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二海還一直笑著盯著他們看！

  不像從前，總是目視前方，目光空蕩蕩的，一看就知道這人是瞎子, 但是現在的二海跟從前明顯不是一個樣！眼睛又大又有神，好像還能放光似的，這樣的眼睛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瞎的！

  “當真？！”這下子，連馬大娘也激動起來，嗓門兒直接就抬高十倍，也不擔心嚇著孩子了，馬大娘忙的又跳下了驢車，三步兩步來到趙清明麵前，仰著頭盯著趙清明的眼睛看，這眼睛的確是跟從前不一樣了，馬大娘更激動了，伸手在趙清明眼前晃了晃，“二海，看得見嗎？”

  “大娘，我看得見，”趙清明含笑點著頭，一邊又看向還激動得不知該怎麽好的馬大爺，跟兩人道，“大娘大爺，我的眼疾好了，現在已經複明了。”

  “真是太好了！老天爺開眼啊！我就知道老天爺厚道，肯定餓不死你這隻瞎家雀！”馬大娘激動地直拍手。

  馬大爺也跟著直點頭：“對對對，肯定餓不死！”

  瞎家雀：“……”

  瞎家雀媳婦兒：“……咳咳，大爺大娘，咱們還是回去聊吧，別在外頭吹風了。”

  “對對對！回去聊！”馬大娘使勁兒點頭, 一邊催促著馬大爺，“老頭子，等會子你去買酒，多買幾壇子，老婆子今天破例要喝幾盅！”

  “成！那我奉陪到底！”馬大爺爽快地答應了。

  “呸！當我不知道你這老東西早就饞酒呢？”

  馬大娘啐了一口，當下歡歡喜喜地催著趙清明上驢車，自己也跟著重新上了驢車，馬大爺趕著驢車，直奔城門而去。

  ……

  到家之後，馬大爺也不歇著，趕著就哼著小曲兒出門買酒去了，趙清明跟著馬大爺一道出門，他這是要去請莫仲齊還有沈郎中他們，本來就說好了要宴請他們的，後來日子就定在了小年兒這天，正好馬大爺馬大娘也回來了，大家一處吃酒，也來的熱鬧熱乎。

  馬大娘跟翩翩則留在了家裏，馬大娘將行禮什麽的幾大包隨手丟人屋子裏，然後就開始張羅起了飯菜，羊湯、紅燒蹄髈是昨兒晚上趙清明就已經燉好了，包子燒麥什麽的也都是現成的，馬大娘隻要燒個魚，做幾道熱炒也就是了。

  馬大娘炒菜，那翩翩自然就幫著打下手了，馬大娘起初是不讓的，生怕她累著，直趕她回房歇著，可翩翩卻堅持要留下來幫忙，說想跟大娘說說話，馬大娘無奈，就讓她去燒火了，坐在灶台前暖和也累不著，說到底還是心疼翩翩。

  “大娘，瑞兒怎麽沒跟你們一道回來過年？”翩翩一邊燒火一邊問道。

  “他啊，年後要跟著師父一道外出，說是……對，說是去遊學，怕到時候再從涼州趕過去來不及，索性便就直接留在長安他師父家裏過年了，”馬大娘一邊麻利地切著菜一邊跟翩翩解釋，提到孫子瑞兒，馬大娘的心情顯然很好，嗓門兒也跟著大了起來，“他師父師娘對他都好得很，什麽好吃的好穿的，都會想著他，像遊學這樣的好事兒，旁的弟子求都求不來的，瑞兒師父卻主動想著帶他出去見大世麵，對自家的孩子也不過如此了，我跟老頭子原本還擔心，咱們是小地方出來的，又是平頭小老百姓，人家長安的名師怕是要小瞧了咱們，也會忽視瑞兒，卻不想竟對瑞兒如此上心，我跟老頭子真的都不知道要怎麽感激人家。”

  馬大娘對於遊學是個什麽意思不甚明白，但是翩翩卻知道，遊學可不簡單是為了增長見識學問，那也是在為瑞兒鋪路。

  瑞兒的師父是遠近聞名的名師，在長安乃至整個西北都很有影響力，說是桃李滿天下一點兒都不誇張，自然與他結交的也都是這樣等級的人物，其中怕不止有教書育人的先生，更有為官坐宰的，而他外出遊學，還能想著帶上瑞兒，自然有給瑞兒鋪路搭橋的意思，這樣的機會可是旁人花多少銀子都換不來的。

  翩翩聞言也覺得甚是欣慰，點頭道：“瑞兒能拜在這樣的名師門下，自是瑞兒的福氣，不過那也是因為咱們瑞兒能力匪淺，是個有潛力的，也是願意埋頭苦學的，這才能入得師父的眼，得師父重視、偏愛不是？”

  “這倒也是，”馬大娘笑著點頭，又歎了口氣兒道，“這還能能從咱們小地方走出去，一步步都是靠自己，咱們老兩口也真是啥都幫不上。”

  瑞兒小小年紀就能如此出息，這讓馬大娘異常驕傲，可心裏卻也覺得有愧孫子，因為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家庭也幫不上瑞兒什麽，小時候請不起好的私塾先生，往後也不能為瑞兒鋪路，雖是瑞兒的骨肉至親，可做的卻還不如人家相識不到一年的師父，這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兒，尤其是……

  瑞兒的爹娘至今都沒個音信。

  哎！真是不能多想，越想越對不起孩子。

  馬大娘心裏在想什麽，翩翩自然也知道，她也能夠理解，尤其是如今她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就能感同身受了，當下忙得給馬大娘寬心道：“您千萬別這樣想，您跟大爺能一直陪在瑞兒身邊，讓瑞兒能夠踏舒心地實用功讀書，沒有後顧之憂，這對瑞兒來說，就足夠了，也是最重要的，瑞兒可一直都是個懂事兒的好孩子。”

  “我知道他懂事兒，他打小就是個懂事兒孩子。”馬大娘點點頭，一邊又忍不住歎氣，繼續低頭切著菜。

  瑞兒的懂事兒自然讓馬大娘欣慰，但是其實很多時候，馬大娘事盼著他能別這麽懂事兒，也能跟別的孩子似的，難受的時候就生氣就撒火，別什麽事兒都埋在心底，瑞兒這樣的性子脾氣，馬大娘是真的心疼，不過……

  瑞兒之所以如此懂事兒早慧，跟爹娘的情況是分不開的，隻怕爹娘一天沒有音信，瑞兒的心結就會在一天，既是心結打不開，又怎麽可能轉了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