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少路？不知道。

  李燦率領小隊，武鐵匠、高鬆、周雲和另外幾個人跟著他們。而小山子，得生，李祿保卻不見了。

  小山子、得生在撤出鎮子的時候走在最前麵，他們年齡雖小，卻相當機靈，興許是甩掉團兵躲起來了吧！李祿保為了拖住敵人，走在了最後，八成是被敵人抓去了。

  武鐵匠一路急走，一路就在心裏難受。可是沒有消停的時間了。隊伍在急速地向前走著。

  剛才真危險呐！李燦率領著他的小隊隱伏在那個土岡上，來了個短促出擊，擊退了洶湧逼來的敵人。部隊沒有戀戰，旋即便撤出了戰鬥。

  剛走不遠，鎮裏又湧出了大批的敵人，少說也有幾百人啦。

  李燦不曉得這其實就是包一天所謂的“釣魚戰術”，哪就是把遊擊隊釣上鉤，他們可以從四麵八方圍攏來，將遊擊隊一網打盡。

  但是李燦曉得這種情形非常危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敵人包了餃子。

  不要看李燦平時靦腆，可現在就是威風。你看他也不大聲命令，也不強烈要求。

  他隻是用沉穩的語調對武鐵匠說：“你們暫時跟我們轉幾圈吧！敵人凶得很呐！”

  武鐵匠點頭應允。她也不想讓李燦他們單獨走，畢竟人家人生地不熟。還有……

  在黑暗裏，她用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盯視著對方，好像要把自己的歉疚和希望，通過這種盯視傳遞給對方。

  然而，也許是時間不允許，抑或是機會不對頭，李燦並沒有捕捉到，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燦說完話，見武鐵匠點頭，隻是帶著他們又急走。先向西，後折向南，又折向東。

  她有點莫名其妙，好像人地兩生的是她武鐵匠！她幾次張口要問，都被那張嚴峻的臉噎了回去。

  高鬆小聲告訴她：“他們原準備去打關公集的，我也給他找好了老鄉。可是這是向東嗬！”

  正在疑惑間，隊伍突然停住了。還沒等武鐵匠反應過來，就聽“唰”地一下，遊擊隊的戰士全部隱入草叢中了。

  武鐵匠正在愣怔的當兒，突然李燦帶了一下高鬆，高鬆帶了一個武鐵匠。

  武鐵匠明白了，也想告知一聲身後的周雲。誰知扭頭一看，周雲竟伸手掰住了一根枝條，發出“嗦嗦”的聲響。

  李燦急了，低聲叫道：“快蹲下！快蹲下……”

  於是大家都蹲了下來。

  他們隱蔽的這個地方，是一片小土包，包上長滿了各種荊棘和矮樹樑子。草叢中現出一座座坍倒的石碑的影子，整個山包陰森森的。

  然而這麽多的人伏在草叢荊樹叢裏，卻是一點痕跡也沒有露出來。

  突然土包前的大道上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它一路響著，奔向東去。

  武鐵匠吃驚地瞪著眼：“媽耶，敢情後麵還跟著敵人啦！離得竟是這樣近？”

  騎兵的後麵還有步兵的腳步聲，“沙沙沙……”，都是急促的。沒有說話聲，太隱秘了！

  這下武鐵匠像是領悟了許多，她心中真像打翻的五味瓶，甜酸苦辣鹹都有。她拿眼正睨著那邊的李燦呢！

  李燦正在跟高鬆說話，聲音低低的。

  “打關公集你沒有跟旁人透露吧？”李燦問。

  “剛剛跟武鐵匠說起過，另外就沒什麽人了。”高鬆答。

  “很好！”李燦表揚了高鬆一句。剛說完，就站立起來。他揮了一下手，簡潔地說了一個字：“走！”帶著隊伍又折向南了。

  王春光帶來了山裏的指示：形勢發展很快。包一天的觸須已經伸進了千佛山。

  有幾個偵探被遊擊隊抓獲，審問的結果證實了包一天們將要實行對千佛山新的“圍剿”。

  因此，鐵英決定，先下手為強，在包一天還沒完成對千佛山的包圍前，突出千佛山，搶占沒牛川和野豬嶺、青草坡諸關隘，把包一天堵在鐵籠山外。

  鐵英隊長說，現在不是幾個月前了，那時他們將遊擊隊分割起來，包一天、潘西武、胡奎、梁紅玉並力向前。

  現在包一天雖說有五縣團兵，但真正管用的沒有多少，有用的不熱心參加（這裏指梁紅玉部隊）。

  所以抗拒包一天在鐵籠山之外是完全可能的。目前關鍵的是籌集糧草。

  鐵英在給李燦的信中說：幾個小隊都從半山寺分批出發了。在一二日之內，石磊小隊要拿下野豬嶺，李燦趕緊打下青草坡，並送一批糧食進山。

  而石磊小隊也要在霞縣境內趕籌糧食。到時我們積聚好力量，再全力對付包一天的“圍剿”。

  李燦讀罷鐵英的信，心潮激蕩，不能自已。他長長地抒出一口氣，似乎把近些時候鬱積在心的煩悶一下子抒了出來。

  但是，鐵英在信上說，此次行動，最好把武鐵匠的人馬也帶上，一來是加強了力量，二來也是對他們的一次鍛煉。

  關於這一點，目前還是把李燦難住了。因為除了田春那天知道武鐵匠在李家村外，便沒有她半點消息了。

  又是兩天過去了，仍然音訊全無。沒法子，他隻得一麵作打關公集和青草坡的準備，一麵每晚帶著小隊在白水鎮的周圍轉來轉去。

  因為他清楚，武鐵匠他們隱身遁跡，目的便是在白水鎮的行動上。

  果然，今晚上他帶著隊伍先向西轉，又向北轉，然後再向東轉一一剛轉到東麵，就聽到鎮裏槍聲連天響，一會兒漸漸東來了。

  他帶著小隊就伏在那個小土岡後麵，與追敵展開了一場廝殺。

  還好，武鐵匠他們損失不大，可惜人不多。不過她願意與自己行動，這又使李燦感到欣慰。

  然而正當他率隊折向南時，猛聽到一裏遠近有馬的嘶鳴聲。他便又來了個向東轉，將那支神秘的隊伍甩掉了。

  李燦不是神仙，就在站起來的一霎那間，他鬆了一口氣，摸摸額頭上，竟滲出了汗珠。

  他雖然不清楚這就是潘西武按照包一天的吩咐，派出的專門尋找遊擊隊行動的團兵，但他聯想到兩次遭受的襲擊，覺察出應該與自己有很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