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兄長是不是……一直在踟躕，是該為了從前的那點子兄弟情分接他們一家三口回京，還是像踩死螞蟻一樣踩死他們，繼而永絕後患。

  趙清明不想再去想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他隻知道，他不能再等了，更不能去賭，他必須要保證他們一家人暫時的平安。

  所以……

  是時候離開涼州了，而且還必須要以寧王的身份。

  趙清明原本也想著找機會跟莫仲齊說這事兒的，如今趕著瑞兒失蹤的事兒，正好就跟莫仲齊說了，莫仲齊從最初的激烈反抗到現在的沉默不語，這樣前後的強烈對比，讓趙清明十分不忍，但是，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

  半晌，莫仲齊才總算回過神來，微微抬起頭，看向趙清明，緩聲道：“既是已經想好了，那便去做吧，隻盼著瑞兒那孩子還有命在，也能對得起你這一份心了。”

  莫仲齊這話地意思便是想明白了，再無異議了，隻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會的，瑞兒肯定還活著，”趙清明點點頭，語氣十分堅定，頓了頓又放低聲音，對莫仲齊道，“多謝先生。”

  “謝我做什麽？左右我也幫不上你什麽，”莫仲齊自嘲地擺擺手，驀地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到趙清明麵前，“對了，這是有人讓老頭子一定轉交到你手上的，拿著吧。”

  正是那封莫仲齊對著出神的信。

  趙清明看著那封皮上幹幹淨淨一個字兒都沒留的書信，一臉納悶兒：“給我的信？誰給的？”

  “不認得，”莫仲齊蹙著眉搖搖頭，“是小虎引進來的，說是之前在我這裏看過病的老病患，特地從外地過來找我的，但是我能肯定之前我並沒有見過此人，後來他也沒提看病的事兒，就拜托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我原是不肯的，畢竟不清楚這人的來路，但是他……他操著揚州口音，眉眼跟你媳婦兒有幾分相似，所以我到底還是收下了。”

  揚州口音？

  趙清明頓時就想到了在秋安堂門口看到的那個男人，隻是當時背對著他，並沒有看到那人的長相，可是聽莫仲齊這麽一說，一時間趙清明的一顆心不由“砰砰”直跳。

  難道竟是……

  揚州方家的人？

  可是他們又是怎麽知道他們在涼州的？

  ……

  趙清明將莫仲齊送回了秋安堂，又從秋安堂那裏抓藥回來，他這才進門，正好趕著董大儒的車夫也從外麵匆匆回來，瞧著架勢應該是剛才出去打探消息來著。

  趙清明拎著藥朝廚房走去，然後便就聽著堂屋傳來車夫的聲音：“啟稟老爺，小的剛剛已經將拜帖送到金峰別院了，魯大人的意思是請您明兒一早過去。”

  董大儒聞言點點頭，道：“行了，知道了。”

  聽著車夫的口氣，魯平倒是沒有為難苛責他的意思，還肯再見天，董大儒的心情也就鬆快了一些，雖然董大儒料定魯平不會放著瑞兒失蹤的事兒不管的，但是他到底還得主動去登門致歉，畢竟是人家魯平引薦給他的弟子，如今人在他們董家失蹤了，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更何況還有董少平那個不重要的孽障在中間耽誤事兒。

  當下董大儒便就看向馬大爺，一邊含笑問道：“既是魯大人得空，那不如明日老哥隨我一道魯大人吧。”

  馬大爺聞言，又是不解又是惶恐，他一個區區平頭百姓，好端端地要去去見哪門子的大人？他才不見！再者就是，他如今一門心思就隻想著找孫子呢，又哪兒來的空去見什麽勞什子的大人？

  當下，馬大爺便搖搖頭道：“先生自去好了，老頭子便就不去給先生添亂了，沒得在人家大人麵前出了什麽醜，也讓先生麵上無光。”

  董大儒聞言十分詫異，馬大爺這話是個什麽意思，怎麽聽著像是並不認識魯平呢？

  可這……這怎麽可能呢？

  董大儒遲疑了一下，然後小聲問道：“怎麽？老哥並不認識魯大人嗎？”

  馬大爺聞言一臉茫然：“什麽大人？”

  “魯平魯大人呀！”董大儒也同樣一臉茫然，見馬大爺不像是裝的，董大儒就忙得提醒道，“之前便就是魯大人向老夫推舉的瑞兒呀。”

  馬大爺聞言頓時一臉驚詫：“啥？你的意思是有……有位大人向您舉薦的瑞兒？竟有這事兒？”

  馬大爺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想到，董大儒這說法著實令他震驚，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哪裏認識什麽大人？但凡是個穿官衣兒的就都能讓他們大氣兒都不敢喘，往上數幾代人都沒有跟當官的打過交道，又怎麽可能有什麽大人主動舉薦瑞兒、他們這對靠賣包子糊口的老兩口的孫子呢？

  馬大爺這反應是真的半點兒都不像是在說話，那便就是真的了，董大儒頓時就愣住了，他在腦中回想著魯平舉薦瑞兒的整個過程，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記性卻還好好兒的，他分明記得清楚，魯平當時說瑞兒是……是“自家孩子”來著啊。

  要不是魯平的這句“自家孩子”，他董大儒還真未必會重視瑞兒，甚至是收瑞兒為徒，畢竟想進董家拜師讀書的人多了去了，憑什麽一個區區十來歲的孩子就能進？就因為有魯平的這句“自家孩子”，瑞兒脫穎而出，走進了董大儒的視野，也順利成為了董大儒的弟子。

  但是現在馬大爺的意思是……他們家跟魯平並無關係？

  那……那魯平為什麽要為一個沒有任何關係平頭百姓家的孩子出頭呢？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家孩子”？

  難不成就隻是魯平惜才，還是……在日行一善？

  一時間，董大儒陷入了迷茫，馬大爺更加迷茫，見董大儒半天沒動靜，馬大爺忍不住又詢問道：“不知那位魯大人是個什麽來頭背影？他既是這般關照我家孫兒，那是不是……是不是能夠拜托他幫忙打探瑞兒如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