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077章道崩

  “我明白了，就是您看似在我們麵前，實則在眾生之外，原本的確沒做什麽，但都認為您已經做了。譬如這寰宇，從未停止過運動，但眾生皆以為……嗚……啊……！”

  ‘啪！’

  一個清澈的聲音，忽然從小界麵的某個山穀內部響起，但後半句莫名低落下去，還傳來奇怪的壓抑感，隨後又附加一聲清脆。

  眾人迥然，卻無法看到原因，但紛紛臉色微變，此人已經犯了大不敬之罪，行為輕佻，言語不暢且半遮半掩，必遭嚴懲。

  “請盟主饒恕他吧，無知小輩大放厥詞，晚輩管教無妨，必會重重處罰。悔不該帶他出來獵妖，驚擾諸位前輩聽到，我願意代小輩受罪。”

  山穀內，一側密林起伏，有幾個黑乎乎洞口，陰風向外吹襲。

  最下端的洞口外，站著兩大一小共計三人，一名四十歲男子滿臉煞白，左手正扣在一名少年的嘴上，又怒又怕，仰天告饒哀求。

  旁邊是個幹瘦道士，正在抓耳撓腮，向後步步退卻，仿佛見到蛇蠍那般，生怕被眼前一幕連累到。

  “滾！此子雖剛剛結丹，道途卻正式開始，不受紅塵枷鎖約束，你隨意打斷他人論道，等同斷人前途。”

  砰！

  就見陸寒眼中厲芒一閃，那名男子頓時如遭電擊，猛地淩空摔出，咕嚕嚕滾落穀底，癱軟在地瑟瑟發抖。

  少年重獲自由，臉色剛要一喜，但趕緊轉身俯瞰，見到男子隻是法力被製住，僅僅肉身刮擦而已。

  “譬如這寰宇，一直都在運動，正如前輩在那裏，即便看似未動，自始至終悠然前行，的確未做什麽，卻一直萬法跟隨。

  我輩修道，皆以為自己之功，故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一吐一納，已盡數被規劃，都在循規蹈矩，一切皆在局中。”

  “前輩所說的未對我等做什麽，沒錯！正如這大道，也沒有眷顧過誰，然而眾生皆臣子，混沌之內，莫非王道，無形中早已經都被眷顧了。”

  所有修士‘……？！’

  一個個，大都呆呆發愣，麵露愕然狀，仿佛神魂在遨遊，暫時無法回籠。

  有幾個身影，立即坐下，垂首閉目苦思起來，神情微微蛻變，不久後微微一笑。

  ‘竟是如此！’

  ‘原來無論盟主在與不在，隻要星辰飛掠，我等皆會變得現在這般，懂了！’

  ‘這……星辰穿梭深空，是盟主所為，我等則站在上麵，雖非直接關係，但是他終究還是受益於我們，間接的賜予了這一切。’

  ‘好亂啊！總感覺要走火入魔，一邊去，不想了。’

  有人抓耳撓腮，似乎越想越多，懊惱下甩袖作罷，急忙吐納一個小周天，將煩亂思緒棄之，再次專心欣賞下方光芒的神土。

  那大陸上的情景，和玄界相關描述，越看越吻合，給人一種想跳下去，趕緊融入其中的衝動。

  真個界麵環繞的道韻，和自己所修的，何其相似，浩瀚濤濤，山川起伏，宏大之象簡直無比描述。

  “你悟性不俗，在小界麵有些可惜了，有個人閑暇無聊，就讓他做你得老師。”

  無數修士還在苦思，陸寒掃了一眼，就伸手遙遙一指，小界麵的山穀內，那名少年已經躍入山麓，才將男子扶起來，自己身上便莫名冒出金色神光。

  耳畔如奔雷，轟鳴聲欲隱欲現，其身軀開始升高，如被無形神力捆縛，速度越來越快，少年雙瞳奇亮，神情為之一振，但一抹不舍趕緊投射下去。

  “勿要念我，去吧！”

  那男子擺擺手，對著蒼穹深深一拜，非但不見離別之殤，反而大喜連連，臉色微微潮紅。

  嗖！

  話音未落，少年便如驚鴻，直射長天消失不見，留下陣陣波動，讓草木久久難以抬頭。

  “不會要禍害我吧？”

