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明察覺出來翩翩的小心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邊也跟著翩翩往被子裏頭鑽，一邊小聲問道：“翩翩，你是怎麽知道自己有孕的？是不是……對這程子的事兒有印象？”

  對於翩翩一清醒過來就吵吵著孩子的事兒，趙清明十分好奇。

  翩翩聞言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小聲跟趙清明道：“趙清明，我做了個夢。”

  “嗯？做夢？”趙清明有些詫異，“什麽夢？”

  “一個……彌補過去所有遺憾的夢，”翩翩小聲道，額頭頂著男人的額頭，“也是一個留下了巨大遺憾的夢。”

  “夢裏可有我嗎？”趙清明握著翩翩的手，一下下輕輕揉著，一邊小聲問道。

  有沒有趙清明呢？

  翩翩被問的一愣，想了一想，然後有些遲疑地開口道：“似乎有，又似乎沒有。”

  “怎麽還似乎有似乎沒有呢？這麽玄乎？”趙清明被她這回答給逗樂了，親了親她的唇，又含笑道，“那你要不要跟我講一講到底夢到了什麽？讓我來做個判斷這夢裏究竟有沒有我？”

  “嗯，好噠。”當下翩翩就乖乖地點了點頭，將這個異常清晰又詭異的夢跟趙清明細細說了一遍。

  趙清明一開始是帶著玩笑的心思聽的，但是聽著聽著卻不由認真了起來，因為這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就像翩翩說的那樣, 夢裏的情形幾乎跟她當年入京的情形如出一轍，隻是這一次因為有了翩翩這個前輩的參與，鹿翩翩跟方氏以及鹿成林的命運都通通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們這個家沒有分崩離析，沒有家破人亡, 在夢裏, 他們一家人打開心結，重新接納彼此, 注定這一生都會幸福團圓。

  隻是有一件事兒, 讓趙清明十分介意。

  “你怎麽都沒去找我？”待翩翩說完了這個夢之後，趙清明有些失落地開口, “別人看不見你, 我卻肯定能看得見你的。”

  夢裏的他還沒有失明呢，夢裏的他雖然還沒有見過翩翩，甚至壓根兒都沒有聽過翩翩的這個名字, 但是趙清明卻依舊確信，夢裏的他肯定能看見翩翩，肯定會，對此他深信不疑。

  而且，他多想見一見他的翩翩啊，即便是在翩翩的夢裏, 即便現實中他壓根兒並不知道, 但是他還是覺得特別遺憾。

  翩翩自然聽出來男人語氣中的低落與遺憾，忙不迭寬慰趙清明道：“不著急的，莫神醫那般厲害，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到時候還怕看不見我？隻怕你總有看膩的時候呢。”

  “不會的，翩翩, 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看膩你的，”趙清明忙道,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深吸一口氣, 平複有些激動的情緒，然後才又跟翩翩道, “翩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複明, 多想看看你，哪怕隻看一眼就好。”

  這話他從前是不會對翩翩說的, 說出來也不過是讓翩翩傷懷紮心, 所以還說什麽呢？他隻能將這種遺憾深埋在心底，不讓翩翩察覺出來，但是現在，他終於可以將自己的脆弱跟渴望宣之於口了。

  男人低低的聲音在翩翩耳畔縈繞，翩翩聽得又想掉淚，不過這一次的眼淚卻分明帶著幸福的滋味兒，她的手指輕輕覆在男人薄薄的眼皮上, 一下下輕輕的撫摩著, 一邊不住湊過去親吻：“趙清明，你很快就能看到我, 不僅僅是一眼，你能看著我一輩子。”

  “嗯，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再開口的時候，趙清明的聲音微微帶著沙啞，大手在翩翩平坦的小腹上來來回回地撫摸著，溫柔得不成樣，“囡囡，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就是一家三口躺在炕上了。”

  是啊，明年的這個時候，他們的孩子就已經出生了，算起來也不過才隻是幾個月的奶娃娃呢，正是愛哭愛鬧時時刻刻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而初為人父母的他們肯定會手忙腳亂，到時候, 指不定因為照顧孩子的事兒, 兩人還會起爭執鬧不痛快，就像苗大哥苗大嫂在書信裏頭寫的那樣，兩人總是因為照顧孩子的事兒吵個昏天暗地，不過轉臉兩人又會和好。

  馬大娘說這就叫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一輩子那樣長，兩個人過日子，哪有隻一帆風順沒有磕磕絆絆的？翩翩覺得在理，雖然她跟趙清明似乎並沒有磕磕絆絆的經曆，不過……

  等孩子呱呱落地之後，可能這樣的經曆就會接踵而至了。

  趙清明哄孩子是個什麽模樣？趙清明吹胡子瞪眼又是個什麽模樣？跟她吵嘴賭氣的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肯抱著她嗎？

  想著這樣那樣的場景，翩翩卻忍不住抿著嘴笑。

  那樣尋常又瑣碎的日子，不就是她跟趙清明一直渴求的嗎？

  她實在是太喜歡了，也太渴望太珍惜了。

  “嗯，一家三口呢，”再開口的時候，翩翩的聲音亦是柔情似水，“趙清明，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趙清明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明顯出乎翩翩的意料，她還以為趙清明會說什麽隻要是你生的，兒子女兒我都稀罕諸如此類的話，結果人家一張口就要兒子，而且還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這答案顯然不能讓翩翩滿意，她嘟了嘟嘴巴，暫且壓住不快，追問道：“為什麽是兒子？要是女兒你就不喜歡嗎？”

  “不是那樣的翩翩，隻要是咱們的孩子，我都一樣喜歡，”趙清明察覺到了翩翩的小情緒，趕忙解釋道，說到這裏歎了口兒，頓了頓才又道，“我隻是覺得要是兒子的話，以後我們爺倆兒一起護著你。”

  趙清明從前沒有什麽“養兒防老”的想法，對於生孩子以及生兒子還是女兒這事兒，他也都秉持順其自然的想法，這跟趙清明的出身有關，堂堂皇親貴胄，就算一輩子膝下無出，也不至於晚景淒涼，一輩子也能錦衣玉食，尤其是他又不會繼承大統，所以在延續皇室血脈這事兒上，也沒什麽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