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來就是奴才，但是卻遇到小姐那樣的好主子，名義是奴才可過得日子卻不比別人家的主子差，從小到大壓根兒就沒有受過委屈，淨跟著小姐享福了，後來小姐甚至還給我脫了奴籍，讓我嫁給了你，你看我是不是天生命好？”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小姐在天之靈會保佑咱們的，”阿蠻柔聲道，拉著林開的手，輕輕覆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來，跟咱們的寶貝閨女打個招呼，笑一笑，別繃著臉，沒得嚇壞了咱家小姑娘。”

  阿蠻這一通話讓林開心情放鬆不少，後麵的話更是讓林開不由發笑：“你怎得就確定一定是閨女？”

  “我不管，我就要閨女，肯定是女兒，”阿蠻一派耍無賴的德行，“要不是閨女的話，那你就得繼續努力了，直到讓我懷個閨女，要不然我可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好，都依你的。”林開笑著點頭答應，垂著眼看著阿蠻平坦的小腹，林開眼神異常溫和柔軟。

  其實，他也想要個閨女啊，不管是香香軟軟的小閨女，還是古靈精怪的小閨女，他單是想象就歡喜得要命。

  當然，要是能長得像阿蠻就更完美了。

  ……

  寧王府。

  福伯的確是回了寧王府，也的確是因為聽到了安王妃的死訊之後，隻不過，他倒不是因為為安王、安王妃感到難過，相反，對於安王妃的死，他心中滿懷快意。

  “主子，您跟王妃的血海深仇，並不是鏟除一個衛氏一門、死了一個安王妃就能算了的，但是這已經是奴才們能夠做到的全部了，還請主子跟王妃在天之靈不要怪罪奴才，”後院祠堂裏，福伯跪在寧王夫婦的靈前，緩緩往火盆裏頭續著紙錢，一陣沉默之後，福伯又畢恭畢敬地開口道，“主子，或許您並不希望奴才們這樣報複安王，或許您仍舊在意與安王的手足情，但是奴才……奴才做不到，奴才實在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害死您跟王妃的劊子手，還能好好兒活著，嬌妻在懷，兒女繞膝，權掌天下……奴才實在受不了，所以即便明知道可能會違背了主子的意願，但是奴才卻還是這樣做了，若是主子怪罪的話，待到了九泉之下，奴才再去向主子請罪。”

  頓了頓，福伯又沉聲道：“應該離那天也不遠了。”

  說完這話，祠堂裏再度陷入了沉默，隻有火盆裏搖曳跳動的火焰，將福伯蒼老的臉映襯的忽明忽暗，他繼續往火盆裏續著紙錢，一雙昏黃老眼默默盯著火盆，然後緩緩抬起頭，看向了那兩塊冰冷的牌位，福伯的手跟嘴唇都開始抑製不住的顫抖起眼，那昏黃的眼睛也跟著漸漸濕潤，最後淚眼模糊。

  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什麽地點，隻要一想起主子跟王妃，他總是忍不住要淚流滿麵。

  對於很多人來說，提到寧王夫婦不過就是一聲輕描淡寫的歎息，又或者是早就已經將他們遺忘，但是對福伯這樣最容易健忘的老人家來說，那卻是他到死都不能忘記的。

  王爺夫婦被從廢墟裏頭挖出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慘狀，那一幕深深銘刻在他的心底，連同主子跟王妃回憶裏的恩愛與溫馨，多麽慘烈的對比，他都見過，他也都記得，他更是全部經曆過，所以如何遺忘的了？

  如何又能眼睜睜地看著劊子手名利雙收、逍遙自在？

  所以即便可能是違背了主子的意願，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複仇，不過他也不是孤軍奮戰，還有阿大跟阿二，那兩個同樣痛苦憤怒的忠心屬下，同樣不能接受主子這樣的慘烈結局，同樣選擇跟福伯走上了同一條道路。

  所以，安王向西南西北兩個大營裏頭傳遞的密令，再怎麽強調秘密調查衛氏一門舊部都是白搭，所以衛氏一門是逆臣賊子的天大醜聞，一定會被公之於眾，所以衛氏一門、安王作惡的爪牙必須家破人亡、遺臭萬年。

  當然，阿大阿二的複仇卻比福伯要理性得多，他們並沒有濫殺無辜，也沒有羅織罪狀，而是用人證物證，紮紮實實將衛氏一門釘在恥辱柱上，亦讓安王蒙羞，他們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當然，這樣的結局對於福伯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他還要安王痛不欲生，一輩子都活在這種痛不欲生裏。

  夫妻和睦、兒女繞膝、白頭到老？

  想得美！

  這本該是屬於主子跟王妃的，可是這樣的好日子卻被安王的野心與毒辣生生奪走，所以他安王憑什麽配得到？

  即便是老天張開眼，他也要豁出一條老命非要將安王拖入苦海不可。

  福伯又往火盆裏續了幾張紙錢，這一次嘴裏念的卻不是寧王夫婦：“丫頭，老頭子謝謝你，你的大義與恩情，老頭子這輩子無以為報，下輩子心甘情願為你做牛做馬。”

  “丫頭，走好。”

  ……

  安王府。

  安王抱著安王妃血粼粼的屍身，就這麽一直待到了後半夜，待他渾身是血，從房裏走出來的時候，後院裏頭已經烏泱泱跪滿了人，為首的趙嬤嬤已經哭暈了好幾次了。

  安王目光在一眾人的身上逡巡一遍，所到之處，任誰都能感受到那眼神中極度的泠然，所以不管是誰，此刻都不免毛骨悚然，原本就落針可聞的後院兒，這個時候靜的像是一潭死水，所有人都要窒息了一般。

  所有人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臉死死貼著冰冷的地麵，生怕這個時候引起安王的注意，就隻有趙嬤嬤紅腫著眼睛抬頭看向了立在門前的趙清暄，帶著哭腔道：“殿下，應當……應當為王妃更衣了……”

  安王妃一死，還是這樣的死法，渾身上下都血粼粼的，著實算得上是死得難看了，自然是該第一時間為安王妃清理身子更換衣裳的，但是因為安王的緣故卻被耽擱了這麽久，若是再這麽耗下去，豈非更加讓王妃不得安息？