  九華城內，一家名為‘天興客棧’第五層，某間屋內人影憧憧，茶香環繞，一名青年坐在主位，身旁伴隨的輕巧女子，兩側分別是個老者，以及一個容顏呆板的少年。

  青年正動作嫻熟的吸了一口瓊漿，忽然輕咳出聲，臉色莫名變幻數次，剛要站起身。

  房間門口光華閃閃，一股渾厚道韻壓迫進來，那裏神奇的多了個少年，正一臉茫然掃來，但隨即普通跪倒。

  “弟子雲平，拜見吾師華淩！見過三位前輩。”

  “啊……？咳！咳咳……！這個……小家夥不錯，過來喝幾杯，華某準了。”

  但瞬間，就見青年一陣臉紅，幾個吞吐後頷首應允，正在少年叩拜謝恩時，他驀的轉頭，對著陸寒所在，一陣呲牙咧嘴，差點抓狂欲瘋，恨不得打一架。

  “來來……這位老者是你劉師爺，對麵的該稱呼鄒師叔，本姑娘麽芳名範青青……叫聲小師娘即可。”

  隨華淩並坐的靈巧女修，介紹完便抿嘴低頭，一抹羞窘閃過，趕緊向嘴裏塞進幾枚靈果，略作掩飾。

  “啊——？咳咳……噗！”

  ‘華某好歹也算真仙，嚇死靈界眾生，以後竟然要牽著一枚金丹小輩，這身份是不是跌的狠了點，唉！’

  眼前的佳釀和奇珍，頓時就不太香了，自從當年遇上姓陸的，寶寶就開始心裏苦，嚶嚶嚶！

  少年一臉拘謹，對三人都拜了拜，才慢吞吞席地而坐，他似乎感覺這位華淩師傅，有那麽點擊緊張，是不是第一次開山收徒？

  陸寒莞爾，隨身幾人裏，華淩是最無聊的一個，轉眼已是真仙之軀，而他那位紅顏，蜀山老祖王蓉的得意弟子——範青青的境界，當前還是化神後期。

  其師劉文憑，當年地球靈氣稀薄，道統缺失不少，仍能位列金丹，資質自然超然出塵，如今已經站在蒼元境上。

  鄒複生是自己隨手收的小僵屍，一直任其在天地盟打滾，進境大有要超過範青青的架勢，特殊體質越發顯得得天獨厚。

  “莫要緊張，你師父也是個天才，他可是神仙，但本師叔也不差，正好才得到一本《神魃天隱決》，稍後就會傳給你。”

  ‘額……？謝過鄒師叔！’

  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冷，脖子竄陰風！

  時間推移，隨地打坐陷入苦思的修士越來越多，不少人麵露痛楚，似乎陷入某種掙紮，不時點頭頷首，時而搖頭否定。

  也有少部分上玄境和蒼元境強者，已經緩緩睜開雙眼，渾身汗水淋漓，但表情大有輕鬆之感，眸光比以往更清朗。

  “你們為何眉頭都不皺一下，難道瞬間就悟通了？”

  連個腦袋一隻歪著，單手托腮，眉宇凝成疙瘩，葉仙雲和子車媛此刻才發現，代月離和鍾離婉莟二女，似乎從開始就無動於衷，依舊雲淡風輕。

  “為何要去感悟？已經說了從未做什麽，理當順其自然，隻需依言忘了便是，否則就是自尋煩惱，甚至走火入魔，還錯過了這玄界的風景。”

  “咯咯咯……道法自然，修仙者皆知，但居然僅僅被強者的一句話，就堵塞截斷，實屬不該！”

  ‘嚶——！’

  倆女差點翻白眼，用力拍拍腦袋瓜，趕緊收攏精氣神，跳腳向下望去。

  但此刻，她們見到陸寒正揮了揮衣袖，下方的那塊大陸，便在虛空向前快速移動，如流星般劃過天際，如一艘領頭的巨型戰艦，與混坤界麵同速而走。

  陸寒的身影，同時跟著飄忽漸遠，仿佛有個巨人，正腳踏靈界，將其當做飛舟，後麵拉動三顆星辰，向茫茫寰宇深處閃動而去。

  ‘他沒做什麽，是我孤芳自賞，將自己的意誌，強行將陸盟主的意誌拉了過來，陷入自我煩惱。’

  ‘對呀！聽人一語，竟然忘了自然之道，臥槽……靈界哪去了？’

  ‘嘿——！我又做了什麽？’

  四個界麵同飛，轉眼億萬裏，如一串明珠紮向混沌，而此刻的混沌海某處，一副怪異之象，在某片星雲深處上演。

  這裏的星雲，全是未成型的星辰，以及大量碎石和塵埃，一副暗沉和破敗之狀，有詭異的紅光不知從何處蔓延過來。

  茫茫昏暗，天地皆寂，不存在哪怕微小的生命，徹底的死域世界，連法則都不完整。

  但有幾個身影，給這片鴻蒙之地增添了些許生機，雖然他們身上，本無半點生氣，僅僅肉眼可辨，神念掃去卻如虛化一般。

  “我們開始吧！”

