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齊隻當沒聽見，他還是看著趙清明瞬間愣住的臉，然後自我介紹道：“之前一直給你瞧病的沈郎中，是我的小徒弟，隻是他醫術不精，沒本事醫好你的病，我這個做師父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所以如今換我給你醫病。”

  沈郎中的師父？

  所以，這人是……莫神醫？

  那他同樣也是柳郎中的師父了？是那個他跟翩翩都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盼著能等到的莫神醫？

  可是……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他的確是死了，就死在他們家的柿子樹下，死在翩翩的懷裏，人生的最後時刻，點點滴滴、字字句句他都記得異常清晰。

  所以……死人又怎麽還需要瞧病？這莫神醫又怎麽可能跟著他一起下了地府呢？

  趙清明腦中亂作一團，他完全處理不了這些子亂七八糟、相互矛盾的消息，直到又聽到了小虎的聲音。

  “哇，二海叔你總算是醒啦！”小虎拎滿兩手的早飯回來，才一進來就看到趙清明的眼睛睜開了，頓時一臉的歡呼雀躍，“真是太好了！二海哥，正好我買了早飯回來，你可得多吃一些，你放心，有師公在，肯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你是……虎子？”趙清明嘴唇顫了顫，半天才發出聲音。

  “是啊二海叔，我就是虎子啊，”小虎應聲道，一邊將早飯放下，一邊就要過來攙趙清明起來吃飯，結果一瞥眼就瞧見了趙清明死死抓著翩翩的手，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二海叔，你咋一直拉著小嬸的手呢？這還咋吃飯？”

  笑話這話卻讓趙清明麵色大變，莫仲齊一直留意著趙清明的反應，這個時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忙不得給小虎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一邊正要給趙清明寬心，卻見趙清明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我……我沒死？還活著？！”

  小虎一個勁兒點頭：“對啊，二海叔你沒死，好著呢，幸虧師公他老人家及時趕到……”

  要不然的話，你們兩口子這時候早就涼透了！

  後麵的話，小虎自然是不會說的，尤其是師公又瞪了他一眼，小虎徹底閉上嘴，然後乖乖去廚房準備碗筷去了。

  “你沒事，你媳婦兒也沒事兒，”莫仲齊忙得跟趙清明道，“她就躺在你身邊，人好著呢，你不是一直都攥著她的手嗎？”

  莫仲齊口氣挺平和，不過目光卻帶著擔心，趙清明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應，情緒明顯不穩定，這樣就很容易受到刺激，這對於一個患有腦疾的人來說，並不是好事兒，所以，他要是知道了妻子以為他死了，還為他殉情險些一屍兩命的話……

  會不會直接刺激的他當場斷氣？

  那他縱使醫術再了得，那也救不回來啊。

  所以，最好還是瞞著他，可是……

  怎麽能瞞得住呢？

  果然，莫仲齊看著趙清明忙得手腳並用往翩翩那邊湊過去，用雙手摸索著，非得用這樣的方式才能確定翩翩的存在，並且翩翩沒事兒，待終於摸到了翩翩的臉，趙清明這才總算鬆了口氣兒，麵露喜色：“囡囡，囡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中得活的，也來不及去想自己還能活多久，這位鼎鼎有名的莫神醫究竟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這時候，他腦子裏隻有翩翩。

  夢裏他一直追不上的翩翩，命中他最留戀的翩翩。

  隻要是能跟翩翩在一起，什麽就都是好的，哪怕隻有一瞬間。

  可是翩翩為什麽一直沒有回應呢？

  為什麽翩翩……睡得這樣沉？

  最初的驚喜過後，趙清明又開始不安起來，他的手輕輕拍了拍翩翩的臉，還是沒有回應，他更加心慌了起來，一邊叫著“囡囡”，一邊又胡亂地摩挲著，最後他的手摸到了翩翩裏側的手腕，然後趙清明整個人都僵住了，隻有那根手指在姑娘的手腕上顫顫地來來回回：“這……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指腹下是微微帶著粘膩的凸起，跟從前的平滑柔軟截然不同，一個可怕的想法頓時就湧了上來，趙清明整個人抖似篩糠：“翩翩，你怎麽了？怎麽了？翩翩，你別嚇我！”

  莫仲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這一次倒不是因為牙酸，而是心裏實在堵得慌，默默歎了口氣兒，然後莫仲齊沉聲跟趙清明道：“她現在沒法子回答你，你便是叫的再大聲，她也聽不到，反而還會連累到自己的身子，還是省點兒力氣吧。”

  趙清明這才想起房中還有別人似的，循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急不可待地詢問：“她到底怎麽樣了？怎麽樣了？你告訴我！告訴我！”

  這樣子也沒辦法繼續瞞著啊，早知道就把他們夫妻兩人給分開了，那樣的話撒起謊來也方便，哪裏像現在？

  真真是騎虎難下。

  莫仲齊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隻有跟趙清明和盤托出，但是在此之前，他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趙清明：“你妻子如今情況可不大好，所以就算是為了你的妻子著想，你也得挺住了，必須治好你的病，要不然的話，往後誰來照顧你的妻子？除非你能狠下心腸不在意她後半生窮病交加、晚景淒涼，聽明白了嗎？”

  莫仲齊這話讓趙清明迅速地鎮靜了下來，他愣了愣，似是再回想著莫仲齊的話，又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半晌，他使勁兒點點頭：“我知道，知道的，請您不要對我隱瞞。”

  莫仲齊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當下便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跟趙清明說了一遍。

  “具體的事兒我不清楚，畢竟我是昨兒才回的涼州，我就隻能把握知道的告訴你，當然，你自己心裏也不可能一點數都沒有。”

  “當時我們到你家的時候，你們夫婦兩人都已經昏迷過去，就躺在院子裏的柿子樹下，情況都很危急，尤其是貴夫人，她割腕自戕，失血過多，到現在都還沒有清醒過來。”

  “她……她割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