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鐵第四十七章
作者:何斌      更新:2020-03-02 05:53      字數:4075
  山風呼呼刮著。樹枝搖曳。夜幕完全籠罩住大地,顯得黑魆魆的。

  橫亙在前麵大道兩邊山頭上的敵人,現在正龜縮在新挖的工事裏,把槍口虎視眈眈地對著遊擊隊將要通過的大道。

  趙明位立在一座山崖下,手裏燃著煙鬥正極目凝視著前方。他和鐵英已經研究過,決定趁天黑之後,下弦月末出之前堅決突國。

  這是因為從下午起,古迪偵察班的隊員們已經不斷送來情報:敵人命令青草坡的一營人馬火速增援潘西武和騎兵營,一小時前就已經過了太廟台到達距沒牛川僅有二十餘華裏的將軍坳。所以必須趁敵援兵未到之前,極迅速地突出去。

  但要突出去,便一定要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因為就是眼前的這股敵人不僅從數量上占優勢,而且武器也比遊擊隊精良。

  潘西武的三百多人馬有一半是他的心腹之士,全團四百多條槍,那些最好的武器差不多都集中在這些人手裏。

  而那個騎兵營呢,它是朱庭國手中的一張不肯輕易打出的王牌,全營三百多人馬,每個士兵除了軍刀,還有清一色的馬槍。

  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們作戰,白天以馬為主,夜晚以槍為主。這不,那幾百人的騎兵營,現在也和步兵一樣扼守在山頭上哩!

  因此,鐵英已和他決定,將徐煒和石磊兩個小隊,分別部署在大道兩邊準備衝擊敵人扼守的南北山頭。車朋小隊居中,從大道上直插過去。

  鐵英趕到李燦小隊去了。趙明望了望天空,見依稀閃爍出星點亮光,這就是說,時間到了,再也遲疑不得了。

  他將石磊、徐煒、車朋叫到身邊,又一次囑咐了他們:突圍時一定要迅速,在接敵之前不要暴露戰略意圖。小隊長們都點頭應允,回到了自已的指揮位置上。

  趙明最後檢查了一下和他行動的部隊。這是一支特別部隊。說它特別,是因為全隊八九十人中,有一半以上是俘虜的梁紅玉放在鐵籠口上的士兵。再有就是遊擊隊的三十幾名傷員。因為需要用大部兵力衝擊山頭,所以隻好從徐煒小隊調出一個班和已經回隊的古迪偵察班擔任保衛和護送。趙明悄悄問古迪:“準備得怎麽樣?行動起來利索麽?”

  古迪說:“重傷員們都做了簡易擔架,能走路的盡量走路,隻是人手大少,除去抬擔架的,幾乎分不出人手來做保衛工作了。隊長,我有一個想法,不知行不行?”

  趙明說:“有想法隻管說,還有什麽行不行的?”

  古迪說:“我們不是繳獲了許多戰馬了嗎,如果讓能騎馬的傷員都騎上馬,那不僅行動會迅速,還可以騰出人手來做保衛了!”

  趙明揮了一下煙鬥說:“行,就這麽辦。”

  旁邊兩個擔任護理的女戰士插嘴說:“還有俘虜呢,他們裏麵也有傷員。”

  趙明沉吟了一下:“如果可能,也讓他們騎上吧!”

  山風漸漸地大了,呼呼地在川穀裏穿行,不斷地撞擊著山石、崖壁。突圍前的準備工作一切就緒。趙明看了一下鐵籠口方向,他多麽期望著鐵英帶著李燦小隊出現啊!然而沒有。隻有山風從穀口猛烈地刮過來、刮過來······他不由得將煙鬥在石塊上磕了磕,然後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命令不是由信號彈,也不是由槍聲發出的,命令是從趙明的嘴裏輕輕地傳遞到每個指揮員的耳朵裏的。於是,這命令就變成了堅決而又勇猛的行動。

  徐煒小隊攻南麵山頭,石磊小隊攻北麵山頭。他們悄悄地向山上摸進。盡管山頭不高也不陡,但是山上石頭多,天又黑糊糊的,稍有不慎,弄出聲響,就暴露了目標,影響接敵行動,造成傷亡。

  與此同時,車朋的騎兵小隊也動作起來。戰士們把馬鞍、馬轡、馬肚帶再一次檢查了一遍,完畢,車朋一聲輕喊:“上馬!”戰士們紛紛跳上馬背,輕提韁繩,綽刀在手。霎時間,就宛如一支崩緊弓弦的利箭,待將射出去一般。

  “噠!······”一串清脆的槍聲,首先從北山頭響起,隨著槍一響,立時就傳來了石磊那銅鍾似的喊聲:

  “同誌們,衝啊!”

