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還確信，鹿翩翩會比他做得更好，會是更加合格的妻子，但是她卻還是有著太多的不放心，所以她還是忍不住又叮囑一遍。

  “好好兒活著，為了彼此。”

  他……是誰？

  是她……未來的夫君嗎？

  鹿翩翩一臉茫然，又聽著翩翩迅速叮囑她幾樣要緊事兒，每一樣都讓鹿翩翩心驚膽戰，她一邊聽前輩叮囑，一邊卻已經猜到前輩的過往，原來前輩當初是瘸著腿嫁給一個瞎子……

  “記住了嗎？”

  鹿翩翩點點頭，她記住了，她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她也知道前輩到底都經曆了什麽，一時間，淚盈於睫。

  翩翩卻再沒有心思多逗留了，既是鹿翩翩已經記住了，那她也就能放心了，她也該走了……

  “再見翩翩。”

  ……

  是夜，涼州。

  “趙清明！趙清明……”

  趙清明是被姑娘的哭聲給吵醒的，他一個激靈，隨即就坐了起來，趕緊去哄被噩夢糾纏的翩翩：“囡囡，不怕了，不怕了, 爹爹在呢, 爹爹陪著你呢……”

  翩翩這程子總是特別容易做噩夢，像這樣被噩夢嚇哭，每天晚上總會有那麽幾次，趙清明也早就習慣了, 每一次都第一時間去哄翩翩, 隻是這一次顯然跟從前不大一樣，隻是趙清明一時還沒有察覺出來。

  “趙清明！趙清明！”

  翩翩驀地睜開了眼, 黑漆漆的, 她看不清楚，再加上眼淚的緣故, 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但是她聽得到趙清明的聲音，也聞得出來趙清明身上那股子最熟悉最讓她心安的味道，驀地心頭就是一陣酸軟, 她伸手就緊緊地環住了男人的脖子，一邊貼著他的頸窩大口大口貪婪地嗅著男人身上的味道，一邊哽咽不止：“趙清明，對不起！對不起！”

  趙清明這才反應過來，翩翩口中叫的是“趙清明”，而不是“爹爹”, 所以, 翩翩這是……

  已經恢複正常了？

  已經記起他來了？

  趙清明心裏既激動又不安，不知道翩翩到底恢複了沒有，因為緊張，他連呼吸都屏住了, 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翩翩,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懷裏的翩翩一個勁兒地點頭，知道啊, 她當然知道，便就是做了鬼化成了灰, 便就是忘了自己, 她也絕對不會忘記趙清明啊！

  “趙清明，你是趙清明, ”翩翩嗚咽著，再開口的時候, 哭腔更濃了，眼淚也更洶湧了, “趙清明, 我錯了，我……我真是大錯特錯，我……我對不起你，趙清明，我對不起你……”

  是啊，她真的太對不起趙清明了，是她親手害死了他們的骨肉。

  她怎得如此殘忍？

  趙清明肯定……恨死她了吧？

  “沒有, 不是這樣的, 翩翩，你不要胡思亂想, 翩翩你隻要記得，這輩子，隻有我趙清明對不起你的, 永遠都……都沒有你對不起我的……”趙清明也哽咽了，他不知道翩翩具體指的是什麽，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但是翩翩這話，卻讓他聽得掉淚。

  翩翩怎麽可能對不起他？分明是他對不起翩翩。

  是他連累了翩翩，打一開始就是翩翩對他的無限包容與遷就，翩翩給了他太多太多，最重要的是重燃對生對愛的渴望與留戀，可以說，是翩翩給他人生重來一次的機會，但是他又給翩翩帶去了什麽呢？

  什麽都沒有。

  反而還害得翩翩一直提心吊膽，為他傷心落淚，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為了他活的那般艱辛苦澀，最後甚至為他搭上了一條命。

  “翩翩, 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呀……”趙清明怎麽都忍不住, 死死抱著翩翩, 淚流滿麵。

  自從被莫仲齊搭救之後，自從翩翩頭腦以來，自從被莫仲齊再三提醒翩翩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趙清明的情緒一直都還算穩定，雖然心裏著急擔心，但是卻始終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一直默默告誡自己，必須要穩住，為了翩翩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必須撐住了。

  這個家，從前都是翩翩一直在努力撐著，如今翩翩倒下來，自然要換他頂上，所以，他一定要撐住了。

  他的確也做到了，他將翩翩照顧得很好，時時刻刻都守在翩翩身邊，翩翩叫他爹爹，他便好脾氣地給翩翩當爹爹，忍受著大小姐時不時的暴脾氣，千方百計哄著大小姐多吃幾個餃子，翩翩之前失血過度的身子，就是因為有趙清明無微不至地照顧，才能迅速恢複，慘白的小臉也漸漸有了血色。

  這些莫仲齊他們都看在眼裏，不由在心裏感慨，都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趙清明跟翩翩這對小夫妻倒是真讓他們刮目相看，也讓他們肅然起敬。

  有一次小虎私下偷偷問趙清明：“要是她永遠都好不了的話，永遠拿你當爹的話，那……那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趙清明有些納悶兒地挑了挑眉，“當然是順著她，像照顧閨女一樣照顧她啊。”

  趙清明的語氣很平靜，不帶一絲遲疑與沉重，似乎在他看來，這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兒，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兒，根本不需要做過多的思考。

  這下子小虎真是服氣得不行，衝趙清明連豎大拇指：“二海哥，我看好你！”

  小虎對趙清明很欽佩，便就存著一定要幫幫忙的心思，所以這程子，小虎格外用功，背醫書都不用師父催了，還一直乖乖跟著莫仲齊學習醫術，他有悟性，莫仲齊還真挺喜歡這個小徒孫，所以也願意點撥，所以小虎的醫術突飛猛進。

  雖然莫仲齊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為翩翩醫病，但是趙清明也是真的做好了翩翩一輩子都恢複不了的準備，他也真的是那樣想的，要是翩翩一輩子都拿他當爹爹的話，那他就真的像對待女兒一樣對待翩翩。

  雖然這對他來說異常艱難，但是隻要是翩翩選擇的，他就會配合到底，比起自己的想法，他更在意的是翩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