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巷子，看到大街上熱熱鬧鬧的早點攤，苗大哥還主動去買了幾樣早點，兩個人拎著一路回了家，期間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開鋪子的事兒。

  兩個男人拎著早點樂嗬嗬地回到家裏，翩翩跟苗大嫂也已經起來了，得虧他們回來的及時，要不然翩翩跟苗大嫂都要忙活著做飯了。

  “呀，你們買了這麽多？”翩翩看著兩人手裏拎著的大大小小、冒著熱氣兒的油紙包，忙不迭地去招呼苗大嫂去拿碗筷，自己也趕緊地去收拾飯桌，一邊又跟趙清明道，“趁熱去給大爺大娘送些過去。”

  馬大爺馬大娘從前一直都是一天三頓都過來跟翩翩他們一起吃的，但是因為馬大爺受傷需要多休息的緣故，這兩天早上就沒有過來，不過翩翩跟趙清明還是會把早飯給老兩口送過去。

  “哎，我正想著要去。”趙清明點頭答應，放下了幾樣他們的，又把另外的給馬大爺馬大娘送了過去。

  拎著早點出門的時候，巷子裏也變得熱鬧了起來，除了熟麵孔也有幾張生麵口，趙清明一邊笑著跟街坊四鄰打招呼，一邊暗暗觀察著那幾個生麵孔。

  這些人是不是被派來監視他們的呢？

  是不是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盡收眼底了呢？

  趙清明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馬大爺門前，“啪啪”拍了拍門，然後裏頭就傳來馬大娘的聲音：“來了來了來了！”

  聽著聲兒就能想到馬大娘是個怎樣急切的心情，趙清明不由抿唇笑了，衝著門縫往裏麵道：“不著急，您慢著點兒。”

  笑著笑著，趙清明又不笑了。

  若是真的有人在監視他們的話，那麽馬大娘馬大爺是不是也被人一並監視了？那苗大哥苗大嫂，甚至是整個苗家呢？

  是不是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苗大哥苗大嫂對他們的態度才會變得如此不同？

  那麽苗大哥苗大嫂又是怎麽知道的呢？而且還是先於他一步呢？

  “就知道肯定是二海來了，”趙清明正琢磨的時候，馬大娘已經到了門前，打開了院門兒，看著趙清明手裏拎著的包子油條還有饊子，不由人就笑成了一朵花兒，“昨兒不過就提了一句想吃饊子，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你還真就給買來了？”

  “正好看見有賣的，所以就順手給買了大娘點兒送過來，”趙清明含笑道，一邊拎著東西進來，一邊跟馬大娘道，“我記得您愛吃這家做的饊子。”

  “對對對，他家是用胡麻油炸的饊子，味兒香也正！你也帶點兒回家嚐嚐！”馬大娘笑得直點頭，嘴上沒跟趙清明說謝謝，不過心裏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感激，二海這孩子是真的不錯，從前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就處處想著為他們幹這幹那的，如今眼睛能看見了，更是了不得，把他們兩個老家夥照顧得實在太好了。

  若是跟前一直都有二海這兩口子，還有小福星在的話，那麽……就算瑞兒去天涯海角，她跟老頭子也能舍得放手了。

  從前，雖然知道瑞兒是個有出息的，也是個前程遠大的，但是馬大娘卻從沒想過要讓瑞兒離開涼州離開他們，不僅僅是因為要留在涼州等著兒子兒媳的信兒，也是不想放手，瑞兒是他們老兩口唯一的親人啊，也是唯一的指望啊，怎麽能舍得撒手呢？哪能心裏不慌呢？

  但是如今有二海這一家子在，馬大娘覺得自己或許能夠撒手了，能夠做到不拘著瑞兒了，因為二海他們也是她跟老頭子的親人，也是他們的指望啊。

  趙清明把早點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臥房，小聲問馬大娘道：“大爺還沒醒呢？”

  馬大娘點點頭，小聲道：“昨兒喝多了，再加上喜酒醉人，他這一覺啊怕得睡到晌午呢！”

  難得馬大爺喝多了馬大娘也沒生氣，喜酒醉人嘛，還是自家小福星的滿月酒，別說是馬大爺了，昨兒連馬大娘都破例喝了一杯喜酒，從前瑞兒做滿月酒的時候，馬大娘都沒喝呢，也是真的稀罕小福星了。

  趙清明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那大娘您就在家盯著大爺吧，沒得他從炕上翻下來。”

  自從馬大爺摔了那一跤之後，趙清明真真是心有餘悸，總擔心馬大爺會摔跤。

  馬大娘聞言都哭笑不得：“從炕上翻下來？怎麽個翻法兒？哪吒鬧海啊？”

  趙清明被馬大娘逗得笑，還沒來得及說點兒什麽的時候，外頭卻驀地傳來一聲男人的怒吼——

  “你快給老子閉嘴！”

  馬大娘跟趙清明頓時都是一愣，旋即也都聽出來這怒吼的人是誰了，馬大娘忙得拍了拍趙清明的胳膊，指著後牆道：“這不是你家那位大哥嗎？大清早地怎麽發這麽大的火？你快些回去看看！”

  趙清明也是一肚子問號，當下忙不迭點頭道：“那我先回去了。”

  當下，馬大娘就把人送出了門，看著趙清明急匆匆的背影，馬大娘真是一頭霧水。

  那位苗大哥瞅著怪憨厚老實的啊，怎麽好端端地就發這麽大的火兒？

  馬大娘挺擔心的，倒不是擔心二海兩口子會吃虧，那苗大哥明顯顯是衝著自家娘們兒來的，馬大娘是擔心這兩口子吵起來會嚇著小福星。

  不過，她這個外人這時候倒是不好跟著過去摻和的，所以馬大娘再擔心也隻是在門前站了一會兒，然後擰著眉回了家。

  ……

  趙清明匆匆回來的時候，院子裏就隻剩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苗大哥，一個人正站在柿子樹下雙手掐腰運氣呢，相識多年，趙清明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苗大哥，可見是被氣得不輕。

  趙清明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聽到了房中傳來苗大嫂“嗚嗚”的哭聲：“你個沒良心的，沒良心！你若是這樣想我，那這日子真是……真是沒法過了！”

  “不過就不過！這就收拾東西回湖州！回去之後，咱們一拍兩散夥，休得在人家二海家裏鬧騰！也不嫌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