  石磊的語音剛落,又傳來了戰士們的喊殺聲:

  “衝啊!衝啊!”

  驟雨般的槍彈像卷起的一陣狂飆,怒吼著卷向山頭。

  北麵山頭打響了,南麵山頭上的敵人盡管虎視著山下,但遊擊隊卻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跟前了。一交火,就打了個措手不及。隨著那股狂風的來臨,山頭便傳出格鬥的聲音,槍聲稀疏下來了。敵人抵擋不住這猝然的打擊,紛紛向旁邊的山頭潰退了。

  山腳下,車朋一聲呐喊:“衝啊!”率領著騎兵小隊就順著大道衝去。

  “快!跟上,跟上!”趙明指揮著古迪他們抬著傷員,押著俘虜,趕著馱滿槍枝彈藥的牲口也奔上了大道。黑夜裏,隻聽見戰士們的吆喝和催促聲:“快!快!跟上!跟上!”

  為了嚴密地控製住大道,在南山頭和北山頭,徐煒和石磊逼走敵人後,便用火力緊緊地壓向敵人占據的山頭,使他們不能夠輕易出動。

  潘西武和騎兵營馬營長本來各自帶著人馬扼守在南北山頭的製高點上,這時被迫退到遠離大道的小山頭上,而且仍被製高點上的火力壓製著,心裏都十分窩火。

  他們立刻組織了反撲。在南邊,潘西武集中了所有八挺機槍,對著徐煒的陣地掃射,妄圖反壓製住製高點上的火力。

  這個潘鬼頭,還真是個勇夫哩!兩次進攻都被徐煒指揮戰士們壓了下去後,他“唰”地脫下了軍服,撩起一瓶酒,“咕咕咕”喝了個底兒朝天。

  然後他一手掄槍,一手舉著一把鬼頭大刀,帶著團丁們發起第三次衝鋒。無奈天黑山石嶙峋,加上他們一衝鋒,八挺機槍就不得不抬高射擊。因而徐煒指揮著戰士們,一頓手榴彈,就將潘鬼頭炸了回去。潘西武氣得嗷嗷直叫。

  而北麵山頭呢,騎兵營雖然人馬眾多,但畢竟是騎兵啦,對於守山頭,特別是夜晚天黑,他們的招數很少。

  同時,他們還有幾百匹戰馬拴在那邊的山坳裏。這可是最要緊的啦!馬營長清楚,放過遊擊隊不要緊,幾百匹戰馬若有閃失,那就一定會受到朱庭國的訓斥,抑或處罰了。

  所以他組織了一次反撲,未成,便急忙忙調一連人守住拴馬的山口,再也堅守不戰了。

  半小時後,鐵英率領李燦小隊趕到。他們順利地通過了幾小時前還是敵兵組成的封鎖線,知道趙大叔指揮部隊突圍成功,兩邊山頭俱被遊擊隊控製。鐵英令兩名戰士分別去通知徐煒和石磊撤出陣地,趕上部隊。

  石磊、徐煒得到通知,片刻也不遲疑,迅速地撤下山頭,一陣急奔,追上了鐵英和李燦,三個小隊勝利會合。

  鐵英命令部隊不歇息,分秒趲程,一小時後,又趕上了趙明的:“特別部隊”。

  這時,下弦月已經出來了。缺了邊緣的月兒,雖然呈現昏黃的色彩,但還是將大地的景物顯示在人們眼前,所不同的隻是渾濛些、深邃些罷了。

  他們沒有說話,更沒有耽擱,仍然腳不滯步,馬不停蹄地向前趕。前麵不遠處便是鐵籠山的中心,鳳凰嶺下的幾十個村子怎麽樣了。

  從昨晚上,不,從昨下午看到村莊著火起,戰士們的心中無一不在牽掛著。嚴鐵英的心中更是頓起風暴:“鄉親們怎麽樣呢?”

