長。這樣便可把住新兵營。

  閔小青仍是負責追捕周雲。

  她讓閔小青追捕周雲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可暗中保護二姐；二是為了穩住周雲，給二姐創造條件。

  因為周雲深知自己不會放過他，如果沒有了對周雲的追捕，反而會使周雲產生懷疑，並有可能把這種懷疑轉移到二姐身上。

  這一天吃過早飯，她正要去各營巡視。突然“叮鈴鈴……”電話鈴響了。文香拿起話筒一聽，是包一天的副官包青打來的。

  文香聽完對梁紅玉說：“姐，梁司令要在我旅視察，現在快到咱們團了！”

  紅玉聽後，馬上說：“正好，我們快點迎去。”說完，一邊著人去通知副團長和參謀長，一邊就快步走出指揮所。

  梁紅玉的指揮所設在半山寺前的空場上，是用軍用帳篷搭起來的。　…愛奇文學 ￥￥最快更新

  指揮所裏麵擺了一張長條形桌子，兩邊擺著用樹木釘成的條凳，桌上鋪著草綠色軍毯。上首掛著一幅軍用地圖，圖上用紅藍筆做滿了標記。

  帳篷的一角擺著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一部電話機，還有兩盞馬燈。為了方便，梁紅玉在電話機旁開了一個小門，裏麵便是搭成的她和文香的臥室。

  她和她的大姐嚴鐵英一樣，團部的人都住在遊擊隊住過的草棚子裏，用的是他們留下來的那些廚房；並不準手下人損壞半山寺一點東西。

  如果有人要進寺院，一定要事先得到批準，並保證沒有損壞。否則將受到懲罰。

  梁紅玉帶著文香走下空場，踏著石階來到大道上。副團長、參謀長也到了。

  他們騎馬繼續往前趕，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由皖入贛的那條古道上。剛站下一會兒，就見有兩輛小汽車快速行駛過來。車後是五六十匹戰馬相隨，領頭的就是小華。

  汽車在離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從車上分別下來父親梁維甫和旅長包一天。梁紅玉跑上前“啪！”的一個立正，向父親打了個標準的軍禮：“司令好！”

  但她沒有向包一天行禮。對於這個頂頭上司，她心裏一直存有芥蒂。她才不會向他行禮呢！

  好在包一天有自知之明，他不介意，或者說雖介意但卻無奈。他隻是微笑一下，算作是打了招呼。

  梁維甫毫無表情地還了禮，公事公辦地說：“梁團長，你部的備戰做得如何呀？等下看了不達標，是要受到軍法處置的喲！”

  梁紅玉依然是挺身站著，同樣嚴肅地回答：“報告司令，我部按要求已做完，如不達標，甘願受罰。”

  “好。”梁維甫並不多說話，把手一揮，顧自朝最近的一處陣地走去。

  這處陣地剛好在古道兩邊，是兩個約二三百米高的山頭，軍用地圖上標示為258和269。高地的前麵是一塊約五百米長寬的山凹，再遠處便是一串起伏不止的山峰。

  可以看出，258和269高地正好鎖住了這條古道。站在高地上望出去，肉眼都可看得很遠，都是鬱鬱蔥蔥的森林。

  現在高地上溝壑縱橫，地堡、暗堡星羅棋布，半山腰上還挖了很多的環形工事。

  梁維甫站在高地上兀自望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停了一會兒，又從參謀手中要過望遠鏡，對著東北邊那一座座山峰觀察來觀察去。

  須臾，他放下望遠鏡對一直站在身旁的包一天說：“包旅長，這裏是第二道封鎖線，你說說，曰軍通過第一道封鎖線到了這兒，他們應是一種什麽心態？”

  包一天沒提防梁維甫的突然提問，更沒提防梁維甫提出的問題，頓時顯得有些窘迫。

  什麽心態？這還真不好說。這肯定要看日本人在進攻第一道防線時的進展如何，如若順利，對手不堪一擊，那它就會驕縱、狂妄；如若遇到麻煩，那它就會凶猛、不惜代價。但後一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於是他字斟句酌地說：“司令，敵寇奉行的是武士道精神，他們的戰鬥力強，火力猛。我想，他們並不會把我們的封鎖線放在眼裏。”

  “唔！”梁維甫點了點頭，臉上依舊無一絲表情。他的這一些部下，包括自己的女兒梁紅玉在內，都沒有看過梁維甫的這種表情。

  它使人們感覺到戰爭的神聖和嚴酷，並且似乎聞到了濃濃的鐵血味……

  “唔，”梁維甫深沉地說：“敵寇自踏上我們的國土起，自以為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它是不會把我們的防線放在眼裏的。所以我們要抓住敵人的這種心態，狠狠地揍它們。你揍得越狠，它就會攻得越猛；它攻得越猛，它的消耗才會越大。”

  他又回過頭來對女兒說：“你們打得越猛，敵寇就會越瘋狂。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的。等到它攻下我們所有的防線，它的銳氣也就挫下去一半。到那時……”

  梁維甫用兩手一圈，那意思不言自明。

  “好！”包一天和梁紅玉幾乎是同時說。

  梁維甫用了幾乎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梁團的陣地逐一看了個遍，還算滿意。

  臨走時，他對女兒說：“紅兒啊，這裏有個半山寺，我早就想來看看，現在走到它的邊邊上來卻仍然沒得空去看，真是遺憾啊！”

  說完淺然一笑。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梁紅玉說：“爸爸，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不如去看看？”她知道父親的視察工作已完畢，所以她才這樣對父親說。

  梁維甫搖了搖頭，說：“不行囉！大戰在即，一分一秒都是寶貴的！改日吧，還是改日再來看吧！”

  突然他愣怔了一下，盯著女兒問：“紅兒，那半山寺距這古道有多遠？炮彈該不會打著吧？”

  當梁紅玉告訴他半山寺離古道直線距離也有十幾裏路遠。他才放了心。

  不過梁紅玉的心卻動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指揮所紮在半山寺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