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人的敘說，古迪在心裏說，這情形倒很像陳大娘。他很想亮明自已的身份，很想求得老人的幫助。但是他不知道老人對遊擊隊的態度如何？他會幫忙麽？

  於是，他索性坐了下來，對老人說：“大爺，聽說那遊擊隊對老百姓很好，是真的嗎？”

  老人說：“好是好哇，就是力量不大，遇到國軍和保安團就得躲。嗐！”

  “現在力量不大，以後就會大了。”古迪說。

  古迪見老人不僅同情遊擊隊，甚至還流露希望遊擊隊為他那死去的妹子報仇的願望。

  老人告訴古迪，他叫祁道生。他們這個村子一色祁姓，村名就叫祁家村。他是這個村的族長兼村長。

  他最後向祁道生祁大爺亮明了自已的身份，同時也把鐵英隊長要率領部隊返回鐵籠山告訴了祁大爺。

  祁大爺聽後非常高興，遊擊隊不僅沒被消滅，力量還蠻大呐！他自言自語地說，妹子的仇有人會給報的！

  “陳大娘是叫祁蘭英啦！你是說是陳大娘的娘家哥哥？怎麽這麽巧哇？”聽完古迪的介紹，鐵英驚奇地問道。

  “是的。”古迪說，“後來祁大爺指給了一條路，可以避開哨卡。”

  鐵英在鋪上“嘩”地一下攤開地圖，讓蘇曼用鬆明子照著。古迪、李燦都俯下身子。

  古迪找尋了一會兒，指點著說：“這兒，兩山之間有一條路，蔣千的人馬駐在路口，東山崗上有一個哨兵，西山崗上沒有。”

  “西山崗上為什麽沒有呢？”鐵英問。

  “因為東山上可以望見西山上。”古迪答。

  “唔，你準備走哪裏？”鐵英又問。

  “就走西山。”古迪毫不遲疑地回答。

  “不怕敵人發覺麽？要知道，我們是要絕對秘密的通過，不要說不能被敵人當時發覺，就是一路上連蛛絲馬跡也不能留下哩！”鐵英嚴肅地說。

  “沒關係！祁大爺帶著我已經到現場勘查過了。這是座茅草覆蓋的山，當地的老百姓在山上放牛、牧羊、割草，即使我們留下了痕跡，敵人也很難分辨出來。”古迪解釋著說。

  “老百姓怎麽樣，村裏人可靠麽？”李燦問。

  “老百姓深受保安團的苦，本就不向著他們。我向他們解釋了我們是紅軍，他們很高興。這裏早幾年是紅軍遊擊區，他們很熟悉紅軍。我要他們幫助我們，他們爽快地答應了。我擔心東山上的崗哨，他們說有辦法，隻要去個把人拿上瓶酒將他們灌醉，就平安無事了。我聽了覺得很是，給了他們幾塊銀元，讓他們去備辦。至於村裏人麽，都是窮人，連一家稱得上有錢的也沒有。”古迪說。

  “太好了！”鐵英情緒激動地說，“李燦，通知戰士們作好準備，今晚上就出發。”

  “是！”李燦轉身走了。

  鐵英收好了地圖，又問古迪：“你們去了這麽久，回過半山寺嗎？那邊的情況有什麽變化？趙隊長捎了什麽話沒有？”

  “我和老陳就是從剛才指給的那個地方過去的，現在老陳留在了那個村子裏，以防意外。“

  ”半山寺沒有變化，傷員自從用了老宋買的藥後，收效很快，大部分都快痊愈了。趙隊長讓我告訴你，他已經派王春光化裝去蒼縣偵察了，不久便會有確切的消息。“

  ”他還說包一天的暗探已經深入到鐵籠山腹地了，不久前有幾個家夥竄到了鳳凰村，盤問了那裏的鄉親們，被鄉親們機智地支走了。還有，”

  古迪說到這裏，略一停頓，說，“還有，宋大庚帶信來說，梁紅玉與包一天鬧翻了！······”

  “怎麽鬧翻了？”嚴鐵英問。

  “具體原因不清楚。宋大庚隻說梁紅玉現在整天泡在團裏，一個勁兒練兵，一反過去的作為。這顯然是因為什麽的緣故。”古迪說。

  嚴鐵英不滿意這種回答。但也沒有責備古迪，隻是在喉嚨裏“嗯”了一聲。

  剛交一更，嚴鐵英在古迪的向導下，帶著李燦小隊悄悄地向北出發了。

  一個多月來，他們窩在這個地方，半步都不曾動彈過。人都像是被關在籠子裏，很是悶得慌。

  如今又要回到那高山峻嶺中去了，和那裏的戰友匯合，該是多麽高興的事兒呀！

  盡管為了保密，部隊都避開村子走，但由於心情愉快，他們腳步並不顯得艱難。大家默默地行走著。

  周圍是那樣的靜。天河明亮，像是扯上一塊銀色的幕布；星星閃爍，又像是鑲嵌在幕布上的無數寶石。天河和星星，都在裝飾著無限美好的夜空。

  約摸四更時分，部隊來到了蔣千的防線上。早有老陳在一叢樹林子邊迎著。老陳身邊還站著一個六十開外的精神矍鑠的老人。

  古迪介紹道：“他就是祁道生，祁大爺！是村裏的主心骨，村裏凡大小事都是他出麵。”

  嚴鐵英高興地抓住老人的手搖晃著，連聲道謝。可那祁道生卻用兩隻亮如寶石的眼睛在打量著她呢。

  古迪介紹鐵英道：“祁大爺，這就是我們的隊長。”

  祁大爺忽然讚歎道：“嗬！英雄啊！英雄啊！”

  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嚴鐵英命令李燦率領小隊迅速通過西山，自己和古迪、蘇曼殿後。

  為了避免弄出聲響，引起路口敵人注意，馬蹄都裹上厚厚的棉絮，馬口也用帶子紮了起來。

  嚴鐵英對李燦叮囑說，如果一旦被敵人發現了，那就寧可退回贛江邊去，也不能進入鐵籠山。

  李燦經過鐵英的指點，已經很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了。

  夜，美麗而又安謐的夜，天河仍舊放射出璀璨的光輝，星星眨著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是在稱讚嚴鐵英和戰士們的勇氣，又仿佛是在嘲笑蔣千及團兵們的愚蠢！那些保安團的士兵隻知道燒殺掠搶，其實是大草包一個！

  再看東山岡上一盞紅燈正亮著，那是放心通行的信號。可以想象那裏的敵人已經是爛醉如泥了。

  站在西山岡上，還可看見山下的敵人遊動哨的影子。

  這裏的山巒不高，像李燦說的，憑著遊擊隊的猛打猛衝，蔣千就是把全部兵力放在這塊，未必是遊擊隊的對手。

  遊擊隊就是這樣在敵人的眼鼻子底下悄然通行，他們竟全然不曉。

  嚴鐵英、古迪和蘇曼告別了祁道生老大爺，翻過西山，追上了李燦他們，便像一群魚一樣自由自在地遨遊在深邃的海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