  從審問潘西武的團兵口中,她曾提問過,但這些家夥卻極力回避它,時間又是那末緊迫,她隻是從他們惶急的眼神裏覺出事情的不妙。

  於是她懷著火急的心情去揣測那個可怕結果。她真想狠抽這些團兵們一頓馬鞭子,忍了忍,終於還是作罷。

  啊,僅僅是兩天的光景啊,卻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這些變化,曾經使這個久經戰陣的遊擊隊長也眼花繚亂。

  但每當在這個時候,她就冷靜地思索著,竭力使頭腦清晰起來,把那些眼花繚亂的東西梳理清個頭緒來,使之變成自己理智的行動。

  然而有些東西仍然頑固地縈繞在腦海裏,使得心胸仍像茅塞一般。這時,她多麽需要得到上級黨組織的指示。所以,她越加盼望經春來的出現。

  本來經春來隻是護送老張一段路,這長久的時間沒回返,難道是出了意外嗎?不過她和古迪都相信這個機警的年輕偵察員,他一定會回來的。這便是為什麽她與趙大叔要派戰士進鐵籠山的原因。

  她當然沒有想到,那尋找經春來的戰士在進入鐵籠山後,就被潘西武的團丁發現並殘忍地殺害了,而經春來確實一直沒有出現。

  話說經春來跟隨著老張同誌往東走,一路上還算平靜。等到過了錦陽,經春來就可以回去了。然而就在此時,形勢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了。

  這是一個小鎮,叫烏坪鎮,離錦陽城三十裏。原本老張同誌讓經春來送到這個小鎮就往回去。他們在一個小攤上吃早點,正吃著,就聽見“嗚嗚嗚”的哨音響;緊接著,穿著黑製服的警察就吆喝開了:“老俵們,聽著,都不要亂動。有探子報,紅軍又打回來了!中央軍要打這裏過,去打紅軍。”

  後來他們探明:從這兒往西去的路都被封死了。到底紅軍到了哪兒呢?不得而知。但是經春來卻是回不去了。

  老張同誌隻得帶著經春來繼續往東走。為了隱蔽自已的行蹤,他們扮成師徒倆。他們先沿著皖贛古道走,進了千佛山。

  這樣走了兩天,他們才離開古道,拐向正東。經春來不知道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是瑤裏,老張同誌說那是省委臨時駐紮的地方。

  但是老張同誌的臉色卻越來越變得嚴峻了。雖然他沒有與春來說一句有關形勢的話,可沿途的情景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一路上都有卡子。老張同誌說三個月前這一帶沒一個卡子,這些卡子都是近來設的。他告訴經春來,提高警惕,不要東張西望。

  不要看經春來隻是一個年輕的偵察員,但他跟著老張同誌卻沒有成為累贅。相反,他們之間配合默契。一路上他很少說話,老張同誌的一個眼色,一個手勢,他都能心領神會。一路走來,老張同誌非常滿意。

  這一天傍晚,他們落腳在一個小鎮上。臨睡前,老張同誌非常高興地對經春來說:“小經啦,明天我們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這一時半回你也回不去,不如你就留在老家,跟著我。咱們一起幹工作。”

  經春來隻是笑笑。說實話,他倒無所謂,反正在哪兒都是幹革命。但如果讓他選麽,他還真的喜歡跟著老張同誌呢!他覺得老張同誌的工作充滿了剌激。顯然這一路走來,緊張,危險還帶有許多神秘,令他覺得很有意思。

  作為偵察員出身,經春來似乎養成一個習慣,夜晚睡覺從來不深睡,一有動靜,他會馬上醒來。這一晚有大風,風吹得小店的招牌啪啪作響。他醒來好幾次。

  借著小店外微弱的亮光,經春來看見老張同誌倒是睡得蠻香。老張同誌年紀大了,這些時日來都在緊張中度過,很少有看到他靜心休息的時候;加上快到目的地了,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

  早上醒來,洗漱完畢,倆人正要出去吃點東西。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一個戴禮帽的人。這人一見老張同誌,突然熱情地說:“9號,真的是你呀,昨天我掃著了一下,我還認為我看花了眼哩!”

  老張同誌一愣,裝著回憶了好久的樣子,然後搖了搖頭:“你認識我?我不是叫九豪,我姓張。你認錯人了。”

  “哦,哦,是嗎?……”來人訕笑了一下,就說,“真對不起!看來真的是認錯人了。”說完,禮貌地退出房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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