  一塊幾千裏大的灰色礁石上，身穿天藍色錦衣的老者，腳下是乳白雲環，其容貌近乎六七十歲，青臉無暇，毫無氣勢可言，如同凡俗老頭。

  但他的聲音，卻洞穿億萬裏，一切阻礙皆被無視，即便對麵的四個身影，隔絕了茫茫虛空，都能聽的真切。

  “你們可要想好了，仙界已經沒多少老家夥了，現在又湊了四位在此密謀，再有閃失，那裏將成為沒落的沃土。”

  隔絕千萬裏虛空的對麵，一股黑煙騰騰，露出半個蒼白臉頰的腦袋，枯發下墜數丈，雙目不見瞳孔，唯有白光翻轉，其聲音宛若行將就木。

  “這還想什麽，他能滅聖，他能徹底抹去道君啊，連我等在天道裏寄托的那一抹分神，都無法保留下來，威脅如斯！”

  ‘啪！啪！’

  對麵，距離天藍色錦衣老者不足百萬裏，一塊半黑半紅的殘破隕石上，有白衣老道超塵脫俗，卻氣的直拍大腿，一臉悲憤。

  “桀桀桀……本祖來此，就是想不通這一點，陸寒那廝涅槃的速度太神奇了，當年他入列金仙後，進入太乙境界前，還有個修煉過程。

  但隨後的整個太乙境界，以至於大羅境，即便涅槃也該煎熬個數萬年吧，但兩個階段，竟然如魔煙一般，被他輕鬆忽略而過，仿佛一氣嗬成，此乃顛覆道統、破壞洪荒秩序的開端，嘖嘖！”

  僅有八尺大小的一個紅球，滴溜溜緩慢轉動著，下方是拚湊的幾塊隕石，形成一個小坑，紅球如卵，正好窩在其中。

  球體有無數道黑線，如經緯線一般，內部隱約有一副黑紅相間的太極圖，表麵映出一張臉，如青年狀，頗有幾分帥氣，隻是其聲音，充斥了濃鬱的桀驁不馴。

  “他一次就殺了兩個老家夥，我靈界殘喘至今，何其不易啊！這該死的竟然將藤鴨那廝徹底抹去了，當前六階亂戰，我也不說什麽，那老賊死就死吧。

  但此子連自己人都不放過，侯雲那廝可是雲光仙域的人，別和我說你們仙界內訌，他是在殺一儆百，前世弄死八個，涅槃後又在警告我等，他有了抹去聖人的手段，大手段！”

  一片綠光若隱若現，傳出咬牙切齒的聲音，百萬裏外有顆僅僅千裏大小的焦黑星球，被一根長長觸須捆縛著，上麵安放了大號搖椅。

  坐在其上的身影，足有十丈長，渾身掛滿根須，宛若大號人身，焦黃色的光澤裏，似乎流淌著金色血液。

  “哼！何必拐彎抹角，諸位匯聚至此，分明都是一個目的，覬覦當年玄天仙墓裏的那件東西，他身上有遠超混沌至寶的厲害之物，何必太多廢話，想想怎麽聯手才不會浪費光陰。”

  一片炫光閃了幾閃，映襯出個中年漢子，頭帶紫金頭環，身披鎖子青金甲衣，腳下踩著兩塊房屋大小的圓形隕石，神色幽冷，滿臉鄙夷的盯著幾人。

  整個現場，圍坐一圈的有四名人族，和四個氣勢各異的身影，魔界、妖界、靈界都有強者在此。

  但額外一人，幾乎不能以生靈相稱，因此那裏僅有一道孤煙盤旋，三丈高的煙柱裏，不斷出現各種形態。

  坐看七人口舌起伏，煙柱一直調整著窈窕身姿，似乎隻在孤芳自賞，對這些人的商議絲毫不感興趣。

  “道祖都沒有出麵，分明昭示聖元道君此賊，在洪荒六界內，已經遠超天道控製，可想而知我們謀劃的難度很大，隻有將其引到混沌海深處，降解其聖人之威，再徐徐圖之。”

  “奧帕道友，作為環靈魔神的使者，你的意見自然無比重要，可否說兩句？”

  “哼！爾等都已經不死不滅，還想要什麽，都是斬掉三屍的家夥，各自偏安一隅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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