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沈郎中還一邊用手指比出個“一點點兒”的手勢。

  年近五十小愛徒的撒嬌，引得莫仲齊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再開口就樂嗬嗬地不成了：“行行行，是師父不好，嚇壞小愛徒了，當然是該補償補償，那要不就……就補償小愛徒老官莊的紅燒肘子還有醬大骨？”

  小愛徒：“……所以還是我自掏腰包？”

  莫仲齊懶洋洋地挑了挑眉，一臉“你說呢？”的表情。

  小愛徒：“……”

  您老人家這真的是在補償小愛徒我？

  您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啥叫為老不尊？！

  ……

  小愛徒在心裏瘋狂吐槽莫神醫的時候，也有人在念叨莫神醫，不是別人，正是趙清明跟翩翩。

  用完晚膳洗漱回房之後，翩翩坐在炕上哄著小福星，趙清明則坐在翩翩身後給翩翩擦頭發，翩翩整個月子都忍著沒有洗頭發，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月子了，恨不得每天都洗，實在是給膩壞了，趙清明也勸不住，索性由著她去，每次都給她燒水洗頭，洗完之後，趕緊給她擦幹，就怕她著涼，畢竟如今涼州這邊還春寒料峭。

  “所以你的意思是莫神醫跟衛老國公還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之前衛老國公還拜托過莫神醫給你看眼睛？”翩翩一聲驚呼，驀地回頭去看趙清明，卻被扯到了頭皮，頓時疼得倒吸涼氣，“哎呦！”

  “你老實點兒，總這麽毛毛躁躁的，”趙清明一臉無奈，伸手給翩翩揉著頭皮，一邊詢問，“是這兒嗎？”

  “嗯，就是那兒，你揉一揉就不疼啦，”翩翩點頭道，一邊又迫不及待詢問，“這是真的嗎？衛老國公跟莫神醫真的認識？他們……他們怎麽可能認識呢？”

  是啊，一個是京師貴胄，一個則是大半輩子不離西北……小半輩子待在西域地地道道的西北漢子，這兩人怎麽可能有鄉試的機會呢？

  而且衛老國公還是先帝的嶽父泰山，莫神醫雖然名氣也大，不過卻也……跟天家貴胄差得太遠，這樣的兩個人怎麽認識的？又怎麽成為朋友的呢？

  翩翩真的很好奇。

  事到如今，趙清明對翩翩自然也沒有好隱瞞的了，所以便就將莫仲齊的事兒也告訴了翩翩，也是想讓翩翩有個心裏準備。

  當下，趙清明便就將莫仲齊跟衛老國公相識相交的過往跟翩翩說了一遍，翩翩聞言不由感慨道：“原來莫神醫給你治眼睛這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兒啊。”

  是啊，可不是命中注定嗎？

  就算之前在京師的那一次是錯過了，但是在嘉善他們卻又因緣巧合遇到了柳郎中，又是從柳郎中那裏知道了莫神醫的存在，後來之所以選擇來到涼州，莫神醫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隻不過那個時候，趙清明是存著讓莫神醫給翩翩治療腿疾的想法，卻哪裏想到，後來自己的眼睛竟然再莫神醫的妙手回春下重見光明。

  如今回頭去看，真真是命中注定呀。

  趙清明一邊繼續個翩翩擦頭發，一邊也點頭道：“我當時剛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哼，你竟瞞了我這樣久！”翩翩哼了一聲，側過臉白了趙清明一眼，一邊又氣呼呼地問，“說說吧，你都還瞞了我什麽？”

  趙清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了，就是……就是平安扣的事兒，當時你正懷著阿福，我擔心驚著你的胎兒，所以也沒敢跟你提。”

  “是有平安扣的消息了？”翩翩聞言不由瞪大了雙眼，“你是已經打聽到了平安扣的下落了？”

  “沒有，”趙清明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道，“就是因為打聽不到這事兒才麻煩，我之前一直在擔心平安扣的事兒，總覺得會出事兒，不過現在好了，再也不必擔心勞什子的平安扣了。”

  是啊，不必擔心了，因為他們的存在早就不是秘密了，萬歲爺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

  所以什麽平安扣不平安扣的，落到誰的手裏也都不要緊了。

  翩翩聞言一陣沉默，半晌，吐了口氣兒，然後跟趙清明道：“我現在倒是也沒有剛知道時候那麽激動了，就是……就是心裏愁得慌。”

  雖然他們這幾年過得安生自在，也似乎一直隱藏得很好，但是自從逃出那場大火之後，不管是趙清明還是翩翩，心裏始終是不踏實的，畢竟心裏存著事兒，雖然誰都不會提這個，但是心裏都有數，總擔心著秘密被發現的那天，如今總算是被發現了，翩翩在激動憤怒過後，很快也就恢複平靜了，說到底，這也是她能想到的結局，事到如今，也隻能認命，隻是……心裏到底是愁的厲害。

  翩翩在不舒坦什麽，趙清明心裏明白，伸手在將她環進懷中，下巴輕輕壓著她的發旋，輕聲道：“放心，我會保護好你，還有咱們阿福的。”

  這話甫一入耳，翩翩的眼睛就有些發燙了，她低著頭看著繈褓中正睡得香甜的兒子，心裏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

  萬歲爺到底會如何安置他們？或是處置他們呢？

  對此，翩翩並不擔心也不害怕，最擔心害怕的事兒也都經曆過了，隻要跟趙清明在一起，不管是同生還是共死，翩翩都沒什麽好怕的，但是如今，她做了娘了，他們有兒子了呀。

  萬歲爺又會……怎麽對待他們的阿福呢？

  翩翩不想往下想，但是卻又自虐似的反複去想，白天的時候，有苗大嫂，有馬大爺馬大娘，她樂樂嗬嗬嘰嘰喳喳，沒事人一樣，但是到了夜深人靜，到了隻有趙清明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提心吊膽地去琢磨千裏之外那座巍峨肅穆宮殿裏、那個心思莫測的君王，到底要對他們做什麽。

  就像是懸在半空的閘刀似的，實在熬人。

  手背上有什麽低落，濕濕的，溫熱的，趙清明的心隨之一痛，他將懷中的姑娘抱得更緊了，再一次認認真真承諾道：“翩翩，我會保護好你們娘倆兒的，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